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玫刚换房不久,两百平左右的大平层,复古摩登的装修风格是下了大功夫的,设计师都换过好几个,钱也花了不少,换来的是每次一进门都身心愉悦。
她换了鞋,走进客厅。这里有一座漂亮的落地窗,像今天这样的能见度,可以一路看到陆家嘴三件套,可惜景观灯早熄了,只能看见大厦顶端用来警告飞机而悬挂的闪烁红灯。
赵玫望着主卧的门,心想如果这个点儿把李东明叫醒了拷问灵魂,是不是过于趁虚而入了?正犹豫着,主卧的门开了,李东明拖着一只箱子出来,看见站在黑暗里的赵玫,两人各自把对方吓一跳。
“你回来了?”
“你要去哪?”
“去深圳。”“
“这么早?”
“不早了,六点半的飞机。”
“你怎么没告诉我?”
“我告诉了,你忘了。”
赵玫愣了下,有点记不清自己是不是真忘了,但她决定不纠结这个,她组织了下语言,正准备好好问问李东明和那女分析师的事,李东明却另起了个头。
“许云天是不是没戏了?”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查尔斯一直想搞改革,早就觉得许云天这些老销售碍手碍脚,现在他自己捅了娄子,正好顺水推舟把人送走。
“瑞景咨询”最近接了gst一单关于市场战略的项目,李东明是项目负责人,直接和gst中国区的老板查尔斯对接,项目内容是高度保密的,连赵玫都一无所知。
“我们开会的时候,查尔斯确实打电话过来,说要把许云天fire掉。”
“嗯,你要换老板了。”李东明坐在门口穿鞋。
“为什么是我要换老板?”赵玫有点不平,刚才开会时那股不舒服的感觉又来了,“就不能是我当老板?”
“你想上位啊?”李东明饶有兴趣的问。
“怎么,你不认同?”
“我当然认同。”
“你这是政治正确,如果我不是你老婆,你也这么认同吗?”
“你有点防卫过当了!”李东明笑了起来,“放松放松,我不是你的敌人,而且这件事,不管你是不是我老婆,我的认同都不重要,你需要的是你老板的认同。”
赵玫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太紧绷了,吸了口气,“对不起,不过,许云天亲口跟我说过,我是最适合做销售总监的,他认为唐李德和董越都是将才,不是元帅!”
“那很好啊,”李东明强大的逻辑和口才开始发挥作用,“我访问过许云天,他不是个会信口胡说的人,尤其是和升职相关的事,既然他对你这么说,那他一定就是这么想的,说明你确实工作的很好,而且在管理上的能力超过了其他人。”
“嗯,但他们估计想让董越上。”赵玫说。
“他们怎么想没有用,还没到最后的时候,倒是你,如果你真的有这个野心,那就争取起来,”李东明飞快的说道,“这样,我一会儿在飞机上好好想想,该从哪几个方面入手,你也思考一下,明天我们找时间通个电话。”
赵玫没想到李东明决策力那么强,搞得她自己反倒有点措手不及,“哦好啊……那个……你是真觉得我行?”
“对啊,为什么不行?”
“可我没做过直接销售。”
“到了总监这个层面,百分之七十的工作内容都是搞管理,也就是搞人,你可是手下带着几百号兵的,管理上你一定比他们强。”
这样高的评价从老公嘴里说出来,赵玫还挺感动的,“谢谢你”。
李东明话锋一转,“不过,有一个问题比较难办。”
“什么问题?”赵玫问。
“你们公司,除了人力资源,还从来没有别的女人坐到过总监位。”李东明说。
赵玫愣了下,发现确实如此。
“你认为,他们会因为我是女人,就不让我升职?”
“不排除他们有这种潜意识,”李东明已经穿好了鞋,他低头在赵玫脸颊轻轻一吻,“不过没事,人是会权衡利弊的动物,只要有利可图,他们就会忘记你的性别。好了,我走了,你抓紧时间睡觉。”
“哦,”赵玫靠在门框上,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太不公平了!”
李东明扶着电梯门,“老板都是现实的动物,只要你有用,管你是男是女。再说,许云天不是就觉得你行?平心而论,你,董越,唐李德,都不是什么好管的人,但许云天却都管的不错,说明他虽然私德有亏,但工作上是有眼光的。”
赵玫挑眉,“你居然帮许云天说话?”
“不,我是在帮我老婆说话,许云天的有眼光,主要体现在他觉得我老婆厉害上。”
赵玫噗嗤一声被逗笑了,“油嘴滑舌,你们这些搞咨询的人,说话顶多只能信一半!”
“有一半就不错了,你们搞促销的人,说话撑死了也只能信两成。”李东明以牙还牙。
赵玫彻底被逗乐,“赶紧走吧!”
“走了走了。”
赵玫关上门,这一天实在太累,她洗完澡,躺到那张她精挑细选的进口皮床上,全身骨头都仿佛散了架一样,
李东明从家到机场,通常只需要半小时,但今天他让司机绕的远了点,停在了某个小区的门口等人。
他在手机上查了查邮件,除了常规那点事,还有一封来自猎头,李东明很少跟陌生猎头接触,但出于礼貌,他还是回了邮件。
李东明看看窗外,路灯昏暗,有人从小区大门匆匆往这里走,“马上就到了,你快睡。”
李东明关上手机,将车门打开,冲着提着拉杆箱走过来的女孩,“这里!”
“好嘞!”女孩走到跟前,先将手里的纸袋塞给李东明,再绕到车尾,掀开后备箱,将拉杆箱扔进去,再合上盖,拉开车门,坐到李东明身边,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显然是差旅达人,赫然在御景轩给李东明擦嘴的那个分析师海伦。
“师傅,咱们走吧,”李东明吩咐司机说,又接过海伦递来的纸袋,“什么好吃的,那么香!”
“给你买咖啡了,还有汉堡,”海伦一双漂亮的眼睛笑成弯弯的月亮,“你别嫌弃啊,太早了,买不到别的。”
“不嫌弃,有一口吃的就很高兴了。”李东明笑着握住海伦的手,又轻轻拍了拍,咬了一口双层牛肉汉堡,“嗯,好吃。”
海伦拿出一张纸巾,“别动”,给李东明擦去嘴角的芝麻,“网上那个视频,是gst的许云天吧?”
“是他。”李东明点头。
“我上个月还访问过这人,想不到这么油腻,啧,恶心。”海伦又问:“哎,他是你太太的老板吧?”
“嗯。”
“那他这一走,你太太说不定能升职?”
“没那么简单,他们公司,还没有女人做到销售总监的先例,”李东明摇头。
“怎么能这样,这也太不公平了!”海伦皱眉,靠着李东明的肩膀,替李东明的太太打抱不平,如果赵玫在场,一定会觉得啼笑皆非。
李东明提醒海伦,“gst水深的很,回头遇到他们的人,不要当个八卦随便提起,知道吗?”
“我知道,我有分寸。”
李东明见海伦噘着嘴,心里笑了笑,转移话题,“别聊这些没用的,等到了深圳酒店,我得睡一觉,你记得叫醒我,别跟上次那样,你不但没叫我,还要我叫你。”
“上次能怪我吗?”海伦妩媚的看他一眼,“我太累了呀。”
“你累什么!”李东明在海伦腰里掐了一把,“是我累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