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清衡怔住,“你怎么会突然这样问?”
凤懿眸中有些许落寞,移开视线,“只是忽然想问罢了。很晚了,早些休息吧。”
她不再多言,自己躺在**,背对元清衡,终止谈话的意思很明显。
元清衡很敏锐的察觉到了她瞬间低落的情绪,心头发闷,有些难受,他敢打赌,她绝不是临时起意,问出这样的问题。
难道说,她已经察觉了他和司马期的关系?元清衡心里有些发慌,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若是知道的话,就不应当是这个态度。
元清衡独自躺在竹椅上,心里又甜蜜又难过,他的陛下,心事好像越来越多了。
“明天我会让薛绣绣带我们去寨子外走一走,你偷偷记下路线,时间耽搁了太久,司马期他们该等急了。”黑夜里,传来凤懿的低语,犹如石块落入水面,在他心中装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司马期?”他嗤笑一声,心中冒火。
“陛下可知道,遭到袭击的那一晚,其实司马期早就知晓是陷阱了,他却什么都没有说,冷眼旁观,让陛下陷入危险。甚至封锁消息,不让众人知道你遇难的消息。阻止他人前来营救。”
元清衡说起这件事就火冒三丈,他不是没有回去求助过,司马期统领了军队,将反抗最激烈的吴晴知和林德全皆关了起来,不准他们回去通风报信。
至于凤懿随身的四个侍卫,都被他斩杀,元清衡从竹林返回后,目睹了这一切,没再出现在司马期面前,自己又悄悄一个人返回竹林,根据蛛丝马迹,千辛万苦才找到这个土匪窝。
“原来如此,我说这么久了,只有你一个人出现。”凤懿心头凉透了,她知道司马期一直对自己有敌意,可是没料到他真能做到这么绝。
只是,若真想要她死,为何又大费周章从凤康城一路追到天水城?那时他明明是护着自己的。
她自以为一切顺风顺水,可是从消失的道士出现开始,糟心的事情便一件接一件接踵而来,凤懿感觉到,有一只巨大的黑手,将自己一点点推入深渊。
“陛下,我一定会护送你安全回凤康城的。”元清衡的心隐隐发疼,凤懿痛,他便痛。
就算全世界背弃了她,他也会坚定的守在她身边。
“嗯,我们会顺利逃出去的。”凤懿心头沉甸甸的,时间过去这么久,她没给皇后发一封问候的信,乐家旁支的事情,一定给了她很大的压力,现在她还会盼着自己回来吗?
她已经错过了解释的最好时机,或许等回去以后,一切就物是人非了。
“陛下,你恨司马期吗?”良久,元清衡又问道。
“谈不上恨,大家都是为了各自的利益争抢罢了,他的父亲死于太后之手,而我明面上是太后的人,他如何会不怨我?”
“可是,他明知太后对你很忌惮。”元清衡有些心疼,陛下并非傻得什么都不知道,相反她对自己的处境有非常深刻的理解。
“那又如何?我是太后手中重要的筹码,若是我没了,太后如何召令群臣?又如何拉拢那些世家大族?”她后宫那些妃子,哪个不是背景雄厚的?纳妃不过是太后其中一个拉拢手段罢了。
元清衡沉默不语,恨自己没能早些护她周全。陛下这些年看似快乐,实则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你不必心疼我,我既享受了皇帝的荣耀与特权,便要承担起相应的责任,没什么好抱怨的。元清衡,我很庆幸,身边一直有你存在。”凤懿语气淡淡的,却直接说进了他的心里。
“嗯。”他喉头哽咽,再说不出一句话。
月色皎洁,照进了寂静的房间。
司马期坐在窗前饮酒,面无表情。
喝到一半,他忽然怒起,扔掉手中的酒壶,砸个稀烂,心中仍不解气,拔出剑,跳窗而出,在院子里舞剑,直到舞得筋疲力尽,这才瘫坐在地上发呆。
已经整整过去八天了,为什么他的心绪还是无法平静?明明那个人早已消失,明明那个人不在眼前晃了,可是为什么他会比从前更加的想念他?
他的小公主还在等着他,可他偏偏为了一个昏庸无能的皇帝情绪失控,这叫他又愤怒又惶恐。
吴晴知与林德全天天咒骂他,若按照从前的性格,司马期定当毫不犹豫的斩杀,可每每手握住剑,脑子里便浮现凤懿的脸,这是他宠爱的妃子和贴身的仆人,他不能杀了他们,否则他会生气。
司马期简直要被自己无端的想法气笑,凤懿生气,关他什么事?明明他都已经不知所踪,甚至危在旦夕,他还在乎他生气?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可是情感终究战胜了理智,他没有动手,只是一个人生闷气。
他自认是个性情坚毅的人,父亲死的时候他都没掉一滴眼泪,毅然扛起了司马家的重担,这些年步步为营,运筹帷幄,何曾有谁能乱他心绪?
小公主也就罢了,他最痛恨的狗皇帝凤懿也搅和进来,这让他格外愤怒。
他无法接受这样无能的自己,更讨厌对他动心的自己,既然无法掌控,那就让他消失好了,只要时间足够,他的生活一定会回到原先的轨道。
可是整整八天过去,他不但没有感到丝毫高兴,甚至快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出去找他。
司马期的情绪几乎要崩溃了,再等一等,只要熬过了这几天,他一定可以放下他。
漫长的一夜过去,天边露出一道曙光。
鸡叫三巡,花朝寨从夜间醒了过来。
屡屡炊烟,从茅草屋中升起,饭香味萦绕整个小山寨,一派田园诗歌的恬静模样。
凤懿从睡梦中醒转,睡眼惺忪,就见元清衡捧着一盆清水走了过来,“起来洗漱了。”
“你什么时候醒的?”凤懿慢悠悠从**坐起来,接过他拧干的手帕擦脸。
“刚醒没多久,这盆水还是薛夫人打来的,说是我们辛苦了,擦洗一下。”元清衡笑嘻嘻说道。
凤懿顿了一下,“她应该是打给绣绣的吧?我们提前用了,是不是不太合适?”
“谁叫胖丫头还没醒,就让她用我们用过的洗脸水。”元清衡压低了声音,贱兮兮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