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千卿和陆正非两人的事,学校的大多数人都不知道。
陆正非保密工作做的好,几乎所有认识陈千卿的人都以为他是因病退学,然而几乎这个词,就以为不是全部。
刘景阳就是个意外。
在大一的时候,刘景阳和陈千卿关系不错,他家庭条件没陈千卿好,所以不得不花很大一部分课外时间去打工,二十多岁的孩子都是争强好胜的时候,刘景阳看着在他们系人气非常高的陈千卿也难免有些嫉妒。
但刘景阳好歹是控制住了自己负面的情绪,他告诉自己人各有命,所以不必去苛求一些得不到的东西,这种没什么力度的自我聊胜于无,不过总算是没有让刘景阳刻意做出什么伤害两人关系的事。
然而事情就是那么巧,刘景阳由于在他工作的地方表现的不错,所以得到了一次在一个规模很大的私人宴会上当服务生的机会,作为一个平民百姓,刘景阳是没什么机会接触上层的,得到这个机会的他欣喜若狂,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签订了保密协议,又做了一段时间的培训,刘景阳终于如愿以偿的踏入了那个地方——当然,是作为一个服务生。
刘景阳长得不算太帅,但身高有一米八七,身材也不错,一想到有去这么高级的地方的机会,不免会有一些幻想。
刘景阳是抱着很大的期望去的,可惜现实和梦想差距总是很大,他注定是要失望了。
一次失败的攀高枝的经历,或许只会在刘景阳的记忆里停留片刻,但陈千卿的出现,却让那次宴会成了刘景阳无法忘记的记忆。
是的,和刘景阳不同,陈千卿也出现在了宴会上,并且是作为陆正非的情人出现的。
天知道当刘景阳看见穿着一身西装,面色冷淡的陈千卿被陆正非挽着的走入会场的时候有多惊讶,他甚至差点摔碎了托盘里的玻璃杯。
好在刘景阳身边的人小心叫了声,让他回了神,不至于在重要场合出丑。
“你看到谁啦?怎么这幅样子?”在刘景阳身边站着的是另一个服务生,看见刘景阳魂不守舍的模样,顺着目光看去,道:“那人就别想了,陆家新一任掌门人,长得帅,多金,啧啧,还是个gay。”那人以为刘景阳在看陆正非,实际上,刘景阳是在看陈千卿。
陈千卿进到屋子里的时候就冷着一张脸,即便是陆正非同他说话也没个好脸色,奇怪的是陆正非也不发火,反而有点热脸贴冷屁股的味道。
在这一刹那,刘景阳说自己不讨厌陈千卿那绝对是假的,陈千卿比他帅,陈千卿家里比他有钱,陈千卿成绩好,甚至在这样的场合下,陈千卿是宾客,他是服务生。
按照正常人的逻辑,若是遇到这种情况未免不会有几分尴尬,甚至于会躲着遇到的同学,可是看到陈千卿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刘景阳找了个机会凑了上去。
“陈千卿。”他端着托盘故作惊讶的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陈千卿正一个人待着,听到刘景阳的声音一惊,转过头来露出有些慌乱和尴尬的神色,他道:“我、我和我哥一起过来的。”
“你哥?”刘景阳看了眼被人围着说话的陈千卿:“亲哥?”他是故意这么问的,看见陈千卿难堪,他就觉的愉悦。
果不其然,陈千卿露出一丝难堪的表情,许久后才道:“你别告诉别人。”
“哦,原来你在被人包养啊。”刘景阳毫不客气道:“没事,我不会告诉别人。”
陈千卿到底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孩,听到包养这个词整个人脸通红了起来,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但他从小的家庭教育都在告诉他要当一个君子,因而一时间竟是找不到话来反驳刘景阳。
“不过,你别和别人说我和你认识。”刘景阳道:“看你这样的同学我觉的丢人。”
这本是个笑贫不笑娼的世界,若是刘景阳嘲讽的对象换了个人,估计那人直接就是一句“关你屁事,老子愿意”给打发了,但是陈千卿却不行,他本就不太喜欢陆正非,被同学看到这一幕更是让他觉的绝望。
见陈千卿不再说话,刘景阳转身走了,心里痛快的不行,能看到陈千卿有这么一天,他扭曲的虚荣心得到了诡异的满足。
这一天之后,陈千卿真的没有再来上学了,理由是生病,刘景阳觉的他是没有脸来上学,而实际上,是因为陈千卿惹怒了陆正非被直接关起来了,而之后再逃跑中被打断了腿。
蝴蝶效应就是这样,几乎看似无关紧要只为出气的话,却导致一个人的人生轨迹发生了改变。
刘景阳不知道他所做的事到底造成了什么影响,他只知道断了腿的陈千卿回到学校,还得被他嘲讽。
陈千卿和刘景阳约在一家学校附近的中餐店里,两人坐进了包房,随意点了些菜。
“陈千卿,别告诉你是真的生病了。”拿着菜单的刘景阳显得很随便他道:“你那些事情我还不知道么?”
“我哪些事?”若是真正的陈千卿听了这句话,估计离落荒而逃已经不远了,但现在坐在这里的是冒牌陈千卿,准确的说,是已经人到中年的陆正非。
“哟,生了几个月的病,你就忘了你那些丑事了?”其实刘景阳不想把话说的那么难听,但是没有看到陈千卿心虚的样子让他非常的不满,他道:“那次宴会你和那个男人搅在一起,我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陈千卿不知道刘景阳说的是哪次宴会,他带原主出席的宴会实在是太多了,几乎就差在原主身上挂个归属牌,就算被看见了也根本无所谓。
“所以呢。”陈千卿看着菜单,觉的越看越没胃口,他道:“你想说什么?”
刘景阳语塞,他完全没想到几个月之后,陈千卿对于这件事居然一点也不在意了:“你不怕我告诉同学么?”
“刑法第二百四十六条规定,以暴力或者其他方法公然侮辱他人或者捏造事实诽谤他人,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陈千卿冷冷道:“你觉的你这个情节能判个几年?”
刘景阳怒道:“我诽谤你?难道你被包养不是事实?”
陈千卿放下手中的菜单,笑了:“刘景阳,你以前都是这么跟我说话的么?”
“什么怎么跟你说话。”刘景阳越发不屑,他道:“我上次跟你说了,你怕了,几个月没来上学,怎么,这次腰杆就硬了?换了个厉害的金主,来啊,老子好怕你哦。”
刘景阳之所以敢这么说,就笃定了陈千卿不会报复他,作为一个相处了一年的同学,他知道陈千卿的正义感很强,在车上看见个小偷都会上前制止,被他这么说,估计只会觉的无地自容。
可惜,真正的陈千卿,已经死了。
听了刘景阳的话,坐在这里的陈千卿脸色没什么表情,他只是冷冷道:“在我退学之前,你嘲笑我被包养?”
“难道不值得嘲笑?”刘景阳道:“这本来就是见不得人的事。”
陈千卿不说话了,他以前一直知道他同原主之间存在很多的障碍,那个陈千卿不爱他,那个陈千卿不是同性恋,那个陈千卿还有父母,可他却没有想到,眼前这个毫不在意的说着伤害别人的话的人,就是煽动蝴蝶翅膀的人。
陈千卿记得当时原主某一天突然冲他大发脾气,几乎将整间屋子都折腾的乱七八糟,陈千卿甚至还能记起当时原主的表情。
那个正直,善良,固执的陈千卿,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冲他怒吼:“陆正非,你凭什么强迫我和你在一起,我要走!我不要被你包养!”
包养,这个词,触动了陆正非的雷区。而接下来又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最终导致,陆正非将陈千卿囚禁了起来。
“刘景阳。”陈千卿看着自己面前这个还在出口成脏的男生,他道:“你或许本该有机会找一份不错的工作,娶个漂亮的老婆,生个可爱的孩子。”
刘景阳一愣,不明白陈千卿为什么这么说。
“但是现在,你什么机会都没有了。”陈千卿道:“你会为你曾经做过的,和现在正在做的事,付出代价。”
“你在说什么,你在威胁我么?”刘景阳慌了:“陈千卿,你要去找你的金主告状么?”
陈千卿微笑:“对啊,我都被你说成这样了,不被包养一下,都对不起你这样的义愤填膺。”
“陈千卿,你、你、你不怕我告诉同学你的丑事么?”刘景阳怎么会不慌,他知道那些人他根本惹不起,最多在陈千卿面前耍一下威风,一旦陈千卿真要动真格,完蛋的还是他。
“你可以说啊。”陈千卿拄着拐杖站了起来:“但是人总要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就如同现在的他,正在将陈千卿经历的那些痛苦,一点一滴的全部品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