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让蔚蓝周身被温暖包围着,她欢喜地看着远处的青山,近处的树木。三年了,她没有看过外面的世界!多美啊!美得她怎么都看不够似的,连呼吸都轻快了。
送她的家丁护卫都躲在树阴下休息,热得汗流浃背,烦躁地大力扇风,大口灌水。蔚蓝穿着厚重的衣服,柔美苍白的脸上没有半分汗意。
幸好是夏天,她才能坚持着走完三天的路程。
“四小姐,喝水。”丫鬟香铃为她端来了一杯水,旅途中没有热水,这是她在太阳下晒温的。
看着一脸笑容的小姐,香铃担心地咽了口唾沫。因为一直深闺娇养,小姐太过天真和单纯,很多事在她眼皮子底下发生了,她还浑然不觉。
其实自从步家败落,老爷对小姐就没那么格外宠爱了,小姐心里只惦记着步三少爷,根本没察觉生活上的改变。她照料小姐的生活起居,感受可太清楚了,就连衣衫饰物都和以前没法比。香铃都暗自觉得,要不是夫人还真心疼爱小姐,事事顾着小姐,只怕老爷会干脆随小姐自生自灭,只有少爷才是他心头的肉。
就说准备嫁妆吧,香铃忍不住忿忿瞥了眼只装了一车的简薄行李,就算小姐再怎么只想着去见步三少爷,也该问一问这是怎么回事吧?步家当年鼎盛的时候,可是早早就为小姐把嫁妆送来了,她去看过的,件件都是奇珍异宝!夫人这次怎么也不说两句了呢?就连姨太太生的三小姐出阁的时候,也有十几车的嫁妆呢。
就这点东西嫁去步家,小姐的脸面怎么挂得住呢?
香铃接回蔚蓝喝过的茶杯,实在忍不住说:“四小姐,你真不觉得老爷夫人很奇怪吗?别说嫁妆给的寒酸,就连下人,竟然就让我一个人跟着?!”
蔚蓝微微一笑,其实看见自己的“嫁妆”时,她就更坚信了之前的猜测,元敖果然是没能重振家业。爹爹本来对步家就有心病,也不想再有什么关联,偏偏元敖提出这么个条件才肯救她和蔚青,爹爹肯定满心恼怒,自然也不会厚待她了。
这些对她都不重要!嫁妆有多少,陪嫁的丫鬟有几个……只要她还能和他在一起,什么都不重要了。
看着四小姐的笑容香铃就知道,她又把事情往最好的地方想了。小姐盼了这么多年了,终于能嫁给步少爷,光高兴还来不及,其他的事她恐怕都没往心里去。
“小姐,香铃还是想不通,如果步少爷要娶你过门,怎么会不来接你,反而让蔚家送呢?”
这倒是问在蔚蓝心坎上了。
如果他也像她一样盼望了五年,怎么可能不来接她,不急着见她呢?
她的笑淡淡敛去,也许……等了怎么多年,她已经太会替他找理由了,他还是艰难度日,为了掩饰自卑反而装作很傲慢的样子给爹看呢?更何况现在是蔚家有求于他,他端端架子也算出了当年一口恶气。
一些阴霾从她心底渐渐涌起,在出发前,娘对她说了很奇怪的话。让她万事忍耐,尽量取悦,还哭着说她可怜,偷偷塞了些银票给她。
爹、娘,甚至连蔚青的态度都很奇怪,爹爹甚至都不肯来送她一送。好像嫁给元敖,连她都有错了。蔚蓝把这一切归结于爹爹的心病,体谅他们也是心疼她要去过贫苦的生活才会这样。
蔚青那傻孩子还稚气地对她说,等他病好了就去接她回家。真是个孩子!
蔚蓝压住那些疑虑,不管怎样,她要嫁给元敖了,偏偏他是拥有九阳玄血的人,这就是她和他天定缘分的铁证!老天爷都要让他们在一起,她还有什么好多想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催促车夫们快点出发,生怕自己的烂身体会坚持不到目的地,她真的不想这么不容易的重逢,一见面她就发病了。
车还在颠簸行进,她听见在外随行的香铃一声低呼。“怎么了?”蔚蓝担心地探头张望。
越是接近步家,她越是紧张,所以香铃的这声惊呼格外挑动她的神经。
蔚蓝看着眼前的景物,完全惊呆了……
巨大的匾额上写着烫金的三个字,攸合庄。
这是元敖住的地方?
这所华美壮丽的建筑简直就是一座城池,比当年盛极一时的步家还要气派。蔚蓝默默地看着,脑子一片空白,和她猜想的一切全都不一样!
如果这座庄院是属于他的,那她之前想出的理由就全都说不通了!一个她也无法驳倒的声音在心底越来越响,响倒引发了她的耳鸣。
能建立如此规模的府邸绝非一年半载可成,仅是院墙的石料都是有名的庄山石,从产地运来都要一年以上。就是说……元敖早就重振了家业,那为什么他迟迟没来接她?
真的是恨爹爹当年背信?这恨……都超过对她的爱了吗?
她的马车听在攸合庄门外极为阔朗的青石大路边,被成排停放的华贵车轿淹没,显得那么寒酸。
一个家丁走出来,不甚客气地质问道:“你们是哪家的?有拜帖么?怎么随便把车停在这里?!”
蔚蓝慢慢皱起眉,这座属于元敖的庄院……竟连大门都不允许她靠近么?
香铃听了很不高兴,虽然事情实在诡异,但小姐毕竟是要嫁给步三少爷的,理应是攸合庄的主母,怎么能受小小家丁的轻慢?
“车上是蔚府四小姐,赶紧进去通报。”香铃扬起下巴。
“哦……”家丁听了,非但没动地方,还拉着长长的调子,不无讥讽地说,“原来是蔚府的小姐到了啊,往西去,走那边的侧门!”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任随香铃怎么喊他也不理会。
车夫无奈,只能按家丁说的向西绕,走了很久才看见一个偏僻的小门。
香铃忍气吞声地向守门的两个护卫通报,说明身份,两个护卫也是一脸古怪的笑,毫不掩饰地鄙夷。
“我们主人吩咐了,只让你们小姐一个人进去,你们放下东西,哪儿来回哪去吧。”一个年纪大些的护卫挑着嘴角说。
蔚蓝正被香铃扶着下车,听了这话简直不敢相信耳朵。她愣了愣,忍着羞辱感再次确认自己的身份。“我……是蔚府的四小姐,蔚蓝,两位是不是弄错了,怎么会连我的丫鬟都不让进府呢?”
护卫冷笑了两声,“我们知道你是蔚府四小姐,没错,就是让你一个进去。”
蔚蓝怔忡沉默。
另一个年轻的护卫此时也开了口,比年长的更刻薄,“我们爷虽然家大业大,也不可能什么闲人都养活!猫啊狗啊都跑来,光是浪费粮食爷不心疼我们还不乐意呢!”
“小姐……”香铃急得都哭了。
蔚蓝勉强笑着向她摇摇头,努力地安抚她的情绪,“别急,你们先在附近找个地方住下,等我见了元敖再说。”一定是弄错了,元敖不可能这么对她。
香铃哭着和车夫走走了,蔚蓝看了看门内重重楼台的远影,突然心慌得厉害。
“快进去!”年轻的护卫不耐烦地催促。
蔚蓝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