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吃的还算舒心。
大约蔺府的小厮也多少读过些书,说起事情来条理分明也不啰嗦,上官鸢就像是在听书似的,一边听一边还吃了不少。
主要也是因为,许颜笑的行为实在大快人心。
许颜笑实在是说到做到,十五晚上回去还安安稳稳的睡了一夜,十六一早,她便提出了和离。
当时蔺坤云依旧不在家,刚吃完早饭的蔺元宽都惊呆了。
但许颜笑实在平静,瞧着也不像是愤怒之后没有理智的做法,她的嫁妆甚至都已经收拾好了,也与蔺元宽说好两个孩子以后的安排。
竟是当日便要离家。
以蔺元宽的为人,肯定做不出用孩子要挟儿媳留下的事情,他老人家气的发抖,让人将蔺坤云叫回来之后,当着许颜笑的面动用家法,抽了他一顿。
可惜此时许颜笑想要的已经不是这些了。
反正昨日蔺家鸡飞狗跳闹了一日,许颜笑到底也没让蔺坤云签下和离书。
到了今日,许颜笑便要不管和离书,这就要先离家了。
“两个孩子哭闹的厉害,三公子还被打的躺在床上起不来,老爷也是实在管不了了,思来想去,只能来请公主。”
小厮叹着气将事情说完,上官鸢也吃了差不多。
她起身净手:“嫂嫂不是早上便要走的,怎这个时辰才来寻本宫?”
“老爷觉得家丑不可外扬,但现在也实在是没办法了,天黑前后,少夫人就、就还是走了……”
小厮吞吞吐吐,终于还是将最重要的事情说了出来。
上官鸢动作一顿,抬眸去看叶随云。
所以蔺师叫她过去,也不是为了解决什么,纯粹就是让她去将人找回来?
也不必说,又要用到叶随云帮忙。
好在这次,叶随云是直接就知道许颜笑在哪里的,毕竟那院子就是他帮忙赁下的。
上官鸢便不着急,重新坐下又吃了几口,笑道:“老师是想本宫将嫂嫂寻回来吧?那本宫便不着急了,还以为要去蔺府呢。”
“长公主愿意过去劝劝老爷自然是好。”那小厮只能这般说道。
上官鸢微微挑眉,哦,这是给她和叶随云都安排好了活啊。
让叶随云去寻人,让上官鸢去劝劝老爷子。
好吧,知人善用确实也是蔺元宽的长处。
吃过饭,上官鸢干脆也没坐马车,披了厚厚披风和叶随云一起走着往蔺府去。
路上两人没多说话,也没什么肢体接触,但那彼此之间的距离,明眼人一看便知道是熟稔的很。
那小厮跟在后面偷眼看着,忍不住又想起自家老爷在家中的长吁短叹来,忍不住就叹了口气。
上官鸢恰好听到,回头看他:“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小的只是想起少夫人,还是觉得可惜。”那小厮连忙答道。
叶随云也看过来,一双带着冷色的眼睛轻轻扫过,便让那小厮收敛了心神,再不敢胡思乱想。
一行人这般走在街上还是很醒目的,有京中巡逻的金戈军瞧见后还过来看了一眼。
但见到叶随云身上的衣服后,全都隔的远远的便行礼退下了。
上官鸢看的啧啧,靠近叶随云低声道:“真威风。”
“若公主摆出仪仗,这整条街上的人都要向公主俯首行礼。”叶随云低声道。
上官鸢却笑:“他们对本宫行礼因为本宫是父皇是女儿,是皇兄的妹妹,而他们敬畏你,只是因为你是你。”
叶随云被她说的忽然有些赧然,别过头去不知该如何回应。
上官鸢却忍不住更想逗他。
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刚刚与属下点头的时候冷漠骄矜,初见面的时候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冽,如今却是一句话就能逗的害羞。
这不就更让她想欺负一把嘛。
大约是上官鸢的目光实在灼灼,叶随云无奈回头,低声道:“公主……莫要这般看着臣了。”
“怎么了,不能看吗?”上官鸢随口答完,又轻哼一声收回目光,“不看便不看。”
叶随云无奈,又怕她真的生气,只能轻声哄道:“……此时在外面,还有外人,等回去……”
回去干什么?
上官鸢缓缓挑眉,目光轻移到叶随云身上,却见他连脖颈都红了一片。
明明是这么容易害羞的人啊。
却又强装镇定的说出那样容易引人遐思的话。
“那回去之后就可以……随便看了?”上官鸢忍不住又逗他。
叶随云咳了一声,想说什么,没忍住又咳了一声,到底还是无奈道:“公主……”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
蔺府就在眼前,上官鸢调整好情绪,摆出一副略有些担心的表情进了府门。
院中一片狼藉,明显看得出被收拾过,但大约闹的厉害,还未被收拾齐整。
再往屋里走,正厅没有人,上官鸢顿了一下,与叶随云交换了一个眼神,扬声喊了一声“老师!”
“公主。”蔺元宽的声音在内室响起,带着些有气无力的虚弱。
上官鸢听的蹙眉,回头问小厮:“寻了大夫来没?”
“看过了,只说有些气怒攻心,不能再生气了。”小厮低声道,“开的安神汤也喝过了。”
上官鸢叹了口气,站在门口说了声:“老师,我和叶督主都来了。”
“劳烦你们。”
得了蔺元宽的话,上官鸢才带着叶随云进了内室。
蔺元宽颓然靠在床头,见到上官鸢,竟险些就要落下泪来。
他叹道:“散了,这个家,到底还是散了。”
上官鸢坐在床边凳子上,一时没说话,只端起旁边放着的热茶给蔺元宽。
蔺元宽一边接过茶一边摇头:“是坤云的错,也是我的错……之前是在太姑息他了,阿许也是彻底失望了,才会这般决绝。”
“老师怪嫂嫂吗?”上官鸢低声问道。
蔺元宽深深叹了口气:“我也不瞒你,说不怪是假的。但……到底错不在她,她这般选择,也实属正常。”
“只是居安和居乐实在哭的厉害,我瞧着,这心里也着实难受。”
蔺元宽说着,眼眶又有些湿润了。
他大概也觉得失态,连忙别过脸去,只嘴里还嘟囔着,“但让她为了两个孩子放弃自己的人生,委屈一辈子,总也是不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