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去长乐郡主身边保护的,居然是罗凡。刘泠这边就算加上岳翎,姑娘的人头也不够十个。再加上刺客的火力全在锦衣卫那边,罗凡一人保护这些姑娘远离纷争,还是绰绰有余的。
看到来保护自己的人刘泠目光直接挂上失望之色,毫不掩饰,让小伙子炸毛一般,“郡主不想看到我?”
“当然。”
“……”刘泠直截了当、不拐弯抹角的风格,和寻常姑娘家的害羞相差甚远,让罗凡一时不适应,半天才强硬道,“沈大人派我来的。”
“那就勉为其难接受吧。”
罗凡不禁回头看了她几眼,对这位郡主的认知加深。他从没见过像她这样的姑娘,诚然大家都能看出她对沈大人有心思,但爱屋及乌表现得如此坦荡,刘泠是头一份。直接坦诚的态度,让罗凡对郡主的观感好了很多。
曾有很多姑娘对沈大人有好感,但都被沈大人的难搞脾气打败。能坚持到让沈大人侧目的,长乐郡主当然是与众不同的。
“郡主这边走。”罗凡不忘记自己的任务。
黑黝黝中,为了防止被发现,侍女手中的灯火尽灭,同是容貌出色的姑娘,紧跟罗凡身后的岳姑娘提着裙子走得跌撞,不时回头看向不远方厮杀的双方,眼中始终带着忐忑不安的情绪。反观刘泠,前后皆有侍女簇拥开道,她走得不紧不慢,步履优雅,周身毫无狼狈之意。
“郡主好胆色,竟丝毫不怕。”罗凡真正带了敬重心,夸道。
刘泠眼神诧异,“我为什么要怕?有人杀过来的话,不应该先砍你这个最难解决的人吗?只有把你解决掉,才能碰到我吧。”
“……”罗凡被震住。
“等你倒了,第二个碰到的,也是岳姑娘,”刘泠目光移向罗凡身后,“岳姑娘肯定会护住我的,对吧?”那种轻描淡写的眼神,罗凡却感觉到身后的丽人身子僵硬,听刘泠把话说完,“等你们都闹腾完了,即使危险还没解除,时间也足够沈大人赶到我身边了。罗公子,我说的对吧?”
“……对。”罗凡干笑。
让他奇怪的,是刺杀的重心在锦衣卫那边,难民那边也时有混乱,偶尔有不长眼的跑到刘泠这边,武力值也不够看,能被罗凡轻松解决。如果这趟任务有刺杀,那针对的确实应该是锦衣卫,但郡主这边的危机轻松至此,仍然不同寻常。
罗凡边保护郡主,边打量着周围情形,等着过后向沈大人汇报。
一路退得风平浪静,等差不多时,沈宴赶过来,一身血腥未除,罗凡上前,向他汇报这边情况。听属下汇报时,沈宴面上专注,却在一开始,不动声色地扫过几位姑娘,看到没出事,才真正放下了心。他感觉到刘泠盯着他,但因为在和罗凡谈正事,沈宴不好过问刘泠。
刘泠转头,吩咐侍女们去前方相助,帮那些难民和锦衣卫打扫战场,收整余物。而刘泠自己的去留,却没人敢问。
刘泠站在原地,听了半天沈宴和罗凡的话。他们没有结束的意思,她想了想,走到沈宴身后站定。罗凡看眼郡主,听她淡声,“继续,这场刺杀也牵扯到我,我当然要弄清楚。”
罗凡看向沈大人,沈宴没反对的意思,他就继续说了下去,“属下这边的遭遇人少,看他们武功班底,杂乱中有些章法,似有些熟悉……”
沈宴点了下头,“他们欲劫走云奕。”
罗凡疑惑又恍然,“原来如此。”
“却也有……”沈宴声音微哑,似压在嗓子眼,听着有些古怪,罗凡奇怪看他,他淡定地说了下去,“却也有大家族出来的死士。”
他手在背后,握住少女勾着他腰带的手。纤弱无骨,柔软绵腻,却一点也不安分。
刘泠站在沈宴靠后的方向,罗凡的方向看,她是端正站着。但其实,只有沈宴自己知道,刘泠走过来挨着时,就把身子靠向了他后背。柔美的女=体轻靠,沈宴面无古怪,如常跟罗凡对话。但紧接着,借着宽大袖摆的掩饰,少女的手伸了过来,与他堪堪染血的手相碰。
他手上还有残血,身上戾气未完全消除。刘泠的手与他相握,被沈宴不动声色躲开时,也有察觉到手上沾着的血。可她还是再次伸手握住他。
沈宴的心柔软了一下。
他尚未有心情体会刘泠的贴心,便半边身子猛僵,因感觉到刘泠用另外的手,慢条斯理地在他后腰上轻划。如细绒落上不染纤尘的镜面,羽毛轻轻地划,不紧不慢,磨磨唧唧,却让你一瞬间身心发痒,好像全不属于你。
沈宴的心跳加速了些,暗自咬了咬牙,强忍着没有转眼,没有把她按在怀里。
他本是对公事严谨到苛刻的人,此时面对罗凡的汇报,却第一次生了焦躁不耐之感。跟随沈大人这么多年,罗凡数次察觉到沈宴的不正常。抬头看对面二人,男才女貌,相依而立,自己被衬得像是第三者一样。
罗凡顿一顿,结束了话题,奇怪地感觉到沈大人似乎松了口气。
他被吩咐退去和同僚交流经验,走了一段路,转到一帐篷后,他回头,昏暗的夜光下,高挺的青年一把将旁边的姑娘搂抱入怀里,转去一棵苍树后,俯下了身去。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罗凡心里不是滋味地恍悟:沈大人对郡主动心不是一两点,不然绝不会耽误正事,甘愿去和郡主作对荒原野鸳鸯。
荒原野鸳鸯中的一方,正把另一方压在树上,一手抬起,昭示两人袖下握着的手,另一手抓着她方才在他腰上乱扯的手,冷眼看着刘泠。
刘泠被推在树上,得仰着头才能看到对方,她的眼神却还是高高在上,甚至冷肃,“干什么?想在这里对我做什么?我不是你可以随便玩弄的女人。”
“……”沈宴看她的眼神费解:脸皮得有多厚,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沈宴半天没说话,刘泠有些不耐烦,“你刚才不是很忙的样子吗,闲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
她还真有脸提刚才的事!
沈宴啧一声,“你刚才干什么?”
刘泠先是茫然的样子,然后恍然大悟,“我在听罗公子说话啊,夜太黑,不小心碰了你,沈大人这么大度,肯定不会跟我计较的。”
“……”她居然能说得这么理所当然,好像方才调、戏的那个人是他一样。
“撩吧,继续,”沈宴云淡风轻,贴着她耳际轻声,“信不信我在这里办了你。”
“……”刘泠眸子微瞠,触上沈宴的眼神,淡着脸抿嘴,却不敢再说话了。
沈宴手搭着她的肩,更觉得她有趣。自昨晚亲吻,他还未曾和刘泠如何相处,因有一堆琐事缠身。今晚本也紧张,但被刘泠一勾,他有了逗弄她的心。他手抬着她窄小下巴,抬了抬,“夜太黑,不小心碰了你,郡主这么大度,肯定也不会跟我计较吧?”
下一瞬,刘泠的唇被压住。
她心口紧跳,往后缩,却被压得更紧。
方寸顿乱,哪管今夕何夕。
“沈大人、沈大人……”又有锦衣卫在叫唤了。
沈宴不得不离了身,与她乌黑湿润的眼睛对视半天,他冷漠的声音稍暖,替她整理发丝,“我会很忙,你自己跟自己玩,乖。”
“我也很忙,没空理你,乖。”刘泠回复他。
沈宴笑了一声。
这场刺杀,是有人想救云奕,但也有死士被派出,希望重创锦衣卫,最好能死几个人。杀人容易,保护人的难度提升。锦衣卫没有让云奕被掠走,费尽力气,也只留下了对方一人。这个人刚落到锦衣卫手中,早有准备般,服毒自杀。尽管如此,锦衣卫仍想办法,从这具尸体上找到了一些线索。
“沈大人,他的武功是杂路子出身,但隐约有徐家的影子。”残忍地对这具尸体百般虐待,锦衣卫拿着结果去向沈宴交代。
“徐家?”众人看去,见长乐郡主和灵犀灵璧二女走来,二女手中提着食盒,众人便知是郡主又来找沈大人了。刘泠问,“哪个徐家?”
“邺京有几个徐家?”沈宴道,又顿一下,“你认识?”
“是徐姑娘的家族吧?”提起邺京徐家,刘泠的侍女也很有发言权,并笑着道,“徐姑娘和我家郡主最是交好。”
“是么?徐时锦徐姑娘吧?她搅动邺京烟云,几和男儿相比,我竟不知她还有郡主这样的友人。”沈宴看刘泠一眼,平静道,“那倒有趣了。”
刘泠神色冷淡,侧了侧脸。听她的两个侍女兴奋证明,徐时锦和她关系有多好。她感觉到沈宴的目光,他等着她的回复,她便给他,“是,我唯一的闺中好友,便是徐时锦。以前邺京圈子里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