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胡金玲和龚欣然两个了。
一条街,依旧灯红酒绿。这是小城中的不夜城。曾经最好的两个闺蜜。一转眼,也有多少年没联系。现在好了,都在北京,未来还很长。“再坐坐?”是欣然发出的邀请。男人们去哄了。一年难得放纵一回。女人们为什么不。宝贝儿子托付给婆婆了。金玲今晚是自由的。
打了一辆车,朝酒吧去。过了十二点,雅尔酒吧依旧热闹,平时没那么多人,到了年里生意火爆,卡座没了,等了一会,老板调出个包厢,十人间,欣然还是要了,难得相聚。十人间也没多少钱。进去了,姊妹俩就簇在一角。音乐,灯光,香氛。酒吧弄得也想KTV包间。外头纷乱乱地,她们躲在包间,像在个洞里。修炼用的。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似的。
金玲说:“我以为你今个晚上不会来。”
“来见见你。”欣然半开玩笑地。然而是真话。
“那这么多年不联系。”金玲嗔怪。
“你们都有家庭有孩子。”欣然说事实,她一贯的风格,跟写一个代码一样。金玲听着却觉得她有点可怜,人到中年了。女人还是应该以家庭为重。
“有没有考虑过……”金玲顺着问,欲言又止。然而欣然都名表,她说咱不说这个。等于是拒绝了。
金球来微信,报了平安,说王乐在车上就吐了,几个人先把他送回家。他还问姐姐要欣然的微信。金玲心里咯噔一下。弟弟的婚姻大事,一直是她操心的重点项目,难不成?绝不能……
“金球还是小。”金玲冷不丁说这么一句。
欣然瞬间明白几分。“还小呢?”她表示不赞同。
金玲说在姐姐眼里永远是个孩子。
欣然笑笑,“你说是就是。”
金玲跟着说:“你觉得我们家金球在北京找个什么样的合适?”她摆明了让欣然知难而退。欣然觉得好笑,只是刚遇见,微信都没来得及加,能有什么故事。就算要管,她也应该去管管金球。是他主动的。龚欣然故意促狭,想了想,晃着酒杯里的椰子水,“金球这样的,得找一个比他大的。”
“大的?”
“女大三抱金砖。会照顾人。”欣然细细分析。金玲说也有道理,脸扛着,等着她继续说。
“不能太漂亮,中等个子,稍微有点肉没关系,然后得是理工科,最好是学计算机的,名校毕业,最好是高考状元……”欣然一路念下来。金玲才发现中了套,严肃地,“龚欣然,你可别伸出魔爪,我们金球还是小孩,他不懂事,你可是大人。”
说开了,闺蜜俩也无芥蒂。说实话,就算金球有那意思,欣然也不会顺杆子上,姐弟恋是流行。她自己从来没想过尝试。累。现在她看清了。宁愿找个二婚的,年纪大点,知道疼人,她能轻松点。或者干脆不找。自挣自吃自还房贷自给自足。
“放心吧,”欣然掐老同学胳膊上的肉,蝴蝶袖,中年妇女的专属,“我还没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兔子不吃窝边草。”
金玲换了一副口气,关切地,“我让老孙给你留意,他接触的人多,上层人士不少。”
欣然连忙,“算了吧。我应付不来。”
两个人喝了一会东西,又聊起李雯。金玲问,欣然说在北京这么多年没刻意见过。
“当年她是为了爱情去北京的。”金玲叹息,“可靠么,我看她跟廖岩岩有点不对,亏她也吃得下。”是说廖岩岩丑。
“那个脸。”金玲比划了一下,“比驴都长。”欣然笑道,架不住人家成功呐,硅谷精英,马上很可能回国创业,融了资够花好一阵子,回来鸳梦重温也正常,中学时候雯多红,多少男生的梦中情人,现在我们都老了,男人们刚起来,她再吃不下也吃下了,实在不行,吃完了再吃点健胃消食片加乳酸菌素片加大山楂丸,总消化了吧。
金玲顿时笑得响亮。轮到她掐欣然的嘴,这个龚欣然,还是那么牙尖嘴利!“真不知道哪个男人敢要你。”
“其实老廖在外头有老婆孩子。”欣然定定地。
金玲一口椰汁差点没吐出来。她最恨这种,日夜防老孙,就是防这种情况。这个廖岩岩!该杀!“那他还来,跟雯……”说不下去了。欣然说雯自己也有老公的,都是玩。
“李雯知道吗?”金玲急迫,“岩岩的情况,饭桌上他怎么说自己单身。”
欣然说不说单身怎么钓人。金玲说那得提醒李雯一下。欣然不建议她掺和。可金玲还是打了电话,出于女人的正义感和班长的责任感,说得直不楞登:“小心,老廖还没离婚,他有老婆有孩子。”口气压得低低的,像地下党,“我怕你吃亏。”金玲补充。
李雯坐在床边发愣,她刚洗完澡,头包着,大大的浴巾,像阿拉伯妇女,流水潺潺,廖岩岩在冲澡,马上就要进入正题。本来是去私人电影院的。可都这个年纪了,到门口两个人都觉得矫情,人到中年,最宝贵的就是时间,何必浪费?直接去宾馆了。小城唯一的五星级酒店。老廖在这方面还算大方。可金玲一个电话打来,李雯的兴致全没了。目的地已经丧失,何必还走过程?也好,他们都撒了谎,扯平了,她已经离婚偏说自己没离,他尚在婚姻中却说自己单身,呵,这光怪陆离的农历年聚会。
李雯迅速穿好衣服,廖岩岩裸着身子,刚从盥洗室出来,他还有肌肉,平时没少练,当真成功人士,可李雯却没了享受这肉体的心情,他看她武装整齐,一脸懵,她却只是轻声说了句我还有事就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