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道阁,此刻的虚道玄,此刻道阁上上下下的所有修士,都只有一个想法——将唐时一巴掌给拍下去,拍死了,直接踩到脚底下,叫他再说不出一句话。
只可惜,唐时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便已经考虑过自己面临的形势了。
他不可能出事,他如果出了事情,那就是众人的脸面上挂不住,这么多大能修士在场,能让唐时出事吗?更何况唐时字字句句虽都如刀剑一样锋锐,可他字字句句都戳到道阁的痛处,一点点将事情剥离出来,让道阁的丑陋面目为在场之修士所知。
唐时不知道,这一回之后,道阁会采取怎样的办法来挽回和拯救他们如今面临的信誉危机,那也不是唐时需要担心的事情了。这世界上有一种事情特别简单,那就是破坏——破坏比建立更容易,唐时不会觉得自己此番为道阁雪上加霜的行为很无耻,相反,只因为道阁之前无耻,所以才有现在唐时的无耻。
以无耻对无耻——唐时的一贯风格。
他站在这里,纹丝不动,不仅是脸上纹丝不动表情,更是那纹丝不动的身体,巍巍然如山岳。
像是一竿青竹,站在这里了,便是朗朗昭昭。
你可以拿着这人往日斑斑的劣迹,说他阴险无耻、心狠手辣,可无论你如何攻击他,都不能否认他站在这里的时候留下的韵致和风骨。
唐时的目光很清澈,眼神很平静,只回视着虚道玄。
虚道玄知道,一击不得手,便不会再有机会了。
那边站着的明轮法师,只微微地他一笑,他那红色的袈裟上染了血也看不出来,这人一脸的慈眉善目,跟小自在天上那些高僧并无二致。
那边的虚道玄看了他一眼,而明轮法师也不过是回视。
最终,虚道玄什么也没说,这一回吃亏的不仅仅是道阁的伤亡,还有一件重要的东西已经落到了明轮法师的手中,可虚道玄根本不敢声张,若是被人知道,那整个道阁便要大乱。
他觉得有些心虚,可不知道明轮到底为什么要抢夺那东西。
忽然之间就想起来,的确有这样的一茬儿,可事情还没定下来。
是非与冬闲大士之间曾有过一个协定,若是是非能从大荒十二阁的手中借到十二天阁印,便能够得到允许,开辟第十三阁。可这一个协定,至少也要十二阁同意,现在这件事只是在商议之中,并没有确定,可明轮法师……似乎已经知道了。
在这样的转念之间,虚道玄已经掂量清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道阁最大的依仗——冬闲大士,在他们道阁面临这样奇耻大辱的时候,竟然没有出现。
他们道阁,将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冬闲的身上,可如今冬闲,却让他们有些失望了。
只是这样的感觉,虚道玄只能埋藏在心底。
冬闲大士不出现,必然有不能出现的原因。
更何况,道阁依附于冬闲,哪里能够轻易就将关系撇清。
现在虚道玄心里全是倒不出来的苦意,哑巴吃了黄连,苦得没边儿了。
那边章血尘拍了拍手:“真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汤先生,你们藏阁又出了个本事的人物,我瞧着这一位便是时度吧,那个在灵术界的风云小子——”
其实唐时现在在灵术界基本上已经算是宗师级别的人物了,只不过因为唐时极少参加同行之间的聚会,所以名声不算是太显耀。可众人能够从他制作的灵术上窥知他整个人的实力,越是不不路面,越是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
毕竟唐时对于道阁这边的人来说,还很是新鲜,都没见过,但听说过名字,甚至还有不少人买过唐时的灵术,现在一听,那毁三观的感觉就更棒了。
这边章血尘跟汤涯那是不顾道阁这边的脸色,将唐时给捧了起来,这虚道玄和道阁诸人的心思就更加微妙了。
唐时这样的人,做过什么普通的事情吗?
四方台会大放光芒就不说了,说他是时度,可其实有脑子的都知道他就是唐时,半遮半掩那是有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神秘感觉,这个时候唐时的多重身份和做过的件件事情重叠起来,便能在所有人脑海之中构筑出一种相当有实力的形象。
这样一来,唐时方才所说的那些话,就具有了强烈的说服力。
事实上,道阁这边的人也的确找不出什么反驳的话了。
事情到了这里,也就该接近尾声了。
那边北藏老人遥遥地向着虚道玄一拱手:“虚阁主盛情款待,奈何老朽匆匆而来,本想给您带一份贺礼,没想到造成如今这局面,真是抱歉,抱歉。如此,老朽也没脸面进道阁喝茶了,这便告辞了。虚阁主,还望保重呐!”
这老头子,也是耍坏的一把好手啊。
唐时简直要忍不住给他点个赞,眼见着那虚道玄气得发抖,可北藏却已经一闪身,早已经消失了身影,不知道哪里去了。
明轮法师也是一合十,宣了一声佛号,看了唐时与是非一眼,这才走远。
这里便只剩下十二阁的人了,冬闲大士始终没有出现,经过乱战之后,整个道阁可谓是一片狼藉。之前明轮法师那金轮的破坏力太强,从外面还看不出有什么来,可是站在里面,一抬眼,那些个栏杆和楼阁,都被之前那金轮的光芒给绞碎了,要重建道阁怕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众人这边多的是幸灾乐祸的,其余十一阁的人各自聚集在一起,纷纷告辞。
章血尘也是一拱手:“原以为是什么大事,不过是一场误会,看样子大家都是白来了一趟。日后遇到这样的事情,道阁的诸位层主可要紧着心了,好歹我们其余的十一阁之人的时间也是很宝贵的,你们这样折腾,怎么说呢,总归有些不好。是吧,汤先生?”
汤涯知道章血尘这是找自己唱双簧了,他也一笑,符合道:“虽然章层主的话不大好听,不过话糙理不糙,我们也都是这个意思。虚阁主,保重了。”
两个人这一转身,便已经直接从堂口上走过来,唐时这边几个人正好跟着一起出去了。
天光方才钻出那地面,背后的道阁之中还涌动着血腥的气息,可眼前已经是新的一天,朝霞云雾,晨风露珠,美好又干净。
众人走出去的时候,身上的血腥气便都被风吹散了,一点痕迹也不留。
汤涯暂时跟章血尘还有器阁的红发美人祝妃一起走,不过走不到半路,便瞧见远处站着一个身披袈裟的人。
汤涯回头看了与唐时站在一起的是非一眼,暂时没说话,待到走进了才上前去打招呼:“明轮法师风采,真是让我等大开眼界了。”
明轮一笑,却只看向那边的唐时和是非,然而他说出的话却是:“贫僧有事,想与贵阁唐时小友交代。”
唐时怔然片刻,他原以为明轮是来找是非的,可现在明轮竟然指名道姓,说要找他?
尽管心底惊疑,不过在看了是非一眼,发现是非脸上没什么异样表情之后,他还是朝着一边走过去,拱手便是一礼:“明轮法师找在下,可是有什么要事?”
明轮看着眼前的唐时,想到自己当初抓走他的时候不过才是元婴期,现在竟然已经是出窍期的修士了。唐时的修炼资质看上去不过是平平无奇,可修炼的速度却是意外地快。他心里略微地衡量了一下,还是作了决定。
因为出身小自在天,当初叛出小自在天的原因也很离奇,他知道的事情跟是非是差不多的。
兴许是非不愿意这一趟有唐时掺和,可他知道要破这枢隐星的迷局,只能让唐时搅进去。
怕的便是是非那心软,若将唐时撇开,怕是小自在天将万劫不复。
最终,明轮抬手布下一道光幕,挡住了众人的目光,而后将一只青色的石质小盒子递给了唐时,要唐时接住。
“这是?”
“你打开便知。”明轮法师只让他放心地开。
唐时接过来,将这盒子掀开,便看到一枚婴儿拳头大小的印玺端端正正地放在这盒子的中间。
印玺乃是通体青色的,乃是一块完美的碧玉精髓雕刻而成,上面刻着的乃是变形过的太极图,两边则是八卦阵法,翻开印玺看了一下底部,却是一个很古老的字形。
他隐约觉得这样的字形很是熟悉,想想竟然像是在苍山后山的秘洞之中发现的,那刻在墙上的字体。
虽不是一个笔迹,可这字体的时间年代应当是相同的,这是那个时期的字体。
古今字体虽然有不同,可毕竟还是从原来的基础上改换出来的,唐时联系着这印玺顶端的图案一想,猜测下面刻着的乃是一个“道”字。
他沉默片刻,忽然便明白这是什么东西了,几乎倒吸一口凉气,用一种震骇的眼神看着明轮法师。
而明轮法师只是不动声色,道:“是非建阁,必定需要此物,我若给他,他定然不收,你且先为他收着。都在大荒,而我身在蓬莱,来往不便……”
这是什么——十二天阁印之一!
这乃是道天阁印,有了它,再配合道阁的秘术,便能够控制整个道阁扇。
修士的能力大到一定的程度之后,能控制的东西很多,花草树木飞禽走兽,乃至于山川河流。而借助这天阁印,便能控制整个属于道阁的扇区,到底是怎么控制唐时不清楚,不过单说这样的本事已经很吓人了。
道天阁印,此刻就躺在唐时的掌心,一动不动,甚至看不出跟普通的玉玺有什么区别。
之前那虚道玄跟明轮之间有过的一点眼神交锋,一下被唐时回忆起来。
“这天阁印……道阁的人知道吗?”
明轮眼底透出几分赞赏来:“知道的,只是不敢问我要。”
唐时听这话,差点笑出声来。
之后明轮将天阁印之事尽数告诉了唐时,却问他道:“现在你与是非是什么关系?”
这话问得如此直白,以至于唐时窒了一下,才回答道:“约略算是朋友。”
撇开一切的偏见,是非很适合做朋友。
明轮道:“既然如此,你同他一起回小自在天,许多你所好奇的事情,也都会在那个时候解开。”
那个时候,便是抵达小自在天的时候。
这一句话的诱惑理,很强。
唐时想要拒绝,可是无法拒绝。
他握着那印玺,缓缓而小心翼翼地重新将之放回了盒中,关上盒盖的时候便感觉有一道灵光在盒盖上交错闪动,而后自然地形成一个封印,将整个印玺保护在里面。
十二天阁印之道印,便已经在唐时的手中了。
他握着的,是小自在天建阁的希望。
尽管这盒子很轻,可落在唐时手中的时候,却变得沉重起来。
他将盒子收起来,纳入墨戒之中,便对着明轮一点头,算是答应了这件事。
而后明轮将那光幕撤去,却对是非合十道:“明轮与小自在天缘分已尽,因果已了,是非小友,就此别过。”
他此刻,并不将是非看作是自己的晚辈,而是真的将是非看作是小自在天最后的继承人了吧?
而今的小自在天,已经不复当年的辉煌。
可在明轮的心目之中,旧有的东西不会散去,只能是有新的人来,新的人去,来来去去,小自在天却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即便有一天,它湮没在历史的尘埃之中,它还是那个小自在天。
心中的净土,不因外物而毁伤。
明轮说完了这句话,便向着远方去了。
唐时已经完全看不出异样来,只寻常一样,走回来,跟众人一起目送他们去了。
于是他们这边的众人继续往前走,唐时传音给是非:“明轮法师要我跟你一起去小自在天。”
完全的陈述,也是一种试探,唐时想要知道是非是个什么态度。
是非垂眼,却似乎早就想到了,“也好。”
再没别的字句,只有两个字——也好。
惯常的惜字如金,不过唐时转过脸来,淡静的目光落到是非那淡静的脸上,看到他透着寡淡气息的侧面,光影切割之下,表情却已经模糊了,唯有眼底那凝粹的光,错落而有神。
于是到了汤涯要与章血尘等人分别的时候,是非也是要换一条路走的,可唐时却说,他要去小自在天一趟。
汤涯这边几乎是立刻一皱眉,似乎不大想同意,不过他看了唐时一眼,发现对方只是在通知。
按照规定,没有特殊的任务不能擅自离开大荒,可唐时……
不,唐时去小自在天,是有好处的。
到底小自在天是什么模样,唐时回来不一定会告诉他们,可若说唐时半点痕迹不露,那是不可能的。只要有蛛丝马迹,那了解很多情况的他们,便能从中分析出很多的利害关系来。
于藏阁而言,唐时去小自在天,对他们很有好处。
汤涯终究没有拒绝,只说尽早回来。
其实汤涯自己脑补了一下,若是唐时跟着是非去当和尚了,那情况对藏阁来说可就一点也不妙了。所以他特意强调了一下——定然要尽早地回来。
毕竟唐时若能培养起来,以后拿出去也算是藏阁的一张王牌了。
这样的资源,他们费尽心思挖过来,不肯轻易放手的。
汤涯这边既然已经首肯,唐时的离开便已经成为一种定局。
他对着秦溪和成书一拱手,道过了别,便与他们分道走了。
汤涯他们要从道阁扇回藏阁扇,所以方向是西北,而是非与唐时,这一路却是要往东。
这一路一直往东的话,便是一直走在道阁和剑阁的夹缝之中,还要跨越大小荒之间的冰山,而后达到唐时非常熟悉的东山,再出海往小自在天行。
只要一想到这行程,便有一种奇怪的沧桑感。
唐时跟是非往前面走了一段路,便停了下来。
最先停住脚步的是唐时,他站住之后,是非还往前走,不过他拽了一下和尚的袖子,他便也停住了。
“煞气,不要紧吗?”
身上带着煞气还要乱走,大丈夫?
唐时问得简略,不过在对着是非的时候,习惯有一种轻嘲的感觉。
他半侧着回过头,只道一声:“不要紧。”
唐时看着他的脸,忽然之间笑了邛起来,只捧腹,又拽着他袖子,稳住身子,没倒下去。
“哈哈哈……”
是非没明白他在笑什么,站在那里,看着他笑。
唐时笑弯腰,而后强忍住笑意,只按他坐下,却弯了身,伸手才出来两手指捏住他下巴,状似轻佻地偏了偏,让他侧过一边脸去。
一看那脸上的掌痕,唐时又没忍住,可笑着笑着的同时,心底又出现那奇怪的感觉。
他没笑了,只随便拿出一只碧玉瓶来,手指蘸了点药膏便涂到是非脸上去,“漂亮和尚不漂亮了,你不记恨我吗?”
是非抿着唇,感觉到他手指在自己脸上轻抹,若即若离,若有若无,将那眼帘垂下,却道:“明轮法师与你说了什么?”
唐时沉默一会儿,收回了自己的手指,灵光一闪,是非那脸便看不出什么痕迹了。
他当时下手比较狠,现在看不到伤了,之前那奇怪的感觉却伴随着这伤痕的消失而强烈了起来。
无情道第三层,至情入眼而波澜不惊……
他一手握着药瓶,半坐在是非身前,另一手却忽然按了一下心口,眉头皱起来。
——怎么了?
话哽在喉中,却没说出来。
是非只是看向他,那手还没伸到一半,便已经缩了回去。
那心底的悸动感觉只有一瞬,而后又恢复到平静之中。
唐时眼神却忽然带了几分冰寒,抬眼先看是非,而后又将那玉瓶收回去,是非注意到他手指上即将干涸的鲜血的印记,唐时自己却似乎没有什么感觉。他只随口道:“只是说小自在天之中有我好奇的事情的答案,不过我在考虑,是非师兄会否将那一切告知于我。除此之外,倒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了。”
看样子,明轮法师便是用这来引唐时去小自在天的。
明轮法师说是与小自在天了断这一段因果,乃是因为小自在天对他有教养之恩,而他叛出小自在天,不两相断个干净,日后便要生出业果来。
是非听后没说话,倒是唐时望了望天边浮云,忽然又问了一句:“当时你见我第一面,要我放下无情道,又是为何?”
其实这一个问题乃是一个疙瘩,一直放在唐时的心中不曾解开。
他心里在意这个问题,一直搁着,到方才忽然想起来。
很多事情,是非只说一截半截,剩下的都要唐时去猜。
是非看他,这四周青草寂然,野芳发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阴,可唐时的眼底是冷的,他看他的时候永远带着那种奇怪的嘲讽。两个人行事之道不同,他用惯常的嘲讽看他,才是常事。
思来想去,是非只觉得当时自己的言语太过冲动,还未多加考虑。
即便他说了,唐时又能听吗?
“即便我说,你又真能放下无情道吗?”
唐时听了,思考了很久,终于还是摇了摇头:“绝不会。”
那这样,还不如不说。毕竟只是冥冥之中的一种预感,做不得数。只是他如今既然已经提到了,那唐时心中也该有了警惕了。
无情道乃是唐时必修的,他不能容忍自己与是非有过多的牵扯,能够用一种冷静甚而是冷酷的心思来分析自己所遇到的一切,在唐时看来是再好不过的。
无情并非绝情,唐时该有的感情一样会有,只不过所有的感情,都已经在为利益、或者是他心中最想要的目标,让路。
感情完全地居于次位,在撇开感情来考虑自己所面临的难题和经历的一切事情之后,做出的决定一般是最理智乃至于正确的。
虽则,唐时偶尔也在想——
人者,至情至性,完全冷酷地去思考,是不是太不近乎人情?
可他唐时,即便至情至性,似乎也完全与那些有人情味的东西无关。
他从地上拔了一根草起来,随手一弯折,又笑了一声:“我不可能放弃无情道,你不可能放弃小自在天。既然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便不说了吧。”
是非良久没说话,而后唐时手指间夹着那一根青草站起来,“你不治伤?”
“煞气要化去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顺其自然吧。”
长久之功,不是朝夕可成之事。
唐时听了,便也点头,正准备走,回头却看是非看了看他手指。
他皱眉有些不解,是非则道:“伤。”
抬手,无名指上果然有血迹下来,唐时一怔,只将那袖子撩开,右手手臂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什么东西划伤,鲜血顺着留下来,他竟然没什么感觉。
兴许是当时神经紧绷得太厉害,没注意吧?
他一笑,只道:“小事,走吧。”
——只可惜,没能走动。
现在换是非将他按住,只从嘴里吐出两个字:“莫动。”
唐时真没敢动,因为觉得方才是非那一眼里含着些冷意,若他真动了……老觉得这人会做出些什么来。
是非执着他手掌,却将他袖袍撩开了,看了看那两寸长的伤口,似乎还挺深。
没说话,只手心里光一晃,便有药瓶出现。
有的伤口乃是灵器所伤,普通的药不能化去其锋锐之气,导致伤口无法愈合。是非此刻不宜妄动佛力,只用药给他敷了,乃是去腐生肌的灵药。
可这药极痛,唐时冷不防地被那药一撒,手一抖,便要从是非掌中抽离,不过被是非给按住了,握紧,没让他逃开。
药撒上去的时候,唐时头皮都炸了起来,便骂了一声:“贼和尚!你怎地不早说是去腐生肌之药?!嘶——疼疼疼,放手!”
卧了个大槽啊,是非这死秃驴!
唐时是冷不防被这么一撒药,脸都皱了起来,可是非把他给拽住了,也跑不了,只能生受了。
龇牙咧嘴时候,一瞧是非那垂眸模样,却见他根本无动于衷,心里早问候他小自在天十八代了,这才是杀人于无形啊。
怔神之间,最后一点药也撒上去,疼痛加剧,唐时恨不能再甩他两巴掌。
“别别别,疼疼疼——死秃驴,快放下!放下那药!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