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胜把赵广田带到车站民警值班室,让他在这里等着王冬雨。刚领到一身崭新制服的赵广田有些兴奋,不住地摆弄着,舍不得往身上穿。常胜让小于关照一下赵广田,别让他乱跑,自己则慢慢溜达着来到了老胡的店面前。
老胡急忙迎出来,拉着常胜就往屋里走,嘴里还不停地喊着让媳妇给常胜沏茶。不一会儿,老胡人高马大的胖媳妇就端出来一壶香气四溢的茉莉花茶。常胜端起茶杯喝了两口,直摇头说味道不好。老胡连忙拿过茶壶看了看:“不会呀,我给兄弟你沏的是最好的茶呀。”
常胜笑道:“不是老哥你的茶不好,是水不好。我在山里喝的什么水?那是山泉水,正经的绿色环保无污染,你这水,一股漂白粉味,喝着牙碜。”
老胡的胖媳妇问:“你说的山泉水是不是后封台的呀?那是我娘家,我小时候总喝那里的水,现在的村支书论辈分还得喊我姑姑呢。”
常胜心里一动,请老胡媳妇详细介绍了一下后封台村的情况。通过老胡媳妇,常胜对这个与狼窝铺毗邻的乡村又有了新的认识。
老胡凑过来问:“兄弟,你什么时候调回车站呀?”
“早着呢,我憋着在狼窝铺愚公移山呢。老哥,你得再帮我个忙。”说着,常胜从口袋里掏出张纸,“照这个样子做。我最近在山里混得是黄鼠狼烤火——爪干毛净,等来拿东西的时候再给你钱吧。”
没容老胡再挽留,常胜就跑出店外。他知道老胡的热情,再待一会儿,回家吃饭的事就泡汤了。
拿钥匙打开家门,常胜照例先喊一声妈,告诉老娘自己回来了。往常,老娘也照例在里屋答应一声,可这次却没人回应。常胜有点儿纳闷儿,进屋一看,老娘竟然没在家。常胜突然间有点儿发毛,急忙拨打周颖的电话,对方已关机。手忙脚乱的时候,握在手里的电话骤然响起,吓了他一跳。电话里传来妹妹常虹的声音:“哥,妈在我家里呢,是嫂子送过来的,这两天侄子也住我这儿。”
常胜忙问是怎么回事。常虹说:“嫂子去北京学习一个礼拜,昨天刚走,敢情你不知道啊?”
常胜支吾着没说出个所以然,赶忙换个话题:“咱妈在你家习惯吗,要不我现在过去?”
常虹说:“咱两家离得这么远,你别跑了。嫂子告诉我不让打扰你工作,等她学习回来再接咱妈回家。”
挂断电话常胜心里想,这是两口子吗?出门学习也不告诉自己,看起来家里单位都是打算让我扎根边疆呢。郁闷着踱到卧室,忽然发现床头柜上有一摞摆放整齐的衣服,上面还有一个信封。打开信封,里面有一沓钱,数了数,不多不少正好一千。再看那些衣服,是自己的内衣裤和外套,肯定是周颖给自己留下的。看到这些,常胜心里泛起一股暖意。
既然大后方很稳定,自己也就没必要再滞留了。常胜揣起钱,把衣服塞进背包,离开家直奔平海北站。
背着行囊刚走进车站广场,常胜就听见身后有人叫他,这么熟悉的声音,不用回头也知道是王冬雨。王冬雨拉着个装满包裹的小车:“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回家看孩子看老娘吗?”
“我全家人都让我忠于职守精忠报国呢。”常胜顺手接过对方的小车,这个举动在王冬雨看来很绅士。
“还是伯母深明大义。”
两个人来到民警值班室门口,副所长顾明和小于拎着两个油箱从里面迎出来,顾明笑着对常胜说:“常师傅,油可是都给你灌满了,你那个保安去搬电视了。我还给你透个信儿,公安处很快要更新办公设备,刘所说到时候给你添置一台传真机。”
常胜把王冬雨介绍给顾明和小于,小于连忙说:“我上次见过王主任,可厉害呢,还帮助咱们抓人呢。”
正说话间,赵广田和一位民警抬着个老式的彩电走过来,小于忙打开车厢门。就在这个时候,疯疯癫癫的韩婶突然从旁边冲出来,一把抓住常胜的胳膊:“常警长,你帮我找孙子,你帮我找孙子啊……”
韩婶的出现把大伙儿都吓了一跳,反应最大的是赵广田,他“啊”的一声撒开手,一屁股坐在地上,电视机直接砸在他身上。王冬雨、顾明和小于急忙搬开电视去扶赵广田,常胜搀着韩婶:“您放心,我帮您找,您放心……”好说歹说才把韩婶劝进民警值班室。
回狼窝铺的路上,常胜把韩婶的情况像说评书似的讲给王冬雨听,听得王冬雨一阵唏嘘。常胜问王冬雨:“晚报上的文章是你写的吗?”
王冬雨点点头:“是我写的,而且平海官方网站上也转发了。我这次来市里,一是谢谢我在报社、网站工作的同学,二是把捐赠的书本和文具拿回来。”
常胜扭头看看后车厢:“就是你小车上拉回来的这些东西?”
后车厢里,赵广田搂着电视缩成一团,脸上仍然是惊魂未定的样子。常胜想赵广田也许是被韩婶疯疯癫癫的样子吓着了,就安慰说:“韩婶是文疯子,不打人也不咬人,瞧把你吓的……”
这事就像迎面吹来的山风一样,来得快去得快,只掠过衣襟,没有留下太深的痕迹,也没有引起常胜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