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太阳从厚重的窗帘外透进来。
一天直播的开始时间,按照规定是八点,但节目组会提前一个小时进行预热。按照前几期的尿性,突击明星睡姿是他们的惯用手段。
多少男神女神的形象,就是在这个环节被毁掉,最后自暴自弃地走了谐星路线。
邵曦睡梦中听到一阵脚步声,还有几句刻意压低的窃窃私语。
脑海中的弦倏地紧绷起来,掀开被子一个起跳,挺直身躯站到窗户旁边,用力揉了把脸,将倦意甩下去。扯开窗帘,目光深邃又毫无意义地眺望远方。
清晨的山林,真是生机勃勃啊。
然后摄像架着机子,鬼鬼祟祟地开门进来。
邵曦投去危险的目光。
摄像干笑着道:“淮哥你已经起来了啊?”
气势足,姿势有,光线角度好,天生神颜无惧高清锐化。
她将自己的形象在脑海中立体得回放了一遍,觉得可以。
转过身正面对着摄像,摸向头发的手忽然顿了一下。
摄像还在问:“淮哥你洗漱好了吗?那现在下去吃饭?”
邵曦冷着脸走过去,单手将他推出门,然后反锁。
“卧槽我第一次看见头发乱糟糟的淮哥!”
“淮哥这样的精致boy,原来也会睡歪头发的吗?”
“我以为他会正面躺平然后一动不动直到天亮。”
“实话实话,那种睡姿的不是吸血鬼就是僵尸吧?”
“发现头发乱的那一刻,表情从天下我有到天崩地裂,我的妈呀怎么回事哈哈哈!”
“看到了一百八十斤重的偶像包袱。”
“我看见了床!从床单扭曲的痕迹可以推导出他昨天睡觉的姿势,有点激烈哦~”
“淮哥:失算了!”
“啧啧,魏淮这人设是彻底崩了吧,从冰山美人崩成什么鬼了?傲娇二货?”
“二你妹!”
等邵曦洗完脸,杨哥悄悄带着化妆师上来给她快速上妆,正好到了八点。
期间她还听到了隔壁传来的尖叫。
杜沧晴早早起床开始准备早饭,默默安排好事情。
看见邵曦下来,叫了声:“淮哥,喝豆浆吗?”
何鹭江也在。她眼睛红红的,还有点水肿,不知道是妆容效果还是真哭了一整个晚上。看见邵曦一言不发,放下碗去客厅了。
邵曦从杜沧晴手里接过豆浆,说了声“谢谢。”。
“我在他们的厨房里,淘到了一瓶酸菜。我觉得还挺好吃的,可以夹馒头。”杜沧晴又端了一盘馒头过来,“不会不合口味吧?”
邵曦觉得还行,点头说:“谢谢。”
杜沧晴等了半天,发现没有第二个词,只能放弃地回厨房。
邵曦吃完了才想起来,这好像是她的CP?
·
等吃过早饭,导演开始宣布今日行程。
“又快到了周末假期,偶像屋的人决定出门野炊。他们各自跟小伙伴选择了一个目的地,但是身上却找不出足够路费。所以在今天太阳落山之前,要赚到足够的经费去购买材料和车票。大家一起加油吧。”
“经过制作组对各位成员能力的评估,现在分成下面三组。萧洒跟郭立青一组。雷元琪跟杜沧晴一组。那何鹭江就跟魏淮老师一组。希望大家好好相处。”
险恶!
几人脑海中自行给导演脖子上架了一把刀。
这个微胖的男人,难怪他英年早秃。
他手上拿着三个信封:“三条路线各有不同的安排,现在各组派人上来抽卡。”
邵曦主动上前抽出一个信封,打开。
里面是一幅画。
夜晚璀璨的星空下,是一片临河的石滩,旁边搭着两个帐篷,两个Q版的小人正在快乐地烧烤。
……神经病啊。
她翻过卡片,背面列着需要准备的东西,说明得很详细。
写说可以用长型的陶盆来做烧烤炉,还列出了铁网、陶盆、煤炭等材料的用量跟价格,来作为参考。
加上各种食材,零零总总地要求他们在一天之内赚到三百块钱。
这个标准太高了,节目组倒不至于真这么狠。其中的蔬菜和肉类,可以用他们自己能找到的食材进行替换,节目组也会用一定的价格去回收他们采摘的农作物。
如果实在没有凑到,还能跟节目组进行贷款,下一期的时候,用劳动来偿还。
反正,就是督促他们干活就对了。
有些倒霉的嘉宾,从第一期开始负债滚滚,到最后一期结束的时候,已经是一代负翁。
邵曦将卡片递给何鹭江,两人毫无交流地站着。
导演一头冷汗,暗暗忧愁自己不会真的玩脱了吧?继续说道:“现在可以决定,你们是要进城打工,还是留下劳作。”
萧洒无奈道:“迎宾小姐的工资应该不高吧?可是除了这个我好像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郭立青跟着沉思:“城里有人需要搬砖的吗?”
两边的队伍商量得热火朝天,邵曦跟何鹭江还是站着一言不发。仿佛有一道冰层隔绝。
导演疯狂示意,萧洒对他翻了个白眼,才开口问道:“老魏,你怎么样?进城应聘厨师吗?”
进城打工也不是不可以,但昨天魏淮说了她肉身在这附近,让她等着,她今天不能离开。
邵曦:“我留下劳动。”
“不会吧?你真能做农活?”萧洒揶揄说,“说真的我太想跟你一组了,想看你怎么栽跟头。”
萧洒看她淡定的模样,不信邪道:“你别跟我说你会,不可能的!我跟你说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等真上手连哭都没的地方。”
导演:“我们屋子的前面有一片水稻田。你们可以选择上山拔花生,或者是去水田里割稻子。”
杜沧晴:“啊水田?那里面有水蛭吗?”
导演坏心道:“说不定呢?”
杜沧晴当下决定要进城。
几人分配完毕,邵曦主动过去拿起一个尼龙大麻袋,再抄起一把小锄头,趁早出门。
何鹭江有所犹豫,无奈之下只能跟过去。
·
山上野草疯长,还有一些挖过但没及时填回去的土坑。
主路上的草都被踩秃了,可以认得清楚,但上了田埂就得小心。
邵曦在前面走得飞快,好给跟拍摄像足够的活动空间。何鹭江手里拿着装豆浆的小瓶,左顾右盼,想跟观众说些玩笑活跃气氛,前句还说着“山上空气很好,而且野花开得很漂亮”,后脚直接摔了下去。
摄像发现画面中忽然少了个人,调转方向,就看见何鹭江气急败坏地捶了下地。
她手上的豆浆倒了半瓶在自己身上,黑色衣服与白色的液体呈现了鲜明的对比。
摄像想去扶她,但碍于机子太贵,不敢乱放。见她摔得不重,就站着没动。
前面邵曦也停了下来,在远处看着她。
何鹭江突如其来地涌起一股委屈,把饮料瓶放到路边,整理自己的衣服。憋着股气,不肯服输,爬起来继续走。
前面不远就是花生地,摄像提醒了一下。
邵曦直接把袋子丢到路边,跳下去干活。
何鹭江孤独地站在路边,茫然无措。
这一代空气沉闷,略微发臭。又因为花草葱郁,所以蚊虫繁多。
她光站在那里就看见了许多的飞蚊跟瓢虫,更别说是下地了。
她那高额保养出来的皮肤,现在一阵阵地起鸡皮疙瘩。
这种鬼地方……这种鬼地方!
但魏淮这样的人都没叫苦,她实在不想被比下去。
何鹭江跟着跳下去,走两步踹到了一个纯牛奶的空瓶,发现瓶子外面有些黑点在爬动,定睛一看,才知道密密麻麻的全是蚂蚁。
“啊!”何鹭江花容失色,朝前猛冲。
她以为邵曦会扶住她,结果邵曦也条件反射地躲掉了。
于是何鹭江又摔了个大跤。
这次邵曦搭了把手,将人拉起来。
何鹭江拍着自己的裤子,抓狂道:“我要进城,我不要在这里收花生!”
邵曦略带无奈地叹了口气:“但是我要在这里收花生。”
“为什么!”何鹭江歇斯底里道,“你去城里随便卖炒饭卖炒面,就能赚到三百块,为什么要在这里拔花生!”
邵曦敷衍地找了个借口:“因为我喜欢吃花生。”
何鹭江深觉被侮辱,狠狠一咬牙,用最后的克制力转过身问道:“我们能分开行动吗?”
摄像很明确地给出答案:“不能。你们是一个组的。”
何鹭江觉得自己要疯了。
何鹭江朝她吼道:“魏淮你是不是故意针对我?”
邵曦戴上白手套,并不生气,说:“你坐在旁边休息吧。我来就可以了。凑不到三百块也没关系,到时候我去跟导演借。”
何鹭江:“你不可能做得完,一斤花生才多少钱?你为什么这么固执?你是不是故意就要跟我反着来?你看我受罪你就开心吗?”
邵曦静静看着她:“我觉得你需要冷静一下。”
何鹭江剧烈呼吸:“我很冷静!”
跟拍摄像深一脚浅一脚地跟过来,还以为邵曦会像昨天一样生气。结果邵曦只是随意指了个地方:“你坐那儿吧。”
制作组好歹放了一颗心。
何鹭江抹了把脸,不为所动地站着。就见邵曦半弯着腰,熟练而利落地开始干活。
拔完后暂时先垒在旁边,准备等袋子装了带回去再做分拣,照着顺序一行行地往下,有条不紊地进行。
他力气大,拔得也很有技巧,看起来做得轻松而迅速。
身上的白衬衫很快染上泥渍,身上也慢慢沁出不少汗水,但依旧不影响她的效率。
半个多小时过去,她就跟一台不会劳累的机器一样,马不停蹄地工作。
后背几乎全被打湿,衬衫紧紧贴在身上,勾出肌肉的轮廓。露在外面的手臂也有斑斑点点的红色,应该是被蚊虫叮咬。头发更是散乱,在汗水浸湿下糊满额头。
可她一下眉毛都没皱过,更没催促何鹭江下来帮忙,趁着中途休息的时间,开始计算花生的数量和自己剩余的工作量。
日头越烈,今日久违的高温。
汗水涔涔而下,让她几乎睁不开眼。
邵曦用手臂的衣服擦了把额头。
此时形象已经完全没有来时的高贵帅气,但丝毫不影响她的魅力,看着让人尤为心疼。
直播间里的粉丝跟着要疯了。
“这到底是什么硬核boy?”
“画风变化太快我有点接受不来。”
“给我查!查我老公的童年!他以前过的是什么苦日子啊?”
“做菜打牌我都理解的,就是这个……宝藏技能?”
“我知道了,老公跟着黄导拍过一部八零年代的乡村电视剧,还会插秧酿酒放猪呢,你们是忘了吗?”
“受不了他受这苦,我哭了!何鹭江就真特么只是在旁边看着啊!”
“干嘛做的那么认真?凑不齐就跟导演借钱啊我的傻老公!你这实心眼是怎么回事!”
“淮哥要做的事情就是会百分百努力啊,我们除了看着心疼还能怎么办?”
“还能给导演寄刀片呀QAQ”
“何鹭江昨天说什么来着?不干活来参加48小时干嘛?她这这里玩小公主人设是有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