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小伟见周谨行就那么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心里一阵别扭。
他夹了块儿红烧肉,整块扔进了嘴里,味道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容华做饭的手艺不错,但是对于在南方呆久了的他和玲玲来说,稍微有点儿咸。周谨行做出来的东西总能是很够味儿,口味却不重,他在的时候玲玲的饭量大增。
他其实挺怀念这个肥而不腻,红橙橙的红烧肉的味道的。
食物又没什么罪,丁小伟决定还是吃一点儿,希望他吃完这顿饭,周谨行能赏他个面子,帮帮小詹。
周谨行见丁小伟吃了起来,僵硬的肩膀慢慢放松了下来,他就像以前无数次那样,总在吃饭的时候提醒吃饭太快的丁小伟,“慢点儿吃,你吃饭怎么不嚼的,这样不好消化。”
丁小伟听着这熟悉的话,微微有些发愣。
周谨行就是这样的人。他跟人相处的时候,总给人一种被他关切的感觉,他能照顾到别人方方面面的想法,通过一两句话,一个动作,让人心生好感甚至是感激。
他收买人心几乎都不用太高的成本,就能让人心甘情愿为他所用,当然,用够了就丢,也是半点不留恋的。
丁小伟曾经给他的不告而别和后来的置之不理找了很多他都觉得可笑的借口,试图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
可是其实都没用,他自己知道的很清楚,周谨行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也不是被逼无奈。他只是觉得自己的利用价值已经没了,拍拍屁股就走人罢了,甚至不需要跟自己解释一句,因为没有必要。
丁小伟其实挺佩服他的。心不够狠的人成不了大事,像他这种成天纠结这点儿小情小爱的,难怪只能月月打卡拿工资,他决定要像周谨行学习,表现的像个真爷们儿,不要像个怨妇一样,白给他看笑话。
丁小伟一边儿吃,一边儿特别平静地问,“哎,你说你那么有钱,怎么身上还带了个假的戒指呢。”
周谨行摸了摸已经空了的手指,淡淡一笑,“那戒指里面有个小东西,功能很多,其中一个是追踪器。我的助理能在我失踪后马上找到我,也是靠那个……是军方科技,比真的宝石还要有价值。”
丁小伟皱眉道:“既然这么不得了,那你给我干什么。”
“我想让你帮我处理掉,我的人能找到我,我担心其他人也能通过它找到我……没想到你又给拿回来了。”周谨行看着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丁哥,你虽然年纪不小,很多时候却挺单纯的,其实卖掉多少也能拿回些钱来,总比我把它扔了好。”
丁小伟“操”了一声,“你他妈早说啊,早说我就一千五给卖了算了。你也真够缺德的,我一个月就那么点儿工资,你白吃白喝的可够心安理得的,连给我个东西都给假的。”
周谨行抿嘴一笑,“丁哥,对不起,那段时间确实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丁小伟撇了撇嘴,“没事儿,周老板那么大方,一甩手就是空白支票,我没觉得我吃亏,我还觉得我赚了呢。”他又讽刺道:“你以后要是再给人锯胳膊断腿的,还来找我也行,事后给好处费就够了。哎?谁起来你到底给谁打成那熊样的?”
周谨行眼神几不可闻地暗了暗,似乎不想多说,“只是个意外。”
丁小伟点了点头,也没兴趣再问,把筷子一撩,“我吃完了,周老板,你给个话吧。”
周谨行看着桌上几乎没怎么被动过的菜,轻声道:“再吃点儿吧,这些哪够。”
丁小伟有些不耐烦,“周老板,说句实话,我一看你这关怀备至的样子,我就想抽你。我丁小伟是不怎么聪明,你也别玩儿我玩儿上瘾啊,大家都正常点行不?我今天来,真不是来跟你叙旧的,我是来求你帮忙的。你给我个准话吧,你帮,还是不帮。”
周谨行身子顿了顿,眼里刚升腾起来的温存,顿时消下去不少,他把倾向丁小伟的身子慢慢收了回来,背脊又挺得笔直。
他轻轻挑了挑眉,“你是来求我的?”
丁小伟“嗯”了一声,“算是吧。”
其实到现在他也不抱什么希望了,他也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来找周谨行。如果看着詹及雨受罪他坐视不管,良心上他过不去,可是他又能做什么?总不能拿刀子捅周宗贤吧。他忍着那股子难受和违和感来找周谨行,已经是他唯一能做的了,就算事儿不成,他觉得自己对得起小詹了。
周谨行微微握紧了拳头,看着丁小伟线条硬朗,男人味十足的面孔,突然就想起了他短短的头发搔在自己脸颊上那种让人从皮肤一直痒到了心里的感觉。
像他这种说话做事总是谨慎入微,连一句“你好”的感情程度和握手的力度都要因势因人定夺的人,这次却不经大脑地脱口而出,“陪我一晚吧。”
丁小伟明显怔住了,眸中染上了寒霜。
明知道这个时候说这种话,只会起到反效果,周谨行已经收不回自己说出的话,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究竟想要什么效果。
他想上丁小伟,这是毫无疑问的。
即使是性事上再怎么节制的人,他也有无法避免的生理需求。那个长达半年时间跟他躲在昏暗的卧室里疯狂做爱的人,就这么坐在他面前,对他来说,仅仅只是看着,已经是莫大的刺激。
而这个人已经不再属于他这个认知,是更大的刺激。
他想对丁小伟做尽疯狂的事,他想狠狠地干他,他想……
鲜嫩的苹果汁兜头照脸地向他泼了过来。
丁小伟晃了晃透明的杯子,把杯底的一点儿一口喝干净,把杯子往周谨行身上一摔,“周老板,我这人看着是挺不正经的,其实我是个老实人。我不像你,我不能对不起我老婆。”说完便起身走人。
周谨行闭了闭眼睛,纤长地睫毛上沥沥拉拉地往下滴着果汁。
他抽过桌上的纸巾,慢条斯理地把脸上的果汁擦干净,然后睁开眼睛,看着丁小伟正在弯腰穿鞋的身形。
周谨行也跟着站起身,难堪和被拒绝的愤怒让他的声音变得冰冷,“你就是这么求人的?”
丁小伟转脸看着他,眼里直冒火。
“我来错了,你跟你那个弟弟一样不是个东西。对你们来说是不是找人陪睡就跟吃喝拉撒一样是你们的牲口本能啊。”
周谨行目露寒光,“丁哥,这很难吗,我们也不是没有过好的体验……只不过一晚而已,我不但会帮你,我还会给你你想要的好处。”
丁小伟只觉得体内戾气乱窜,他想把周谨行五马分尸了的心都有了。
他强忍着扑上去的冲动,咬牙切齿道:“周谨行,我知道你为了在人前维持你那二逼形象装得挺辛苦的,你那弟弟成天盯着你呢吧,是不是连找个鸭子解决解决都不敢了?所以又瞄上我了?我现在真相信你弟弟说得话了,在我家住的那半年,你算是撒上欢儿了吧。可算没人盯着你了,可算是解放你下半身了,你是不是特别得意,觉得占了大便宜了,白干我都不要钱的?”丁小伟说着说着,胸前开始起伏不定,脑袋都有些缺氧的感觉,“作为男人我挺理解你的,这种事儿老憋着是不好,我建议你……你他妈找个酒瓶子去吧。”
丁小伟挥手把鞋柜上的花瓶给推到了地上,穿上鞋转身走了。
大门被重重地甩上,“砰”地一声巨响,周谨行感觉那门直接关在了自己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