虽然睡到了这个点,但是楚杭还是觉得头疼。
因为饱受幻听幻视的困扰,楚杭最近都没怎么睡好,好不容易昨晚换了海边的环境心情放松有了困意,结果也没能睡踏实,他竟然做了一整晚鬼压床的噩梦!
那梦境更是真实到可怕,楚杭总觉得睡梦中有一双手死死箍住了自己,把自己死死抱住动弹不得,他好不容易翻身挣脱了桎梏,结果对方很快又会纠缠上来,手脚并用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自己身上,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像近身格斗里的锁死。楚杭困得不行,甩又甩不脱对方,只能下意识不断往床的另一端躲避,结果对方得寸进尺,很快就像个狗皮膏药似的又黏过来,楚杭一整晚睡得都很差。
而直到第二天,身边传来翻身的声音,楚杭才恍然想起来,昨晚自己并不是一个人睡的,这双人床上应该还躺着徐聿,这家伙睡相这么差,以后怕是找不到老婆。
只是徐聿不仅睡相奇差无比,大清早就开始动手动脚,一双手就开始往自己身上不该摸的地方摸,楚杭迷迷糊糊制住了对方,声音喑哑。
楚杭几乎有些尴尬,不知道是不是没睡醒,明知道是徐聿在摸,但自己制住的这只手,总觉得触碰起来的手感,有些过分小巧和细腻了,一大早被这样的一双手一通乱摸,楚杭只觉得有点燥热。
只是当他冷着脸掀开被子看向被窝另一侧准备兴师问罪,出现在他面前的,不是徐聿,而竟然是谭音的脸。
楚杭脸上虽然还维持着镇定,但一颗心瞬间如坠冰窖,自己的幻觉,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了吗?竟然开始在自己的床上都脑补出谭音了?!徐聿不在,那么刚才那双摸自己的手,果然也是脑补里谭音的了?!
自己的幻视里一切自然毫无逻辑,比如此刻谭音就那么躺在他的床上,神态自然,面色轻松,如入无人之境,仿佛楚杭根本不存在,她甚至还毫无形象地打了两个哈欠,然后伸了个懒腰。随着她动作的幅度,她胸-口本就宽松的T恤也往下袒了袒,露出若隐若现的胸-线,她看起来像是只穿了T恤,里面什么都没有……
她就那么躺在那里,肤色雪白,红唇潋滟,毫不避讳地径自看向楚杭。
楚杭几乎第一次有些慌乱地移开了目光。他死死盯着房间的窗帘,试图让自己在这种情形下冷静下来。
床边的谭音看起来太真实了,真实到楚杭都产生了恍惚,要不要摸一下?会不会真的是真的?
只是很快,楚杭就甩脱了自己脑子里这种疯狂的念头,出现幻觉已经够惨了,如果自己还去循着这幻觉往虚空里去摸一下,岂不是更丢人现眼?楚杭的家教不允许他做出这种行为,因为一个意志力足够坚定的人,是不会为这种幻觉所击垮的!
无视!
只要无视就好了!
只是除了一贯的无视大法,楚杭觉得自己需要洗一个冷水澡了。
*****
有了雷雨的庇护,谭音非常安心地继续躺在了床上,她瞧着身边的楚杭掀开了被子,大概是觉得这一晚上怎么徐聿都没回来睡,他看向自己这侧床褥的表情相当变幻莫测,他像是被徐聿夜不归宿这个认知给震惊到了,眼神看起来都有些不可置信和打击过度,好在很快他终于振作了起来,谭音看着他准备起身,一时间有些无法和任何人沟通的寂寞。
她望着天花板,开始自言自语:“还别说啊楚杭,你刚睡醒不设防的样子,和我给你漫画里画的一模一样啊,天真又性感,要是换了别人,恐怕当场把持不住啊。”
楚杭自然是没有反应的,只是大概没找到拖鞋,他起身的动作顿了顿。
谭音不疑有他,她叹了口气,语气骄傲:“但是我毕竟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尤其你看,四舍五入我都算是睡过你的女人了。”
谭音说着,就摸了摸胸口:“但是我对你真的没有什么非分之想,你看现在我和你躺在一张床上,我的心跳都一点没加快,根本就没有那种小鹿乱撞的心情。只觉得不喜不悲稳如老狗。”
谭音刚说完,就发现楚杭背对着她脱掉了睡衣的上衣,他的脸有一种奢华贵气的英俊精致,然而他的身材却比脸还有看点,那肌肉线条凹凸有致的腹肌下面,是半隐半露的人鱼线,再往下……
“我的心跳好像开始加快了,可惜还是没达到那种把持不住的地步。”谭音坐起身,认真思考道,“我不会是无性恋吧?对着楚杭都这么稳?不正常啊。”谭音想了想,随口自言自语提议道,“这样吧楚杭,要不你把裤子也脱了,我再看看试试?”
……
可惜楚杭不仅没再脱裤子,他动作顿了顿,然后竟然黑着脸重新穿上了睡衣上衣,接着抿着唇径自走进了淋浴间……
哦,可能是临时不想洗澡了吧。然而谭音刚这么想,浴室里就传来了水流的声音……
都说漂亮的女人心思深沉,英俊的男人或许也是同理,楚杭这又脱又穿的,真叫人捉摸不透。
趁着楚杭洗澡,谭音赶紧从床上爬了起来,她在房里走了两圈,最终还是决定选择最稳妥的离开方式——等着楚杭出门或者徐聿回房。
就在她坐在沙发上耐心等待时,楚杭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
即便下着雷雨,海边的气候还是闷热潮湿,刚洗完冷水澡,但楚杭一垮进房里,脸上便被蒸出了潮热的红,挺翘的鼻尖上都沁出了细小的汗珠,头发也还没干,正顺着他线条优美的脖颈往下滴着水,然而他竟然身上衣物已经穿戴整齐。而且明明这么热的天,他还穿得非常严实,衬衫领口的纽扣甚至都扣了起来……m.Shùkùàí.йεt
“你穿成这样乍一看我还以为是你是要去参加人大代表会呢!”谭音绕着楚杭走了一圈,“而且你后背上都汗湿了一块,洗这澡有什么意思啊?还不如把衣服脱了呢,反正这里没别人,还是你就喜欢这种汗湿白衬衫以后的透视装?觉得这样比较诱惑?想来一个美人出浴给徐聿看?”
明明洗了个澡应该神清气爽,但不知怎么的,谭音觉得楚杭的脸色越发乌云压顶了,他像是竭力压抑着什么情绪的发作,几乎是泄愤般地用浴巾擦着自己的头发。
“轻点轻点,你这法国血统加上建筑系熬夜做设计的生活习惯,可容易秃了,对自己的头发一定要温柔。”
“对了,我听过《脱发》这首现代诗吗?我觉得你应该听听。”谭音清了清嗓子,抑扬顿挫声情并茂地念了起来,“‘我就像一朵花儿/被神握在手心/每天/神都在说:她爱我、她不爱我、她爱我、她不爱我……/妈的/快答应他啊!’”
谭音念完,根本无视了楚杭的表情,她沉浸在意犹未尽里:“说实话,这是我第一次体会到诗歌的意义,我第一次知道竟然有人能把脱发写出这么诗意的意境,真是好厉……”
谭音对这首诗其实攒了一堆评价,她原本想和蒋一璐分享,可她沉迷厕所文学,对如此高雅的艺术进行了无情的拒绝。
可惜谭音还是没来得及畅快抒发内心的读后感,因为从隔壁房间里传来的一声惨叫打断了她的话。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死变态啊!!!!色狼啊!!!!”
这是蒋一璐的声音!
而几乎紧随其后,是一个熟悉的男声——
“你在瞎说什么?!我这样的人需要对你下手?我可警告你啊,故意捏造并散布虚构的事实,足以贬损他人人格,破坏他人名誉,情节严重的行为,是诽谤罪啊。你再乱说,我去法院告你!”
这竟然是徐聿?!
夜不归宿的徐聿怎么会跑到了蒋一璐和自己的房间去?
谭音内心疑惑,楚杭也皱起了眉,表情也显然是困扰的。隔壁的争吵却越发升级,没一会儿,这两个人一浪高过一浪的声音便由远及近越发清晰地传了过来,他俩终于闹到了楚杭房门口。
“楚杭!开门!”
楚杭抿着唇开了门,便见蒋一璐和徐聿正在门外怒目而视着彼此。
饶是楚杭性格沉稳,此刻看到徐聿脸上那五个指印,也有些震惊了:“你脸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还能怎么回事?”徐聿捂着脸冷哼着走进了房间,他瞪了一眼紧跟其后进来的蒋一璐,“还不是被母夜叉打的!”
蒋一璐果然炸了:“你说说清楚,谁是母夜叉?你一男的,半夜不睡自己房里,结果偷偷摸摸鬼子进村一样摸到了我的床上,和我睡了一宿,你还有脸?说出去我还要不要名誉?我都还没交男朋友!”
徐聿作为一个法律系的,此刻也完全不甘示弱,他挑了挑眉道:“我看你刚才喊得挺大声的,大有让全世界都知道咱俩睡在一个屋里的架势呢,我还以为你是准备用舆论逼着我坐实这事,然后不得不和你谈恋爱呢!”
蒋一璐当即脱下拖鞋,就要追着徐聿打。
徐聿不能朝女生动手,只能拽着楚杭当挡箭牌躲闪,一来二去,倒是楚杭身上挨了蒋一璐几拖鞋,白色的衬衣上赫然印着几个灰扑扑的脚印,楚杭本就黑着的脸,显得更黑了。
谭音虽然在场,但碍于隐身,只能作壁上观。
最后还是楚杭发威把两个人给镇住了:“行了,都停下。”楚杭皱着眉,声音冷酷,脸上则生动诠释了“脑壳疼”三个大字,他看向徐聿:“到底怎么回事?你为什么没回自己房间去了隔壁?”
不说还好,一说起这事,徐聿也十分委屈:“说来说去,这得怪你啊楚杭,昨晚不是你说了给我留门吗?结果我一来房门口,门早锁上了。我当时喝多了,脑袋本来就发昏,就想大概是自己走错了,然后就往隔壁去,拧了下门就开了,我就理所当然觉得这才是你给我留的门啊,也没多想,看床上确实有个人形在被子里,就以为是你已经睡了,我就也上床睡了啊。哪想到今早一起来看到的是她的脸,可把我吓坏了。”
“什么吓坏了?我这张360度素颜无死角的脸,这么美,你哪里可能会吓到?你醒来后盯着我的脸看了多久你自己心里有数!”
“我盯着你看是因为我以为自己还在做梦!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把楚杭看成了你!”
……
楚杭抿着唇,皱着眉听着蒋一璐和徐聿你一言我一语。他心中疑惑,他明明记得很清楚,昨晚并没有锁门,是特意给徐聿留了门的,可刚才去开门,却发现门的确落了锁。
蒋一璐还在和徐聿争锋相对:“你说的好像责任在我这个受害人一样,因为我没锁门,所以你就可以喝醉酒了直接进来?!”
“你这个人怎么胡搅蛮缠。”徐聿一脸无奈,“我从刚才一开始发现走错房间就给你道歉了,这事是我不对,我说那些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你可以放心,我真的就是走错了房间,对你绝对没有非分之想,这辈子都不会有,我徐聿只喜欢温柔的女生,真的不喜欢凶的!”
“……”
“另外,虽然你没锁门不代表别人就可以进去,但你是女生,这海边的民宿本来治安就不如酒店,女生旅行在外多点自我保护意识总是不错的……”
“我没锁门那是因为我要等谭音回来!你这是不是想延伸到受害者有罪论啊,你知不知道健全的法治社会就应该是我夜不闭户也没有某些非法侵入住宅的……”
“那你现在什么意思?还要我怎么道歉?难道是我要对你负责?可我们除了在一张床上睡了,什么都发生!你这碰瓷讹诈的有点过分了吧?”
“哈?!我要碰瓷你?我还怕你赖上我要我负责收了你呢,徐聿我告诉你,这辈子地球上要是只剩下你一个男人,那我蒋一璐选择自行灭绝!”
……
谭音站在一边,她怜悯地看向不远处的楚杭,自蒋一璐和徐聿这两个人杠上后,他都异常沉默表情异常沉重,谭音叹了口气:“我说你们俩能不能别吵了,你们能不能注意下楚杭的心情?尤其是你啊徐聿,在楚杭面前说什么‘我只喜欢温柔的女生’,这种话不是在扎楚杭的心吗?爱上了不该的爱的人已经够惨了!救救孩子吧!”
……
也不知怎么的,就在谭音说完后,一直沉默的楚杭终于开了口:“谭音去哪里了?”
“哎?”
“既然你是给谭音留门,那谭音去哪了?”
蒋一璐看了一眼窗外的雷雨,镇定自若道:“徐聿睡进来以后就把房门锁了,谭音打不开门,又没地方去,这种雨天,没准都露宿街头了,哎!我可怜的姐妹!”
这动容的表情,这颤抖的音调,这真切的情绪,谭音忍不住给蒋一璐竖了个大拇指,不愧是好姐妹!
“所以,你们自昨晚到现在,都没有看到谭音,是吗?”
不知道是不是谭音的错觉,楚杭的声音总觉得十分艰难,这句话像是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配合着这语气,他的表情也十分的难以形容,像是遭受了什么重大打击后终于开始认清现实直面淋漓的鲜血……坚强的让谭音都有些动容……
蒋一璐摇了摇头:“没见到她,我都担心她会不会在外面淋雨着凉了,可怜的谭音……”
徐聿自然也耸了耸肩:“我都喝多了,哪知道她上哪去了。”
谭音此刻就站在这两个人的中间,她有些无奈地挠了挠头:“行吧,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在这儿。”
虽然都面露不甘,但经过楚杭的调停,两人又把事情解释清楚了,也终于让这件乌龙事件告一段落。
蒋一璐嘟嘟囔囔地就准备离开回自己房里,临走前倒是眼尖瞥见了楚杭桌上的外卖盒:“哎!这不是我的外卖吗?难怪说昨晚怎么没收到,原来送你房里了啊!我拿走了啊。”
楚杭盯着外卖盒有些意外,他眉头微皱:“我怎么对自己把这东西拎进来一点印象也没有?”
“可能你梦游啊。”蒋一璐随口道,“据说成年人在精神状态不稳定或者心理压力过大的时候容易出现梦游哦,没准还会出现幻觉呢,楚杭你要注意佛系养生啊!平时记得蹦迪带护膝啤酒加枸杞熬夜敷面膜,才能活到下世纪啊。”
“……”
他们对这走错地方的外卖不明所以,但谭音可总算是想明白了,想必是昨天那送外卖的送错了门口,把该放在蒋一璐门口的外卖放到了楚杭门口,而自己昨晚晕乎乎的,光是看到门口有外卖,就认定这是蒋一璐的房间了,而楚杭给徐聿留的门,又直接被自己误认为是蒋一璐给自己留的了,于是把外卖拎了进来,随手锁了门,而也因为这样,才有了徐聿走错房间的故事……
以前谭音听人说过,一只小小的蝴蝶在亚马逊河附近扇动一下翅膀,就有可能引起整个地区的暴风雨,对此她还嗤之以鼻,如今才知道,蝴蝶效应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