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春节假期安排得比较早,元旦结束之后,学校立马组织了一次全市联考,让大家在假期前找找状态。
方灼对联考没什么概念,对省市的排名也不是那么重视。照她的感观来说,不过都是刷卷子而已,还不如班级排名来得有实感。
只要能保持中游及以上,她就肯定能上个不错的一本――来自她多年来被周围人灌输的概念。
因为是统一阅卷,这次试卷的成绩发放得比较慢。
方灼刚考完就知道自己发挥得不是很好,听老师讲过题目后有大致有数,所以没有太多期待。
数学的最后一题,她其实会做的,具体的解题思路也不算难,只是运算步骤过于繁复。
她很惨烈的,在第一次求导的时候就犯了个极为低级的错误,导致后面的数据全盘出错。
考物理的运气也不是很好,分明是不难的题目,她居然看了好几遍图示才反应过来,分析运动过程的时候还错漏了一个条件。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这次考试时的状态,大概就跟水倒进了浓硫酸一样,浮在表面,噼里啪啦全炸了开来。
严烈跟她分析,说她这还是紧张,影响到了她的反应速度。不过关系不大,可以巩固克服。
相比起来,语文和英语翻车的概率就小多了。方灼第一次对这两门学科感到了欣慰。
最终英语成绩公布,方灼有史以来第一次考到了90多分。
英语老师很激动。本来以为方灼的成绩就是一辆死也拉不动的牛车,没想到一个学期内能出现那么大的提升。
而且她专门找方灼分析过卷子。方灼的进步是稳扎稳打的,瞎蒙的题目基本都没对,变化最大的是词汇量的提升和基础语法的应用。
照这样来看,哪怕什么都不做,她只要把英语作文里的单词端正地重写一遍,猜题的运气稍稍提升那么一点,分数还能往上涨个五六分,说不定就可以突破三位数的大关了。
谁能不喜欢一个勤勉聪慧的学生呢?
英语老师系统地分析完试卷,心情还是难以平复,干脆让方灼给大家传授一下她的成功经验。
那阵仗,方灼都误以为自己拿下的是全市状元。
学生们起哄鼓掌,方灼盛情难却,站了起来。
她两手垂放在桌上,反思了一遍,觉得自己的进步其实没什么高端的技术含量,哪怕进行艺术包装也找不出好听的理由,艰难总结了一句:“努力背单词。”
她说话的表情很认真,可搜肠刮肚实在是想不出别的东西,只留下这么一句看似敷衍的话,干巴巴地杵着。
严烈带头鼓掌,适时将那阵因沉默而积蓄起来的尴尬驱散出去。
方灼松了口气,又说:“谢谢大家。”
严烈指了指自己示意。
方灼赶紧补充道:“哦对,还有找一个好同桌。”
英语老师大笑,回忆起一件事情,趁机说了起来。
“我知道,高二组的一个老师跟我们提过。他说元旦的时候正好轮到他值班,晚上八点多,他在学校里碰见两位学生,大冷天的坚守在路灯下背单词,让他大为感动。我一猜就知道是你们!”
两人没有反驳,英语老师又玩笑了两句,正好下课铃响了。
下午老师们要去集体开会。
英语老师在电脑里拷了个电影片段,让他们摘抄一句里面有印象的台词,然后自选一个与电影相关的主题,写成小作品交上来。交代完就匆匆离去。
电影放的是什么方灼已经无暇顾及了,舒缓的背影音乐一响起,长期睡眠不足而导致的疲惫让她快速昏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时,自习时间已近尾声,她赶紧拿出本子,想要记录一句。
电影的镜头拍摄得十分唯美,但因为前面缺失了太多情节,方灼无法看懂。
屏幕中出现的是一片金黄色的沙滩,被拍打起来的白色海浪,以及在海边奔跑的人。
画面淡然而美好。方灼下意识地想起严烈当初说过想去海边看看的事,扭头朝他看去,发现他果然看得很认真,整张脸都在屏幕的反照下泛着蓝色的水光。
此时旁白音响了起来,电影的女主用一种慵懒而平静的声音吟诵道:
那天和他一起潜入海水,看着水面上的波光,我才意识到,原来在我的春天里,太阳也会开花。
方灼品了品,觉得这话十分有意境,且很有东方人的浪漫。与她曾经的太阳桂花的设想不谋而合,决定摘抄下来。
可是句子太长了,她没有记住,写了两个单词,去寻求严烈的帮助,让他复述翻译。
严烈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地帮她写了出来,写完后意有所指地问:“你知道这话含蓄表达了什么意思吗?”
“我当然知道。”方灼说得理所当然,“我其实是个很浪漫的人。”
浪漫到骨子里,才会做那么浪漫的梦。
严烈:“……??”焊死的钢铁直怎么敢说这样的话?!
方灼无视了他表情中的不赞同,问:“那你摘抄的句子是什么?”
严烈顺手拿过一旁的本子展示给她看。
只有三个单词。
“Youcompleteme.”
方灼读了两遍,不是很能理解,问道:“你完整了我?是指男人女人各自只有一半的那个说法吗?”
“你的浪漫呢?”严烈撇嘴,勾勾手指,示意她附耳过来。
方灼觉得他古怪,套路多,但还是将耳朵贴了过去。
“这句话的意思是,”严烈在离她不到十厘米的距离,一字一句地解释道,“你完整了我的人生。”
清朗而干净的声音敲打过来,让方灼有片刻怔神。喷洒出来的热息有一部分扑在她的耳朵上,她觉得自己的皮肤跟火一样烧了起来。
方灼若无其事地摸了摸耳朵,与对方拉开距离,拖着长音回了个“哦”。
灯光还暗着,空气还冰凉。那些不正常的悸动很快平息下来。
过了会儿,方灼迟疑地问道:“我俩摘抄的主题是不是有点不对?他们也是这个调调吗?”
严烈说:“管它呢。”
他不管太阳在春天是不是会开花,他现在觉得自己的烦恼就跟冬天里的花一样。你觉得它已经消失了,它又会在不知名的地方冒出来。
等到了春天,漫山遍野的都是。
他烦恼的春天,要在期末考试结束的那一天正式到来了。
一个多星期的寒假,方灼不能再住校,会跟叶云程回家。
而他也不能再找借口,得回到严成理的家里,做一个沉默寡言的优等生。
还没开始,他已经觉得这个寒假过于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