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边还在艳阳高照,晴空万里的时候,东北却已经落下了第一场雪。
白罗罗从飞机上下来的还穿着他短裤和衬衫,从飞机里往外走时,抖的像一个帕金森患者。
这时候白罗罗才注意到林昼眠一早就换上了厚实的高领毛衣和黑色风衣,白罗罗又不敢问他要衣服穿,于是只能在心中默默的委屈。
系统对他说:“你别委屈了,你赶紧问问他又没有什么衣服将就一下吧,不然你真的要成为这个世界第一个被冻死导致登出的员工了。”
白罗罗说:“被烧死多补三天,被冻死呢?”
系统冷静的分析了情况说:“你这样被冻死属于自杀,要被扣工资的。”
白罗罗:“……”
白罗罗犹豫片刻,正欲开口找林昼眠借衣服穿,却见接他们的人已经来了。
那人见到白罗罗一身短袖短裤,惊讶道:“不亏是林先生的弟子啊,这么冷的天儿穿这么点都敢出来。”
林昼眠闻言这才想起白罗罗没厚衣服穿,他蹙眉道:“你为什么不说?”
白罗罗鼻头冻的通红,整个人就像是在风雪之中艰难前行的可怜兔子,他道:“我、我忘了。”
林昼眠:“这你都能忘?要是他们来晚点,你岂不是得冻死在这里?”
白罗罗无言以对,只能默默上车。
万幸的是车上有空调,暖气缓解了他身上的寒冷,他总算是不抖了。
开车那人问:“林先生,今天天晚了,我先带你们去酒店吧,明天早上来接你们。”
林昼眠说好。
下车的时候,林昼眠提前从自己的行李箱里拿出了一件厚厚的羽绒服让白罗罗穿上。白罗罗不敢推辞一边道谢一边把自己裹的像个球儿。
林昼眠说:“就算你怕我,该说的事情也还是要说,不然你冻死了我也看不见。”
白罗罗傻笑一会儿,说好。
屋子里是有暖气的,白罗罗洗了个热水澡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晨六点,白罗罗没敢赖床准时起来,然后和林昼眠一起吃早餐等着开车来接他们的人。
这时候,林昼眠才和白罗罗解释,告诉了白了他到底来东北做什么。他说,他是来东北迁坟的,而且是迁一座祖坟,但是那坟的风水却出了问题,不能随意挪动,所以他才又去夏市收了一块极阴罗盘。
虽然林昼眠说的轻描淡写,但白罗罗还是从他的描述里听出了一种血雨腥风的味道。和林昼眠一起过来的吴阻四现在还祖坟的所在地,脱不开身。
“做好准备。”林昼眠说,“今天我们要进山,走好几天。”
白罗罗点点头。
“多看看学学吧。”林昼眠轻轻道,“知道东西多了,总归没有坏处。”
两人吃完早饭,来接他们的人也来了。那人准备了两个背包,还给两人准备了两件军用棉袄,虽然看起来不好看,但保暖绝对没问题。去东北最冷的山林里,从头到脚,从手指到脸上,每一个部位的保温工作都要做到位,不然等你发现的时候可能某个部件已经没了。
白罗罗很少来这些极寒之地,穿上装备之后觉得自己像只笨重的乌龟。
来接待他们的人在和林昼眠交流,说这场雪来的太不是时候了。而且好不容易昨天看着雪小了点,还想着会不会就这么停了,哪知道又下了起来,简直像是老天爷要和他们作对。
林昼眠说:“雪是来的有些早了。”
“那走吧,林先生。”那人说,“山里的人也撑不了太久。”
林昼眠点点头。
车往山里开去,轮胎上捆绑着防滑的链条,白罗罗透过车窗看到的是一个纯白的冰雪世界,除了白色之外看不到一点其他色彩。
林昼眠递给白罗罗一双眼镜让他戴上。
白罗罗说:“还要戴眼镜吗?”
林昼眠说:“嗯,防止雪盲。”
白罗罗便乖乖的接过来戴上了。
山路崎岖,虽然是越野车也开的十分困难,大概开了半天左右,车停下来,接他们的那人说:“开不走了,就在这儿下吧。”
于是林昼眠和白罗罗下了车,拿起装备开始步行。
带路的那人把车停好,带着林昼眠和白罗罗往林子深处走去。东北一片的野生山林很多,近十几年环境保护和防止盗猎的工作做的好,林子里的野物开始慢慢变多。带路的人自我介绍说自己叫秦三,这林子里很不安全,什么样的野生动物都有,他身上带着猎枪,如果发现什么动静一定要提前告诉他。
白罗罗喘着气跟在他后面,心想这些人都不是人吗,走了一下午连大气也不带喘的,还能面色红润的说这些。
山里天黑的早,天色暗下来之后赶路就成了非常危险的事,秦三找了个合适的地方,开始生火搭营。
天很快就彻底暗了,周围一片寂静,只有雪花沙沙落在树梢上的声音。三人围着火堆坐着,秦三用一根树枝戳着火堆,道:“秦先生,您说我祖爷爷那个墓,到底能不能弄好啊。”
林昼眠说:“有点麻烦。”
林昼眠都说麻烦,那这件事肯定是很麻烦了,秦三表情有点担忧,他道:“如果弄不好,会怎么样呢……”
林昼眠道:“其实也不会怎么样。”
秦三表情一松。
结果林昼眠接着说:“就是不但你们家会倒霉,而且开墓的人也会倒霉。”
秦三道:“有多倒霉?”
林昼眠说:“走在路上都能被从天而降的狗给砸死。”
秦三:“……”他的表情变得有些扭曲,像是不知道该对这句话做出什么样的表情。
白罗罗要不是记得曾经出现过这样的新闻,估计也会以为林昼眠在开玩笑呢。不过林昼眠虽然从头到尾表情都很冷静,但是谁也看得出他的确不是在开玩笑,而是在认认真真的说着后果。
秦三有点语塞,半晌后才接了一句道:“那、那还真是相当倒霉啊。”
林昼眠嗯了一声。
接下来的夜晚,三人分别守夜,白罗罗分到了第一班。林昼眠和秦三都进帐篷里睡了剩下他一个人坐在劈啪作响的火堆旁边。
好在有系统在,倒也不会十分寂寞。
这一天晚上很是平淡的过去了,第二天三人又开始赶路。
白罗罗实在是没忍住,问他们还有多久才能到目的地啊。秦三看了一下四周的环境,道:“再走一下午吧,希望雪能小点。”现在雪连着下了好几天,积雪到了小腿的地方。如果还要继续走下去,那林子里就会变得更加危险。而且现在是初冬,他们甚至有可能会遇到还在觅食准备冬眠的熊瞎子。
然而秦三希望雪小的期望落空了,因为入林第三天下午,雪下得更大而且还起了雾气,抬目望去茫茫一片,能见度不过二十米。
秦三骂了几句脏话,说还好他们快到了,不然看这个鬼天气,能不能走得动路还是未知数呢。
白罗罗整个人都被冻傻了,他也不吭声,就埋头跟在林昼眠后面,林昼眠停下之后直接一头撞在了他的背上。
“周致知?”林昼眠叫了白罗罗的名字。
“啊?”白罗罗满脸茫然,伸手抹了一下自己头上的雪说,“怎么啦?”
“到了。”林昼眠道,“你没事吧。”
“没事儿,没事儿。”白罗罗的脸上戴着口罩,说话的声音还瓮声瓮气的,他道:“挺好的,终于到了啊。”
他朝前方看去,只能隐约在纷飞的大雪之中看出一栋木屋,这木屋在风雪重若隐若现,要不是林昼眠说了,白罗罗估计都会觉得是自己出现的幻觉。
“到了。”秦三道,“赶紧进去暖和暖和。”
三人敲开了木屋的门,一进屋就松了口气。
屋子里的壁炉里烧着火,地板上铺着厚厚的毯子,虽然是木屋,但是保暖效果却好像不错,白罗罗看到屋子里十几个人几乎全部只穿了个毛衣。
“先生,您回来了。”之前不见的吴阻四果然也在屋子里,他看到林昼眠,赶紧上前问候态度相当殷切。
“嗯。”林昼眠态度不冷也不热,没有坐下休息,而是开始询问情况。
“没变化。”吴阻四道,“邪气是压住了,但是压不了多久,估计也就能撑到后天。”他说完才注意到跟在跟在林昼眠后面的白罗罗,他道,“先生,他怎么也来了?”
林昼眠说:“有问题?”
吴阻四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勉强的笑着说没问题。其实他是林昼眠收的三个门外徒弟里面最敏感的,所以清楚的感觉到了白罗罗对他们地位的威胁。毫无疑问,虽然白罗罗是个骗子,但林昼眠对他的态度非常特别,特别到吴阻四都不得不多想什么。
“没问题。”吴阻四干巴巴的说了句。
白罗罗心想你那么凶干什么啊,我也很怂啊。
林昼眠又问:“秦山呢?”
吴阻四道:“刚从外面回来,还在楼上休息。”
林昼眠说:“叫他下来,我有事情要和他说。”
吴阻四噔噔噔的上了楼叫人去了。
白罗罗把外套脱了,雪也抖了干净,寻了个温暖的角落开始烤火取暖。窗外的风雪越来越大,呼啸之声简直想要撕裂一切。按照白罗罗的经验,木屋应该是不保暖的,不但不保暖,还会有点漏风。但事实上这木屋却像一座坚实的堡垒,干净利落的隔绝了窗外的冷空气,想来应该是用什么特殊的手段建造的。
旁边的人对待白罗罗的态度倒是比吴阻四好,一个大兄弟还问白罗罗要不要嗑瓜子。
白罗罗看着瓜子心情复杂的拒绝了,这一路上太无聊,他和系统嗑的有点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的味道。现在看到瓜子莫名的觉得嘴有点疼。
吴阻四很快就把林昼眠要的人叫了下来。白罗罗往楼上看去,看见一个面目俊朗的年轻人从楼上走了下来,秦水说:“来了,辛苦了呀。”他说的是普通话,但口音里还是带了点东北音。
“我算了时间,只能明天动土。”林昼眠道,“时辰不算太好,但是不能等了。”
秦水说:“来根烟。”然后他点了烟,一边抽一边看着林昼眠,道,“也怪我们之前没和你说清楚,不过真的没有其他法子了?”
“难不成你还想选选时辰?”林昼眠态度冷淡,他道:“你要选还是另寻他人吧,林某无能。”
“林大师,您别生气嘛。”秦水说,“我这不是也不知道嘛,行,明天就明天。”
林昼眠说:“好,我要东西都备好了?”
秦水说:“那当然,先生你来检查一下。”
然后让手下把林昼眠要的东西全部放到了桌子上。林昼眠用手指敲了敲桌子,道:“周致知,过来。”
白罗罗还在和人聊天,听到林昼眠的呼唤赶紧窜过去了。
“什么事啊,先生。”白罗罗道。
“你来认认桌子上的东西。”林昼眠说,“一个个的描述给我听。”
白罗罗扫了眼桌子上,发现好多东西他都不认识,迟疑片刻道:“先生,我只认识几样。”
林昼眠说:“认识什么说什么。”
于是白罗罗就把他认识的说了,什么米,钱币,茶叶,碗筷,扫帚,香烛等等,剩下的就是他不认识的东西。
平常都是吴阻四在帮助林昼眠做这些工作,这会儿他被白罗罗抢了活计,在旁边气的眼睛都红了。好在白罗罗认识的东西不多,他还是得到了上场的机会,把剩下的东西一一给林昼眠清点之后,林昼眠又亲自过了一遍手。
“这些东西,你们都是要亲自过一遍的。”林昼眠说,“我的眼睛不方便,所以需要你们先给我描述,以后自己出去做事,工具绝不能假以他人之手。”
白罗罗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林昼眠总不会害他,所以乖乖点头。
东西备好之后,众人又吃了一顿暖和的晚餐。
晚餐是牛骨头汤,虽然味道非常普通,好歹能御寒,白罗罗喝了好几碗,被冻的惨白的脸蛋总算红润了起来。
“明天下午动身。”秦水和林昼眠确定了最后的时间,通知了大家。
大家都点头称好。
经过一下午的聊天,白罗罗发现这屋子里十几个男人都是秦家人,这次来深山林中就是为了给他们的祖坟迁坟。至于到底出了什么事,他们又有点说不清楚,总之就是出了问题,坟不敢动了。
晚上安排房间时,秦水有点歉意的对白罗罗说屋子里房间已经住满,只能把用来储物的房间腾出来给白罗罗住,那地方有点脏,让白罗罗别嫌弃。
白罗罗正欲说好,却听到旁边的林昼眠慢慢的道了句:“他和我住。”
秦水的笑容僵在脸上,大大的啊了一声后道:“林先生您说啥?”白罗罗的反应和秦水差不多,都是一副下巴惊掉了的表情。
“他和我住。”林昼眠非常确定的又重复了一遍。
秦水道:“哦,哦,那好啊。”
林昼眠道:“我屋子里不是有两张床么,让人把另外一张打理出来。”
“好好好。”秦水应了声,赶紧下楼去了,临走时看了眼白罗罗,那眼神相当的复杂。简直就像是在说:没看出来啊大兄弟,你居然是林先生最心疼的小宝贝儿。
白罗罗:“……”咋办,他要和BOSS在一间房睡了,会不会第二天醒来就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现实世界?
系统说:“你别抖了,再抖又要被林昼眠发现了。”
白罗罗悲伤的说:“我也不想抖啊,这全是生理反应。”
系统:“……”神他妈的生理反应,你是兔子林昼眠是狼吗?
白罗罗无力拒绝林昼眠的好意,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两人终于有了独处一室的机会……虽然这机会白罗罗一点也不想要。
晚上睡觉的时候,白罗罗早早上了床,把被子盖的只剩下鼻孔眼睛露在外面,然后假装自己睡着了。
林昼眠也窸窸窣窣的脱衣上床,他躺下之后,道:“你冷么?”
白罗罗假装自己睡着了没吭声。
林昼眠沉默片刻,语气里状似带了些无奈,他道:“我知道你没睡。”
白罗罗:“……你咋知道的。”
林昼眠说:“我能听出其他人的呼吸频率。”白罗罗悲伤的想,你是变态吗,连这个你都能发现。
林昼眠似乎察觉了白罗罗低落的气息,语气里竟是少见的带了点笑意,他道:“我自认没对你做过什么过分的事,你为什么这么怕我?”
白罗罗说:“其实还好吧……”
林昼眠道:“还好?是不是又开始抖了。”
居然被林昼眠猜对了,白罗罗是没出息的又开始哆嗦,他还死撑着不肯承认:“没,是有点冷。”
林昼眠道:“我热,要不我睡过来?”
白罗罗简直想汪的一声开哭,他终于发现林昼眠是在他身上寻开心,他就是爱看自己怕他怕的要死还死鸭子嘴硬的模样。
林昼眠也觉得欺负白罗罗有点太过头了,说了一句:“早点睡。”就自顾自的先睡了过去。
白罗罗看着天花板,对着系统说:“他太过分了。”
系统说:“是的,真的很过分。”
白罗罗说:“我没有他这样的儿子。”心中曾经燃起的点滴父爱被林昼眠无情的欺辱浇灭,白罗罗说此时的自己郎心如铁,什么都不能让他动摇。
系统有点想提醒白罗罗说郎心如铁是用在情侣之间的,但他忍住了,最后啥也没说。
第二天下午,大家准时出发。
白罗罗收拾行李的时候,吴阻四站在他身后,幽幽的问了句昨晚睡的怎么样。
白罗罗说:“……挺好啊。”
吴阻四凑到白罗罗的耳边,悄无声息的说:“你知道吗,我跟了林先生快三年了。”
白罗罗:“……”这话怎么这么熟悉。
“可是,先生都没有和我住过一次房间。”吴阻四说,“你不过才来几月凭什么就这么特殊,我真的好嫉妒你。”
这些场景和台词是如此的熟悉,白罗罗终于想起,林昼眠的后宫,哦不,外门徒弟之一吴推三也说过同样的话,大概还和吴推四露出的是同一个表情。
白罗罗:“……不然我们换换?”
吴阻四说:“你为什么如此不知好歹,先生都提出来要和你住一起了,你居然还不乐意?”
白罗罗说:“我没有不乐意……”
吴阻四说:“那你为什么要换?”
白罗罗觉得自己头都大了,他道:“你说你个二十多岁的大男人,别扭什么呢,你那么喜欢先生就去告诉先生啊,不然先生怎么知道你喜欢他呢?”
吴阻四:“……”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奇怪。
“爱,就是勇敢。”白罗罗正义凌然的对他说完,然后低头继续收拾东西。
吴阻四:“……”
屋外的雪大片大片好似鹅毛,一行人做好准备后终于出门了。
秦家的人走在最前面,林昼眠和他两个徒弟在中间。按照秦水的话就是,你们可以有事,但是林昼眠不能少一根毫毛。
因为下雪,山路变得格外难走。
白罗罗用棍子撑着身体,一步步的挪着,反倒是林昼眠显得游刃有余。白罗罗一边走,一边想,他们家怎么会把人埋在这深山老林里,简直太可怕了,况且逢年过节烧香什么的不怕引起森林大火吗——不得不说,白罗罗思考问题的方式相当符合社会主义价值观。
大雪影响了行进速度,等到众人到达墓地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白罗罗终于看到了秦家人的陵墓,这陵墓上的土已经被挖开,露出下面用大理石封闭的墓穴。
墓穴上方则盖着一个用树枝搭起来的遮雪的棚子,看起来已经快要被雪压塌了。
林昼眠走了过去。
秦水跟在他后面,道:“现在开吗?”
林昼眠说:“开。”
于是站在身后的几个秦家子弟便上前将墓地上方的青石板起了起来。随着青石白逐渐被抬起,一抬棺木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白罗罗眼里流露出惊讶之色,他发现这棺木周围竟是流淌着一层薄薄的黑水,按理说现在温度这么低,这层黑水应该早就被冻成冰了,但白罗罗却感到它仿佛在缓慢的以顺时针的方向流动,就像一个黑色的漩涡。
“操。”见到棺木这景象,秦水骂了句,他道,“林大师,您说这黑水没棺,到底多久了。”
林昼眠沉默片刻,似乎在掐算什么,然后回答:“不久,一年多。”
“还好还好。”秦水叹气,他道:“还好我请了您来帮我们家看看,您是看出祖坟出了问题,不然我他妈的找谁哭去。”
大概也是这一年间,他们家的人开始断断续续的生和水有关系的怪病,其中一个居然开始对清水过敏,碰一下身上就像被烧灼一般红一大片,而且有疼又痒。
“可以起棺了么?”秦水满脸都是雪花,他问道。
“等等。”林昼眠从怀中掏出了他在夏市里收的那个极阴罗盘,然后小心的将那罗盘放在了棺材的中间。
罗盘一离手,空气瞬间又冷了好几度,白罗罗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但他的目光却舍不得从林昼眠身边移开片刻。
只见罗盘刚被放下,围着棺木缓缓流动的黑水如同凝固了一般。
“起棺。”林昼眠道。
与其又来了几人将那棺木缓缓抬起。
“林大师,您能和我说说,这里的风水到底是怎么变的么。”秦水显然非常纳闷儿,好好的风水为什么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破坏了。
“你可知你先人下葬时用的何种风水格局?”林昼眠声音有点冷。
秦水摸摸头道:“不知道,问长辈只说是招财的。”
“我之前仔细看过,这里的山丘沟壑,全部有人工的痕迹,仔细观察便可知道是六白飞星的风水格局。”林昼眠说,“六白星是武曲星,金性,色白,于乾宫,主的就是财运。”
秦水知道林昼眠话还没说完,于是继续听着。
“这六白飞星的确是主的财运,可那财运却是偏骗财,旺时的确可以光耀家门,财源滚滚。但是如果失运了,那必定是会遇到倾家荡产血光之灾。”林昼眠道,“你说你前辈都道不知,我倒想问问,是真的不知,还是假装不知?”
秦水的表情变得有点尴尬,他自己的亲人,他自己清楚,显然,他们是故意瞒着自己。
“林先生,那您的意思就是我家已经失运?”秦水有点急,他道,“这有什么破解的法子么?”
林昼眠道:“六白飞星格局无解。”他淡淡道,“世间之事,盛衰交替,虽然事在人为,但有些事,却不可为。”
秦水整张脸都皱了起来,他道:“林先生……”
“不过。”林昼眠的话锋一转,道,“你们祖坟这黑水流淌的样子,倒不是六白飞星失运时的征兆。”
秦水被这突然的拐弯有点弄的懵了,随后反应过来狂喜道:“林先生您的意思是我家倒霉不是因为六白飞星的阵法?”
“对。”林昼眠说,“若是六白飞星失运,那这里百米之内不会生出一株活物。”
秦水脸都笑烂了,他道:“林先生,您看看,那黑水到底是……”
“这黑水。”林昼眠冷冷的语出惊人道,“是你祖宗的怨气。”
秦水表情再次僵住。
林昼眠道:“要不是已经开过墓,我徒弟也会受怨气影响,我会立刻下山根本懒得管你们。”他说这话时,表情如冰,谁都能看出他此时火气不浅。
秦水整个人都傻了,他哪里想到突然出现这样的发展。
林昼眠说:“祖宗下葬,都讲究个入土为安,你们为了成那六白飞星的格局,硬是建了青石板的墓葬,将你们祖宗置于其中不得超生。时间久了,怨气就越来越浓,最终成了黑水,淹没在了棺木周围。”
秦水道:“林先生……”
林昼眠冷冷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只能告诉你,我可以帮你问问你祖宗,至于他要不要原谅你们这群不肖子孙,我就管不着了。”
秦水重重点头,他颤声道:“林先生,接下来,该如何呢……”
林昼眠厌恶的看了眼青石板上的黑水,道:“自然是给你们的祖先寻一块墓地,重新下葬。”
秦水道:“好好好,我已经备好了……”
林昼眠道:“就在这周围。”
秦水道:“啊?”
林昼眠不理惊呆的秦水,冷淡道:“我来之前已经查看了周围的情况,就在这附近有一处地方风水还不错,就在那里下葬吧。”
秦水憋了半天,憋出了个好字。
“怎么?你还不乐意了?”林昼眠见秦水回答的艰涩,蹙眉反问。
“不是,主要是我爷爷他们说……”秦水有点犹豫,显然是觉得这墓葬的格局和爷爷他们有点关系,所以虚了,“说如果那处不行,就把尸骨带出来。他们寻了另外一个风水宝地。”
林昼眠道:“再压你们祖宗几百年?”
秦水:“……”他竟是不敢出言反驳。
林昼眠道:“那你知不知道,如果你们做的这样的打算,根本就不能起棺?”
秦水已经说不出话来,抖着手从兜里掏出烟开始点了,他点了好几次才点上,觉得林昼眠接下来要说的话肯定很难听。
果不其然,林昼眠道:“怨念化黑水,在风水一行简直是大忌。这种情况只要开了棺椁,见到了黑水,那在场的人都跑不掉。轻则倒霉一辈子,重则突病暴毙,都是常事。况且六白飞星这个风水格局,其实是多用在家宅修建之中,你们为了贪图财运,竟是用在了阴宅之上。还为此压住了你们祖先的魂魄。”要成阵,那阵中就必须有人,家宅要有活人,那阴宅就要有死人。
林昼眠看了眼棺材上的罗盘,继续道:“说白了,就是你们祖先现在已经从棺材里跑了出来,随时准备弄死你们这群王八蛋兔崽子,你们不找块舒服点的地方让他早日安息,居然还想压着他,我看你们就算死了也是活该。”
秦水再也不敢说什么,点头连连同意了林昼眠的方案,就近埋葬。
此时天色已经全部暗下来,周围雪风呼啸,让人浑身发冷。
白罗罗听完了林昼眠的全部解释,觉得这个世界真是人心险恶,要是他们在自己的世界里早就被巡山员举报抓紧局子劳改去了。忘了说,白罗罗的现实世界已经全面实行了骨灰火葬化,被人知道如果没有火葬是会直接进监狱的。
林昼眠已经和秦水该说的都说了,便开始着手处理这个格局。他先是叫人用陵墓旁边的黑土将黑水掩盖,然后在地上插了三支香,让秦水和秦家一干子弟跪下磕头。
地上冰凉,一群人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秦水见林昼眠一直没叫停,没忍住问了句:“这是要嗑多少个吧。”
林昼眠嘴角抿出一个冷漠的弧度,对着秦水道:“那得等你祖宗叫停。”
秦水无法,只能继续。
香去了半柱,就在大家都快要冻的不行了的时候,他们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面前三支香齐齐的熄灭了。
如果说一支一支的还是巧合,那现在的场景,却让秦水整个人好像被浇了一桶冷水。
林昼眠道:“可以了。”
秦水哆哆嗦嗦的站起来。
林昼眠算了下时间,道:“先生火取暖,等到天亮,再带着棺木下葬。”
大家都快冻晕过去了,好不容易升起火堆,总算是松了口气。
林昼眠坐在白罗罗的旁边,白罗罗借着火光看着他,发现他的长长的睫毛上落了一片晶莹的雪花。
白罗罗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伸手就将那雪花摘了下来。
林昼眠似有所感的偏过头。
白罗罗道:“有雪花……落到你睫毛上了。”
林昼眠闻言点点头,轻声道了声谢。
白罗罗看着林昼眠白皙的脸,不知怎么的就有点不敢继续看下去,他想,这人怎么看起来有些眼熟呢……但细细想来,又想不起他到底像谁,大概是你自己的错觉吧,白罗罗有些迷茫的下了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