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明白了什么?
此时并无人知晓,就连皇后,也没想到,只一时的心直口快就为自己带来日后更大的麻烦。
而这会儿已经跟着上官征出了宫的衡月,更是完全不知道了。
她甚至还不知道,随行人员中就有上官澈。
“阿娘,这个字读什么啊?”箂箂正坐在桌前,捧着一本书,边看边问衡月。
衡月解答之后,又有些担心的看他:“不若还是先不看书了吧,车上摇晃的很,莫要将眼睛看坏了。”
“不会的,阿娘放心吧。”箂箂抬头笑了一笑,又低头去看书了。
已经四岁的小男孩顶着脑袋上幼稚的揪揪,却做着完全不幼稚的事情。
他手里捧着的早就不是启蒙的三百千,而是不知为何忽然要看的春秋,衡月怕他不解其意一顿乱读,但问了几次后,见他也能读的明白,便随他去了。
“对了,阿娘,父皇说不能再叫我的小名儿了。”箂箂忽又想起一件事,“我如今是大孩子了,要叫我的大名。”
“好,那阿娘要叫你,玺儿?”衡月忍俊不禁道。
箂箂顿了一下:“上官玺就好。”
“那不行,阿娘总要与你亲昵些。”衡月笑着弯腰,鼻尖与箂箂额头蹭了蹭。
箂箂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却没说什么,低头继续读书去了。
衡月实在怕他读书太多,人都要变傻了,还想拉着他说说话,车帘子却被人掀开,有小太监含笑行礼:“月主子,皇上请您过去。”
就这么称呼,衡月就知道,此人是文忠的徒弟。
她笑着应了一下,又摸摸箂箂的脑袋,这才起身往外走。
马车稍微停了一下,衡月下去后车夫才继续走开。
她的车辆就紧跟在上官征的辇车后面,虽然外表看起来并不如何华丽,内里却是极为宽敞舒适,衡月带着三个孩子住起来都毫无压力。
快走几步,追上帝王辇车,绿柳先跳上去,又扶了衡月。
文忠正等在外面,见到衡月便笑的如同一朵花一样:“月主子来了,皇上请您过来瞧瞧,他画了个花瓶,看好不好看。”
这信息透露的可太及时了。
衡月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掀帘子进了车里。
上官征果然正在奋笔疾书,听到声音也未抬头,只道:“来。”
衡月便走过去,坐在他身边看向桌上铺着的宣纸。
——文忠还是说的简单了,这哪里是一个花瓶,这是一堆啊。
“朕今日看古书有感,这些花瓶,都曾是先祖提起过的形状,你看看哪个更喜欢,朕让人去烧制出来。”上官征说道。
衡月笑着歪头,轻轻靠在他肩膀上:“臣妾瞧着全都好呢,实在选不出来。”
上官征笑起来:“真是,不知何时开始,你这嘴是越发甜了。”
“臣妾说的实话而已……”衡月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咱们什么时候能回京啊?”
“怎么,这才刚走便想回去啊?”上官征笑问。
衡月叹道:“蓼蓼自己在家,臣妾实在担心。”
“无妨,朕已经让人去告知皇后,蓼蓼若出事,朕定要去问问她是如何看管的后宫!”
上官征这么短短两句话,透露出来的信息可太多了。
衡月都惊的一时没回过神来,半晌才略有些磕巴的说道:“这,皇上没与淑妃娘娘说么?”
“并无。”上官征很是干净利索的说道。
他勾出最后一笔花纹,抬手,收笔,满意点头。
衡月回过神来,察言观色,选了上官征最新画成的花瓶:“臣妾喜欢这个!”
“朕也觉得这个甚好。”上官征左右上下打量一番,点头,“行,明日便誊抄一份,上色后便烧制出来。”
“就放在皇上的御案上好不好?臣妾可以折了新鲜的花送给皇上。”衡月撒娇道。
上官征哈哈一笑,又去点她鼻尖:“宫人的活你也要抢。”
“臣妾喜欢皇上看到的,都是臣妾折的花。”衡月笑道。
上官征揽住她的肩膀:“朕这吃穿用度,可是都被你打上烙印了,简直和箂箂一模一样。”
衡月只笑,并不答。
上官征说错了。
他怎么敢,和箂箂比呢。
御驾赶路不会太快,偶尔还要停下歇上半日,打些野味来改善生活。
衡月便也没觉得累,不知不觉间半个月便过去了,而西北边疆,则眼瞧着就要到了。
她忽然有些紧张起来。
上一世加这一世,已经十几年未曾回来过……
这片土地,还认得她吗?
衡月这般想着,却在看到熟悉戈壁的第一眼,险些就湿了眼眶。
绿柳不明所以跟在她身边,衡月只能憋回情绪,又笑着说道:“京中却是从未见过这般地貌。”
“是呢,奴婢也未曾见过。”绿柳叹息般的说道。
正沉溺自己情绪的衡月并未察觉到绿柳的意思,她只痴痴的看着窗外,脑海中想到的,却是曾经一家四口的其乐融融。
这是这一世,衡月第一次这般放任自己去想念家人,去……想念楚衡烟。
绿柳一直也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衡月回过神来的时候,夏蝶已经端了午膳进来。
一边摆桌子,夏蝶一边笑道:“皇上使人来传话,二皇子今日在御驾那边用膳了,主子不必等他。”
衡月应了一声,回身问了几句小四小五的事情,然后才要吃饭,便发现盘子底下粘了一张纸。
她起初也并未太过在意,还以为是原本就在桌子上放着的——大约就是因此,夏蝶也没如何注意。
实在是箂箂最近在这桌子上写写画画,有个纸张太正常了。
但衡月漫不经心看过去,再看到上面的字迹后便是一惊,下意识伸手想将其收起来,又想起绿柳和夏蝶都在,只能硬生生先按捺住。
食不知味的吃完饭,衡月趁着无人注意,连忙将那张纸收进袖子里。
虽然还不知道内容是什么,但其上明明白白是上官澈的笔迹!
那人竟这般大胆,直接如此明目张胆的来与她传信,而且竟是在这种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