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这有什么,你看多可爱。”
胥若再次摇了摇头,并没有要拿的意思。
“你以前吃过这个东西吗?”
胥若摇了摇头,道:“没有”
沈愿意味深长笑了笑,拖长了尾音略显撒娇道:“你拿着吧,你拿一个我拿一个,不然一会该化了,多不好呀。”
胥若神色略显复杂,沈愿语气一软下来她就受不了,抿了抿唇,伸出了手,道:
“那好吧。”
沈愿笑眯眯的把小糖猫交给胥若,道:“你舔一舔,超甜的呦。”
沈愿从小就跟着胥若,虽说胥若几个月前变了很多,但对于胥若的一些小习惯他还是知晓一二的。
胥若这个人啊,在外面很是注意自己的形象,向来不会做损坏她形象的事。
衣服脏了一定要换掉,出门向来云淡风轻,心里反应再大也不会体现出来丝毫。也会有很无聊的时候,突然跟你说一些和正事无关得事情时并不是因为她别有所图,很有可能是因为她突然想到了,然后想找个人说说话而已。也可以为了买一些好吃的糕点走很远的路,无聊的时候不会一个人待着不说话,会拉着个人天南海北的聊。
别人都说公子胥若泽世明珠,风华绝代。
可沈愿知道,其实也不尽然。
一身白衣不染尘埃是因为胥若一天要换好几回衣服,看着你不说话的时候不一定是在算计你,也可能是在想刚刚的糕点是什么做的……
沈愿只觉得很可爱。
胥若道:“要不然你吃吧,我把我的送给你。”
“送什么啊,这都是我送你的。”
“我可以带回家吗?”
“天热,你是想喝糖水吗?”
“……”
盯着这个躺着的栩栩如生的糖猫,胥若看了看沈愿,然后面色凝重的舔了一口。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普普通通的甜味,还带了点桂花香。
沈愿眼睁睁看着胥若小小的舔了一口。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间就觉得胥若这个动作有点难以描述。
……你说舔就舔吧,胥若没事伸什么舌头啊,瞎撩拨人还不负责。
胥若看着沈愿,道:“你这么看着我做甚?”
“没,怎么样,喜不喜欢?”
胥若点点头,道:“挺好的。”
他们走在世俗烟火里,明黄的灯光映着胥若的侧脸,平白多了些温暖,沈愿仅仅是看着,就觉得很满足。
两个人都相貌甚佳,一路上引来不少娇俏少女投过来的充满娇羞与暗示意味的眼神。
胥若像是毫不察觉,沈愿可看的一清二楚。
看看,看看,现在真是世风日下!小姑娘上街都这么直接的吗?那看那眼神,就差没直接上来倒胥若怀里了!
沈愿一边生气一边冷笑,胥若这等人,岂是那普通的庸脂俗粉可以宵想的?不对不对,就算你不是庸脂俗粉也不一定行。
想要配的上胥若……
沈愿暗戳戳的想,怎么着也得我这种条件啊。
然而我,怎么是个男的呢!
想到这,沈愿的思绪戛然而止,他在想什么?
对什么产生怀疑也不能对自己的性别产生怀疑啊!
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将来要成为的,可是保家卫国的大将军!他怎么能对自己的性别产生怀疑?
真是见鬼了,爱情果然会蒙蔽人的心智。
一发现什么不对的目光,沈愿就凶狠的瞪回去。
一个被沈愿瞪过的小姑娘路过他时,沈愿分明听到了那小姑娘小声嘀咕的话。
“怎么眼睛就有问题呢,真是白瞎了长的这么好看。”
沈愿:“……”
“你怎么突然想起来晚上出来转转了,今天没去校场?”
“没,有点事耽误了,索性就不去了。”
胥若把手里那个吃了三分之一的三分之一的糖猫转了个身,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沈愿敏锐的注意到了胥若的这个动作,关切的问道:“不想吃了?”
胥若点了点头。
沈愿看着这个小糖猫目光顿了下,清了清嗓子,略有些心虚的说:
“你说扔了多不好,你,你给我吧,我帮你解决。”
胥若还没来得及开口,沈愿就一把接过,速度极快的放到了自己嘴里,在胥若吃过的地方咬了一口。
胥若:“……”
“你……”
沈愿内心都要慌死了,但是坚决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崩表情,一本正经的看着胥若问:“怎么了?”
他一定不能让胥若发现他是故意的!兄弟之间吃一个小糖人什么的不是很正常。
胥若要是说他,那就是胥若做贼心虚!
在沈愿那恨不得用纸写出来的严肃认真眼神中,胥若顿了下,道:“你吃的……哎,算了,没事。”
沈愿当然不会继续问下去,他只觉得自己嘴里这口糖简直都要甜翻了,这辈子没吃过这么甜的糖人,内心振奋的他都觉得舌头不是自己的了。
“那我们…往前面看看吧。”
“嗯,好。”
其实胥若知道的,像这种小糖人,可以在家里存放四五天,根本没有那么容易化,可能也只有沈愿觉得,她是真的信了他的话。
走完这条街,沈愿问:“胥若,你困不困?”
胥若摇了摇头,道:“尚可。”
“那我带你看月亮吧!”
“?”
“我寻思着,像你们这种清风明月似的人,应该没事都爱赏个月吧。”
胥若笑道:“并不,我平常又不作画作诗,月色如何,于我而言不过是一眼与两眼的区别。”
沈愿道:“那今天的月亮那么大,我想让你看两眼。”
忘了是哪天了,封绾告诉他,有一天遇见了你心爱的姑娘啊,一定要带她去永安买糖人的小摊那买两个小糖人,因为永安街上有个传言,那小摊卖的糖人,比之其他家的更加甜,也更加粘。
若是一同买了,那两个人就会甜甜蜜蜜的一起长长久久。
封绾摇着他那把不知道几年没换的扇子,慢悠悠道:“还要带她屋顶看月亮,清晨溜进她家帮她画眉,送她渗康城里做工最精致的金盏阁家的簪子。”
当时沈愿嗤之以鼻的嘲笑了封绾,这会却觉得说的好像有些道理。
胥若不是他心爱的姑娘,但也算他心爱的男人了吧。
画不了眉,送不了簪子,但总能看得了月亮。
胥若道:“今天都既然随你出来了,那走吧。”
沈愿勾唇一笑,拉住了胥若的手腕,道:“我带你走。”
胥若也不挣脱,任由她这样拉着。
沈愿轻功了得,三下两下就带着胥若飞身上了阳月楼的楼顶。
这是渗康城里最高的楼,坐在这个屋顶,基本不会被其他的房屋挡住视线。
天空被显得浩大无比,深蓝色的夜幕上挂着一颗皎洁的月亮,刚才的喧闹被停在了另一条街,仰头汹涌而来的,是天地的浩荡和岁月的柔和。
夜里的凉风拂过两人的发丝,带着从不远处山林里携带过来的清冽的泉水味和淡淡的竹香。
胥若坐在沈愿旁边,第一次觉得,那些过往离自己是如此的远却又如此的近。
远的,是必须要报的血海深仇还有见不得人的阴谋诡计。近的,是不管前世还是今生都会给自己自己安稳感的沈愿。
他很干净,也很强大。
沈愿朝后仰了下,躺在了屋顶上,感叹道:“你看,多好看啊。”
“嗯,很好看。”
“你看它白的,跟刚蒸出来的白面馍馍似的。”
胥若笑了笑,没回话。
“嘿,胥若,你躺下吧,你会看到不一样的大白馍!”
胥若摇头拒绝,转头看着沈愿,道:“你那样不硌吗?”
沈愿正想冷笑一声心道不就几片瓦片哪里能硌到我?小爷我皮糙肉厚能怕这个?就听胥若继续道:
“反正我也不躺,你要是硌的话,枕我腿上也是一样的。”
呵!
“我早就想说了!这有片瓦一直抵着我,刚刚想换位置来着,不过既然胥若你这么说了,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沈愿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胥若很配合的伸直了腿,然后顺了顺自己的衣服,道:“过来吧。”
沈愿如愿以偿的枕到了胥若的腿上,生平第一次除却不算拥抱的拥抱之外,离胥若胥若最近的一次。
不要问感觉,一个爽字就可以囊括所有。
胥若伸手将沈愿鬓角的一缕头发顺到了他耳边,然后道:“现在还硌吗?”
“不硌不硌。”说完沈愿眯起眼睛一笑,又道:“胥若,你的腿好软啊。”
胥若道:“你的腿不软?”
沈愿连忙道:“软,软啊。”
“不过还是你软一些,嘿嘿。”
胥若弯了弯唇,然后擡眼看着这无边的夜色,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沈愿察觉到了,开口道:“你叹什么气呢,没事干嘛给自己那么大压力。”
“我何时……”
“你何时给过自己压力?得了吧,你我还不知道吗,我说胥若,你是不是把自己逼得太紧了,兰伯伯今年才刚过四十,你还有很多时间的。”
胥若道:“那不一样,早一步总比晚一步好。”
沈愿没说话,沉默了一会,半晌突然开口,轻声问:
“胥若,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身为世家子弟,想要的无非就是家族荣宠,可沈愿总觉得,胥若想要的,不仅仅是这些,她的野心不止于此,可是到底到哪,沈愿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胥若没有立即回答。
是啊,她想要的是什么呢?
是让符奕无缘皇位,让当初策划太元谋逆案的人血债血偿,还是让伤害过她和她身边人的人通通付出代价呢。
最终,她说:“我想要我周边的人,平平安安的生活。”
很简单,可这分明不可能。
话题又饶到了那些敏感的话题,沈愿沉默了下来,胥若也没有再开口。
胥若又擡头看向了远方。
越过渗康城里一重又一重的建筑,再往前是一座山,那座山名叫天竺山,因为一到六月的时候那座山上总是漫山遍野都是天竺葵,淡淡的花香会散开来,倾泻在整个渗康城里。
上一辈子,她的尸骨被沈愿移回,最后就葬在了那座山上,陵墓在山的西边,渗康城在山的东边,她安息在了离家乡最近的地方,但是和又曾经那些满是鲜血的过往,隔了一座开满鲜花的山。
半晌,胥若低头看着枕着她腿的人,沈愿已经闭上了眼睛,呼吸轻浅,眉眼精致好看,是少年的沈愿。
她轻轻开口,喃喃一句:“沈愿。”
沈愿没回复,也没睁开眼睛,好像就在这深蓝的天幕下睡着了。
胥若伸手,虚虚的抚过沈愿脸部的轮廓,倘若沈愿现在肯睁开眼,会发现,胥若的眼神是沈愿从未见过的柔和。
手指停在了沈愿的下巴处,胥若摩挲了下手指,缓缓低头,轻轻的吻了吻沈愿的额头。
胥若的唇有些凉意,略显干燥,可沈愿的额头确是有着不正常的温热。
察觉到不对劲,胥若睁开眼,唇从沈愿的额头上移开。
果然,此时沈愿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目光紧紧的盯着她,炽热而滚烫。
对视半晌,胥若起身。沈愿却一把抓住了胥若的手腕,力道极大。
他声音沙哑:“你不能走。”
我就说不远了吧!
没骗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