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慎跟乘风都不大会骂脏话,但是此情此景,让他们迅速点亮了这项天赋技能。
虽然没力气骂出声,可精神高度集中的大脑,已经排列组合了多种问候的语言,目标不记名。
再怎么叫孤狼,逃跑速度也是比不上真狼的。召集到自己的兄弟之后,有恃无恐外加饥饿驱使,那三匹狼野性毕露,凶蛮地在后方追咬,乘风每一次回头,都感觉自己离下线更近了一步。
而且狼的耐性很好,想在追逐战中甩脱他们,基本上痴人说梦。
严慎跑在前面,背着个硕大的军用背包,乘风的角度看不见他手上在做什么,也无暇分心。来回在前后顾盼时,乘风发现严慎的速度也慢了下来,跟她之间的距离不断拉近。不管是他没有力气了,还是主动过来支援,乘风正要生出些许感动,就听严慎从负载过重的肺部榨出一丝空气,发出尖细的喝声:“你挡一下!”
乘风:“??”她要是有这以一敌三的水平,需要这么狼狈吗?
然而迫在眉睫的危机,让乘风连半秒犹豫的时间都没有。
她表情微僵了一下,随即放缓速度,从耳边各种不分明的鸣响中,捕捉到那三匹狼的脚步声,预判距离,甩出手里那张厚重的皮毛,用力往后一扑。
宽大皮毛兜头罩住一只皮肤溃烂、身形干瘦的野狼。可这畜生被蒙住了头依旧不管不顾地前冲。
乘风刚从奔跑的状态中暂缓,冲向心脏的血液仿佛在往四肢倒流,两腿正虚软,直接被它带得一个趔趄,朝后退了数步才站稳。
可不等她掌控好身体重心,另外一匹狼从侧面扑了过来。
这次乘风躲闪不及,只能抬手作挡,避开脖子和脸部的致命位置。
那匹狼两足蹬在她的腹部,向前的冲势直接将她带倒。而常年在荒野作战的狩猎者本能,让它在腾空的状态下依旧能精准咬住目标的手臂。
感觉到尖锐的牙齿深深潜入血肉,乘风轻颤的瞳孔有一瞬间的失焦,忘记了任何思考。疼痛还未传至大脑,她先一步举起小刀刺了过去。
三夭的军用刀具极为锋利,即便乘风已经没有太大的力气,依旧顺利刺破皮毛,与骨头撞击发生令人牙酸的响声。
一人一狼两败俱伤,带着飙出的鲜血在地上翻滚一圈。
这匹狼许久没有尝到血液的甜味,被刺了一刀,眼中的狂意却是更加强烈,依旧死死咬紧牙关,想从乘风身上撕扯下一块肉来。
乘风忍着钝痛抬脚狠狠一踢,将它踹了出去。
当黑白无常的招魂幡已经插在你脑门上时,剧烈的疼痛都变得轻微了。
乘风刚摆脱那只狼的啃咬,另外两匹狼又相继扑了过来。
狼这种动物的智商很高,应变能力也很强。顾忌她手中的武器,这次没有贸然进击,喷洒着腥臭味道的大口,转而对准她的脚踝,俨然是想咬断她的两腿,先废掉她的行动能力。
乘风盯着那排泛黄的、露着寒光的獠牙,简直头皮发麻,朝着对方面长鼻突的脑袋奋力一踢,借着腰腹和手臂的力量迅速支起上身,抬臂朝下挥去,用武器吓退另外一只还要觑机偷袭的野狼。
让乘风一个人应对这三只不要命的东西,确实是太残忍了。
严慎不知道在忙活着什么,抽空用余光观察这边的局势,发现乘风和他印象中某个人很像,跟什么玩意儿都能扒拉两下,战力上限成谜,不由鼓励道:“你可以!”
乘风:“??”
就算她小命没了,她也要用沙哑的喉咙,嘶吼出一句:“滚!”
乘风将受伤的手背到身后,站起了身。
两匹狼顺着她的脚步调整方向,寻找再一次袭击的机会。它们那只受了伤的同伴,则主动退出战线,趴在地上,用舌头舔舐皮毛上的血渍。
野狼之间靠什么来确认进攻的信号,乘风是不知道,对着迎面两只一齐进发的猎食者,她已经连下线感言都想好了。
她考场内的墓志铭,就是对严慎的控诉书。
她要找项云间告状,这根本不是老板该有的待遇。
违约,赔钱。
思维跟野马似地狂奔,动作却丝毫不留余地。
乘风矮身躲过目标扑咬,右手迅如疾风地出袭,想着带走一个是一个,直接放弃防御,将全部杀伤力都集中到右侧的目标上。
刀刃划伤了野狼的面部,乘风的要害也完全暴露在它同伴的獠牙下。
千钧一发之际,严慎用力一掷,将先前那只兔子甩了过来,砸得左边那狼的头颅一歪,给了乘风一丝苟延残喘的机会。
乘风心道这没大用啊,比起兔子这种带毛的玩意儿,他们两个外来物种明显量大管饱,还皮白肉嫩、鲜美多汁。
那三匹狼也确实没给兔子分眼神,专注于面前的不二之选,没被伤到要害的野狼又一次集结朝乘风攻了过来。
乘风匆忙后退,此时严慎的一声厉喝压过了所有的嘈杂。“趴下!”
乘风下意识地执行指令,转身伏地。
严慎的动作更快,甚至等不到她趴下,手上的东西已经丢了出来。
一个外形不规则的物品直接在半空爆炸,掀起一层黄色的巨浪,朝四面铺开。
乘风感觉有数不清的碎屑从自己脸上划了过去,身体犹如被狠狠推了一把,轰倒在地。
火光在空中一闪而过,爆破开的气流也带着一股热意,然而那温度并不滚烫,且随着乘风被推开的距离而迅速消散。
这种小范围的爆炸并没有太大的杀伤力,顶多只能限制一下目标的行动自由,或者对他们造成轻微撞击伤害。
乘风在地上滚了两圈停住身形,视线在数秒内被黑暗占据,缓了一阵后,才重新获得身体控制权。
她吃力地仰起头,看见严慎顶着爆炸的余波上前,手动结束了两匹狼的生命。另外一只被乘风刺伤过,嘴里发着痛苦的低鸣,见势不对,正在一瘸一拐地往外跑。
严慎追了上去,从后面压住它的脊背,利落地送它回归数据库。
大难逃生,乘风闭上眼睛,虚脱地躺了回去。
头顶的天空覆着层浅红色的光,耀眼的光亮照在她阖紧的眼皮上,仍旧刺得她眼眶酸涩。
好半晌后,乘风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气虚地问:“你们这前10%的奖学金,含金量有点高啊。”
不至于这么搏命吧?
但凡她出现一个失误,或是严慎出手稍偏一点,考试就提前结束了。
联盟的单兵原来是这种水平?是她以前低估了吗?
严慎沉默不语。同样体能耗尽,面色惨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低垂着头调整状态。
他两手搭着膝盖,无神地扫了眼几具动物尸体,回忆起这一路来的劫难,又扭头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睨向乘风。
乘风吃痛地抬起左臂,挣扎着爬起来,想去找医疗包进行治疗。从严慎身边经过时,察觉到他表情中的微妙,狐疑地问了句:“怎么了?”
严慎摇摇头,自我怀疑地别开了视线,说:“没什么。”
·
网友们看得心惊胆战,一口气提在嗓子眼,直到这时才敢自由呼吸。
分明只是旁观而已,时紧时松的精神却让他们感受到了一种憔悴,仿佛他们也在三伏天里被上级领导追着徒步了三公里。
那种焦急的劲儿,憋得他们热汗都出来了。
“这个组合,是真的好非,但也是真的命大。”
“求求了乘风,出去以后找个地方拜拜吧。你这走背运的程度已经不是科学能解决得了的了。”
“一般情况下,不会在单人或双人,且人物面板贴近红线的时候遇到狼群的。虽然只有三匹。所以到底是谁的问题?”
“这点我可以替严慎作证。他不至于这么非,罪不至此!”
“那肯定也不是乘风的问题,毕竟她一个人拖住了三匹狼,还轻伤了两匹。三夭你只能自己想办法解决了。”
“还剩不到一天的时间,现在最该关心难道不是他们可能到不了营地这个问题吗?”
乘风从自己的包里翻出医疗包。
危险过后,疼痛感争先恐后地冒出来,随着她扯动伤口处的布料,成倍地进行报复。
做完几个简单动作,乘风的额头已是细汗密布。
严慎稍作休息,重新生火处理食材。见乘风单是一个清创就做得乱七八糟,咬住绷带的一端,用力的架势像跟自己有仇似的,无奈示意她别动,过去帮她进行包扎。
止痛药的效果慢慢浮现出来,乘风精神了点,跟面前的搭话问:“你刚刚是用什么东西爆炸的?”“打火器跟报警器。”严慎一圈圈地缠上绷带,抬起下巴朝背包的方向点了点示意,“必要时刻,可以改装成一个非常鸡肋的引爆装置。”
确实蛮鸡肋的。
他还没改装好,乘风已经快凉了。在半空直接炸开,离送乘风下线也只有短短几米的距离。
她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虽然没烧起来,但刘海还是被那簇火花的余温给燎到了。顶端变得卷曲,还带一点刺鼻的焦味。
严慎见她神情忧郁,好心安慰:“给你吃兔腿,两只。”
乘风点头,片刻后察觉不对,抬起眼道:“你不要骗我。兔子难道不是四条腿吗?这难道不是最基本的按劳分配吗?”
严慎沉默了。
乘风大惊:“你之前是怎么计划的?你善良吗?!”
严慎特真诚地道:“没有的事!”
精明如她,乘风不会再相信了。
严慎包扎完,擦了把手,若无其事地道:“准备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