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巽王府惊天动地地找寻了一夜,慕容厉尚一言不发,管珏跟赵武已经先吓尿了。这要是小郡主真的出了什么事,不消慕容厉发话,自己两个人就不用活了!
有什么脸活啊,连个一岁半的孩子都看不住!
慕容厉在洗剑阁找了大半夜,确定这里真是没有。可是那么小的一个孩子,走也不可能走多远。凭她一个人,从房里走到府外就不可能。会去哪儿呢……
他再一次看向洗剑池,里面烟波如纱。那池子表面平静,其实深不可测,传闻当初大燕名将左苍狼受伤之后,将随身名弓九龙舌掷入此池,从此封金挂印。后来当时的燕王慕容炎为讨她欢心,着人整整打捞了月余,也未见神弓踪迹。
如果孩子真的坠入池中,只怕九天神仙也无能为力。
从戎十载、威名远扬的巽王,突然有一种入骨的恐慌。如果萱萱真的没了,自己怎么去见那个女人!
他站在洗剑池边,右手抵着额头,只觉得颅内有什么东西突突乱跳,像要爆裂开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突然有人说:“还没找到?”
是蓝釉,慕容厉没有回头。生平第一次,觉得无力。那孩子只可能来这里,可是这里唯一没有找过的地方,就是洗剑池。蓝釉走到他身边,将右手轻轻搭在他肩上:“如果孩子真的找不到了,你会不会怀疑是我干的?”
慕容厉说:“我没心情说笑。”
蓝釉重复:“说吧,反正你也没别的事可做。”
慕容厉说:“不会,蓝釉,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蓝釉说:“你也知道九年之后,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慕容厉不说话,蓝釉接着道:“好吧,如果孩子再也找不到了,你也相信不是我做的。你怎么办?接郭姑娘回来,像补偿我一样,补偿她?还是再独自内疚、痛苦,渡过八年?”
慕容厉不想听了,说:“我到外面找找。”
蓝釉望着他的背影,说:“厉哥,你掉了一块肉,你心疼,我知道。可是不是你捡起来缝到伤口上就能装作没被割掉。”
慕容厉说:“现在我不想听这些屁话,我只想知道萱萱在哪里!”
他大步离开,快出院子了,蓝釉说:“能找的地方我都找过了,看来是有人藏起来了。”
慕容厉拧眉:“不可能!”谁他妈敢?!
蓝釉说:“虽然我不知道是谁,但是你以为如果在府里,管珏会直到现在还没找到?”
慕容厉简直是忍不住要骂娘:“一个活生生的孩子,说藏起来就能藏起来?”等等……还有一个地方,应该没有人去搜!
他疾步如飞,快步赶往薜锦屏的繁星楼。繁星楼其实已经被搜过,但是薜锦屏睡得死,也没被吵醒。
慕容厉大步进到她的卧室,她倒是睡得正香。身边侍女回话,称管珏已经把这儿里里外外俱都搜查了一遍。但是管珏当然不敢闯入王妃的卧房,是以没有惊动薜锦屏。慕容厉拧眉,也不在这儿吗?
正在这时候,薜锦屏醒了,揉着眼睛坐起来,问:“谁在说话?大晚上的,还让不让睡觉了……”话没说完,突然看见慕容厉铁青的脸,顿时什么话也不敢说了。
慕容厉见孩子不在她这里,也不想跟她废话,正要走,就听薜锦屏喊:“哎呀,小东西你怎么可以尿床!!”
说话间手忙脚乱地爬起来,还吼侍女:“还不快给小郡主找衣服来换!啊呀,问下乳母她晚上要不要喝奶啊!哎呀好臭,我没带过小孩啊——”
慕容厉转过头,就看见小郡主正睡在她身边,蹬着两腿蹭了蹭,没有醒。因为身子实在太小,薜锦屏睡着的时候,被子里还真是看不出来。
那一瞬间,心里一块大石头砰然落地。他妈的,说是魂飞魄散也不外如是了。
慕容厉的脸色简直是连喜怒都看不出来,反正那表情把一辈子的情绪都囊括在内了。他妈的!他妈的!
他不停地想,真就该把这该死的东西片成片儿,煮成一锅水煮肉片!
他上前,一把将小萱萱拎起来,抱在怀里。有些不真实一样用了些劲儿。小萱萱被吵醒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慕容厉想,能哭就好,妈的找个没人的地方老子跟你一起哭。你这小王八糕子!
嗯不对,那老子岂不是成老……
真是气糊涂了!
管珏、赵武等人听说小郡主找着了,简直就跟临刑前听到大赦天下的御旨一样。
什么叫绝处逢生,什么叫柳暗花明,什么叫欣喜若狂,什么叫含笑九泉……呃,最后一个去掉。大家赶到繁星楼,慕容厉已经抱着小萱萱走了,只丢下一句话:“立刻通知香夫人!”
薜锦屏还在怒:“什么东西,说也不说声,抱着就走!吓我一跳!有什么了不起!”
管珏心说不愧是王妃,还是你了不起啊!妈的他带兵十载,西靖几十万大军都没吓住他,旌旗所向,东胡闻风而逃、山戎不战而降。你单枪匹马、略施小计,差点没把他吓死在自己王府里……
薜锦屏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骂完就让侍女换被褥,完了接着睡了。慕容厉抱着孩子出来,涉事乳母早已经吓得昏死过去了。剩下两个新来的还没训好,无论如何也不敢过来——慕容厉那模样,就像要啃人骨头一样。有人来才怪!
小萱萱哭得厉害——裤子还湿着呢!慕容厉腰腹处也被蹭湿了一大片,怒道:“人都死绝了?”
管珏没办法,严令两个乳母必须过来。两个乳母走在路上脚就软了,下人拿着小郡主的衣裤先赶过来。慕容厉盯着他们看——你们的意思,是要让老子给孩子换衣服?
管珏也没有带孩子的经验,两个大男人手忙脚乱地给换裤子。萱萱不舒服,各种哭闹。慕容厉头上汗都出来了,妈的世间怎么会有小孩子这么麻烦的动物!
他怒吼:“闭嘴!”差点没把老子吓死!你还有脸哭!大晚上不跟乳母睡,你乱跑什么!
小萱萱晚上被吵醒,本来就有起床气。被他一吼,顿时哭得气都喘不上来了。慕容厉真是一个头两个大,怒吼:“问问两个乳母死了没?没死就滚过来!再罗嗦就诛她们九族!”
管珏心想乖乖,这一通乱,他说:“小人将小郡主抱过去吧。”
慕容厉正头大呢,立刻就将小萱萱递给他了:“抱走抱走!”
等到孩子被抱走了,慕容厉这才开始换衣服。一颗心这时候还在跳个不停。他自房中出来,到听风苑。慕容轲已经睡下了,蓝釉还没睡。见他过来,起身道,说:“找着了?”
慕容厉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嗯了一声。蓝釉说:“你过来找我,不单是要告诉我这个吧?”
慕容厉说:“孩子需要母亲,她必须回来。”
蓝釉笑着说:“那你准备如何安置我?”
慕容厉本就不是个纠结的人,凡事如果太复杂,他就会往最简单的方向想:“可以让她搬到离你最远的园子,你不会遇见她。”
蓝釉沉默,然后问:“如果我不同意呢?”
慕容厉说:“在我身边,不能再有其他当家作主的人。你必须接受。”态度强硬,毫无商量的余地。他继续说:“九年前,是我亏欠你。我一直想尽我所有来弥补。但是蓝釉,九年前,她不过是个垂髻小童,我不能因为我的歉疚,让她们母女分离、流离失所。蓝釉,如果孩子真的出了什么事……九年前的悲剧,我不能再重演一次。”
蓝釉居然也没有坚持的意思,说:“厉哥,其实我水性很好的。”
慕容厉怔住——什么?
蓝釉说:“当初我投河,并不是为了自尽。”气氛顿时冷场,她微笑,“我知道这与你无关,是我自己的选择。我要守住墨阳,守住城中数万百姓。舍我一人,不算什么。可是厉哥,我也没有办法再坦然从容地出现在你面前。因为看见你,我总会想起这件事,想起他们丑恶的嘴脸!”
她伸出手,去抚摸慕容厉的脸:“我投河不是一时冲动,也不是为了寻死。我的身子给过你,我有过一段洁净无垢的时光,厉哥,我爱过你。我不会为了几个畜牲结束我自己的生命。可我也不想再面对你。从今以后,月月年年,面对你给予的怜悯、忍让、疼惜。永远怀揣着这段过去,跟你身边的每一个女人争宠。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慕容厉无言,蓝釉说:“那时候也是年少无知吧,我觉得我这样离开,你他妈就算是条狗,也能记住老子了吧?何必等到日后恩爱凉薄,黯然收场?可是我没有想到,你会难过这么多年,厉哥。对不起,我……”
她垂下头,将额头轻轻抵在他宽厚的肩头:“厉哥,我带着爱和思念离开,我不痛苦,也不遗撼。现在,我和你都有了新的生活,强行揉和在一起,这就是结果。”
慕容厉缓缓说:“你还是要走?”
蓝釉将他的手抬起来,让他搂住自己的腰,说:“厉哥,小轲今年六岁。”
慕容厉没反应过来:“什么?”那有什么关系?
蓝釉的声音居然带了一点幸福:“他姓端木,端木轲。是我相公端木正扬的孩子。”
慕容厉眼看又要冒火:“你相公?!”端木正扬是哪里冒出来的什么鬼?!
蓝釉笑得不行:“你找来那天,他就在屋子里。我说带儿子跟你到晋阳玩几天的。”
慕容厉明白了:“蓝釉……”
蓝釉回抱了一下他,说:“厉哥,跟你相识相爱,我不悔。墨阳城的事,我更不悔。当初离开你的时候,我曾经后悔过。也许坚持留在你身边,也会幸福快乐。但是既然选择,便也不悔了。”
慕容厉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世间的爱和思念,有一些随时光淡漠凋谢。有一些在回忆里生根发芽,长出花叶参天。
光阴为它涂上浓重的釉彩,以日月加冕,极尽装点。它越来越鲜艳旖旎,只是再也回不去。
花圈很漂亮,没有人会把它摆放在家里。总有一天你会发现,盛装作羹汤,是件不合时宜的事情。
慕容厉问:“那混帐对你好吗?”
蓝釉说:“以前一点也不好,还说自己是个剑客,垃圾玩意,把自己当宝。还嫌我粗鲁!”
慕容厉怒道:“什么?!”老子当作珍宝的东西,这混帐居然敢嫌弃?!
蓝釉说:“后来我打他打得少了,也尽量不打出血了,他慢慢就对我挺好了。”
慕容厉:“……”
蓝釉还算是了解他的。他这样的人,从来横行无忌惯了。他苦心寻找了多年的人,他当然认为那是比全世界都重要的。如果玉喉关她直接拒绝,慕容厉恼怒之下,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她选择跟他回来,温和地让他自己去发现,原来过去的真的已经过去。亲爱的,这世间没有永恒不变的爱情。
两个人第一次说了一夜的话,蓝釉讲别后九年在玉喉关的生活。有时候会提及采玉时抓住的小鸟、采摘的野花。有时候讲儿子读书时的趣事,有时候讲跟端木正扬的一些趣闻。
慕容厉是不大能体会这种心境的,耐着性子听了大半夜,蓝釉兴奋地问:“怎么样?好不好玩?”
慕容厉面无表情,说:“屁大点事,也值当你拿出来说叨?”女人真他妈嘴碎!
蓝釉猛然跳起,一大脚踹过去:“你懂个屁!生活就他妈是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你以为柴米油盐跟你打仗一样,天天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啊?!”
慕容厉怒哼,想着妈的早知道陪你半宿你唠叨这些个废话,老子早回房睡觉了!
话不投机,蓝釉怒道:“滚,从来没觉得,跟你说话就是浪费老子口水!”呜呜,我想我相公了!
慕容厉起身,在心里已经把女人跟小人划上了等号。他妈的听了半夜苍蝇叫,连声谢也没摊上!
蓝釉见他一脸不屑,简直恨不得冲过去打他:“难道你就不觉得我说的话里面有一点点成长和快乐吗?”
慕容厉说:“换头猪来讲也是这效果!”
蓝釉气结:“浑蛋!早知道老子还不如换头猪来听呢!!”
外宅,香香醒来之后,一直呆呆地坐在床上。好在后半夜,管珏派人快马来报,称小郡主已经找到了,安然无恙。香香眼睛里这才有了一丝神采。等到喝过药,下人们都下去了,她起身,坐在铜镜前。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样再来一次,我非疯掉不可。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红唇微咬。这一生呵,真正自己为自己作选择的机会不多。临到真要选择的时候,才发现是需要勇气的。
香香找了块布,从妆台捡了几样首饰,全是母亲和姐姐后来为她打的。上面没有巽王府的印记,也是唯一真正属于她的东西。她握在手里,随后又打开衣箱,找了几件适合平常穿着的素裙,包好之后,望了一眼这宅子。
初来乍道,也没什么感情。真正有感情的人,其实也不过就那么一个。可惜此去一别,相见无期。她终究不会再记得自己这样一个娘亲了吧?
但是这样也好,一次又一次的分离,疼痛真是将心都切片风干了。
她将包裹打好,再次看了一眼巽王府的方向。宅子外面静悄悄的,王府大乱,碧珠跟向晚都被派回去打听消息,来回一趟已经累坏了,已经歇下。其他下人大多被派到外面搜寻了。正是离开的最佳时机。
香香将烛火都灭了,推门出去。
这里离城关已经很近了,她徒步走到晋阳城下,正是城门初开的时辰。香香站在未尽的夜色里,略略咬牙,没有回头。一路出了城,等到天色大亮了,她找到一个当铺,当了三样首饰,又换了些散碎银子。
她虽然年纪小,但是以前家里开着豆腐坊,比及闺中小姐,见的人和事始终要多得多。这时节也知道外面人心难测,身上换了粗布的衣服,将头发包起,做了个农妇的打扮。
一路也不引人注意,问着路人,直接去了车行,然第一次出门,说不紧张,也是不可能的。及至要告诉车夫去哪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惶惑的。
但是既然已经决定离开,当然应该有自己的主意。家自然是不能回的,这时候回家,一者慕容厉一定会找到。二者,如果爹娘家人知道她如今的情况,不知道该有多担心。她已经成为郭田和郭陈氏的骄傲,大家都觉得她衣锦荣归,多么风光。这样狼狈的回去,也不过是惹得于庆之流各种耻笑罢了。
她报了一个城市——大蓟城。那算是唯一经过的地方了。
车行有车队,待人凑齐了,便出发了。香香坐进车里,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松快了许多。
一直眷恋的,从来也不属于自己。若当真无能为力,不如就这样松手,走得干干净净。
车行的车,当然不如巽王府的舒适,香香却爱极了那种自由的空气。马车一路经过晋蓟古道,香香再度看向那片密林,只觉得人生如一场大梦。而今梦醒,野客自去。
大蓟城是燕国除却晋阳之外的第二重镇。人品众多,交通便利。
香香下了车,站在全然陌生的街头,一时无措。然而这一生,从令支到山匪窝,再到屠何部,去到晋阳城,又逃往平度关,哪里又曾熟悉?
故土不过魂梦里。
她很快定了心,在附近询问了一圈,总还是觉得铺面的价格太高。她身上不过只有三五十两银子,可不敢乱花。后来得知大蓟城旁边还有个小蓟城,她找过去,发现小蓟城的房租便宜许多。问了些人家,在一个名叫益水的小镇租了个小房子,便在这里住下。
益水镇临着益水河,虽然不比大蓟城那样的地方,然也算人丁兴旺。香香的房东姓杨,大家都叫她六娘。是个年过四十的和善女人。见香香孤身一人,也探问了一番来历。香香只称是个远乡的寡妇,投亲不遇,沦落至此,想在此立足。
六娘很是同情,还帮她一起打扫屋子来着。
慕容厉是第二天得到的消息,碧珠早上起来,打了水给香香梳洗。然一向早起的香夫人直到日上三竿还睡着。碧珠有些担心,入内查看,才发现房间里被褥整整齐齐地叠放着,人早已不知去向。
碧珠简直是魂都吓掉了,赶紧叫了总管和下人,大家俱是叫苦不叠。然而也没办法,只得回禀慕容厉。
那时候慕容厉正吩咐管珏接人的事,乍听这话,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不可能,她敢就这样离开——连女儿也不要了?!
可不会有下人大清早不要命了,来跟他开这样的玩笑。他深吸一口气,却还是忍不住,怒吼:“老子养你们到底有什么用?!小孩看不住,女人也看不住!一个二个死人一样!”
管珏这时候直是不敢靠近,但没办法,还是说:“小人已经派人查找,城门郎称今日日出时分,是有过女子单独出城。”但是出城之后,毕竟人群混杂,实在是没办法立刻得到消息。
慕容厉咬牙切齿:“出城?!”这混帐女人!平时看着连城门往哪边开都不知道,这一时半会儿,竟然也学会出城了!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愤怒,道:“找!掘地三尺也要把这混帐东西找出来!”
管珏哪还敢有二话,赶紧出城找寻。王府要找人,毕竟还是容易,很快他就查到香香租车的车行,得知她在大蓟城下了车。但是到了大蓟城,就不太好找了。彼时画像跟真人真是很难辨认。而且香香改变装束形貌,真是泥牛入海一样。
管珏也愁得白了头,只得命官府暗中查访,还要防着泄露她的身份引起贼人注意。那可大大不妙。
另一方面,他更愁的是——老天保佑香夫人千万不要去找韩续!他一面祈祷,一面私下让人送消息给冉云舟,冉云舟最大的马场就在平度关马邑城。他在那里的时间也最多。要是能截住香香那是最好,不能截住也万万不能让韩续生出什么该千刀万刮的心思。
慕容厉去看小萱萱,这几日孩子不好好吃饭。崔氏哄着还好一些,崔氏若不在,三个乳母也哄不住。他有些心烦,这混帐女人,老子说了会想办法,说了只是小住几天,你跑什么!!
跑吧,等老子抓住你,看老子不打折你的腿!!
愤怒过后,竟然又有些悲哀。她不要女儿了,宁可不要女儿,也要离开他。他走过去,拿了碗筷,自己喂女儿。小浑蛋,你娘都不要你了,还矫情个屁!还不快给老子乖乖吃饭!
小萱萱对他还是有点怕,一见他沉着脸,就不敢惹他。他舀了一勺饭喂她,孩子张开嘴,刚刚含住,一下子吐出来,又开始哭——烫着了。
慕容厉心中烦闷,倒也没发火,还是让乳母继续喂。从洗剑阁出来之后,更是看什么都不顺眼了。
那个女人走后,好像连府里的花都不开了。
次日难得去上了一次朝,还是慕容博特地派人过来叫的,说是燕王让他一定去一趟。慕容厉去了,燕王上上下下地打量他,叹了口气,说:“行了,你走吧。”
慕容厉莫名其妙,这还没退朝呢!慕容宣说:“只是怕忘了你长什么模样,下次上朝不认识就尴尬了。看几眼记个数就是了。”
慕容厉被这老头子嘲笑了一通,心里憋着火,一直忍着。待到下了朝,慕容博终于过来,说:“你最近看上去,很糟糕。”
慕容厉不理他,心说能不糟糕吗,老子快被两个女人给撕了!一个撕皮,一个拆骨。妈的!
慕容博拍拍他的肩,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但是男人对自己的女人,还是要有点主见。谁的话都听,由着她们闹,只会越来越糟糕。”
慕容厉瞪了他一眼,妈的有这话不早说,事后诸葛亮就是形容的你吧!
哼了一声,大步走了。
他去了一趟香香离开的外宅,里面东西俱都还在。他也不知道这女人到底有些什么,完全看不出她带走了些什么东西。他伸出手,拿起妆台上的一支凤钗,突然想,如果你现在滚回来的话,这事就这么算了吧。
她当然没有滚回来,于是他又想,如果你只是玩两天再回来,老子也可以只轻轻打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