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花蝶命苦啊!
他满心欢喜地带着“盟主夫人”,本来准备找个地方好好风花雪月一番。谁知道一出沉碧山庄,这位夫人就翻脸了!那真是,一顿毒打啊。而他惊觉这位夫人不但内力深厚,身手更是出神入化。
破庙里,他跪倒在地,痛哭流涕,把所有寄宿的乞丐都吓跑了:“夫人,求饶命啊夫人!”
薄野景行一脚踹过去:“瞎了你的狗眼!”
穿花蝶被踹倒在地,薄野景行又把他拉起来,随手连点他周身四处大穴:“过隔六个时辰,你便需要老夫为你推宫活血一次。否则血液淤滞,你很快就会经脉爆裂而亡。”
说完这话,她就准备睡觉——赶了半宿的路,虽然都是穿花蝶以轻功带着跑,她却累得不想动弹了。但是一看破庙的稻草堆,她又皱了眉。想了想,她索性扒下穿花蝶的外衣,铺在稻草上,然后倒头睡了。
穿花蝶第一次被女人扒了外衣,没想到竟然是作此用途。他自认风流,这时候也忍不住一脸悲伤。等面前这家伙睡着了,他终于偷偷溜出去。哼,什么六个时辰爆体而亡,当他是三岁小孩么?
薄野景行不闻不问,和衣而睡。六个时辰之后,他还没睡醒,穿花蝶垂头丧气地回来了。等到薄野景行醒来的时候,他乖乖地跪在旁边的稻草上,鹌鹑一样垂着头。
薄野景行为他推宫活血,一边还很不满:“去打酒,为老夫化胭脂丸两粒裹腹。这么笨,还采花贼!”
好在穿花蝶身上还有些银子,买了坛好酒,用紫玉碗化了两粒胭脂丸。然后在里面放了足量的销魂散!薄野景行眼也不眨地喝了,然后把他怀里装迷香毒药的药囊给搜走了!
他一边闻还一边嘟囔:“下三滥的东西。”
穿花蝶都要哭了:“夫人,确实是下三滥的东西,您就别装自己怀里了呀……”
薄野景行还煞有介事:“总比没有得强。收拾收拾,咱们出发!”
穿花蝶一头雾水:“出发?去哪?”
一刻钟之后,穿花蝶被迫去富户家偷了一躺椅,他不明所以:“夫人,能不能告诉小的,为什么咱们要偷一把椅子?”采花贼也是有格调的好不好!
不过在薄野景行把椅子牢牢地捆在他背上,然后坐上去的时候,他就明白了。
——这货要让他背着走!!
“夫人……”他是风度翩翩、轻功卓绝的穿花蝶啊!不是山间蠢驴啊!有谁看见他两眼里的泪啊喂!薄野景行先试了试牢不牢固,然后满意地坐上去:“走!”
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采花贼穿花蝶就这么驮着背上的大爷,开始了他漫长而艰辛的旅程。
当他听说了这位大爷的目的地之后,他整个人都崩溃了:“大爷……不不,夫人!您要去找风影剑魔辛月歌?不要啊大爷!”
风影剑魔辛月歌!虽然三十二年前败于薄野景行之手,但他真的还是个杀人如麻的大魔头啊!更重要的是,风影剑魔辛月歌,传说那可是住在惊云山的!惊云山离这里可隔着十万八千里呢!
“大爷,您真不觉得咱们这一趟路程有点……太远了么?”他字句斟酌地问。薄野景行已经闭上双眼了:“是啊,是远了点。所以没有个轻功好点的座骑,老夫还真是不能成行。”
穿花蝶哭丧着脸——老天爷,想我玉树临风、丰神俊朗(以下省略一万字赞美词)的穿花蝶,到底是造了什么孽,难道是昨晚黑灯瞎火,在下走路的方法不对?!
薄野景行骑着穿花蝶,马不停蹄地赶路。江清流遍托挚友,地毯式搜索自己的……爱、妾。对于这种敢给盟主戴绿帽子、令武林同道一同蒙羞的蠢贼,众大侠们还是非常恼怒的。
江清流的盟主令一出,现在整个武林都在通辑胆大包天的穿花蝶!
穿花蝶看见无数名门正派发出的追杀令,自己的画像贴满大街小巷,真个儿满腹血泪。这老贼极其狡猾,且又精通易容之术。他把自己扮成一个病弱书生,又把穿花蝶扮成书童。一路由穿花蝶背着,无数次避开名门正派的眼线。
先前穿花蝶还需要易容,两三天之后就不需要了——亲妈也认不出了。
穿花蝶不是没有反抗,他在这位大爷的饮食里把砒霜、鹤顶红、千日欢等等毒药都下了个遍。这家伙每次都是一顿老拳,打得他哭爹喊娘。然后第二天还要继续背着她赶路。
她找了一根藤条,一路赶着穿花蝶,简直不当人地使唤。连牲口都不如!
风度翩翩的穿花蝶,虽然是采花贼,那也是一个玉树临风的采花贼啊!在她手里没三日,已经是伤痕累累、皮毛零落、双目无神、两腿直哆嗦。
对此,薄野景行不止一次骂他绣花枕头,这两天更是直接叫草包了。大爷不好伺候,路上走得慢了,一顿拳打脚踢。化胭脂丸的酒不好,一顿拳打脚踢。衣服洗得不干净,一顿拳打脚踢。路人甲长得丑,一顿拳打脚踢。穿花蝶痛不欲生,却又迫于淫|威,不敢反抗。每日里驮着她用生命赶路。
这天晚上,下了一场小雨。
薄野景行本就是畏寒的,虽然已经是五月中旬,但雨中带点风露他就有此受不了了。他用手里藤条敲敲穿花蝶的头:“住店。”
穿花蝶不敢反抗,只好带着他去找客栈。这位大爷身娇肉贵,住店一定要住最好的店。穿花蝶用两条软成面条一样的腿又驮着她走了两三里路,到镇上,找到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这里夜晚的气氛似乎格外肃杀,家家户户天还没黑就关门闭户。穿花蝶累成一条狗,也没心情理会。等到进入客栈,薄野景行当然还是要了一壶好酒,然后化了两粒脂丸。
穿花蝶看着隔避桌的羊肉、烧鸡咽口水,薄野景行给他叫了一碗素面——用的还是穿花蝶自己的银子!
穿花蝶狼吞虎咽地吃着素面,嘴角还有被揍后留下的乌青。暖乎乎的热面汤入到胃里,他感动得几乎要哭出来。
薄野景行吃完胭脂露,又喝了半壶酒,这才让店小二安排一间上房,然后回房,换下衣服让穿花蝶去洗。穿花蝶捧着她的衣服出来,找到客栈里一口井边,拎了水洗衣服。
薄野景行毛病多,衣服洗完还要薰香,稍微一点不如意,绝对一顿胖揍。他在井边洗衣服,听见掌柜跟下面的人议论惊风坞的灭门惨案,也明白这里的百姓为什么不到天黑就不敢出门。
不过那关他什么事,他都快活不下去了!
而当他洗完衣服,晾好之后,他看见了几个人——江清流!
穿花蝶可不是一般的采花贼,一般的贼能在沉碧山庄偷摸进出吗?他也是江湖中响当当的人物好不好!说时迟,那时快!他飞扑过去,一把抱住了江清流的腿。如同久旱逢甘霖,如同他乡遇故知,穿花蝶放声大哭:“江盟主,救命啊!!”
江清流一低头眉头就皱到了一起,一个人,蓬头垢面地抱着他的腿。他有心避让,那人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江盟主,在下瞎了狗眼,在下再也不敢了!盟主务必救小人性命啊!”
江清流仔细端详了此人一阵,只见他脸上多处乌青,衣衫褴褛,双手被泡得发白,两腿还直打颤。江清流看了梅应雪和宫自在一眼,二人均表示不认得。
因为在惊风坞的灭门案中发现了牛毛金针,跟杀死苏七夕的凶器颇有此相似之处。松风山庄的庄主苏解意也赶了过来。这时候正值四人处理完惊风坞的尸首回到客栈。
此人见四人表情,终于痛哭失声、追悔莫及:“江盟主,我是穿花蝶啊……求求您把您夫人领回去吧,哇呜呜呜——”
江、梅、宫:“……”
彼时,薄野景行正命小二打热水到房间,准备洗个热水澡。她江湖经验最是丰富,早先见小镇氛已知有异,这时候便问起:“附近可是发生了什么凶案?”
小二将热水倒进木桶里:“客倌外地来的吧?咱这儿有个地儿叫惊风坞,前些日子被人灭了满门。两百多口人呐,啧啧,惨不忍睹。”薄野景行还没说话,他紧接着又道,“不过住在咱们店里客倌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他说得信心满满,薄野景行冷哼:“哦?”
见她不信,小二一脸好意地安慰:“武林盟主江清流连同他的三位大侠好友都住在咱们店里呢!而且呀,客倌您这间房就在他隔壁,整个江湖哪里找比这更安全的地方呢,您说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