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说的,是你们人世里的道理。这做妖精的,可没那么多规矩讲究。”白骨夫人抿嘴一笑,又去劝桃花仙:“和你说过多少回了,这做人的,切莫以貌取人。要我说啊,枣树精怎么了?相貌虽是普通了些,可他老实呀!这样的实诚人,可不多了呢。”
我与红袖不由对视了一眼,心道难怪前面讲了金角、银角的这许多不好,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
桃花仙那里果然没了主意,迟疑着问我道:“公主也觉得枣树精好?”
我与她不过是个面子情分,这些事情是不宜乱出主意的,闻言也只是笑了一笑,低头饮茶。白骨夫人那里却是答得肯定,道:“那是一定的!上无父母,下无兄妹,家里又有薄产,嫁过去省心啊!”
她又说了枣树精许多好话,桃花仙听到后面,终于有些意动。
正说着,一撮毛那里便就传了话来,说黄袍怪问晚上在哪里开饭。我这里正要留白骨夫人与桃花仙,不料桃花仙却已是极为干脆的站了起来,道:“天色已晚,我们就不叨扰大王与公主了,就此先告辞,待日后再聚。不用送,不用送!”
说完,便就真的不让送,拉着白骨夫人匆匆起身往外走,一眨眼的功夫便没了影。
红袖一边收拾碗碟,一边偷笑,道:“看来那枣树精是下了狠本了,也不知送了白骨夫人多少东西,才叫她肯为他说这许多好话。”
我却觉得白骨夫人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比起那不知底细的金角、银角大王来,知根知底的枣树精确实要更好一些,便就说道:“桃花仙若能与枣树精结成良缘,倒也不错,起码都是树木,这生活习性有几分相似,共同语言也比旁人多些。”
“切——”红袖那里确却是撇嘴,“就枣树精那抠门,桃花仙若真嫁了他,咱们以后别说枣子吃不到,便是连桃子,也要难吃到了。”
这我倒不觉得有什么,反正他们两个纵是不结亲,那树上结的枣子与桃子我也是不敢吃的。
晚间时候,黄袍怪过来吃饭,我与他闲谈起压龙山的事来,提到金角、银角两位大王,不禁问道:“这两位可就是你说的故人?”
黄袍怪点一点头,答道:“往日曾与他家主公有往来,与他们两个也算是有些面子情分。”
我听得奇怪,“他家主公?怎么,他两个背后还有主人?”
黄袍怪似是察觉到自己失言,向我笑了一笑,道:“都是不相干的人,前生往事,说他们作甚?你近日身子觉得如何?若是无碍,我明日便领你出去四处走走,你不是曾说自己最喜游山玩水吗?远处不方便去,近处还是可以转上一转的。”
他这般明摆着不愿提起旧事,我也不好再追问,只得暂时压下心中好奇,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出去游玩之事。
第二日,他果然便就带我出了波月洞,弃了西方不去,只往东方而来。
暮春时节,风光正好,这一路行来,赏山玩水,昼游夜宿,倒是也极为有趣。我这里只顾着玩耍,不免劳累了些,待到第三天上,便就觉得腹部有些隐隐作痛。与黄袍怪一说,可是吓坏了他,立时就停了行程,寻了一处繁华市镇落脚,着柳少君去请郎中。
这镇上坐馆的郎中共有三个,俱都被请了过来与我诊脉,医术高低虽有不同,但所言却是相差不大,无非都是叫我好好静养安胎,日后再不可这般劳累。
黄袍怪把这些话当做了圣旨一般,守着我在镇上小住了几日,待我身子好转,立刻就提着我回了谷中,严加看管起来。就这般直过了中元节,我肚子已是明显地凸了出来,他这才稍稍放松了些,许我出院在谷中转上一转。
八月十六的时候,桃花仙与枣树精喜结良缘,终于修成了正果。黄袍怪受邀前去主婚,我本也想跟着去凑一凑热闹,却被他严词拒绝,我拗不过他,只好叫红袖捎去了贺礼,祝桃花仙与枣树精两个能百年好合,早结贵果。
红袖吃了酒席回来,和我说枣树精少见地大方了一回,把不知存了多少年的枣子都拿了出来,叫大伙可着劲地吃了一顿。我问红袖吃得如何,她一面打着饱嗝,一面摆手,说这辈子都不想再吃枣子了。
八月底的时候,压龙山狐狸洞使人送了个稳婆过来照应我生产,说是自家用了许多年的,经验丰富。可黄袍怪嫌她毕竟是给狐狸接生的,依旧不大放心,便又叫柳少君出谷去城镇里寻访良医名婆,最后不知从哪里寻到了俩郎中并三个稳婆,一股脑地都摄入了谷中,预备着我生产时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