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胥若道:“不坐,我不是说过了,我一个男人岂可跟你同骑一匹马?”
沈愿继续揽着胥若往前走,想到之前他因为要跟胥若骑一匹马,从而激动的不能自已,觉得有点羞愧。
虽然他现在想到依旧激动,但是羞愧的沈愿斥责了自己后,还是很自然的道:“哎,那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是个姑娘我还不乐意带你。”
胥若被沈愿带着往前,闻言身形顿了一下,煞有其事的问道:“为何?”
沈愿没料到胥若会关注这个问题,犹豫了下,回想了一下自己这十六年来向自己示好过得各类小姑娘,皱着眉回答道:“不带就是不带,姑娘太麻烦了,身娇体弱的,弄哭了我还得哄。”
沈愿说着便轻嗤了一声,勾着唇角邪邪的笑,道:“老子会哄人?这辈子都不可能。”
胥若没回话,这就说话的一会儿,沈愿成功的把胥若带到了门口。
门口排了一长队,两辆车,一辆装的是一些廉价的药材布帛,另一辆是那三百斤粮食。
马车正前方停着匹马,上面没坐人,看样子应该是沈愿的。
旁边过来一个大概是能说的上些话的车夫,拱手作揖道:“公子,您过来了。”
“嗯,准备一下吧,要走了。”
奇怪的是,沈愿并没有骑他那匹一看就散发着金钱与权利气息的红红,反倒准备这么一匹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马。
“怎么不见你的红红?”
沈愿拍了拍马背,道:“骑它干什么,咱是去赈灾的,又不是炫富的。”
“人家老百姓本来就吃不饱穿不暖,你个当官的吃穿不愁也就罢了,再骑个那样的马,你说说,你这是想干什么?”
整理了马鞍后,沈愿利落的一个翻身,骑坐在了马背上。
然后垂眸看着马下的胥若,朝他伸出了手,道:“来,上来。”
胥若不为所动:“你想让别人以为我俩关系不正常?”
沈愿愣了下,问:“什么不正常?”
胥若看了看沈愿伸出来的修长的手,道:“以为我俩有断袖之癖。”
沈愿:“……”
抿了抿唇,沈愿脸色僵了下,道:“……什,什么断袖!我就是带你一下,别人哪里会想那么多。”
其实断袖之风在大并不盛行,一般两个男人关系亲密别人看到大多也不会想歪,只会认为这两兄弟关系好。
不知道为什么,胥若轻描淡写的说出这句话时,沈愿更加羞愧了。
胥若还在犹豫着,刚刚跟沈愿说话的那个车夫就过来了,对着沈愿恭敬道:“公子,都准备好了。”
沈愿低声嗯了一声,然后道:“知道了。”
说罢,又动了动自己的手,对着胥若道:“看吧,人家都准备好了,等着你呢。”
这么一看,包括沈愿在内的一队人马好像还真的都在等着自己。
胥若犹豫着,还是慢慢的伸出手。
刚伸出来,就被沈愿的手有力的握住,接连着沈愿颇有技巧的一拉,然后揽住胥若的腰,眨眼间,胥若就坐在了沈愿的前面。
“走吧。”
沈愿说着,就驱动了马,沈愿一动,身在后面的一对人马货物才跟着动了起来。
马蹄哒哒哒的走在路上,车轱辘转过石砖,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响声,周边有路过的百姓,皆投来好奇和惊羡的目光。
本来挺心安理得觉得没什么沈愿这会忽然觉得不自在起来。
沈愿今年刚才十六,也是可以收通房纳小妾的年纪了,但是沈愿由于家庭和其他各方面的原因,目前仍旧是一个纯情小处男。
不像封绾,十四岁就开荤了,并且此后一直都是大鱼大肉。
所以他也不太明白自己现在的不太自在是为了什么。
他微微一垂眸,正好可以看到胥若细嫩白皙的脖颈,黑发柔顺,随着马的走动,有一下没一下的蹭着他的手背。
痒痒的。
还有那股特属于胥若身上的淡香,一下一下的冲击着他的心脏,他拉着缰绳,手臂要越过胥若,这样一来,颇像在轻轻的抱着他,他能感受到胥若靠着他,路程颠簸,像胥若的头发一样有一下没一下的蹭着。
啊,要疯了。
我在想什么。
突然有点后悔让胥若上来了。
反观胥若,一身青衣,身形单薄,一身气质即便是跟沈愿坐在一匹马上也丝毫没有被削减,像胥若这种人,沈愿根本想不到会有什么事情让他失态。
胥若接受事情向来比较快,既然上来了,也没有扭捏,更没有觉得有什么不自在,特别淡定。
沈愿半晌没说话。
过了一会,胥若突然开口问:“你怎么那么僵硬?”
呵,那我当然是紧张的。
“……我这不是怕你掉下去了,时刻准备拉着你嘛。”
“哦,没事,我现在觉得还行,你放松就好。”
“那……行吧。”
沈愿尝试放松下来,谁知刚一放松,胥若就不自觉的因为马走动不稳所以又蹭了他一下。
真他娘的操蛋!
又走了一段路,沉默半晌,胥若忽然道:“要是没记错的话,明天就是那比赛就要开始了。”
骑射比赛是大仪三年一度的皇家狩猎大会,这场比赛并非只是说起来那样只是一群人去一片山林然后比谁打的东西多就可以获胜,虽然说大差不差说起来是这样,但是内里确实复杂的多。
它并不仅仅只是一个娱乐性的比赛,每年的比赛总会伤亡几个人,起初还会彻查,后来几年过去后,骑射比赛凭借自己的能力活下来已经成了心照不宣的约定。
皇家子弟,世家大族子弟,都会参加。
虽然危险,但获胜了之后所得到的东西确实是丝毫无法让人忽视。
历年来,骑射比赛获胜的人,不仅得到了黄金千两的赏赐,圣上亲发圣旨的赞赏,无语伦比的荣誉之外,还有一个极其令人眼红的东西。
副都统的职位。
不过话说回来,这也正是胥若搞不明白为什么前世的沈愿在获得骑射的比赛的冠军之后,反倒诡异的开始沉寂,皇城天之骄子小少爷前十七八年如此耀眼,后面的几年却开始收敛光芒,仿佛真正的变成了一个只是身世好一点的平庸公子罢了。
那场大会符奕也参加了。只不过那时胥若年纪小,能力有限,在这种大会里无法实打实的帮到符奕什么,不然凭借胥若的手段,不说让沈愿失去这个名次,也不会让他拿的多顺利。
沈愿的人生高开低走,那段时间无数人不为之叹息。
直到胥若身死,沈愿才开始真正的大放异彩,崛起速度令人叹为观止。
“明天就明天呗,跟我又没什么关系。”
胥若道:“不参加了?”
沈愿说的自然,也不见多少惋惜,道“都现在了,我想参加也赶不回去啊。”
胥若勾着唇角笑了起来,道:“可是后悔随我来这了?”
“哪能啊,那什么,那些都是虚了,来这最起码能见识一下江北的真是情况,渗城那个温柔乡,能得到什么?”
胥若问:“皇城副都统,不想要吗?”
沈愿不甚在意,道:“那是什么野鸡位置,老子会稀罕这个?”
胥若闻言愣了下,然后随即轻声笑了笑,声音轻轻的,听在沈愿耳朵里格外的好听,胥若眉眼都弯了起来,带着笑意道:“是,确实是个野鸡位置,没什么可稀罕的。”
沈愿沉迷于胥若的笑颜中无法自拔,十分不走心的应道:“那可不是,没点屁用。”
副都统这个职位,得看你怎么用了。
要是想以权谋私,私自养兵,那副都统确实是没点用,甚至还会招来杀身之祸,毕竟圣上亲赐的职位,可不是让你培养自己的势力的,不过这个职位权利的确是大,好好的替圣上做事,别有什么二心,保你家族荣辱衣食根本没什么问题
……
到了指定的地方,沈愿无声的叹了一口气,终于结束了,天知道他这一路多煎熬。感叹之后,沈愿再次揽住胥若的腰,把胥若从马上带了下来。
别看沈愿在胥若面前像个小孩似的容易脸红,但在外人面前端的还是副一看就惹不起的霸气内敛小少爷形象。
下马之后,沈愿把马安置好就吩咐到:“你们去把米煮一下,不用太稠,差不多就好,这儿难民多。”
把胥若亲手写的以无偿施粥为大标题,圣上心系万民为内容的本来很虚伪但是被胥若写出来有显得特别真挚的牌子立起来之后,这儿的难民就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
沈愿他们带过来的药材并不少,也并不是那种珍贵的药材,反倒都是廉价且常用的。
考虑到难民的实际情况,这些药材虽然廉价但都是实打实好用且起效的,治不了老大难的病,但治一些头疼发热伤口感染还是很有用的。
考虑到药材有限,沈愿吩咐从这附近‘请’来了一下中年大夫,在这为来领药材的难民问诊,真有病的优先领,若是有剩下的,可以分配给没病的难民用来预防。
这是这方圆几十里第一次施粥,影响可见一般。
这会粥还没煮好,周边围的人多,秩序难免混乱,带来的人不停的维护,但显然效果不大。
沈愿看着十分不耐烦。
他天生就不是喜欢跟别人好好说话的人,这事换胥若来可能会说一番安抚人心的话,然后让难民自己克制自己的行为,说不定不仅维护了秩序,还收拢了人心,一举两得。
此为上策,但沈愿懒得废话。
他直接把手放到了腰间的佩剑,寻了个高处扬声道:“都别给我别说了!”
别看沈愿长的好看,他天生带着股上位者的威严,在胥若面前的时候那股着凛冽被刻意的收了起来,但一般情况下,他眉目一凛,声音沉下来的时候,恍然间还是会让胥若清晰无比的意识到。
现在的沈愿,跟之后的人人谈之色变的将军王,是一个人。
沈愿声音不算多大,但出奇的盖过了嘈杂的人群,那些人正想尽办法的想要往煮粥的地方涌,猝不及防听见沈愿的声音,动作顿了下来。
“都回边上去,别抢,自己排好队,不按规矩来的……”
沈愿扫了一眼下面一个个蓬头垢面的人,然后道:“别说是粥,就算是命也不一定能带走!”
说罢,还动了动手,泛着白光的剑出鞘,露出了半截剑身,配上沈愿那勾着嘴角的,显得格外残忍的冷笑,还真的颇有威慑力。
沈愿的话起了点作用,难民的动作停了下来,不自觉的开始往后退。
“我可不是跟你们闹着玩的,自己掂量着办吧。”
他并非冷血无情,看见这些难民蓬头垢面,忍饥挨饿的样子也激不起他的丝毫怜悯,这些都是大仪百姓,他身为官宦子弟,吃的用的,哪个不是取之于民,怎么说也理应爱护百姓,不当如此行径。
但怜悯归怜悯,办事归办事,只有他们好好的听从安排,才能最好的发挥这些粮食的作用,而不会发生哄抢,到时得不偿失。
胥若比沈愿柔和的多。
胥若是那种,你一眼看过去会觉得这人温润如玉,气质如兰,笑一笑就胜过三月春风的俊俏公子,让人忍不住的想要接近。
但相处之后,你会发觉这人即便言语温和,举止优雅,一举一动皆是礼仪,你也能清晰的感受到,他与她之间,隔的又岂止是山海。
沈愿镇住了大多数的人,他们纷纷的蹲在路边,即便说话声音也比较小,没几个人敢造次。
胥若站在旁边,伸手摸了摸面前那个小孩的头发,那小孩眼里蓄满了泪水,很瘦,正眼泪巴巴的看着胥若。
那小孩看样子还不满五岁,看起来尤为可怜。
那小孩张口说话,声音奶声奶气的,道:“姐姐……,我好饿。”
胥若放在她头发上的手一顿,道:“我不是姐姐,是哥哥。”
小孩眨了眨眼睛,道:“哥哥好看……,像小姐姐。”
胥若笑了笑,并不在意,道:“我是哥哥,不要喊错了。再等一等,别哭,粥一会就好了。”
小孩点点头,道:“谢谢哥哥。”
胥若还没说话,就听旁边一个一个躺在墙边的男人面色有些苍白,轻声道:“贵人,救救我吧……”
胥若打量了他一眼,问:“你是受伤了?”
“前几天被人抢食物打的,现在伤口还没好。”
“没事,一会领完粥会有大夫给你看病免费开药,我可以跟你一起去,让他多开点。”
“多谢,多谢了。”
胥若安抚了几个人后,觉得有些不对劲,一擡头发现沈愿正看着自己,胥若与他的目光对上,然后弯了弯嘴角,对着他招招手。
沈愿一挑眉,然后也笑了下,擡手指了指后面搭的棚,示意自己去看看粥有没有煮好。
……
这一轮一共煮了六锅,擡出来的时候都是两个人擡一锅,只有最后出来的沈愿,一个人张开手臂就擡了锅粥出来。
别看沈愿人并不是大块头类型的,力气倒是不小。
来的时候带的人不多,分了几个人看着剩下的米,就剩下没几个人了,沈愿自己拿了个大勺,亲自给难民称粥。
一边盛还一边扬声道:“都不要着急,都有的啊,这轮完了,还有下一轮。”
胥若站在旁边,盛粥这事看起来不过是动动胳膊的事儿,但是盛久了也不是个简单活,胥若显然已经弱到连这种工作都胜任不了了,不过就是她愿意,沈愿也不会同意让她干这个。
所以胥若就在旁边干点轻松的杂活,帮没有碗的百姓拿个碗,劝走一下想要两碗的,不给就哭的小孩等等。
难民多,因为有了沈愿先前的威慑,这会有秩序不少,但区区六大锅粥根本不够。
不过好歹带了三百多斤米,完全够再来个好几轮。
这些受灾百姓大多数都是饿了好几顿的,一碗粥根本就满足不了他们,所以很多人在喝完粥之后,又自觉的来排了第二次队。
所以半个时辰过去了,排的长队也丝毫没有减少的迹象。
江北天热,沈愿作为指挥的,并没有一个人在那乘凉看着手下人的人忙活,反而是一个人包揽两三个人的活,胥若在一旁看着向来傲气的沈愿在那搬完大锅又开始淘米,觉得有点搞笑。
给一个怀孕的妇人盛满粥,那妇人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一手摸着肚子,颤颤巍巍的问沈愿:“这…这位大人,明天你们还会来吗?”
在这个年头,年轻力壮的男人尚且存活机会大些,这妇人家里要是没有男人撑着,恐怕很难活下来,沈愿看着她隆起的大肚子,还有破破烂烂的衣服,握着铁勺的手微微紧了紧。
王子直带来的东西有限,主要目的有并不在赈灾,根本就不可能在同一个连续施粥几次。
明天肯定是不会来的。
沈愿脸色没什么变化,看起来仍旧是个高贵冷艳的形象,他声音甚至还泛着凛冽和冷意,道:“有,等着吧,也是这个时辰。”
那妇人显然惊喜,放心的摸着自己的肚子笑了笑,跟沈愿连连道谢之后,端着那碗粥离开了。
不一会儿,这几锅粥就已经见底了,第二轮施粥正要开始,忽闻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胥若转身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街道拐角处没有一个人影,马蹄声由远及近,没过一会,一个骑着骏马,一身黑衣的男人出来了,身后跟着一大群黑衣人,那些人个个带着遮住口鼻的面具,衣风猎猎,冷厉肃杀。
胥若微微眯起了眼睛。
不过片刻,那些人过来了,停在了街道上。
带头的那名黑衣人下马,朝着沈愿和胥若走了过来。
沈愿放下了手里的活,站在胥若的旁边。
“拜见两位公子,在下是平镇司的副指挥董治,奉三殿下之命来协助王大人,听闻两位公子在此施粥,特来协助。”
沈愿把这人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眼,然后道:“三殿下?”
“正是。”
沈愿沉默了下,然后瞥了董治一眼,漫不经心道:“你跟人说话都是不露脸的吗,还是说你真容只有三殿下能见?”
董治愣了下,然后道:“是在下疏忽,公子不要怪罪。刚刚一路如此,一下马,忘了脸上还带着东西。”
“你们,把面具都摘下来!”
董治说着就伸手利落的面具摘了下来,露出一张相貌平平的脸。
沈愿的目光在这人脸上缓缓扫过,然后道:“辛苦董大人了……”
接着伸手指了指他们的右后方,道:“马都栓那儿吧,正好今日过来的时候没带够人。”
董治目光随着沈愿指的方向侧头看了过去。
那人一侧头,正好将左耳正对着沈愿和胥若。
左耳耳后,赫然有着一道弯刀样的刺青,与他们来时路上遇见的那群刺客耳后的刺青一模一样。
胥若与沈愿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董治转了回来,朝沈愿抱拳道:“多谢公子提醒。”
沈愿摸了摸下巴,然后道:“没想到董大人还好刺青,话说你耳后刻的东西还挺精致的。”
董治愣一下,还没说话,就又听沈愿道:“莫非你们平镇司就流行这个,大家都刺一个?”
听了沈愿的话,董治面上也没出现什么其他惊慌的表情,反应出奇的自然,他伸手摸了摸自己耳后的刺青,然后笑着道:“公子误会了,这刺青不是平镇司每个人都有,只是董某以前留下来的而已。”
沈愿挑了挑眉,问道:“董大人何出此言?”
董治没想到沈愿对自己耳后的刺青这么感兴趣,当下也没多想,沈愿既然问了,他便答道:“因为早些年董某还不在平镇司,那会跟兄弟们在另一个地方,那儿要求每人刺一个这样的标志,后来不想在那待了,董某便带着一众兄弟来投靠三殿下。”
“所以,除了你平镇司还有不少人有这个?”
董治回想了下,道:“差不多吧,当初我待了不少兄弟过来,我带过来的都有这样一块刺青。”
说罢,疑惑的看着沈愿,道:“公子怎么突然问这个?”
沈愿笑着道:“没什么,随口问问。”
侧头看了眼胥若,胥若面上也没什么表情,沈愿便招了招手,道:“好了,那董大人您来都来了,大家一起干活吧。”
董治带过来不少人,用来处理施粥这种事情实在是绰绰有余,沈愿站在旁边,这会也没必要亲身上阵了。
粥熬了好几轮,沈愿过去拍了拍董治的肩膀,道:“董大人,三殿下派您来是协助王大人赈灾的?”
“是,公子说的没错。”
“那你看这王大人当时也没有带太多粮食过来,三殿下既然派你过来了,那必然是不可能单单派你们几个人过来吧。”
“这难民这么多,能帮到这些百姓的,董大人是知道只有粮食的吧”
董治犹豫了下,然后道:“沈公子说的是,只是当时事出从急,三殿下那也没有太多粮食,不过在下过来的时候,三殿下特地给了在下不少银两,可以直接在这买。”
沈愿欣慰的点点头,道:“三殿下还真是心系万民,我正愁明天来施粥没粮食呢。”
不过区区几百斤粮食,三殿下也不会在意这些,董治道:“那是应该的。”
……
胥若自从董治过来除了最开始的几句客套,就没有说太多的话。
董治正在前方指挥手下搬粮食,闲下来的沈愿跟胥若一同站在一颗树叶繁盛的足以遮阳的树下。
树影被一片片绿叶裁割的斑驳,一块又一块的映在胥若的脸上,明暗交错。
沈愿手里把玩着一片树叶,目光放在前方董治的身上,轻声问胥若:“怎么样,是他们吗?”
胥若声音平缓,不答反问道:“你觉得呢?”
沈愿道:“不一定,这事有点奇怪。”
胥若道:“董治当初带了不少人来平镇司,这些人耳后都有一块弯刀状的刺青,我们来时遇见的那一行人耳后基本又都有一块那样的刺青,白兰审了那人得出来的结果,也道他们是三皇子的人。看样子是什么可怀疑的了。”
胥若说完,又道:“可三皇子为什么派来的人都是耳后有刺青的,平镇司那么大,总不可能只有董治当初带来的那几个人,怎么说也该有两个没刺青的吧。”
沈愿接着道:“我爹近来和三皇子走的挺近的,大有要倒向他那一边的意思,这个时候来刺杀我们,难不成是脑子进水了吗?”
胥若笑了笑,道:“谁能说的清呢,且看着吧。”
沈愿想了想,道:“要把这事跟王大人说吗?”
胥若道:“不用,先看看吧。”
董治他们跟着胥若他们一起回到了巡查府,拜访了王子直和段然之后,董治包下了巡查府边上的一间客栈,暂行住下。
…………
夜风轻柔,夜晚的江北要比白日里的江北凉快的多,街道上没什么行人,白玉般的月亮悬在这个城镇的上方,散发着撩人的光辉。
木雕窗被打开着,房里没燃灯,胥若双手背在身后穿着单薄的衣衫立在窗前,月光照了进来,轻轻柔柔的洒了胥若一身。
胥若目光沉沉,不知在想什么。
沈愿此时并不在房间里。
他穿了一身夜行衣,蒙着面,直接从他所住的二楼一跃而下,脚尖轻点,稳稳当当的落在地上。
潜进董治他们住的客栈的时候,董治正坐在桌前与属下议事。
沈愿站在门边没发出一点声音。
董治问:“殿下传消息过来了吗?”
“刚刚才过来。”说着的那人拿了张卷起来的纸条递给董治,董治伸开看了之后,直接放在了烛火上燃成了灰烬,然后叹了口气道:“殿下大业未成,你我可不能坏事,沈家只手遮天,可不能得罪。”
“殿下近来有意拉拢沈尚书,他儿子在江北,你我当好好对待,最好在让他承殿下一份情,对殿下怎么说也是有点用的。”
“这个我们都明白,殿下为这事可不知说过一遍了。”
“嗯,一会给殿下传个消息,就道一切顺利。”
没听见自己想听的,沈愿动了动身子,想要潜进董治的房间看看。然后正欲转身,结果迎面就走来了一个平镇司的人。
那人也应该是刚看到沈愿,神色还有点迷茫,随即厉声道:“你是谁!”
这人的话惊动了房里正在跟人谈话的董治和其他几个人,连忙站了起来推开了门。
“谁在外面!”
“操!”
沈愿暗骂一声,把迎面走来的那个精兵放倒之后扶着楼梯的扶手就跳了下去。
董治厉声道:“都他妈给我起来,有人潜进来了都不知道吗?!”
“还不给我追!”
三皇子派过来的人并不都是普普通通的兵,能进平镇司的大多都有两把刷子,沈愿虽然身手不错,但被那么多人围捕,行动还是有些困难。
那群人紧紧的跟着沈愿,这会刚甩掉,又会有人从另一个方向冒出来,进了巡查府,那群人有些犹豫,要不要追进去。
胥若的窗户再开着,沈愿看见胥若还在窗前站着,直接到二楼然后直接从胥若的窗户翻了进去。
沈愿进去之后,胥若伸手关了窗户,皱了皱眉看着沈愿走到他旁边,问:“你去董治那了?”
沈愿接连跑了半天,而且都是高强度的飞檐走壁,有点微微的喘气,扯下脸上黑色的面巾,露出一张俊美的脸,道:“去看看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很自然的坐在了胥若的床上,沈愿愤恨的道:“操,怎么会被发现,那人走路都她妈没声音的吗?”
胥若坐在了沈愿的旁边,问:“可有听到什么?”
沈愿叹了口气,道:“听到一点,听他那个话音倒不像是会奉命来刺杀我们的人。”
“提到了三皇子,说要跟我家搞好关系,这他娘的……还回来刺杀咱俩?”
胥若想了想,道:“那这样看来,就不是三皇子了。”
沈愿道:“刺杀咱俩,嫁祸三皇子,这招借刀杀人玩的挺不错啊。”
胥若扬了扬唇角,房里没开灯,朦胧的月色照在胥若的脸上,本来就白皙的肤色显得有些冷白:“这招算不上高明,破绽太多了。”
“死士一般很少背叛主人,夏婉的审讯手段看起来残忍,但跟专业的比还是差点火候,那个人实在算不上一个合格的死士。”
“就算忽略这点,还有一点也甚是奇怪。”
胥若继续道:“那人耳后的刺青虽然和董治他们耳后的一模一样,但摸上去的时候,分明有些凸起,可见这刺青刚刺上去没多久,还没有消肿。”
“而董治他们的刺青少说也有五六年了。”
沈愿想了下,然后道:“是那人太蠢了,还是说他有什么别的目的?”
胥若摇摇头,道:“现在还不太好说,总之先留心吧。”
看了看沈愿,然后又道:“受伤了吗?”
沈愿动动胳膊,道:“没,他们没追上我。”
说到这,沈愿又忍不住开始道:“真是出了鬼了,那人走过来一点声音都没有,我被抓个正着。”
“脚步放的轻,你没听见吧。”
沈愿摇摇头,道:“不太可能吧,哎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
“刚刚我进了巡查府他们就停了来,应该是有所顾忌,不知还会不会进来搜人。”
胥若把木窗有又打开了一道缝,朝外看了看,然后道:“应该没进来。”
沈愿伸了个懒腰,然后叹了口气呈大字型躺在了胥若床上,道:“没进来也好,可以睡觉了。”
胥若站在床边一言难尽的看着仿佛打算晚上就谁在这的沈愿,开口道:“起来,回你自己房间去。”
沈愿无动于衷,道:“这都晚上了,多麻烦,咱俩就挤一起吧。”
胥若全当没听到这句话,伸手推了推沈愿的肩膀,继续道:“你回去睡。”
沈愿没有丝毫要下去的意思,反倒朝里挪了挪,道:“你睡外面可以吗,要不然咱俩换换,我睡外面?”
胥若:“……”
“我不习惯与人睡在一起,你要是不下去,我就去你房间了。”
本来听胥若的前半句话已经打算不情不愿坐起来的沈愿,在听到胥若的后半句后,又改变了主意。
胥若床上带着股胥若身上的清香,睡起来的感觉出奇的比自己的床睡起来的感觉好。
他也觉得让胥若跟自己睡在一张床上这个想法不太现实,于是沈愿翻了个身,“那既然这样,你就去我房间吧。”
“我房间挺好的,用来看夜景挺爽的,你一定会喜欢。”
沈愿把脸埋在胥若被子里,声音闷闷的,颇为不好意思的道:“……我,我的床也可以勉强借你睡一下,都是兄弟,我不嫌弃你。”
胥若看着枕在自己枕头上,一身黑衣还没脱下来,还抱着自己被子不撒手的沈愿,眼神中终于还是流露出了一种淡淡的老父亲般的无奈。
站了半天,沈愿偷偷露出一个眼出来观察胥若,谁知胥若正看着自己,自己偷看胥若一下子被胥若逮了个正着。
胥若问:“你当真要睡在这?”
沈愿又把被子抱紧了点,道:“我都躺这了,还能跟你开玩笑不成?”
胥若无声的微微叹了口气,道:“那既然这样,我去你房间了。”
沈愿摆了摆手,道:“去吧去吧”
胥若转身出门,沈愿刚放松下来,就听胥若的步子又停了下来,正疑惑胥若要干什么的时候,就听胥若开口道:
“别抱被子抱的那么紧,容易出汗。”
沈愿:“……”
胥若对于睡哪并没有什么太高要求,看沈愿这么执着的想要睡她的床,以她一向对沈愿纵容且宠惯的态度来看,是不可能拒绝的。
为了满足小少爷那不为人知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理,胥若最终还顺着他的意去了沈愿的房间。
沈愿的房间构造和胥若的房间差不多,他随身带的佩剑被直接放在圆桌上,房间收拾的十分整齐,甚至比胥若的房间还要整齐。
沈小少爷因为从小都是被沈尚书打着长大的,沈尚书对生活起居什么的要求也很严格,所以自然而然的影响了些沈愿。
所以沈愿的东西总是收拾的格外整齐,甚至整齐到令人发指的地步,茶桌上不能走一滴水渍,床单不能有一丝褶皱,鞋子一定要两只摆放一条线,放在床沿的正下方……
而且这些东西,沈愿不太喜欢假手于人,一般都是自己亲自整理。
什么扫地,擦东西,甚至洗衣服做饭,对于沈愿这个表面看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来说,其实通通不在话下。
说句实话,在某种程度上,姑娘都不一定能有沈愿贤惠。
不过一个大男人精通这些说出来确实有点丢人,所以沈愿从来不在外人面前透露这些。
胥若之所以了解这些,还是因为残魂留在沈愿身边知晓的。
以免沈愿害羞,胥若并不打算戳穿他。
……
胥若走了之后,沈愿坐起身来脱下了自己的黑衣,然后工工整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