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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下有片红房子 正文 9、最贵的夏天3

所属书籍: 树下有片红房子

    景栖迟来电时陈欢尔正在隔壁院子看老年扑克局。他语气颇为不满,“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都还给老师了你?”

    欢尔看得正嗨,听得他郁闷更加高兴,“大哥您哪位。”

    景栖迟气得翻白眼,将开着免提的电话甩给身边的宋丛,“你跟她说,我怕我骂人。”

    “欢尔,”宋丛笑着叫人,“什么时候回来?”

    “能不回去么。”陈欢尔仰天长啸,“我呆得……太爽了!”

    宋丛笑一阵,“看你消息都不怎么回我以为你还没过来劲儿。四水是不是特好玩?”

    他们有个QQ三人群,主要用于沟通谁值日需要早出门,大人夜班去谁家吃饭,以及做不出来的习题由宋丛发布标准答案。回老家后欢尔颇为抗拒社交,面对伙伴的问候也是隔几日才回句“还活着,勿念”,久而久之群沉寂下来,景栖迟和宋丛给足让她缓和的时间。

    “好玩。”欢尔答,见爷爷要出错牌匆忙止住,“打这个,他没对子了。”

    景栖迟听得话音大叫,“陈欢尔你又祸祸苍生呢。”

    “滚蛋。”女生回一句。

    电话那头的爽朗点燃宋丛心中一直隐藏的迫切,他靠近话筒,“欢尔,我……我们去四水找你吧?”停滞半秒带出疑问词,“行吗?”

    “你们要来?”陈欢尔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城里朋友竟愿来家乡小地方,当下放弃观赏后半程牌局,连跑带颠往家里赶,“等着,我查下公共汽车班次。”

    “不用,我知道。”天河通往四水的班次表,宋丛早已烂熟于心。

    欢尔喜出望外,“你们想哪天来?我去车站接你们。”

    “别,你发个地址,我俩能……”宋丛刚说一半被景栖迟夺过电话,“陈欢尔你跟祁琪也说一下呗,她最近都没消息,要去可以大家一起。”

    “琪来不了。”欢尔故意卖关子,“反正你们开学就知道了。”

    她的好友出分后就去割了双眼皮,曾发来一张眼泡红肿渗着血丝的图片。陈欢尔下巴差点惊到地上,情不自禁发出感叹,“你真时尚!”时尚是她能想出的唯一形容,而听到价格后,感叹变为“你真有钱”。祁琪拍胸脯保证肯定好看,代价除了挨两刀就是修复期不便见人。

    任景栖迟死缠烂打追问,陈欢尔始终三缄其口。惊喜是需要缔造氛围的,她决意为此添砖加瓦。

    宋丛对此全无好奇。本意试探问一句,未想欢尔立即答应,此刻的他在思考另外问题。视线落到日历上,忽而计上心头,“你家住得下我俩吗?明天可以一起看开幕式。”

    想见她,想知道她好不好,想确认她是否真将择校一事放下。越快越好。

    奥运晚上八点开幕,借住一晚顺理成章。

    “明天?”欢尔有些惊讶。

    “嗯,就明天。”宋丛不愿再等,言语肯定。

    欢尔猜许是宋家爸妈又赶上同时夜班,而伙伴太需要与人分享这一里程碑式重要事件的喜悦,一时东道主姿态上身,“没问题。我家大门常打开,四水欢迎你。”

    “就这么定了。”宋丛淡淡回答,心却早已朝那未知小城飞奔而去。

    隔日下午五点,两名男生抵达四水。

    宋丛一下车便开始找公交车站,他提前查过,三号公交坐上七站地再走五百米即可到欢尔家,路不算绕。

    景栖迟则毫无准备,从小如此,跟在宋丛身后风吹不着雨淋不到。初入陌生地带,他好奇打量四周,随即注意到车站对面的中学,“看,估计是陈欢尔之前的学校。”

    正值暑期,学校铁门紧闭,门卫亭里的大爷昏昏欲睡。

    明明是第一次见,宋丛却莫名亲切。他仔仔细细将学校看进眼里,不觉嘀咕一句,“她都怎么上学。”

    “肯定骑车啊。”景栖迟哼笑,“就她那车技,没个三五年练不出来。”

    一副动态画面在宋丛脑海里铺开——穿校服的少女灵活穿梭于车水马龙的街道,偶尔与伙伴谈天笑语吟吟,偶尔又因快迟到满面焦虑,风扬起她的发丝,这下全世界都看到了,她有那样一张明媚而自信的脸。

    宋丛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些,愈发知道。

    “走吧。”他拍下景栖迟肩膀,“车快到了。”

    “等会,我拍个照。”

    “拍照干嘛?”

    “陈欢尔不老说她们四水多好学校多大么,”景栖迟按下快门,“留着打脸用。”

    爷爷奶奶以最高礼遇招待两位城里小客人——顶黄花的新鲜黄瓜,沙瓤透水的西红柿,清香冲鼻的圆润草莓。宋丛连连道谢说不用忙,景栖迟吃得一脸满足鼻尖都渗出汗珠。

    陈欢尔见状挤兑,“你吃自助呢。”

    男生反唇相讥,“你在我家蹭过多少顿白饭,忘了?”

    “人家宋丛都没说,就你事儿多。”

    “我?这茬谁先挑起来的?”

    “打住。”宋丛叫停,拱拱自己兄弟,“你行了。”

    “又来?”景栖迟气结,一口深吞将嘴里整颗草莓送进肚中,“老宋,多少回了,你就算不帮亲也得帮个理吧?”

    “你有理?景理?”欢尔大笑,“锦鲤啊,真当自己吉祥物啦?”

    宋丛在一旁连连摇头,不见面惦记,见面就开始掐,这两位小朋友真没法管教。

    “欢尔,”奶奶自厨房唤人,“找颗葱过来。”

    “奶奶,您要帮忙吗?”宋丛说着起身进到屋里。

    欢尔不经台阶,从一米多高的水泥凉台直接跳进园子。拔下一颗顶花大葱,刚要单手撑凉台跳上去,买完熟食回家的爷爷自大门口小跑而来,“不许跳!要摔了的。”

    欢尔嘿嘿一乐,等爷爷靠近把葱塞到对方手里,挽着老人一步一步拾级而上。

    “再不听话我告诉你爸。”爷爷唠叨,“说多少次注意注意。”

    “是是。”女生忙不迭点头,推老人后背进屋,自己重新坐回凉台板凳上。

    这一幕被景栖迟清清楚楚看在眼里。

    他想与宋丛分享,却发觉伙伴不在身边,于是一边摇头一边不可思议地看向欢尔,“好身手。”

    一米多的高度单手支撑原地起跳,陈欢尔个头也就勉强够上中等,这难度系数怕是有些男生都做起来费劲。

    再加上她力气大,夜跑几公里不在话下,景栖迟不觉发出感慨,“陈欢尔你身体素质简直了,估计从生下来就壮如牛。”

    “跟你有关系?”

    “牛啊。”

    “闭嘴。”

    “不,你是头真牛。”

    斗嘴这件事,遇到对的人,儿童节每天都过。

    开幕式壮观炫目,众人看得心潮澎湃连连惊叫。十五岁的少年们眼不离电视只顾感叹画面恢弘找最爱运动员,全无意识此刻的自己已成为历史见证者。结束后二老休息,三位小同学兴奋劲未过,一人一凳在院里聊天。虫鸣鸟叫,繁星如沸,夜风吹得院角桃树摇曳起舞。宋丛看着满院果蔬感叹,“养得真好。”

    孕育这些植物的土壤不是阳台花盆里的人造颗粒,而是细润、柔和、密集的,如此坚实的大地,是万物所仰仗依赖的自然。

    而它们的守护者正是生活在四水乡下,将土地视若珍宝的一群人。

    只是这社会太过浮华功利,人人头破血流争上游,土地的守护者成为时代大浪淘沙的边缘者。

    所幸陈欢尔一代还有关于他们的记忆。再往后,怕要成为语文书里的故事了。

    景栖迟背靠墙壁懒洋洋说道,“我要是你我就不转学,这地方多舒服。”

    他记得家属院门口胳膊缠红布条的保安大爷,记得子弟小学球门没网的沙土操场,记得从侧楼穿到主楼抵达母亲办公室一路的消毒水味,这些是他的童年,日日夜夜围绕着一片红房子的家属院。明明陈欢尔才来自小地方,可她的童年有一望无际的夜空,有从四面八方吹来的风,有自由自在飞行或爬行的奇妙物种,她所看到的世界才真正广袤。

    “我哪有选择权。”欢尔淡淡回一句,“你得是我爸妈再来聊这个。”

    当个半路出家的城市人早已成定局,世上又无回头路。

    见她神色黯然,景栖迟招手,“叫爸爸。”

    “烦人鬼。”欢尔回击。转头看向另一侧,宋丛正坐在摇椅上惬意地闭目养神,她推推他,“你是不是能直接进奥班?”

    宋丛缓缓睁开眼睛,“能进,我不去。”

    “为什么?”普通队列二人组异口同声。

    他见他俩皇上不急太监急的模样一下笑出来,“不想去呗。”

    “为什么?”欢尔和栖迟互看一眼,他俩难得如此默契。

    宋丛挠头,“懒得搞竞赛。”说完顿了顿,“我想考医学院。”

    欢尔言语间满是同情,“你……晚点跟宋叔说吧,活过一年算一年。”

    “早说晚说都没活路。”景栖迟支招,“干脆生米先煮成熟饭。”

    宋丛瞧他俩半真半假的神态暗自发笑,故作大义凛然状点头,“有道理。”

    说出去怕能成家属院新闻头条吧——成绩顶瓜瓜的宋家儿子彻底学傻了,放着阳关大道不走非要闯鬼门关学医。

    夏天的后半程是和一场又一场体育竞赛度过的。欢尔将祁琪拉进小群,四人每天在QQ上分享观看心得,房间里充斥着“滴滴滴滴”消息声。开学前一周依依惜别爷爷奶奶,回天河首要任务便是去慰问双眼皮患者。

    祁琪简直换一副面孔,虽眼皮处细看有小小颗粒,还呈微肿状态,可眼睛好似大一圈,衬得整张脸愈发俏丽。欢尔上下左右观摩一圈不禁拍起手来,“美艳不可方物!”

    “我现在就盼着赶紧消肿,不然没法见人了。”祁琪噘嘴,“整个暑假全搭眼皮上了。”

    “你也真敢干,万一破相怎么办。”

    祁琪沉默一刻,忽而认真起来,“我就想变得更好看更优秀一点,不然……”

    少女心事总是难以启齿,她说不出口。

    欢尔不解,“不然什么?”

    “不然怎么好意思跟你一个班!”祁琪笑起来,兴奋地分享好消息,“开学咱们一个班!”

    “真的假的?”欢尔一激动差点将人连根拔起,可想想又觉奇怪,“已经有分班信息了?”

    “正分呢,还没公布。”祁琪歪着脑袋告知,“我爸上周跟校长吃饭特意拜托的。你、我、景栖迟,把咱们三个分到一个好点的班,应该没问题。”

    欢尔静静听着,她不知好友是何家世才能随便和校长吃饭,更不知该为自己有这样仗义的朋友而高兴还是为那些没有这样朋友的人遗憾。

    祁琪语气略微低落,“就是宋丛没办法。他是中考状元,自动归入奥班。”

    “他不念奥班。”欢尔如实告知,“宋丛说不想去,想读医学院。”

    其实她也搞不清楚奥班有何不同,又和医学院有什么冲突,这些对她是超纲题目,没必要弄明白。

    “确定吗?”祁琪眼中重燃亮光。

    “千真万确。”

    今年家属院有个姐姐高考完想报医学院,爸妈说不过,于是把整院医生拉来做思想工作,内外妇儿连放射科都来了代表,分门别类各个击破,硬生生把萌芽扼杀在摇篮阶段。

    所以对于他们这些子弟,说学医等同于花式找死。宋丛既然讲出来那必定心意已决,否则谁会拿宝贵生命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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