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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成仙 正文 第353章 元婴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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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战,王却终究还是答应了下来。

    只是整个十九洲上,除却他们二人,再也没有第三人能亲眼目睹此战。以至于在往后无尽的岁月里,许多久慕见愁大尊与隐者剑大名的修士,为此抱憾不已。

    所有人只知道,在这看似寻常的深秋一日里,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自是明日星海新剑皇曲正风一步迈入返虚,正式成为整个十九洲屈指可数的寥寥十数大能之一;

    第二件,便是西海广场上,那在六十年后,重新登上第四重天碑第一的名字——

    见愁。

    一整个白天,十九洲的修士,几乎都沉浸在曲正风迈入返虚晋升大能带来的震撼之中,难以自拔。

    毕竟十九洲已经许久、许久,没有出过大能了。

    上一个迈入返虚的大能,还是还是六百多年前,横虚真人一朝突破……

    谁都知道,修行的境界,越到后面,突破越是艰难。

    大能修士们的寿数,大多已可以数千载计,有时资质不够,机缘未到,便是寿数耗尽以至老死,都不得参悟。

    以曲正风修炼才七百余不到八百年来看,已是稀世的天才了。

    加之他如今还有剑皇之名在身,前几日更覆灭了整个夜航船,谁人又能不投以关注?

    资质稍逊的修士,提及他,往往忍不住摇头叹息。

    但等到了傍晚,夕阳将落时分,这种自愧弗如的叹息,便被一种全新的悚然取代!

    广阔无边的西海上,十三座岛屿串成一线,一头连着人间孤岛,一头连着十九洲大地。

    六十年前忽然多出了一个“朝”字的闻道碑,依旧伫立在海水中。

    潮汐起落,浪涛拍击,在其边缘留下海水侵蚀的痕迹。

    广场上,照旧是修士往来。

    但比起寻常时候,这几天经行的修士明显多了不少。从他们的衣着和配饰上就可以看出,他们来自不同的宗门,也有着迥异的样貌,但去向竟大多相同。

    中域,左三千,昆吾。

    只因再过几日,便是新一届的左三千小会。

    作为中流砥柱的崖山和昆吾,自然又有许多让人眼前一亮的新秀出现,上五门如龙门、白月谷这些年也收了几个颇为不俗的弟子。

    虽然怎么算,似乎都难以与六十年前那一届小会相比,但凑热闹的依旧络绎不绝。

    作为一个千辛万苦从家中逃出来的凑热闹专业户,小金并未与白寅和左流一路同行,到了半道就跟他们分开了,反而先来看最繁华的西海岸边。

    一会儿在望江楼的地盘上瞅瞅,一会儿又去望海楼的地界儿溜达溜达。

    可以说,四处有什么热闹,都被他掺和完了。

    算算时间,小会也没多久了。

    小金左思右想,终于还是抱着自己已经啃了一半的大西瓜,从海岸边那一片繁华城镇的街道上走出,重新逛回了广场。

    一大片的传送阵,在余辉里时而闪耀,时而熄灭,有一种动人的光彩。

    那九重天碑,一重高过一重,一如往日般伫立在广场上。第六重天碑的“曲正风”三字上方,已经多了“郑邀”二字。

    身为崖山掌门,郑邀的修为,从来都是不俗的。

    只不过因为有一位总是气得整个修界无语凝噎的扶道山人在,很少有人关注他的修为罢了。

    小金一眼扫过去,就注意到了这个变化,心里倒不很惊讶,只咕哝了一句:“变态果然是变态,难怪老祖宗都说这人招惹不得。这样修炼下去,岂不再过个一两百年,就能飞升了?”

    真是想想都觉得可怕。

    亏得家里几个不靠谱的老家伙还夸他修炼天赋极强,可等到了左三千小会,他才知道,所谓的“天赋极强”,也不过就那样,并没有强到天下无人能匹敌的地步。

    不过,好歹比寻常人好上一些,如此也可聊以□□了。

    小金一面在心里一点一点地盘算着,脚下却是没停,朝着其中一座通往昆吾九头江湾的传送阵走去。

    可还没等他走到,前方不远处的一声惊呼,便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天碑变了,快看!”

    天碑变了?

    这一瞬间,第一个从小金脑海里闪过的念头,既不是哪一重天碑变了,也不是谁又上了天碑,竟然是——

    天碑烙名什么时候这么不值钱了,怎么又变?!

    可待得他仔细凝神,朝着所有人目光所向的那一重天碑看去之时……

    “啪!”

    原本紧紧抱在怀里的那半只瓜,一时竟没抱稳,一下摔在了地上,碎成了渣。

    小金那一张尚且稚嫩的脸上,写满了“你他娘一定在逗我”的情绪,两只眼睛瞪得圆圆的,张大的嘴巴里简直能塞下一筐鸡蛋!

    “见愁师姐,要不要这么生猛啊……”

    简直想要跪在这九重天碑下面了!

    小金看着那第四重天碑上的变化,再想起自己修炼的岁月和家中长辈们的评价,一时竟生出一种生无可恋之感——

    修行这条路,真的不适合他啊!

    其实还是蹲着默默吃瓜比较轻松啊。

    作为西南世家天赋拔尖的少年,小金尚且如此,其余天赋普通之修士,看了这天碑之上的变化,心情就更不用说了。

    先有一个曲正风,所有人还能安慰安慰自己,毕竟曲正风困囿元婴期整整四百年。

    如今修到返虚,看起来虽快,但实则是这四百年里辛苦修炼之故。

    但现在……

    第四重天碑,原本烙印其上的“王却”二字,在一闪之后,已经悄然黯淡下去,很快消失不见。

    另一个曾出现在这天碑上的名字,则在夕阳的余晖中,覆盖而上。

    第四重天碑第一,见愁!

    六十年前,她初初突破元婴,其名姓就已经出现在天碑之上。只是偏偏一闪而逝,犹如昙花一现。

    从此,留给了整个十九洲,一个难解的谜题。

    六十年后,她神秘归来,白银楼上救左流,鏖战恶僧善行,力斩夜航船祭酒梁听雨,声名一时无两。

    此刻,更是重新登上了第四重天碑第一!

    时隔六十载,两度登顶天碑。

    整个左三千,整个中域,甚至整个十九洲,还有何人能出其右?!

    王却修道已有五百余年,见愁才有多久?

    区区六十余年而已!

    这一刻,不知多少人,驻足在西海广场铺开的残阳艳影里,仰注视着这个简单的名字,心驰神往……

    明月星海,解醒山庄前,前来拜访剑皇的潼关驿大司马沈腰,掐着手中那一枚传讯灵珠,唇边挂笑,眼底多了几分凝重;

    解醒山庄之中,倚在窗边的红蝶,却是面露迷惘;

    左三千白月谷后山深谷里,正在试药的药女6香冷,微微一怔,过了许久,终于慢慢地垂勾唇,眼角眉梢,难得暖意融融;

    五夷宗千丈露台之上,繁花盛开,如花公子看着《智林叟日新》上有关九重天碑的最新变动,终于没忍住失望地嘀咕了一声“竟然没死”,而后意兴阑珊地将那才摘的绿牡丹,扔在地上;

    崖山揽月殿里,身形微胖的掌门郑邀,却是忽然之间喜不自胜,抚掌大笑。那笑声很响,直从殿内出去,传遍了整个灵照顶……

    昆吾群峰之上,气氛却显得沉凝。

    这数十年来,借助着种种天才地宝和门中长辈的眷顾,顾青眉也终于在前一段时间里突破至了元婴。

    可以说,在她这个年纪,有她这个境界的女修,整个中域都找不出几个来。

    这一段时间,她几乎有一种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畅快之感。

    可此时此刻,那出现在第四重天碑之上,清晰无比的“见愁”二字,却是如此地刺眼,如此的扎人!

    “不是说九死一生,不是说根本不可能再出现了吗?怎么会,怎么会……”

    这是何等强烈的一种不甘?

    六十年前,她自以为乃是昆吾新一辈天之骄子,即便比不上谢师兄,也不会不如其他人。

    可在杀红小界,在左三千小会……

    那个名为见愁的崖山女修,却如此轻而易举地将她击溃,最后还败尽群英,夺走了本该属于谢师兄的一人台!

    曲正风恶意算计在先,见愁夺一人台在后,堪称阴险卑鄙!

    自青峰庵隐界一役后,她因为顾平生的关系,得知见愁关键时候催动了一人台,多半是坠去了极域。

    这等凶险之地,她又接近油尽灯枯,自是必死无疑!

    如此一来,新辈女修中第一人,除了她顾青眉,还有何人可堪一争?

    可谁想到,谁想到!

    她不仅没死,竟然还回来了,而且还登顶了第四重天碑——原本的元婴期第一人,可是王却师兄啊!

    因为王却性子寡淡,寄情山水,所以顾青眉也没有什么机会与其交流。但据门中师长和几位师兄之言,王却师兄之天赋,在昆吾都是最顶尖的水平,甚至还过了岳河师兄。

    可以说,在谢不臣入门之前,他便是名副其实的昆吾第一天才!

    可这样的王却师兄……

    竟然被见愁挤下了天碑?!

    一口不平之气,在胸膛里滚动,压抑而滚烫,竟让顾青眉生出了一种窒息之感。

    她牙关一咬,抬手便将门推开。

    “砰!”

    两扇木门摔在墙上,撞得好大一声响。

    她却一点也不管,直接抬步走了出去,顺着那一条青石铺成的山道便直往后山而去。

    时近深秋,满山萧瑟。

    昨夜一场山雨,更添几分凉意。一层枯黄的落叶,被昨夜的风雨吹落,尽数掉在了地上,铺了一片。萧条的枝干上,只剩下几片,还零星地挂着。

    那从峭壁上倒挂而下的瀑布,也小了许多。

    黑色的山石,嶙峋的突兀在山壁上。

    冲刷而下的瀑布,依旧因陡峭的山势而湍急,飞溅的水花则雪白如珠玉,在这慢慢压进的黑夜里,闪烁着冷冽的光彩。

    这瀑布的对面,便是那一座木屋了。

    六十余年了,除了添上不少风雨留下的陈旧痕迹之外,屋檐,墙角,门窗,一切都与初初建成的时候差不多。

    顾青眉到的时候,门没关,只是虚掩着。

    那一把已经生了些铜锈的黄铜小锁,就垂挂在门左侧。

    谢师兄这几天才出关,听说昨日被掌门师伯叫去一鹤殿相谈,直到第二日天明时分才出来。

    顾青眉自是不知道掌门师伯到底有什么事情,但这也跟她没关系。

    原本满心都是怒火,可站在这门前之时,她脸上却又挂上几分小女子的羞涩与忐忑。

    足足定了有小半刻的神,她才深吸了一口气,小步迈上了台阶,轻轻将屋门推开。

    “吱呀。”

    “谢师兄,你在吗?”

    这样晚了,屋内竟然没点一盏灯。

    只有一侧的窗开了一半,林间的凉风便自外面吹来,翻乱了桌案上摊开的几本书,吹干了砚台里残留的水墨,也将林间梢头挂着的几片枯叶带了进来。

    几片落在了桌上,砚台里,几片落到了那人的间,肩上。

    深青色的长袍,在幽暗中,化作了沉沉的墨绿。

    他照旧一身的淡静,即便遭逢隐界之变,竟也与昔日没有什么两样。此刻只面墙而立,墙壁上却是那一柄悬着的凡剑。

    窗外进来的暗光,只投在他脸侧,于是那清隽的轮廓,便越清晰起来;隐在另一侧暗影中的面庞,却看不分明。

    “又是这把剑啊……”

    没听见谢不臣搭理自己,顾青眉心里有些懊恼,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却还是移步走了过来,看一眼墙上那剑,有些不满地嘟囔了一声。

    “不就是把普通的凡剑吗?就是锋利了一点,有什么好看的?”

    谢不臣眼帘微微一垂,却没回头去看,只淡淡道:“顾师妹此来,所为何事?”

    “哦,这个。”

    顾青眉一下想起自己为什么来了,垂在身边的手,几乎立刻掐得紧了,眼底透出几分刻毒的不满与愤懑来。

    “谢师兄还不知道吗?崖山那个该死的女修,不仅没死,突破了元婴,如今竟然还压过了王却师兄,名列第四重天碑第一!谢师兄,你——”

    “我知道了。”

    平静不起半分波澜的声音,仿佛早就已经知晓,没有半点意外,又仿佛是根本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他的声音,是在冷雨里浸过的,微凉,生寒。

    只是这样简单的四个字。

    我知道了。

    这一瞬间,顾青眉忽然觉得难受极了。

    她是怎样的心意,几乎整个昆吾有眼睛的人都看出来了。可站在眼前的这个人,却浑似没心一般,从来不做出任何的表示。

    谢不臣从不拒绝。

    但他那种无声的淡漠与疏冷,却更拒人于千里之外,让她感觉到二人间那一层无形的隔膜。

    仿佛,这是一个根本走不近的无情人,一颗叩不开的铁石心。

    她明明是为了他好,才迫不及待来说崖山那个女人的消息,可他的反应,却如此冷淡。

    顾青眉想着,便冷冷地哼了一声。

    可即便如此,谢不臣也没有回头看一眼,目光依旧落在那一柄已经沾了灰尘的长剑上。

    看剑看剑看剑,整天就知道看剑!

    她好歹也是堂堂昆吾长老之女,难道连一把破剑都比不上吗?!

    一时之间,竟有万般的委屈涌上了心头,气得顾青眉眼圈都红了,意气难平之下,竟然直接摔门而出!

    “我再也不想来看你了!”

    脚步声很快远去,没了声息。

    谢不臣连眉峰都没动一下,如同一座最精致、最巧夺天工的雕像,伫立在原地,任由窗外的凉风,吹冷了他半边身子。

    但那一颗心……

    冰冷的指尖,缓缓抬起,似无知觉地,轻轻压在胸膛上,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里面那一颗心,还在跳动。

    温热的血,便从这里,流向全身。

    他重将手垂下,在眼前摊开,右手中指上,一抹紫金的深痕,自指腹向下延伸,直到掌心才渐渐淡去。

    指尖血,便是心头血。

    这一道深痕,是青峰庵佛顶一战,见愁那陨落亿万星辰的一击所留,纵是三魂重聚、再塑肉身,也无法消去。

    是挚爱,也是宿敌。

    谢不臣另一手手指,便顺着这紫金伤痕的起点,一寸一寸,一分一分,缓缓游弋,落到掌心。

    似温柔,似缱绻。

    但他一双清明的眼底,却是一片近乎泯灭的平静与漠然。

    长夜,已悄然而至。

    一轮霜月挂在了崖边,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升高。清冷的月华,照落在明日星海边缘莽苍的群山之间,有一种无言的静谧。

    一片光滑的峭壁之上,王却盘膝坐在前方一块山石上,手中握着一小只小酒坛,望着那一轮月,终是长叹了一声。

    “你与我交战之前,第四重天碑未录你名,证明你修为实不如我。可惜了……”

    “是可惜了。”

    见愁站在他身后,脸色还有几许苍白,但两颊却染上一点微红。晃晃手中酒坛,听声音就知道,坛中酒已只剩下小半。

    “只不过,我向来信奉,智计谋略,即便在这修界,也是实力的一种。”

    此言不假。

    只是回想这一场几乎打了一整个白天的苦战,王却到底还是有那么几分不甘心,仰头便饮了一口酒,呛得咳嗽了一声。

    “你是一战胜了,名利全收。可我,输了此战不说,还坏了心境。”

    隐者剑,隐者剑。

    非心性淡泊不能修,一旦有争胜之心,哪里还有什么真正的“隐者”?在半个时辰前结束的那一战之中,见愁燃起了他十足的战意。

    纵使心里十分不愿意,可王却也不得不承认——

    这一战,他一点也不想输。

    若说他心原来是一片平湖,如今便是那风暴将起的海面,浪涛席卷,雷电交加,根本与“平静淡泊”四字不相干。

    见愁当然也知道,但毕竟坏了心境的不是自己。

    她只走到了王却身边来,感受着那从崖山迎面吹来的猎猎冷风,仰头也饮了一口酒,借着那一股酒气,便畅快地笑了出来。

    “不破不立,破而后立。能被这一战坏了心境,只能证明王却道友修炼还不够深。或者……这天下的修士里,真有所谓的‘隐者’吗?”

    “……”

    烈酒入喉,香醇且滚烫。

    王却唇舌间的酒味尚且还浓,可在听见见愁这一句话的时候,那一双眼却陡然清明了起来,只回头来,看着见愁。

    见愁却一耸肩:“天下修士,踏入修行,要么求那搬山填海之力,要么求那长生不老之命。隐者淡泊,一不求力,二不求明,旷性而为,还修什么道,学什么剑?”

    王却没有答话。

    他也是天下一等一的聪明人,有些话甚至不用见愁说的很明白,他都清楚。甚至在今日落败的那一瞬间,很多东西,便已悄然浮上了心头。

    隐者剑,是他的号,也是他的道。

    但……

    诚如见愁所问,在这修士云集的十九洲,真的有真正的“隐者”吗?

    “我本是很向往那般的日子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

    王却念着,便摇头叹了一口气,又喝了一大口酒。

    “这一战,应得实是不该,不该啊。”

    “哈哈哈……”

    见愁听着他半真半假的后悔感慨,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后悔也迟了,这一战我已获胜,该王却道友说说,你那一位据传命牌已碎的谢师弟,如今如何?”

    她对谢师弟,倒是真的格外“关心”。

    王却心里想着,倒也愿赌服输,直接开口答道:“谢师弟命牌虽碎,可在隐界之中得了一机缘,又有师尊全力持护。别说是重伤垂死,纵使是神魂离体,只要还未消散,便能重聚回来,只是修为消失一空罢了。师尊以大衍神术,耗时三十余载,已经将其救回了。就这几日,谢师弟便该再次结丹了。”

    “没死啊……”

    还要再次结丹?

    看来谢不臣是修为清空,重新来了一遍啊。

    这答案,真是一点也不出乎意料。

    毕竟谢不臣若死,十九洲哪里能生出那许多捉摸不定的纷乱传言?

    见愁嘲讽地笑了一声:“横虚真人可是有界大能,为了这一个真传弟子,竟不惜耗尽心神,花费三十余载。你们昆吾,竟是个这样有人情味儿的地方吗?”

    “……谢师弟与旁人不一样的。”

    王却摇了摇头,对见愁这一句“有人情味儿”却没置只言片语,只是言语间,也颇有几分难言的感觉。

    见愁只觉得他这话熟悉,只隐约记得,当初刚认识吴端那一阵,也曾听吴端说过类似的话。

    这倒让她好奇起来。

    “不一样?”

    “这般的绝世天才,虽然少见,可偌大十九洲,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出那么一两个。况并非所有天才,都能顺利得道,夭折在半途的亦不在少数。谢师弟之所以不一样,与其令人难以企及的天赋,关系并不很大。”

    王却在横虚真人座下行四,在昆吾绝对是排得上号的,有些事情,他也是有资格知晓的。

    比如,与昆吾、与谢不臣有关的这一件。

    “我师尊在六十余年之前,曾借周天星辰大阵,窥看天机。”

    “天机所示,昆吾百年后必历一浩劫,或有覆灭之险。普天下,唯有谢师弟能止此劫,挽狂澜于即倒,救昆吾于危难。”

    “所以他远赴人间孤岛,收谢师弟入门悉心栽培,相比起昆吾浩劫,区区三十载,又算得了什么?”

    这些事,都算是昆吾最大最深最不可为人道的机密了。

    但王却已与见愁立下了赌约,对于与谢不臣有关之事,不能隐瞒,所以句句说来,十分坦荡。

    倒是见愁听了,只感不可思议。

    身为中域顶尖的宗门,昆吾百年后竟会有浩劫?

    而横虚真人收谢不臣为徒,竟然是因为天机……

    六十余年前,不正是一切开始的时候吗?

    见愁缓缓垂了眸,眸底却是一片的冰寒,只慢慢地弯唇一笑:“这么算来,你们昆吾所谓的大劫,约莫也就还有三十来年?”

    “百年,该是个虚数,不过若天机是真,该也相差不远。”

    王却说着,将酒坛内最后一口烈酒也饮尽了,便起了身来,面向见愁,笑问了一句。

    “话说完,酒饮尽。我该回昆吾了,不知见愁道友将往何方?”

    “我?也回崖山,正好顺路与王却道友同行,若不嫌弃,一路还可喝酒论道。”

    见愁拎着那酒坛子,站在这高高的山崖上,向着远处中域左三千那连绵的群山看去。

    “更何况……”

    “怎么说,隐界中也曾与谢道友同生共死、同历劫难,如今他将死里逃生,再次结丹。我又怎能不略表寸心,送他个‘惊喜’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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