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已经热起来,植物也变得茂密繁盛。
步元敖骑马缓行,怅然地看着离开蔚蓝居住的小山村时还刚发芽,现在却已满眼苍翠。
他忍不住又想起那天的分别,对他来说,那不亚于又一场诀别,闵澜韬会带着她再次离开,再见面不知道又会是多少年后,或者还会不会有见面的机会。
可蔚蓝并不知道这分别的可悲,她还笑着送他离开,让他带了些她亲手做的糕点,就像她送别闵澜韬治愈的其他病人。
他走出小院就没敢回头,生怕再多看一眼又舍不得走了。
香铃很不争气地哭出来,他听了又辛酸又埋怨,她不会疏忽大意说漏了嘴吧?
然后他就记不太清了,怎么回到攸合庄,怎么过到现在,都模模糊糊。
瞿景箐提议到野外走走,他也正想散散心,就和他们夫妻俩一起出来了。
瞿景箐很振奋,最近他和姝姝小心调养,彼此都有了起色,姝姝不再总是生病,他也没有因为太过心急而适得其反,与姝姝的感情似乎都又进了一步,真是处处春风得意,
骑马随行在殷佩姝的马车边说笑不绝。
道路不宽,两边都是水塘,行路人起了慌乱,原来前方有官差队伍,引起了小路的阻塞步元敖和瞿景箐不得不下马,站在树下,等官差队伍通过。
这队官兵很吵闹,队伍前还鸣着四面锣,不但配着刀,还扛着棍子和关刀、长铁勾,两边的百姓更是退到水塘边缘,张望议论。声音之大,让殷佩姝都好奇地从马车里下来,想看个究竟。
瞿景箐询问站在旁边的小贩可知道官府为什么派这么个队伍来这偏僻乡村。
小贩撇撇嘴,压低声音,眼睛不怎么恭敬地扫着快要走过来的队伍,讥讽说:“这里的百姓向县太爷报告说山里有狼,闹了好多次才派出这么些臭大爷。您瞧,马上带队的那位……”
瞿景箐仔细观望领队的官爷,穿着武官的装束,装模作样地压在马上,嚣张狂妄。可是他太过肥胖,一副脑满肠肥的傻样子,慢说是去捕狼,恐怕连拔刀都会割到自己的肚子。
瞿景箐忍不住一笑。
胖官爷撇着嘴威风八面地四下瞟着,活像只蛤蟆精,突然他眼睛一亮,张大嘴,露出大黄牙——他看见了姝姝。他色瞇瞇地一直盯着姝姝看,姝姝厌恶地躲到瞿景箐的身后,愤愤地别开眼光。
胖官爷看得入神,放慢了马速,导致紧跟着他的几个兵士狼狈的撞在一起。周围的百姓暗暗摇头,这样的人手真的能为他们除害吗?希望不大。
瞿景箐被惹火了,冷冷地瞪着胖官爷,胖子见他衣着华贵,气度不凡,料想不是普通百姓,小娘子美虽美,恐怕不是他能轻松占上便宜的。于是又端起架子,面目可憎的策马缓步而去。
“真讨厌!”姝姝冷哼,好心情全被破坏了。官兵的队伍已经过完,小路恢复通畅,她也准备上车继续赶路。
“我要自己走走”步元敖突然冷声说。
瞿景箐和姝姝都一愣,看着他。
“去哪儿啊,步大哥?”瞿景箐不明所以地说。
“你们继续游玩吧,我会自己回庄的。”步元敖上马,刚才那个蛤蟆精正往蔚蓝住的山上去,他不放心。“元敖哥。”姝姝如有所悟,不赞同也不阻止,“这样下去,你永远也放不了手。”
步元敖没说话,他知道姝姝说得对,既然决定离开,就不该如此放不下。可是,看那胖子**亵的样子,他真的不能不担心。就当……是最后一次吧。
他轻轻一夹马腹,马儿撒开四蹄小跑起来。
一路狂奔,之前游玩已经离小山村不远,步元敖只用了大半天就到了山下。他快步跃上山路的最后一级石阶,刚才在山下他看见了那胖官爷寄放的马匹,这队人马果然去了她所在的村子。他握了握手里的短刀,一直藏在马鞍下,很多日子没有带在身上了。
正是下午,山里一片安静,并没听见官兵鸣锣的声音,走近村子便听见人声喧哗,步元敖轻轻地吸了下鼻子,空气中漂浮着很浓的酒味。
官兵在村子中央的小空场上点起篝火,火上烤着几只野味,步元敖隐在树后冷笑一声,肯定是向村民们索要来的,就凭他们根本不可能猎到任何野兽。
村民们都聚集在一起,满脸疑惑地看着已经喝的脸红脖子粗的官兵,他们完全没有去捕狼的意思,喝得很尽兴,脚步踉跄,丑态百出。步元敖在人群中看见了香铃夫妇,蔚蓝并没来,他松了口气。
一个精瘦的官兵一脸贼笑地跑了过来,招呼上另几个喝的满面油光的同伙,含糊不清地吵嚷着什么,带上武器快步离去。步元敖一凛,他们去的方向,正是闵澜韬的小舍。
他把短刀藏在身后,快步跟了上去。
等他进了小院,看见那几个醉醺醺的兵士已经用棍子把闵澜韬死死地压在地上,闵澜韬的额头破了很大一个伤口,血正汩汩流出来,染红了他半边脸。
蔚蓝一脸惊恐地贴着墙壁,胖子已经把她逼入死角。
“小美人儿,跟爷回去,包你吃香喝辣……”
闵澜韬嘶吼起来,想挣扎起身,被几个交错的棍子又重重压下,他的面目因为愤恨几乎扭曲。
“别碰这个女人。”步元敖拔出了刀。
胖官爷不以为意地转过头,他眼里**猥的光让步元敖脸色阴冷,他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看蔚蓝的么?该死!
“步爷……”一直强忍着恐惧的蔚蓝看见他才涌出了眼泪,求救地看着他。
“你是谁啊?敢在官爷面前拔刀!”胖官爷冷笑一声,挑衅地伸手去抓蔚蓝,这小子看来有几分家底,但富不与官争,他敢把他如何?“这个小娘们爷今天是玩定了!”他嚣张地宣布。
血,溅在步元敖的胸前,胖官爷死鱼一样瞪着他,所有人都傻住了,没想到步元敖真的一刀刺入他的要害。
“告诉你别碰这个女人!”
步元敖冷笑,什么都不在乎了。这个狗东西竟然用那种眼光看他爱若珍宝的女人,就凭这点,就该死!
“步爷小心!”蔚蓝脸色惨白,一个刚闯进来的官兵看见这场面吓慌了,狂乱地在步元敖身后抽出刀来一刀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