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红尘终于问起了心剑一事!
何惜金和屈曼英顿时神情凝重,一齐望向黄壤。
一自家孩子太有出息,这些天又忙着她的亲事,二人倒是把这事儿给忘了。
黄壤注视谢红尘,好半天道∶此事,说来蹊跷。我幼时入梦,于梦中拜谢宗主为师。心剑之道,皆由谢宗主亲自传授。
这….谢红尘皱眉,很显然,他不信。
屈曼英和何惜金也不信。怎就有如此诡异之事?
黄壤望定谢红尘,道∶梦中,我拜入宗主门下与宗主有百年师徒缘分。谢红尘惊住,半晌道∶阿壤姑娘此言,实在叫人难以置信。
黄壤道∶是的。可……事实确实如此。梦中谢宗主住在点翠峰曳云殿。我常去后院的演武场,场中有一棵梧桐。我在梧桐下练剑,桐叶飘飘一地。
谢红尘站起身来,黄壤道∶因为宗主喜欢兰花,我便特地为宗主培育了一盆。宗主甚爱,养在书案边。
她徐徐讲叙第二梦的情景,将师徒之缘,描绘得十分细致。
谢红尘心中震惊难以言表。
而黄壤向他轻轻一拜,道∶宗主若不信,可以试我功法。
谢红尘当即道∶何掌门,请借练功场一用。这有何难?何惜金也十分好奇,道∶请!
他领着二人,一路来到内院。里面特开出一块平坦之地,专门用于入门弟子修习剑法。谢红尘用心剑与黄壤喂招。可二人之默契,远远超出他意料之外。他可以确信,黄壤的心剑,出自他亲传。
黄壤毫不紧张,因为她其实都算不上说谎。
她与谢红尘,确有百年师徒之缘,而且其关系,恐怕比谢红尘如今能猜到的,更加亲密。
宗主不,师尊如今肯信了吧?黄壤换了称呼。谢红尘只觉脑海一片混乱———怎会如此?
他轻声问∶在梦中,你我…便只是传艺吗?这是何时的事?
他开始追究时间和细节,黄壤也自有一番说辞∶自八岁那年,在仙茶镇第一次见过宗主开始。
何惜金和屈曼英互看一眼,二人眼中都是困惑。谢红尘问∶那为何这么多年,你从未同我提起过?
黄壤道∶因为我自知,即便提起,谢宗主也会百般怀疑盘问,不是吗?
谢红尘默然。
黄壤道∶想不到幸好得宗主梦中授艺,反而又救了我一次。阿壤拜谢宗主。过了许久,谢红尘终于道∶那么……为何当初你要拒绝我的求娶呢?
这简直不像是他会问得出口的话。
他的声音渐渐低弱,却仍是道∶如果梦中百年授艺,你我关系应该更亲近,不是吗?
他这话,让何惜金夫妇都显得尴尬。
黄壤思索片刻,道∶可我在渐渐长大,我明白我要寻找的是一个与我相爱的伴侣,而不仅仅是一个身份尊贵的男人。她望向谢红尘,对他温柔一笑∶两者是不同的。
谢红尘陷入了沉默,黄壤却转而又道∶若谢宗主能够相信我的话,那么我还有一件事,想同宗主说。只是…要等到我成亲之后。
你现在便可明言。谢红尘道。
黄壤笑道∶现在不行,须得成亲之后。
那么,本宗主便等到姑娘成亲之后。谢红尘抬起头,看向黄壤。迎着他的视线,黄壤笑得温温柔柔。
那一刻,谢红尘甚至想,如果他也如第一秋一般,出言恳求。黄壤是否会改变主意,也拖延婚期,再等候一阵?
可是他没有。
他和第一秋,原就是不一样的。
半个月后,监正第一秋和司学大人黄壤成亲。
朝廷对这场亲事十分重视,仪仗队伍远赴如意剑宗,千里相迎。
连一向抠搜的户部都咬牙出血,准备了许多喜糖、喜钱,沿路抛洒。黄壤大半夜就被屈景英扯起来.妆扮梳洗。
众人都忙得不可开交,如意剑宗一片喜红。
监正大人一身吉服骑在马上,仪仗走得很慢,慢得让他心焦。
这般下去,迎回新娘子岂不要到明年?!监正大人对身边的官媒报怨。
那官媒喜气洋洋的,道∶新郎官莫要着急,这出了上京,自然就能以马车赶路了。说完,她又用手帕捂嘴,老婆子做了这么多亲,第一次看到这般猴急的。说这话的时候她想不到,她马上就会碰到更猴急的新娘子。
仪仗在人多之处便吹吹打打,热热闹闹。过了闹市,果然便上了马车,一路疾行。这般穿州过郡,终于来到如意剑宗。
监正大人抬起头,看到那柄冲天的宝剑时,连心都在抖!终于是等到了今日。
然而此时,如意剑宗大门紧闭,两个大舅子连同黄均拦门,并不许他入内。何粹道∶未来妹夫,可知迎亲的规矩么?
监正大人挑眉∶有何规矩?
何惜金跟屈曼英含笑而观,反正大喜的日子,也由得他们闹。何粹道∶我妹妹所嫁夫郎,定是才情渊博之人。我须得考考你!
监正大人将掏出的法宝又放回去,皱眉道∶本座原准备了两个储物法宝相赠。想不到竟然只需才情。如此,那便来吧!
只听哗啦一声,府门打开。
何粹、何澹兄弟争相冲过来∶才情什么的,原也不是那么必要…….
兄弟二人争着抢起了他手里的法宝,也没忘记塞给黄均一个,然后开始热心地为其指路。:,
监正大人一路有户部分封的喜钱开路,顺顺利利进了府院。黄壤被扶到何惜金、屈曼英夫妇面前,二人皆十分感慨。
来时才多么大一点……屈曼英拉着黄壤的手,好半天才说∶成亲之后,就是大人了。要顾惜夫君、持家守业不可再调皮捣蛋。
可黄壤,其实已经是第三次披上嫁衣。
她第一次出嫁之时,息音已死,黄墅满眼只有玉壶仙宗的聘礼与女儿嫁入高门的荣耀,哪来半句叮咛?
第二次,她明知假象,自然毫不当真。
可唯有这一次,她回屈曼英的手,有一种想要流泪的感觉-
旁,何惜金道∶若、若若有委、委屈,也、也要回、回家。你、你有父、父兄,自、自自会替、替你作、作作主!
黄壤双手与这夫妻二人交握,许久才哽咽着道∶阿壤知道了。
屈曼英拍拍她的手,说∶你母亲没来,但阿壤,她是不想给你添麻烦。别记恨她。黄壤摇摇头,世事从头,哪还有什么恨。
走,出门子吧!屈曼英牵起她,缓缓跨出门槛。
第一秋就站在门口,看那个人一身嫁衣火红,如同一轮红日,向他而来。他缓缓张开双手,像在拥抱属于自己的太阳。
黄壤由第一秋牵引着,终于是上了花轿。
喜娘又发了一波喜钱,终于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花轿被抬起,仪仗队吹吹打打,向上京而去。
黄壤坐在轿中,悄悄掀起盖头的一角,向外偷看。第一秋坐在马上,只能隐约见一个笔直的背影。
她却如含了一颗糖,说不出的欢喜。第一秋,今天老娘终于嫁给你啦!
朝廷仿佛是故意为了炫耀,这场迎亲所经的城镇特别多-
路鞭炮齐鸣,喜糖抛撒,普天同庆一样。
监正催促了几次,喜娘捂着嘴道∶哎呀监正放心,新娘子呀跑不了。
就在这时候,花轿的窗帘被掀起一个角,新娘子小声嘀咕道∶我虽然跑不了,但我也等不及呀!
不料这些仪仗队却也是有些修为的,大家听了个清清楚楚。外面哄堂大笑。喜娘匆匆跑过来,笑得打跌,她强行放下轿帘∶哎呀,新娘子快别说话了!
三日后,花轿终于来到上京。
百姓都知道这是第三梦和监正大人成婚,街道两旁挤满了围观百姓。
仪仗护着花轿,一路吹吹打打,进入内城,来到司天监,直接将新娘送入了……监正大人的官舍。
说到底,连喜娘都觉得这实在是太简陋了。
这狭小的洞房,配合这样盛大的亲事,简直就是屎盆子镶金边嘛这。
当然了,也没人敢说。
横竖新郎新娘都不介意,她们矫情个什么劲儿?
大家仍是依礼让二人喝了合卺酒。监正大人外出应酬宾朋。
黄壤坐在床榻边,随手从红帐中摸到一颗花生,不由剥了壳,丢进嘴里。今儿个成亲,不知道能收到多少礼钱。谢红尘应该会来吧?
从前他给了自己多少聘金来着?
黄壤想了半天,也没个具体的数。说到底,当时钱也没进她的口袋,都被黄墅收走了。
她等了足足一个时辰,终于监正大人逃回了洞房。
外面宾客哄笑之声清晰可见,监正连脸面也不要了,一回身关上了房门!
黄壤心里砰砰直跳,在跳动的红烛中,她终于也脸色绯红。她换了个方向而坐,给监正大人一个背脊。
监正大人找了汗巾,将手擦干净,这才双手揽着她的肩,将她转过身来。他轻轻挑开黄壤的盖头,灯下美人如玉,动人心弦。
监正大人喉头微动,这一眼凝睇,足以让人铭记千生万世。
我…他想了半天,也没寻得什么好词,只得道∶夫人,我们睡吧。这也太直接了!黄壤羞得不行,监正拥住她,只觉满怀馨香。
那一刻,他仿佛血脉觉醒,意醉神迷般亲吻她白玉般的耳垂。黄壤面生红霞,轻轻地捶了他一下,问∶我们今天收了多少礼金?
监正双手不得闲,急切地为夫人更衣,道∶不知。他在黄壤唇边轻轻香了一个,道,明日再数。
正在此时,隔壁有人小声说∶白银八十九万两,另有古董、字画无数。
…黄壤和监正脸都绿了!这、这…
好半天,黄壤做了个口型,问∶宗子馥?监正点点头他负责登记礼金。你他妈的可真是称职啊!
黄壤终于知道第一秋的官舍隔壁住着谁了。
二人面面相觑,监正大人想要将她揽进怀里,结果被一顿粉拳捶回。——黄壤就算是再有手段,这条件也不允许啊!
买宅子!明天就买宅子!
不然这他娘的,夜里讲个笑话,夫妻俩还没笑呢,隔壁先笑了!…….这让人怎么见人嘛!二人痛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