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周景铄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人。
他不喜欢读书,厌恶美好的东西,看到黑暗血腥暴力会冲动兴奋。
他妈妈是管家,会叫人家少爷的那种传统意义上的管家,s市齐家,没有女主人的富豪家庭,他妈妈手把手的带大了他们家的三个孩子,却忘记了他。
他没见过他爸爸,只是从亲戚们的闲言碎语中知道,他爸爸在他妈妈怀孕的时候和人斗殴打架被抓进去坐了两年牢,出狱后再也没有找过他们。
他想,他大概是随他爸爸。
他喜欢拳头碰到人体时候的击打感,也喜欢别人畏惧他的眼神,他妈妈很少回家,十几岁的他在和人打架后揉着红肿的手,心想,他大概,最后也会和他爸爸一样被抓进去。
但是他没有等到那一天。
十六岁的时候,他因为聚众打架被学校开除,他妈妈红着眼眶把他带到了齐家。
齐家财大气粗,重新安排学籍简直轻而易举。
那天开始,他住到了齐家老宅,见到了他妈妈放弃他培养长大的那三个孩子,见到了齐宁。
齐宁比他大两岁,纤细修长的少女的模样,眼角往上嘴角微抿,马尾,短裤短袖。
真的不算是漂亮,但是周景铄那一刻懂得了什么叫做美好。
她甚至没有和他说话,只是在介绍的时候淡淡的向她点了个头。
然后在离开的时候,被她顽皮的弟弟推搡了一下,往前冲了半步。
就在他面前停住。
马尾因为剧烈晃动甩出的弧度正好拂过他的脸。
他屏住呼吸,觉得自己的呼吸也会污染了站在他面前的那个女孩。
“齐程!”他听到那个女孩的嗓音,清淡的,哪怕是懊恼的时候,也凉凉的。
“要打招呼啊!”那个白皙的少年微笑着皱眉,“点个头就想跑了太没礼貌了。”
那是齐家最小的孩子。
长得最好,脾气最好,成绩最好,脑子也最好。
齐宁和齐鹏很宠他。
所以齐宁对着他伸出手,有些不情愿的和他交握。
“你好,我是齐宁。”她看着他的眼睛,没什么波澜,手心干燥微凉。
六个字,成为他一生的羁绊。
但是他仍然不是个好人,热爱破坏一切美好的东西。
齐家最美好的,就是这三个孩子。
齐鹏是暴脾气,他住进来的第二天两人就因为自行车停放位子大吵了一架,他试图和他打架,结果齐鹏一个拳头过来他觉得自己都听见了丧钟声。
齐宁很快就出国念书了,他碰不到也舍不得碰。
于是他把破坏重点放到了齐程身上,他长得太好看了,性格温软,一直笑嘻嘻的,看起来特别容易欺负。
“抽过没?”周景铄把手里的烟递给齐程,自己指尖的那一根已经点燃,烟雾缭绕的,觉得人生也挺深沉。
齐程盯着烟看了一会。
然后凑近他,压低说话声音。
“我们抽过了,我姐教的。”齐程用分享秘密的音量,琥珀色眼瞳亮晶晶的,“但是太难吃了,我们一人一口之后刷了半天牙。”
“臭。”齐程对着周景铄皱皱鼻子。
“……”周景铄默默的收起了香烟,看着一本正经白玉无瑕的齐家二少,也顺手踩灭了自己的。
妈的。
他心里骂了一句脏话。
他觉得,他还是教他逃课比较好。
只是对着这样个性的人,说出逃课两个字也需要勇气。
在他还没有鼓起勇气的时候,齐程就病了。
真正意义上的,毁灭了美好。
所有人都措手不及,齐家安稳的世界瞬间愁云惨淡分崩离析。
他觉得挺开心的,这种压抑的氛围比之前童话一样美好的氛围更适合他。
直到那个少女回来,想要抱住齐程的时候,盯着齐程发抖的身体和无法和她直视的眼神半天,掉头就走。
他知道她去了花房。
齐家孩子受了委屈都喜欢去那里哭,因为那里偏僻,没什么人。
他们以为长辈们不知道,但是他一眼就看到了花房上方的摄像头。
当时他很不屑,温室里的孩子,哪怕委屈了,都有人看着,一点都不酷,不够青春,也不够疼痛。
齐宁那天进花房,他跟了进去,第一件事就是用石头砸了那个摄像头。
一声巨响之后,他对齐宁张开双臂,歪起了一边嘴角:“我可以安慰你。”
齐宁盯着他。
走近了两步。
她在国外念的是考古学,周景铄觉得她走近的时候,身上还带着复古的芳香。
“滚。”她盯着他的眼睛。
困兽一般的眼神,眼角泛红,里面的水光一闪而逝。
周景铄没动,只是收起了故意歪起的嘴角,放下了傻子一样张开的手臂,往后退了两步。
齐宁没有再理他。
因为他的安静,也没再让他滚。
她那天在花房里待了很久,他一直维持着那样的姿势站着。
她没哭,只是盯着某个方向安安静静的蹲着。
蹲的太久了,起来的时候腿麻,她就咬着牙锤几下,继续蹲着。
周景铄平时看了很多乱七八糟的和古惑仔有关的影片,里面的女人遇到事情,一般会哭,不哭也会闹点事情,最后投入到男人的怀里,安慰一下就可以渐生情愫。
所以他不太明白齐宁现在的行为,他应该怎么做后续。
她太安静了,一滴眼泪都没有。
蹲到半夜,他都觉得腿已经不是自己了的时候,她才站起来,安安静静的走了,看都没有看他。
“你腿不麻么?”他追上去问。
“1100。”齐宁语调没什么变化,说的话让他愣在原地。
“什么?”他觉得自己一点都不酷了,像个愣头青。
“你砸掉的摄像头价格。”齐宁看了他一眼,“我会找刘妈要。”
“……”周景铄觉得自己应该生气的。
她目中无人,她让他滚,他陪了她几个小时,她却要他赔钱,还要告家长。
“……我没有那么多零用钱,分期给你可以么?”他却听到自己放软了声音跟在她后面,商量的语气。
像哄孩子。
齐宁停住。
他也停住,顺便屏住了呼吸。
“我不缺钱。”她看着他,“让你还钱还是让你分期,对我来说没有差别。”
“但是告诉刘妈,我会开心。”
“……”周景铄觉得,他词穷了。
他看过的所有电影里面,都没有这种类型的女孩子。
没有善意,甚至有些恶毒。
他没有再跟着她,看着她走进老宅,头也没回。
她又进了齐程的房间。
那个白玉无瑕的二少爷,已经疯了,但是他仍然拥有很多很多的关心。
而他,一无所有。
他知道他妈妈最终赔了摄像头的钱。
从他每个月的零花钱里扣了一部分。
不过神奇的是,他妈妈也没有骂他,这件事情,没有人任何人提起。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齐程身上。
没有人注意到他这个孤独的少年,一个人内心百转千回,抓耳挠腮。
他觉得他不喜欢齐宁了。
第一眼的那个感动过去,齐宁不过就是个骄纵的大小姐。
但是他已经十七岁,作为一个扛把子,他甚至没有交过女朋友,除了齐宁,他没有看上过任何异性。
他甚至,因为那个晚上花房太无聊,考虑了下她和他的距离。
钱他没办法,哪怕加入黑|社|会,他也赚不了那么多钱。
成绩,他其实有办法。
连齐鹏这种只有肌肉的傻子都能读好的书,他觉得他也能读好。
那么这样,就可以和齐宁近一些。
哪怕已经不喜欢她。
齐宁最终继承了整个集团。
他一边说着不喜欢她,一边逐渐的考到了年级第一,考上了重点大学。
看着她一天天的蹲在花房里。
看着齐程从发抖到呕吐到休克,最终入院。
看着齐鹏和齐长青大打出手,最后愤而离家。
齐家,已经分崩离析。
他作为旁观者,居然也感受到了那种无奈的深切的痛。
他从中二古惑仔时期走了出来,在齐宁最后一次在花房蹲到天亮的时候,告诉齐宁,他会帮她。
像他妈妈那样。
可能他们家,注定这辈子都会为了齐家鞠躬尽瘁。
齐宁并不是做生意的人,她性格太直,不喜欢的东西她甚至懒得说场面话。
刚刚上任就被人喷的体无完肤,都说一个挖土的书呆子绝对会亏光了齐家的产业。
人的恶意很可怕,比他当年想用拳头打下天下的时候心底的恶意更可怕。
他们会在私下里讨论齐宁的穿着妆容,会用很大声的隐喻笑话齐宁又犯下的错误。
他觉得哪怕是他,在这样的恶意下可能也会爆发,更何况向来不喜欢压着脾气的齐宁。
但是齐宁没有。
她用了半年时间,拿下了公司直接左右了公司未来五年战略的大项目,拿下了所有人笑话她绝对拿不下来的和扩大版图有关的项目,甚至,很清晰的描绘了接下来的集团规划。
半年时间,她成为了商界传说。
所有人转了个方向歌功颂德的时候。
只有他知道,齐宁已经接近半年没有来过例假,高强度的工作,高浓度的□□,她每天只能熟睡两个小时。
他倾尽全力帮她,忙的时候已经忘记了自己帮她的原因。
齐家或许是个诅咒。
他在酒席上喝到胃出血的时候,自嘲过。
他们其实已经赚了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但是却无法再停下来,公司那么多人的生计,左右了部分经济命脉的股票,他们工作,已经和赚钱无关,搏出了命,也不过就是得到个成功商人的名声。
胃出血那天,齐宁赶到医院的时候,他求了婚。
“你嫁不出去了,除了我没人敢要。”他记得自己的求婚台词。
“你得入赘。”齐宁看着他。
他们没有接吻过,甚至没有像情侣那样牵手过。
他们在一起最多的,就是讨论敌对公司应该怎么应付,下一年的战略投资应该做哪几个方面。
他从一个立志成为古惑仔的人,变成了传说中齐宁的小狼狗。
他很冤枉。
他甚至没有吻过她。
所以他吻了,手上挂着水,贴上她嘴唇的时候,一如他想象中的样子,冰凉的,但是柔软。
他们结婚了。
他妈妈一晚上失眠,念叨着他们家可能要绝后了。
可是他姓周,周家的人他都没有见过。
入赘对他来说,什么都不是。
或许,其实也代表了什么……
齐宁参加了一个地方台的现场采访,直播,收视率不低。
一开始都很正常,他站在摄像机的方向,看着他的妻子在镜头面前气势十足。
其实有些恍惚,总是能想到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个马尾辫子的少女握着他手说,“你好,我是齐宁”时候的语气和表情。
成年人对外的一面,总是和真实无关。
他眼底有讥诮,嘴角慢慢的弯了起来,然后看到主持人看了他一眼。
“能谈谈你的婚姻么?”那个人设做成好男人其实包养了不少小情人的当红主持人问出这个问题的一刹那,他就和一旁的台长对视了一眼。
只是那一眼,他就意识到情况不对。
所以齐宁发飙的时候,他正在给集团公关打电话。
他只能用眼角看到,那个女人站了起来,看着主持人,红唇微启:“关你屁事。”
她很优雅的骂人。
因为主持人问她,他是不是真的入赘了,他们婚后财产如何分割。
主持人愣了一下,专业素质过硬,居然被他成功救场,甚至还问出了下一个问题:“对于外界传说周先生只是您的小狼狗这件事,您怎么看?”
周景铄迅速的挂断了电话,想要上台把看起来已经盛怒的齐宁拉下台。
“你站住。”齐宁盯着他命令。
周景铄停住。
“对于外界传说的,您保养了五个小情人的事情,您怎么看?”她盯着主持人,眼底全是红色的怒火。
“我和我丈夫,是正常程序结婚的,一夫一妻。”她又看向他,嘴角微微扬起,“我比你幸福。”
她闯祸了。
登上那个位子之后唯一的一次。
这之后,集团公关没日没夜的求爷爷告奶奶半个多月,才把舆论压了下去。
但是他们都没有后悔。
那天晚上,他们有了个女儿,乖巧的冷静的,像是齐宁翻版的女儿。
那是他们第一夜。
情绪翻涌的时候,他仍然没有勇气问出口。
他不敢问她,到底是不是真的爱他,还是只是因为懒得。
懒得再找,也找不到像他这样了解她的人,所以就索性一夫一妻。
在最后的那一刻,他喊了她的名字,眼底有泪。
初次见面之后,他就爱她入骨。
她改变了他的命运轨道。
他赔给她一辈子。
卑微的,甚至不敢谈爱。
齐爷爷确定癌症复发的时候,齐宁又一次去了花房。
不一样的是,这一次他终于有了抱住她的勇气。
仍然一言不发。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他知道了她的计划。
她想让爷爷安心的走,想在爷爷最后的日子里,除掉那些暗中一直下绊子的人,包括那些在他们结婚的时候发布了不堪入耳的谣言的人。
他同意了。
那个计划,他同意了,和往常一样,一秒钟犹豫都没有。
但是却在点头的那个瞬间,看到了齐宁眼底的水光。
和那些人接触,他也得跟着糜烂。
觥筹交错的酒席,他已经习惯,早就已经过了胃出血的时候,他很懂得怎么虚与委蛇。
大部分人仍然是看不起他的,因为他从来没有辩解过小狼狗的身份,哪怕齐宁每次提到这个就会发火,但是真的敢在她面前提这些的人不多。
为了投入,他也收了那些礼,垃圾一样的丢在了角落。
助理很担心。
他估算过价值,觉得这样下去等到事发,他可能得坐牢。
周景铄倒是真的无所谓,他十几岁的时候,就已经预计到了自己会坐牢。
现在晚了十几年,说起来他还赚到了。
然后,他们给他塞了女人。
香气扑鼻的,妖娆似蛇的女人。
手指摸到他脖子的时候,他无法抑制的恶心了。
推开那个女人,冲到了厕所,大吐特吐。
齐宁冲进来的时候,他还在厕所反锁着门。
他的女人,跟个女金刚一样,用酒店的椅子把门砸的稀烂。
“女人不可以。”他吐得有些迷糊,只说出了这句话。
她最终抛弃了那个计划。
齐爷爷走的时候,为了这个计划,念叨了她半个小时。
葬礼之后,齐宁抱住了他,跟个孩子一样,一直不肯撒手。
整整七天,她什么都不说,只是他到哪里,她跟到哪里。
他不想原谅她的。
他的底线,在那个女人进了酒店门的那一瞬间支离破碎。
他觉得自己真的就变成了她的小狼狗,哪怕有了孩子,哪怕结了婚,哪怕她在大庭广众收视率爆棚的直播间说,关你屁事。
但是她计划里,给他塞了个女人。
艳俗的,香水味道浓郁的他作呕的女人。
这段感情里,他一直卑微,直到吐到眼底全是怨恨的红。
他不想原谅她的。
因为她连对不起三个字都不说。
他冷眼看着她手足无措的哄孩子,看着她用冷水下了两碗挂面最后糊成了面糊。
她不适合家庭,她知道,所以心更虚。
七天之后,她还是化了妆,穿上了职业装,黑色的高跟鞋凌厉的像是刀锋。
出门之前,她看了他一眼。
他也正好抬头。
那一眼,和十几年前一模一样。
她画了眼线的眼眸星光点点,嘴唇微微抿起。
忐忑的,希望他能叫住她。
他手握成拳。
他觉得自己起码能配得上一句对不起。
“我不会嫁给一个不爱的男人,哪怕是入赘。”她在出门之前,甩下了那么一句话,高跟鞋跑的跟疯了一样。
……
…………
周景铄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追出去的时候,他看到那个化了全妆的女人蹲在马路中央,抱着膝盖看着他。
“我腿一直很麻。”她抬头看他,委屈的像个孩子,“现在鞋跟也断了。”
他蹲下,和她平视。
“这是最后一次,你为了你家把女人丢到了我床上。”
“也是最后一次,你为了你家把我对你的感情当成筹码。”
她点头,可怜兮兮的对他张开双臂。
“你为什么要跟我结婚?”他听到自己开口,硬起心肠忽视她张开的手。
“……”齐宁抿嘴,脸开始红。
“为什么?”他又问了一次。
她仍然不肯回答,却把手往前搂住了他的脖子。
然后挪了下屁股。
“腿麻。”她小小声的,微微的蹙着眉头。
周景铄咬牙。
却终于投降,抱着她进了房间。
“你没吃早饭。”受到了鼓舞的齐宁话开始变多。
“……”周景铄不吭声。
“你胃不好。”齐宁戳了下他的肚子。
……
“你永远都不会对我说那三个字了对不对?”周景铄觉得自己真的要变成小狼狗。
“肉麻啊,孩子都有了。”齐宁真的为难。
“……”周景铄脚步停住。
“我爱你。”他看着她,一字一句。
“……”齐宁张嘴。
他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了异常丰富的表情,从傻眼,到害羞,到不知所措。
最后抓住他的衣服直接把头塞到了他肚子里。
……
…………
算了。
他在老老实实吃早饭的时候叹了口气。
慢慢来吧。
他们毕竟,还有一辈子。
二、
齐鹏在婚礼上哭成傻子的时候,其实没什么人理他。
那么大的块头,理起来也很奇怪。
他很习惯了,自己哭完了,自己站起来,摸了摸眼泪,回到观众席,看着自己的弟弟和弟媳。
……又想哭了。
他真的没料到能有这一天。
将近十年,他内心的愧疚几乎让他夜不成寐。
如果他当初没有把齐程暗恋那个女孩的事情告诉爸爸,如果没有那个开端,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
他躲到了大洋彼岸,却躲不掉良心的谴责。
幸好。
幸好……
“那个……”一个穿着格子衬衫带着黑框大眼镜的女人蹲着走到他面前,手里拿着单反相机。
“……”他正在酝酿泪意,所以看她的眼神有点哀怨。
“……”那女人也安静了一下,纠结的手指头一直摩挲着镜头边缘的花纹,“我是这场婚礼的摄影师。”
“……你好。”他微微的站了起来,想打招呼。
结果那女的迫于他的体格,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为了假装没事,她索性就盘腿坐好,一副打算长谈的样子。
“……”齐鹏想了下,也跟着坐了下来,反正都是草地。
“……是这样的。”女人的脸红了,“刚才台上我没有拍到你的表情,但是你刚才那一瞬间的表情很感人,我想补拍……”
“请问您的年龄?”齐鹏牛头不对马嘴。
“……34。”女人不自在的推了下眼镜框。
“你要补拍哪个表情?”齐鹏振奋了一下,害怕吓走对方,努力让自己的肌肉变小。
……
…………
抢捧花的时候,他其实也想去抢的。
家里的人都结婚了,只有他单身。
身边的那位摄影师,抓拍了他当时的表情。
他看了一眼,要求留下她的联系方式。
三十四岁呢,过一年,就可以破了齐家的魔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