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俗话说得好——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本王在这一方面的修行,十分上道。
秦不羡对我这种不要脸不要皮的人毫无办法,于是便在宴席上惶惶答应。
可宴席上免不了有一些眼尖的大臣,比如当初在本王对面坐着的高丞相,为了看清楚本王食案底下究竟是何情形,竟故意把酒杯跌落至食案底下,低头佯装捡酒杯的时候,顺便把我和秦不羡紧紧握着的两只手给参悟了个透。
于是第二日,朝堂上流言四起,说秦大人卖弄姿色,不择手段地勾引崇安王。
秦大人恨生气,连答应我的去府上喝酒这件事都开始拖延起来,他以为拖一日是一日,拖一月是一月,拖个一年再假装忘了这回事进而死不承认,事情便解决了。
他运气确实好,拖了不过三五天,锦、宁两国边界处便发生战事,宁贼大肆掠杀我南国府的子民,我便请缨去去南境平定战乱了。
如今想来,本王还是觉得委屈。
“正是因为四个月前本王曾对不起秦大人,所以在南境打仗的四个月里,本王无时无刻不在惦记你。”我道。
他暗暗往后退,一双清亮俊美的桃花眼看着地面,思忖着该往哪个方向跑。本王的折扇便利落地伸到他背后,扇骨坚固带了力道,将其牢牢地拦了一拦。
“崇安王殿下……”
“嗯?”我摸上他过分细软的腰,不知不觉间,指尖已沉溺其中流连忘返,“秦大人这腰可真细。”
“……”他神情愤慨,憋了一憋——最后憋出来一句:“男男授受不亲。”
这句话着实让本王捧腹:“秦大人怕本王喜欢男人?”
“小人没这么说,殿下要是这么想小人也管不住。”
我便收了扇子,握上秦不羡的胳膊,面容纯良:“本王不这么想,本王向来不管大家怎么想。走,本王请你吃肉喝酒。”
于是从钟启殿到宫门口的那一路上,秦大人一直在做从本王手上抽胳膊的动作。
本王年轻气壮,没允许他抽出来,反而手上又加了几分力道,“不知道秦大人一直拒绝本王是为什么?本王虽然名声不太好,但是也不至于做一些阳奉阴违,谋财害命,当面是人,背后是鬼的勾当。”
我将“阳奉阴违,谋财害命,当面是人,背后是鬼”这几个词说得格外重,并低头注意着秦不羡的反应,果然发现这句话似是戳到了他,激得那细长的睫毛都颤了颤。
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反应,终于松开那肌肉紧绷的胳膊,趁他反应不及,又搭上肩膀、把矮一个头的他往怀里带了带,继续笑道,“本王的坏啊,是小坏,小坏怡情,无伤大雅。”
怀中的秦大人忽然醒悟,也终于明白躲着没用,便恢复以往淡定漠然的模样,捋了捋衣袖,挺直了脊背,一条一条罗列道:“是啊,谁敢说崇安王殿下坏啊。殿下不过是将袁肃明袁将军家的女儿害得未婚先孕又未婚小产,不过是看上陆则忧陆尚书家的祖传的夜光杯又不小心给人家摔碎了,不过是喜欢帝京的那个得意酒楼家的菜把人家厨子拐回家害得酒楼破产,又不过是去戏园听戏自己不看路被门口的石狮子撞了脸便把戏班子逐出京城。这些,可都是小坏,在您崇安王的身份面前,阳奉阴违,谋财害命,当面是人,背后是鬼,这些都算得了什么啊。”
这些罪状并不新鲜,大约是前年年底弹劾本王的奏章上罗列出来的。难为过了一年半之久,秦大人还记得,可见他对本王并非不上心。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
袁将军家的女儿只想入军营而不想入宫为妃,所以才胡诌到本王身上,让本王不得不把她收入军中;
陆尚书的夜光杯被皇上看中了,可这杯子早就换成银两给本王当做了攻打宁国的军饷,所以才编了个谎话说是被本王打碎了;
而得意酒楼的厨子和戏园的戏子,都是南国府人,他们潜伏帝京良久,意图刺杀皇上,我料定了他们杀不了卫添反而会把自己的性命给葬送了,所以千方百计才把他们都给弄出了帝京。
可这些不可与人解释,我抬手拍了拍秦不羡的胸脯:“秦兄果然对本王了如指掌哇!好多事情本王都忘了,多亏秦兄提醒才想起来。本王身旁多是附和唯诺之声,如今得一敢当面怼本王的知己不容易。我果真没有看错人,秦兄这个朋友本王真是交定了,哈哈哈哈!”
秦不羡被我这动作惊了三秒,懵了三秒,又怔了三秒。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回过神来,差点望着苍天差点骂了娘。
他脸上晕开些怒火,一路烧至耳根:“喝酒就喝酒,崇安王殿下动手动脚,成何体统!烦请殿下头前带路,今日若不能和你喝一杯,我便不姓秦。”
本王便是这样,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秦大人答应去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