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敏家 正文 033 说点实话
老妈不在家，晚上小捷好叫外卖，一边刷平板电脑看剧一边吃饭。难得放松一下，可以肆无忌惮，千姿百态地躺着。
手机响，没看号码就接了，来电话的说是相亲网站红娘，说有特别好的会员介绍给她。小捷郑重地告诉她，“我已经不单身了。”红娘说恭喜，挂了电话。
这通电话提醒了刘小捷，她相亲账号还挂在网上。
必须关闭。
登陆，忘记密码。弄了半天，联系网站客服，按照指示，终于找回密码。小捷到来电话，客服人员说没有这种服务。刘小捷觉得有点意思。难道，电话是有人恶意打的？也许。不过没关系，关闭照片，限制访问权限。
老娘不玩了！
等会。
访客中，小捷看到佟兵的头像。
他来了好几次。
估计是对她的情感现状好奇。刘小捷也大大方方访问佟兵账户。她发现他在离婚之前，就已经注册账号，并且与人频繁互动。
还没离婚，人家就已经在找下家了。小捷生气，同时更加确认，婚离得对。她跟佟兵根本谈不来，刚开始找他，一是觉得他人挺好，二也是图他有根基。
事实证明大错特错。
又过了几天。陈卓轮休回京，王素敏回通州过周末。
小捷撇着嘴对老妈，“妈，你猜我发现什么了？”
王素敏开玩笑说：“什么？徐正的秘密？还是你们领导的情人曝光了？”中老年妇女想象力丰富。
“扯哪儿去了！是佟兵。”
“他怎么了？”
“跟我离婚之前，他就已经在相亲网站注册，并且是高级会员。”
王素敏说：“正常，你都不跟人过了，还不许别人找下家？”
“抓重点。离婚前，妈，那是离婚前，从法律上来说，叫婚姻存续期间。”小捷振振有词。
王素敏道：“你准备撤，人心里有数，提前安排，正常。”
“人品！”刘小捷追击。
“行啦，佟兵不难找。比你容易。”王素敏手上忙着活儿。
“妈！”小捷愤然。
“佟兵来过电话，没跟你说。”王素敏平平静静地。
“干吗？说什么？还没死心？”小捷揶揄。
“他要结婚，来下帖子。”素敏口气深沉。
“给前妻下帖子？”小捷迷惑脸，“搞笑。”
“给我下。”
“更没道理！”小捷说，“故意地。”
王素敏说：“不管有意无意，份子我随了。”
“随什么随！干吗不告诉我。”
“怕你多想，怕你受刺激，怕你又睡不着半夜烦我。说真的，你跟徐正的事，也不能这么滴滴答答，该想想怎么解决。”王素敏折衣服，想起来又说，“佟兵算好的，没找你后账。”
“找我什么后账？”小捷不懂这没头没脑一句。
“金波去找你姐了。”
“干吗？”
“要钱。”
“什么钱？”
“帮家骏要钱，”王素敏把衣服放进柜子里，“他是怕你姐再婚生孩子，家骏得不到财产，所以提前要。其实你姐这人的心，善，她能不考虑家骏吗？都是自己亲生。可保不住人家不放心。前一阵还嚷嚷着要跟你姐复婚，现在没希望了，奔钱去。所以我说你跟佟兵挺好，一拍两散，干干脆脆，没孩子，没财产纠纷。”
“我去找金波。”小捷撸袖子。
“行啦，瞎搅合，”王素敏说，“等等看。”
“等？妈，咱得先发制人。”
“按兵不动。以不变应万变。敌不动，我不动。这些个事，金波也未必有那脑子，八成是他妈的主意。”
“他要去我姐单位闹呢？”小捷揣测。
“他不敢。”素敏断定。
闹倒没闹，不过，金波找小敏扎针次数愈频。
小敏不堪其扰，但没到临产，班得照上，金波说什么，小敏还不能反应过度。金波似乎铁了心，一天软一天硬，死磨硬泡，非要小敏给个说法。逼急了，小敏只好请医院保安把金波请出去。
谁知金波一声大喊：“我是她前夫！”声音在走廊回荡，同事们都听到了。小敏助手也有些尴尬。
刘小敏走进诊室，关上门，气得鼻子发酸。
什么人！太不顾场面。过去真是瞎了眼。坏前任如大坑，掉进去就算爬出来，也没了半条命。
医院里传言四起，女人们善于编故事。刘医师马上要生孩子，前夫却来闹事，这为什么？什么说法都有：可能跟前夫还没离婚？可能是前夫不愿意离婚？也可能这个孩子就是前夫的？还有一种可能，刘医生婚内出轨。前夫来摘绿帽子……纷纷扰扰，闹心。小敏只好请假在家休息，避避风头。
素敏见金波闹得实在不像样，决定出面跟他好好谈谈。
单独见面。这次不告诉小捷。免得事情复杂化。
佟兵结婚的消息传来，逼着刘小捷开始思考她和徐正的未来。她不愿落人后，起码不能落在佟兵之后。这一阵跟徐正见面，刘小捷都会有意无意点一下。话说得很有技巧，通常是批评单位同事。诸如，你看闫红玉教育孩子，那条条框框，都能把孩子框死！将来我有了孩子可不能这么教育；孩子不能带太暖，穿那么多，将来我家孩子就得冻冻；男孩女孩不一样么，我倒想生个女孩。
孩子指向未来。
她希望徐正有所领悟。
三番两次，徐正不接茬。左耳进右耳出。刘小捷有点失望。因为徐正的态度代表着，他并没有思考和她的未来。
小捷感到焦虑。
只是，这种事情，男方不提，难道女方主动提？那就太没品太被动显得太着急了。
还是稳住。
刘小捷想到了钱峰这个“间谍”。上回，打探徐正父母来京的事，钱峰和盘托出，保密工作做得不错。是个可信赖的“探子”。不如找钱峰侧面打探打探。
电话里不好说，微信上不好讲，小捷决定和钱峰见面。但得有个借口，钱峰在一家公司做会计。小捷就说，老家有个表弟要考会计证，问钱峰有书没有，想借。
“有。”钱峰答得爽快。
“去找你拿。”刘小捷当即说，“我顺路。”
约在凯德Mall。三个大鞋垫似的楼。小捷想吃川成元，麻辣香锅，问钱峰吃不吃辣。钱峰表示没问题。坐下，点好菜，钱峰把书奉上，刘小捷收好。
她笑着说：“这顿我请，别跟我抢。”
钱峰憨憨笑，他前额发际线略微后退，已经有点M型，更像老好人。
开吃之后，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钱峰老喝水。他其实不太能吃辣，只是不好意思拒绝小捷。吃一会儿，又满头汗，十分尴尬。
刘小捷笑说：“不能吃辣也不说。”
“能吃，今天不知怎么搞的。”钱峰解释。
小捷问正题，“喂，徐正背后有没有说过我什么？”
问住了。钱峰冥思苦想，“好像没说什么。”
“提都没提过。”
“提过。”
“好话坏话，照直说没关系。”
“都是夸你。”
“真的假的？”
“说你眼睛大，嘴巴小，腿长，皮肤白。”
“假话。”小捷收收嘴，“我嘴还小？”
“抿起来的时候小，聚会的时候你总抿嘴。”
“真的？”小捷摸摸嘴巴，又不小擦到红油，连忙用纸巾擦手。然后从包里掏出小镜子照了照，很严肃地对钱峰说，“你提醒得好，以后不能抿嘴，都有法令纹了。”
钱峰笑。
“峰子。”她喜欢叫他峰子，“我没把你当外人，有什么说什么。”
钱峰立刻放下筷子，两手摆在桌面上，像小学生听讲，严阵以待。
刘小捷笑：“不用那么紧张，就是说点实话。”
钱峰身子松弛，一双眼灼灼地。
小捷问：“你觉得徐正跟我，配么？”
“郎才女貌。”钱峰不假思索。小捷虽然觉得自己也很有才，可是被夸貌还是很受用。
小捷故意压一压，说：“可是我比徐正大，还结过婚，按照社会上那些看法约定俗成，女人离婚是熊市，往下跌的，男人离婚是牛市，往上涨的。”
钱峰来一句，“我怎么没涨？”
小捷一下没反应过来，绕一圈，回品，她才明白钱峰这句话的重点。她看着钱峰，一时不知说什么。他也离婚了？怎么没听徐正说过。
钱峰苦笑，“徐正这小子嘴挺紧。”
“不是……你……”
“我也离过，一次。”钱峰同样坦诚。小捷喝口水压压惊，本来是来套话的，可钱峰这话一出，重点变了。这个消息无疑是此次见面的头条，在离婚这件事上，刘小捷和钱峰同病相怜。
“叨在同类”，小捷连带对钱峰的印象似乎更好了些。好奇心驱使她不住发问，钱峰知无不言。一顿饭工夫，挤牙膏似的，小捷在脑海中拼完了钱峰离婚这件事的拼图。主要原因：钱峰前妻输卵管堵塞，生育有问题，去医院也解决不了，钱峰家无法接受没有孩子，最终两人离婚。
目前现状：钱峰，单身。
他前妻，再婚。男方同意丁克。
小捷有些激动，她奉行女权主义——起码读过波伏娃的《第二性》。“你们这些男的就是把女人当作生育工具！”她唾沫横飞。
钱峰不作声。
小捷又觉得有些失态，缓和点说：“你看你现在，跟丁克也没什么区别。”钱峰笑笑。一会，小捷又说：“还是不够爱，如果真爱到不行，孩不孩的，也就那回事儿。”
钱峰说：“徐正也要孩子。”
小捷紧张，“生啊，没问题。”
钱峰嘿嘿笑，“估计徐正快向你求婚了。”
“他跟你说的？”小捷身子都直起来了。
“猜的。”钱峰说，“男大当婚么，下次我提醒提醒他。”
有这句话，面就没白见。
刘小捷决定默默等待，淑女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