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易正自迷惘不解,躺在松树下的苏璎璎突然翻身坐起,揉了揉眼睛,茫然四顾,道:“这是在哪里?我大哥呢?”
见她醒转,楚易二人松了口气,当下将来龙去脉扼要地说了一遍。
苏璎璎听得时而义愤填膺,时而兴高采烈,最后听说齐雨蕉竟想挑穿自己琵琶骨,顿时气得跳将起来,叉着腰怒道:“喂!臭牛鼻子,本姑娘和你无冤无仇,你干吗这么对我?心眼也忒坏啦!”毫不客气地踢了他几脚。
齐雨蕉真气被吸走大半,经脉俱断,早已是废人一个,被她踢中肺部,疼得汗水涔涔,剧烈地咳嗽起来。
抬起头,双眼怨毒地瞪视着楚易,喘息道:“小子,你自甘堕落魔道,学了这些妖法邪术来害人,自有报应!嘿嘿,等那些妖魔杀了你的心肝好妹妹,放出蚩尤,就有得你好果子尝啦……”
楚易一凛,蓦地揪起他的衣领,喝道:“你说什么?”
齐雨蕉脸色涨紫,狞笑道:“你的狐狸精妹妹就快死啦!道佛各派也都成了魔门的阶下囚,板上肉。等蚩尤重生现世,你就算有轩辕六宝,也一样是死路一条!”
楚易大觉不妙,厉声喝问,他却再也不说了,只是喘息狂笑不止。
楚易又惊又怒,将他一掌拍晕,转身解开那两道童的穴道,沉声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老老实实地说来,我便饶你们不死!”
清风、明月惊魂未定,战战兢兢地说了起来。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颠三倒四,杂七杂八,楚易三人听了半晌,才知道了个大概。
原来长安城元宵大乱后,道佛各派侦骑四出,到处寻找李思思。
齐雨蕉、玉虚子等人均觉得李思思最有可能前往昆仑山,从金母手中夺取开阳神剑,于是纷纷赶往吐蕃。
到了昆仑山上,道佛数十门派合力大战吐蕃番僧与金母门,虽然荡灭群魔,却始终找不到金母与李思思的下落。
正自彷徨无计,空中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海市蜃楼。
蜃景展现出远古大战的恢弘景象,直至黄帝练神兵,施放六宝,收服四灵神兽,天下太平。
接着,又出现了一个与晏小仙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端坐在龟蛇岛的蛇峰之巅,手中托着轩辕六宝,下方万人膜拜,欢呼呐喊。从他们口型来看,喊的乃是“圣女”二字。
继而天昏地暗,天狗吞日。那圣女抱着轩辕六宝跃入蛇峰裂口。
顷刻间山崩地裂,巨浪滔天,冲出一个雄伟丑陋的男子。万众拜倒,四灵神兽无不慑服……
楚易听到此处,心下了然。
这海市蜃楼必是当日在天山上那青铜鼎中所放出的幻景,想不到远在昆仑,竟也能瞧见。只是当日自己却不曾看到他们所说的最后日食祭祀的景象。
按照他们的描述,蜃景中最后出现的男子,竟与自己亲眼所见的蚩尤浑无二致。难道蚩尤复生,当真是冥冥天意,早已注定?想到这里,心中又是失望又是不甘。
清风道:“昆仑山上的魔门弟子瞧见海市蜃楼,全都欢呼起来,士气大振,都说什么谶语成真,蚩尤魂魄就葬在蛇峰山腹之内,只要以魔门圣女的性命,加上轩辕六宝,一起祭祀魔帝亡魂,蚩尤就能重生转世……”
明月接道:“道门各位师长听了,又是愤怒又是害怕,顾不得寻找李思思和金母,纷纷赶往龟蛇岛。都想抢在魔门之前找到圣女,将她杀……杀了,阻止蚩尤重生……”
说到“将她杀了”时,小道童战战兢兢地抬眼看楚易,声音都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楚易心下大凛,终于知道齐雨蕉幸灾乐祸的阴毒之意了。他收敛心神,沉声道:“后来呢?她又怎会落到了魔门手中?”
清风道:“我们赶到北海,没找到龟蛇岛,却遇到了四面八方赶来的道佛各门子弟,以及许许多多的魔门妖类。原来他们也都在各地瞧见了海市蜃楼,不约而同地赶来了。”
明月插口道:“大家一边搜寻龟蛇岛和晏姑娘的踪迹,一边和那些魔门妖人血战。边找边打,边打边找,却一无所获。到了第三日凌晨,魔门的碧霞元君率先找到了晏姑娘,大家一哄而上,大打出手。”
清风道:“眼看着就要将晏姑娘抢过来了,谁想金母又突然杀了出来,接着青帝又带着青龙舰队赶来了。我们寡不敌众,激战了半日,死伤极多,慧慈师太、法相大师、杜师伯、玉师叔……全都失手被擒……”
明月瞄了兀自昏迷的齐雨蕉一眼,嗫嚅道:“于是师尊就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带着我们先藏起来了。而后一路跟随魔门妖孽,伺机救出大家,再图反攻……”
苏璎璎“呸”了一声,道:“什么‘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瞧是贪生怕死才对!臭牛鼻子跟着妖魔,也没什么好心,最多只是想浑水摸鱼,抢夺轩辕六宝罢了。”
清风、明月神色尴尬,对望一眼,续道:“魔门妖孽在北海巡弋了三天三夜,始终没找着龟蛇岛,直到昨天傍晚,忽然听见雷鸣似的巨响,海上冲起一道几百丈高的巨浪。魔门妖孽都觉得是蚩尤魂魄暗示呼唤,于是驾船往南,驶了几百里,果然瞧见了这龟蛇岛……”
明月皱眉道:“这龟蛇岛好生奇怪,我师尊三年前曾到过此岛采集草药,但此番再上此岛,位置竟像是往东南移动了千余里,难怪我们一直找不着。”
清风道:“我师尊说,李思思那妖女必定也瞧见了海市蜃楼,绝不会错过当魔门第一功臣的良机,因此带着我们偷偷上岛,寻找妖女踪迹,岂料竟遇见了苏姑娘……”
楚易听得不耐,喝道:“眼下情势如何?倘若他们要上岛祭祀,怎的不见半个人影?晏姑娘在哪里?道佛各派同仁又在哪里?”
两道童被他连珠炮似地一喝,吓得将头一缩,结结巴巴道:“那些魔门妖孽将……将这岛看作圣地,不敢妄自上岛,所以都在……在蛇峰南湾抛锚等候。只等着日食来临,便将晏……晏姑娘和道佛各派师长一齐……一齐杀死,抛入蛇峰裂口……”
楚易大凛,双手一拍,将两道童经脉重新封住,起身道:“事不宜迟,我们立即去将他们救出来!”
“且慢!”苏曼如凝视着他,淡淡道,“楚王爷,魔门人多势众,连慧慈师太、法相大师等道佛各大高手也抵挡不住,就凭你我两人,这般贸然前去,又怎能救得出?”
苏璎璎睁大双眼道:“谁说只要你们两人?还有本姑娘呢!”
楚易忍俊不禁,急怒焦虑之心登时缓解了大半,点头道:“苏仙子说得不错,关心则乱。眼下敌我悬殊,只可智取,不可鲁莽行事。”
他思绪飞转,徘徊沉吟,喃喃道:“上兵伐谋。有什么法子,能兵不血刃,让这些妖孽乖乖儿交出小仙呢?”
苏曼如道:“能让这些妖孽俯首帖耳的,只有一个人……”
楚易一震,与她对望一眼,霎时间灵光霍闪,心意相通,脱口道:“蚩尤!”
心花怒放,哈哈笑道:“妙计!妙计!这些妖孽压根儿不知道蚩尤已经复生,本王正好来个偷天换日,以夷制夷!”
当下默念七十二变法诀,浑身光芒闪耀,骨骼格格作响,一阵烧灼剧痛之后,已变作了蚩尤的雄伟模样。
苏曼如忍不住微微一笑,道:“虽然还有些细微差别,但八九不离十,那些妖孽也分辨不出。嗯,既然魔帝复生,我和李思思也就只有束手就擒啦。”
苏璎璎听说让她假扮李思思,大感有趣,连连拍手叫好。依照楚易嘱咐,将李思思的性情言语牢记于心,反复演练。
她生性聪颖,善于模仿,不过一会儿,已将李思思的言行神态学得惟妙惟肖。
楚易大为放心,瞟了昏迷的齐雨蕉一眼,笑道:“魔门妖孽对我恨之入骨,这位连骨头都露出来了,由他扮演我再也合适不过。”
当下将他经脉封住,变化成自己的模样,五花大绑,挟在腋下,笑道:“走吧!”
三人隐身捏诀,御风飞掠,贴着蛇峰北壁直掠山顶。
山顶狂风猛烈,雪松参差,巨石嶙峋,中央果然有一个极大的裂洞,黑漆漆地深不见底。
裂洞北边已筑好玄石祭台,九柱巨香烟气袅袅,被狂风一卷,乱舞飞扬。
四周摆了九个巨鼎,炉火熊熊,沸水滚滚,白汽蒸腾。除此之外别无他物,也没半个人影儿。
楚易走到崖边,凝神俯瞰。
只见冰波摇荡,粼粼晃眼,沿着月牙形的岛岸,停泊了数十艘战舰,旌旗猎猎,蚂蚁大小的人群走来走去,极是喧闹。
中央三艘战舰的外舷垂下无数铁索,密密麻麻地捆缚了三四百人,全都泡浸在冰洋里,只露出头颈,随波浮沉跌宕。
放眼望去,尽是道佛各派的高手。北海冰水寒冷彻骨,这些人经脉被封,周身捆缚,纵有一身神功亦毫无施展余地,早已被冻得脸色发青,簌簌发抖,就连脸上也结了一层薄冰。
楚易屏息扫望,心中陡地一沉,萧晚晴、唐梦杳、翩翩诸女也被囚在冰海之中,脸白如雪,眼睫紧闭,瞧来更是楚楚可怜。
他怒火冲涌,几不可遏,捏紧拳头,继续寻找晏小仙身影,却始终不能瞧见。料想她必定是被藏在了极为隐秘之处,等待祭祀之时方可现身。
苏曼如将四周情形仔细察探了几回,牢记于心,又将计划彼此核对了一遍,点头道:“楚王爷,动手吧。”
楚易怒火郁积,等的便是这句话。抓起齐雨蕉,纵声狂啸,蓦地从蛇峰顶巅冲天飞起,右手一掌拍下,碧光滚滚,脚下山石迸爆,四炸飞扬。
与此同时,苏璎璎也提着苏曼如抄空飞舞,冲出山崖之外,与楚易一前一后,朝崖下飘然冲去。
下方众人听见声响,无不哗然,纷纷奔出船舱,抬头上望。
风声呼呼,衣裳猎猎。
楚易下冲之势极快,原本还比苏璎璎高了二十余丈,霎时间便从她身侧擦过,闪电似地落在中央那艘巨舰上。
嘭!船身陡然下沉了两丈有余,但竟丝毫也不摇晃,又徐徐地升了上来。
楚易左手一扬,将齐雨蕉重重掷落甲板。
齐雨蕉翻身滚了老远,头颅一歪,露出那被乔化了的尊容。几个眼尖的魔门子弟当即失声叫道:“是楚小子!他怎么打成了这副德性?”
水中众囚听说楚易被擒,哄声大作。
萧晚晴诸女更是脸色大变,失声呼叫,想要抬头看个究竟,偏偏无法动弹,急得泪水在眼眶中不住地打转儿。
这些日子以来,楚易闯秦陵,闹长安,接连挫败魔门阴谋,早已名动天下,无人不知,在魔门众人心中,更成了闻之头疼的一号劲敌。
想不到他竟灰头土脸地被这神秘人所擒,粽子似地抛落众人面前。魔门群雄无不哗然,又惊又敬,纷纷叫道:“敢问阁下是谁?也是我神门中人吗?”
楚易昂身负手,冷冷地睥睨众人,一言不发,倒将蚩尤那桀骜冷漠之态学了个十足。
嘈杂声中,苏璎璎挟着苏曼如翩然跃落船上,模仿李思思的姿势,盈盈拜倒,大声道:“神门子弟李思思拜见天帝!天帝复苏,普天同庆,弟子欣幸之至!”
这一言既出,更如晴空惊雷,四周陡然寂静,鸦雀无声。
众人瞠目结舌,呆呆地望着楚易,一时间竟未反应过来。
过了片刻,才有一人叫道:“是他!是天帝陛下!他……他和蜃景中的天帝长得……长得……”敬畏恐惧,声音颤抖,不敢再往下说,抢身拜倒在地,嗵嗵地叩头道:“天帝复苏,普天同庆!”
魔门众人这才如梦初醒,纷纷拜倒,呐喊如潮。
这些妖魔大多是诡诈多疑之徒,若换了平时,单凭着楚易长相一致,也未必如此轻易上当。
只是此时此地,他们原本就一心守候着魔帝复苏,心理微妙,忽然眼见此人横空出世,将死敌楚易打得如此之惨;而奸狡毒辣如李思思,也对他俯首帖耳,毕恭毕敬……几相比较,哪里还有半点疑虑?
凌青云、金母、碧霞元君、方太臻等魔门巨酋正在舱内歇息,听见如潮喊声,无不震动,纷纷奔出舱来。
楚易昂然傲立,看着这些不可一世的魔门妖人匍匐脚下,山呼万岁,心底说不出的痛快。
目光一转,乜斜着远处那愕然凝视自己的凌青云等人,冷冷道:“你们是谁?见了寡人,还不跪下!”
被他寒冷如冰的目光一扫,北极老祖、火曜天尊等人心底发毛,双膝一软,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叫道:“晚辈拜见天帝!”
方太臻、碧霞元君略一迟疑,也拜倒在地。
唯有金母、凌青云两人一动不动,又惊又疑地打量着他,踌躇不决。心中隐隐觉得似有不妥,但凝神探扫,又感应到此人体内真气深不可测,生怕他万一果真是蚩尤真身,惹下大祸。
楚易眉毛一扬,便待发威,突然瞥见碧霞元君的脸容,登时一怔,又惊又怒。
霎时间明白魔门势力渗透朝野,就连康王妃也是这妖女所扮,难怪裴永庆得权之后,短短十几日便搅得天下大乱!
凌青云见他神情有异,疑心更甚,拱了拱手,道:“阁下若真是天帝复生,我等自当恭迎圣驾,马首是瞻。但根据那日天降圣景,先有天狗吞日,后有海啸山崩,天帝方才重生于世。不是凌某故意妄加猜测,只是此事关系重大,不敢……”
苏璎璎不等他说完,格格笑道:“凌老儿,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天帝如此倨傲不恭!帝尊只用一根小指头,就将这姓楚的小子,还有这小尼姑一起收拾了,你以为自己能抵得上他几根指头?”
她脸色一沉,将苏曼如重重掷落水中,冷冷道:“不管是谁,再敢对帝尊稍有不敬,就和这小尼姑一起到水里喂鱼去!”
金母淡淡道:“难得仙宜公主如此深明大义。想必公主见了天帝之后,早已将轩辕六宝进献帝尊了?甘南卓玛蜗居昆仑,不识世面,能否请帝尊出示轩辕六宝,让甘南卓玛开开眼?也好让大家心服口服?”
金母对李思思颇有疑忌,猜测必是这刁滑妖女知道天帝即将复生,故意找了一个冒牌货招摇撞骗,一则从自己手里赚取开阳剑,收齐轩辕六宝;二则挟天子以令诸侯,利用这傀儡天帝做魔门的太上皇。
她料定以李思思的个性,断然不会将辛辛苦苦抢来的轩辕六宝拱手送给别人,即便对方真是天帝重生,是以故意以此诘问。
楚易暗呼不妙,哈哈狂笑道:“小丫头,你是什么身份?也敢和寡人索要轩辕六宝?嘿嘿,想要一睹宝物倒也不难,先跪步而行,将那开阳剑进献寡人!”
金母闻听此言,心中越发笃定这“天帝”必是李思思找来的傀儡,秋波中杀机大作,冷冷一笑,道:“甘南卓玛有比开阳剑更宝贵的神器,愿进献帝尊一观。”
藏衣鼓舞,右手如兰花盛开,手心中冲天飞起一面白铜圆镜,银光电舞,笔直地照射在楚易的脸上。
楚易微微一震,光芒闪耀,脸容水波涟漪似地晃动了片刻,又恢复原状,依旧是蚩尤那丑陋而又英伟的面庞。
金母一怔,楚易哈哈大笑道:“丫头,这回你相信了吗?”
他早有所备,知道这魔女毕会以真玄镜验证自己真身,是以凝神聚气,默念七十二变诀中的不变应万变真诀,令她无隙可乘。
众人哗然,再无疑虑。
一时间,惶恐者有之,惊怒者有之,有人叫道:“甘南卓玛,还不跪下向帝尊请罪!”顿时附和四起。
金母脸色微变,心道:难道他当真是帝尊重生吗?气势登时馁了三分。
金母正迟疑着是否当拜伏谢罪,手腕微微一抖,真玄镜的银光不偏不倚地斜射在齐雨蕉的身上。
哧哧连声,波光激荡,齐雨蕉顿时现出真身原貌。
众人一愕,纷纷叫道:“咦,怎的是姓齐的老牛鼻子?”“倘若不是楚小子,那楚小子又在哪里?”又惊又奇,哄声大作。
金母霍然了悟,喝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真气毕集,真玄镜神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度朝楚易身上电射而去。
光波四荡,楚易猝不及防,登时露出原形。
凌青云长眉一扬,怒极反笑道:“臭小子,原来是你在装神弄鬼!”
魔门众人无不大哗,连呼上当,霎时间情势急转而下,剑气纵横,神兵乱舞,将楚易、苏璎璎二人团团围在中央。
既已拆穿,楚易索性纵声大笑道:“不错,正是你楚爷爷!你们这群乖孙子千里迢迢赶来给爷爷磕头请安,果然是孝心可嘉,很好,很好!”
萧晚晴、唐梦杳等人闻声又惊又喜,浸泡在冰水中的道佛群雄也像是抓着了救命稻草,纷纷欢呼大叫起来。
萧晚晴高声道:“楚郎,晏妹妹被凌青云困在主舰船舱内的‘子午钟’里,你快将她救出来……”话音未落,后背穴道一暖,经脉已被解开。
她吃了一惊,低头望去,却见苏曼如在水下朝她微微一笑,竖指于唇,以示噤声,身形如游鱼穿梭,又将旁边的唐梦杳、翩翩等人经脉一一解开。
众女大喜,当下趁着上方乱成一团,悄悄挣脱锁链,潜入水中,逐个解救道佛群雄。
魔门众人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楚易、苏璎璎的身上,竟无一人察觉。
群妖汹汹叫嚣,但忌惮楚易之威,谁也不敢第一个上前,只等金母等魔酋一动手,便一哄而上,来个乱刀齐下。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凌青云踱步上前,笑道,“小子,想不到你竟会和李思思沆瀣一气,敢情那日在华山上还被她害得不够惨吗?”
楚易笑道:“我道是谁这般眼熟,原来是手下败将。凌老儿,那夜在华山上,楚爷爷让你白砍三刀,连根寒毛也没伤着,原以为你会老老实实滚得越远越好,想不到你还有脸提当日之事。”
凌青云脸色陡变,苏璎璎格格笑道:“老妖怪,楚大哥犯得着和李思思搭伙吗?那妖女早已经被打得魂飞魄散了,现在该轮到你啦!”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哗然,想不到李思思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性命。
“网里的鱼,板上的肉,凌帝尊何必与他们多费口舌?”碧霞元君按捺不住,转身格格笑道,“臭小子,快快交出轩辕六宝,跪地受死!”
手中紫光冲爆,紫霞天兵蓦地化为数丈长的气刀,率先抢身朝楚易冲去。
“且慢!”
凌青云左手一探,碧光卷舞,硬生生将她拦住,森然道:“这小子的命是寡人的,等寡人取下他的头颅,你们再来取轩辕六宝不迟。”
当日落雁峰上,他接连三刀竟也砍不死毫无还手之力的楚易,被迫守诺终身再不踏入中土,心中早已引为奇耻大辱。今日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恨不得手刃以雪耻,又听他这般当众奚落,更是怒不可遏,哪能容许旁人抢自己之先?
楚易哈哈笑道:“老匹夫,你要自取其辱,我也只好成全你啦。不过,子曰‘来而不往非礼也’,上次我一动不动,放着让你砍上三刀,这次你是不是也该让我砍上三刀呢?”
话音未落,青帝门人纷纷破口大骂:“臭小子做什么清秋大梦!”
“他奶奶的,帝尊和你单挑,那已经算是你狗运亨通了,要不然你小子现在已经被碎尸万段,连根毛儿也找不着了!”
苏璎璎“哧”地一笑,大声道:“早知道老妖怪没这胆子啦!楚大哥,你就让他占点便宜吧,否则他挨不住你一刀,当众呜呼哀哉,到了阎王殿里也挂不住面子……”
“谁说寡人不敢了?”凌青云脸色铁青,森然截口道,“小子,寡人今日也不还手,放着让你砍上三刀!”
碧霞元君脸色微变,蹙眉道:“帝尊何必与这小子怄气?杀了他,夺得轩辕六宝才是要紧!”
众人纷纷哄然附和,劝说他莫中了苏璎璎的激将计。
凌青云素来狂傲自大,极好面子,旁人越是这般说,他越觉愤怒,蓦地喝道:“住口!”脸上青光闪耀,杀气凛冽,一字字地道:“这是寡人和楚小子之间的私人恩怨,谁再敢干涉,就休怪寡人手下无情。”
被他雷霆似的声音一震,魔门众人无不凛然,鸦雀无声。
楚易正中下怀,哈哈大笑道:“妙极妙极!这才有点扶桑青帝的派头!你既敢做此豪赌,楚某又岂能失陪?”
右手一翻,将齐雨蕉的赤霄剑拔了出来,扬眉喝道:“凌老儿,我若三剑砍不死你,就自行切下头颅,轩辕六宝也随你拿去!如有反悔,天打雷劈!”
四周又是一片哗然,萧晚晴诸女在水中听见,脸色齐变,大感担心。
凌青云眯起双眼,长须飘舞,衣裳猎猎,突然哈哈长笑:“好!你三剑若能杀得死我,寡人死而无怨!那小狐狸精也随你带去。如有反悔,天打雷劈!”
魔门众人面面相觑,虽感忿忿,却不敢忤逆其意。
金母、方太臻等人则各怀鬼胎,心想无论两方谁赢谁输,于己都是有利无弊,是以乐得袖手旁观,坐收渔翁之利。
青帝门弟子从船舱中推出一个青铜车,车上放了个浅绿色的水晶琉璃钟。
晏小仙赫然坐在其内,一双妙目泪光滢然地凝视着楚易,忧喜交集,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要叮嘱,但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楚易心中激荡,纵声长啸,喝道:“凌老儿,准备受死吧!”抱握赤霄剑,朝天飞起,蓦地翻身急转,向凌青云俯冲而去。
关系天下存亡的生死决战,终于在这淼淼冰洋上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