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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鉴 中原大荒 第一章 唐时

所属书籍: 神鉴

    四方台会乃是一场盛会,会中种种还被人津津乐道。

    唐时的出现固然是一场意外,可在这意外之外,旁的人也不是不精彩的。

    这一届四方台会可以说是英才辈出,东南西北四山各有各的风采,东山的突围更成为黑马的传奇——这也是有史以来争议最大的一场四方台会,毕竟出场的人和人与人之间的胜负,存在着很多值得商榷的地方。

    比如唐时跟夏妄的那一场的胜负,还有唐时的生死,有关于四方台的一切。

    似乎原本四方台在所有的人眼中,都是不可侵犯。

    然而在唐时对四方台做出那样的举动之后,就有人开始改变了观点——四方台到底为什么拥有那样神圣崇高的地位?只是因为唐时触犯了所谓四方台的威严,就要置他于死地吗?四方台凭什么如此?唐时又凭什么要为自己这样似乎于别人没有任何损害的行为付出代价?

    整个修真界,只要说到这些事情就不会平静。

    唐时在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乔装改扮,在离开洗墨阁参加四方台会的时候,唐时是个金丹后期的修为,回去的时候已经拔升到了元婴中期,即便是苏杭道,修为也只高了他一线了。

    只是唐时一直有一个疑惑得不到解答,他准备回去问问苏杭道。

    眼看着日渐接近南山,听到的相关的流言蜚语也就越多,有人说他已经死了,死因也千奇百怪——什么雷罚,什么四方台的灵体报复,什么被四方台砸死,被大荒的修士暗算……种种种种,不一而足。自然也有人说唐时现在还好好的,证据就是洗墨阁现在还没撤销他内门弟子的位置……

    洗墨阁那边的消息,自然是有的,可是外界的人不知道啊。

    唐时干过的事情,的确是比较大了,放在旁人眼底真是想也不能想的。

    离经叛道得太过,所以根本不能被大多数的人接受。

    大荒之中肯定是要追究唐时的,可因为藏阁现在护着,似乎大荒那边也不能将唐时怎样。

    最要紧的是,唐时曾经在四方台会九山之间,众目睽睽之下消失,现在即便是看到唐时回来了,又凭什么说这个唐时便是之前那个唐时?

    修真界原本就是不要脸的,唐时只要一口咬定自己不是唐时,即便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唐时,也不能定他的罪,顶多名不正言不顺地在背后黑他。

    唐时从来不要脸,他不会说自己是唐时的——藏阁颇有几分本事,大荒之中势力错综复杂,明面上谁都知道他身份,可谁都不敢说,说出来那就是跟藏阁作对。

    即便只隔着一层窗户纸,又有谁敢捅破?

    没有当场抓到,并且将唐时就地正法,就是他们最大的错误。

    一路听着有关自己的留言,唐时重新看到了招摇山。

    洗墨阁便在招摇山上,他瞧见了熟悉的砚壁,俺洗墨池,广场上巨大的墨画,所有的弟子依旧像是以前一样,似乎根本不存在之前那一场四方台会。

    早在唐时踏入这招摇山地界的时候,那边跟唐时有感应的应雨就已经知道了。

    毕竟应雨乃是正气宗那边的浩然山所化,还有一部分的精魄留在唐时那太极丹青印里取不出来,唐时一走她整个人都虚弱了下来,不过唐时突破和晋级的时候,她还是有感觉的。

    如今唐时回来,她第一个得知,师门这边也知道,有了准备,一早跟下面的人打了招呼下去。

    所有人看到唐时,都是眼底晃着惊喜的光,更有那刚刚入阁的小子们很崇拜地看着他。

    “唐师兄。”

    “唐师兄!”

    “唐师弟!”

    “回来了。”

    “回来啦啊……”

    洗墨阁,还是这样让他觉得很亲切。

    山影,天光。

    一半亮,一半暗。

    阴阳的线条就伏在山脊上,有一种震撼的视觉效果。

    唐时从山道上走了上去,经过了洗墨池,想到曾经埋在这水下的千佛香,想到那墨溪之中流淌的水,上面的断崖,他那修筑在大榕树下的茅草屋……

    一路打着招呼走上去,从唐时的身上看不出任何架子,显得有几分平易近人。

    刚刚入门的小师弟们,都听外面的人传得玄乎,说什么唐时酷帅狂霸拽……本来在很多人的印象之中,高手都是很难相处的,可是唐时这家伙的表象太能够欺骗人了。

    这人走过去,跟邻家大哥哥一样有温暖的笑容,迷得那些刚刚入门定力不好的小师弟们神魂颠倒的。

    唐时刚刚进了棠墨殿,就被墨水泼了一身,这一回是苏杭道站在大殿上,笑道:“你小子净装出那纯良的外表欺骗你那些刚刚入门的小师弟,这可不好。”

    满身都是墨水,唐时嘴角抽搐了一下,很诚恳地建议道:“掌门师尊,我觉得我们洗墨阁需要改革一下陋习。”

    泼墨水这种事情就跟吐口水一样,要不得啊!

    这是陋习!绝对的陋习啊!

    唐时已经是第二次被泼了,回来一次被泼一次,他容易吗他!

    苏杭道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招手让众人出来,而后一本正经道:“的确是该改改,我们需要丰富一下墨汁的品种,或者换个别的什么整人、不,洗尘的方法。”

    唐时:“……”

    掌门你已经说出“整人”两个字了,你都暴露了!别装了成吗?!

    还前辈高人……

    卧了个大槽啊……

    唐时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

    他站在大殿上,几乎被苏杭道的无耻给震撼了。

    一入洗墨深似海,从此满门是逗比。

    ——人生,就是这么风骚。

    应雨站在几个人之中,还是那矮矮的模样,看着唐时的时候那眼神亮晶晶的,像是看到了什么好吃的糖果。

    唐时见了这场面,几乎是头皮发麻。

    这感觉就像是他抛弃了自己的女儿一样,唐时就成了那离家多年的渣爹……

    卧槽,脑补不能停啊!

    应雨一下上来抱住他手臂,哀嚎了一声:“唐师兄你终于回来了,呜呜呜呜……”

    唐时无言,熊孩子,你别装,老子知道你想的是你的精魄终于回来了——金豆豆很贵的,别掉了啊!

    “别哭。”

    唐时僵硬着唇角,只生冷地吐出这么一句。

    没料想,他这劝了一声之后,应雨竟然哭得更加大声了。

    唐时嘴角抽搐,一巴掌拍出去——暴力教育政策。

    “说了别哭你怎么还哭?”

    应雨脑袋上挨了一巴掌,像是被打蒙了一样,这才抽搭两下,不敢哭了。

    以前唐时打她的时候,师门之中的师兄师姐还觉得唐时太暴力,可是自从得知她是一座山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同情她了——山,山也是有山权的好伐?!凭什么要打我?!

    好吧,她其实不怎么痛。

    唐时那太极丹青印里面还有她的精魄,她惹不起唐时,只能委委屈屈地擦眼泪,不哭了。

    唐时于是心里一摊手,看吧,满门都是逗比。

    三位长老含笑在上面看着,之后宋祁欣等人也上来跟唐时说话,叙了叙旧。

    这个时候,洗墨阁内门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多人了。

    大师兄杜霜天被道阁圈走,内门原本有七人,现在只有了六个,而唐时不久之后也要离开。

    应雨是曾经收到过邀请的,不过她拒绝了。

    门内最复杂的应该是白钰,可白钰看上去没事儿人一样,他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唐时一看便知道他是真高兴——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

    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

    现在白钰觉得机会正好,跟唐时聊天的时候也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宋祁欣。

    应雨之前说过宋祁欣是烂桃花,现在唐时有点回过味儿来了。

    叶瞬一如既往地腹黑,欧阳俊还是那样腼腆,几个人开着玩笑,和乐融融,后面又一起去喝酒了。等到天色晚了,这才真正地安静了下来。

    洗墨阁上上下下都被唐时回来了的这个消息震惊了,毕竟唐时还活着的消息算是机密。

    洗墨阁这边的几位长老和内门弟子知道,之前还跟唐时通过消息,可是之后却有一段时间断了联系。

    除四方台会之外,西海蓬莱仙岛那边出现的事情最近也很是热门。

    青鸟仙宫出现,声势何其浩大?不引人瞩目是根本不可能的。

    虽然参与的都是高等级的散修,是小荒四山大多数人无法触及的等级,可唐时毕竟参与其中。

    那段时间洗墨阁这边联系不到唐时,便是因为唐时进入了仙宫之中。

    晏回声从大荒那边知道消息,听说唐时进入了仙宫之中的时候,就说了一句话:这枢隐星,当真是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唐时。

    不过换过来说,似乎也不错——哪里有唐时,哪里就有热闹。

    这样的家伙,天生就是凑热闹外加拉仇恨的。

    跟众位师兄弟叙过旧,唐时就知道应该要去找几位长老说话了。

    一则他自己有事情需要询问一下,有关于太极丹青印的问题还很严重,二则师门这边兴许也有很多事情要问他,毕竟需要探听一下相关的消息。唐时什么时候去藏阁,离开洗墨阁去大荒,去了之后又要做什么,都需要好好地商量。

    “掌门。”

    祠堂里,光线有些昏暗,唐时抬起头,看到苏杭道背对着他盘坐在那蒲团上。

    前面就是历代洗墨阁阁主的排位,从下面堆到上面,有的能看清名字,有的看不清名字。

    唐时的目光,越过了苏杭道的头顶,看向了那隐藏在阴暗之中的一块名牌,没说话了。

    苏杭道道:“你也坐下吧。”

    他的声音似乎有些沉,像是在考虑一些很需要深思的问题。

    唐时依言坐在了他身边的那一个蒲团上,听他问道:“你从独尊台消失之后,必定遇到了不少的事情,如今看你修为精进,已经达到我洗墨阁之最,我心里为你高兴,只是登高越觉寒冷,你结仇怕是不少吧。”

    这话说到了点子上,唐时笑了一声,道:“弟子结仇一向多。”

    他话说出来,苏杭道就笑了。

    “那倒也是。此番回洗墨阁,怕是你待不了多久了,藏阁那边的机会,可遇不可求,你可有了打算了?”

    于是唐时将自己的一些计划说了出来:“汤先生与我说,半年之内到大荒,不过赶路兴许也需要时间,我想要在待在洗墨阁的这段时间之内,将我的修为稳定下来,还要做一些事情,加重自己的筹码。”

    唐时说的,加重自己筹码——便是制作灵术,卖灵术。

    藏阁那边最看重他的便是这一点,而唐时本身的确有不凡的创造力,又因为他好战,往往能够得到不一样的灵感,虫二宝鉴在他的手里,也能得到很大的开发。改造灵术,加以自己的创造,既让别人认不出自己的灵术来,一方面又能赚钱,天下再没比这个更好的事情了。

    有时候唐时自己都惊讶于他改造灵术的那种天赋,他甚至有一种感觉——即便是给他一首空白的诗,他也能借助诗句激发灵感,从而研制出合适的灵术,赋予这一首诗。

    在这样的感觉之中,唐时就开始明白虫二宝鉴的制作方法了。

    他开始怀疑,这一本《虫二宝鉴》就是这样慢慢的被赋予了灵术和意义。

    藏阁越是看重他这一点,唐时就越要在这一点上表现出超越常人的天赋,等到了大荒之中,便越是受重视,毕竟唐时现在是一个犯案人员。

    他可是记得很清楚的,敢有对四方台不敬者,杀无赦——

    鬼知道进入大荒之后会发生什么情况。

    这一点,不仅是唐时担心的,苏杭道也问了。到底他进入大荒,会是个什么情况。

    唐时分析道:“在蓬莱的时候,逆阁章血尘和藏阁的汤先生,似乎都对我没什么恶意,旁的散修不曾找过我的麻烦。听汤涯的意思,掩耳盗铃固然是掩耳盗铃,可只要我不说自己是唐时,也就没人敢说我是别人。汤先生他们拉我入藏阁,只会对外说我是时度。”

    在修真界,凭脸认人是绝对不可取的,而除非是特别的人,否则也不会通过一个人的灵识辨认出人来。

    这便构成了唐时钻空子的基础,

    唐时当初答应汤涯的时候,其实并没有想到自己会干出那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以至于无法正常地进入大荒,只能通过走后门的方式。只不过能走后门也是本事,唐时现在已经有些期待起来了,若是在大荒之中遇到那些个熟人,唐时不用唐时的名义出现,只用时度的名字——啧,那些个家伙会不会觉得自己是去调戏他们的?

    现在唐时是想起来就觉得酸爽,大荒期待了太久了,从他踏上这一条路开始,从东山到南山,从来不曾忘记。

    “道阁之中有几位前辈,也是我洗墨阁出去的,你尽管不能用真名进去,不过他们都知道是你。你大师兄杜霜天在道阁,若有能相互照看几分的也照看几分。”

    苏杭道这样慢慢地说着。

    唐时听着点头,看着话题差不多了,终于问了一句:“弟子有一些事情不大明白,此番出海遇到的事情太过奇谲诡异,让弟子想不透。”

    苏杭道只问他到底是什么事情,唐时将自己在仙宫之中遇到的事情说了出来,重要的是在仙宫外面那一战,太极丹青印忽然之间出现的变故。

    那到底算是什么?

    是每一次突破之前都会这样,还是只算是特殊的情况?

    而且唐时最大的一个困扰是——

    “弟子一直觉得不大对劲,不管是杜霜天师兄还是旁的师兄师姐,他们在突破金丹期和元婴期的时候,天上几乎都会出现五彩的霞光和云彩,可轮到我的时候总是没有。”

    这个问题,一开始唐时并没有注意。

    毕竟唐时突破金丹期的时候是在小自在天那么凶险的情况下,可突破元婴期的时候,唐时是在风平浪静的海上,天地也没有出现任何的异象,这让唐时很是纳闷。

    旁人都有的,他没有。

    这一种情况本身就不简单。

    这应当不会是修真功法的问题,毕竟修炼印镌十三册的不止唐时一个。

    他曾经亲眼目睹了杜霜天等人突破时候的天地异象,印镌十三册若有问题,怎么也不该只有唐时一个出问题。

    现在唐时问出了这个问题之后,连苏杭道也皱紧了眉头。

    问了几个细节问题之后,苏杭道也没分析出个所以然来,他道:“大荒之中有我洗墨阁的前辈,若是回头我与二位长老商议不出什么细节来,回头你只能去那边问他们了。”

    功法上的事情都是大事,不过苏杭道还是觉得应该是唐时身上出了一些别的问题,只是他们现在察觉不到而已。

    还有一种可能,不会出现异象。

    那可能才是最根本的原因,只是苏杭道不会说出来而已。

    将大荒之中他所知道的情况一说,又将印镌十三册的所有交给了唐时研究,让他看看能不能看出什么端倪来,这才叫他离开了。

    唐时没能够从苏杭道这里得到答案,其实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走时他抬眼,又看了看最黑暗处的名牌,这才离开。

    到底还是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唐时终于回了自己的屋子。

    草庐前面,应雨坐在檐下台阶上,抱着自己双膝,缩成一团打着呵欠,似乎就要睡过去。

    唐时走过去踹了她一脚,问道:“干什么的?”

    应雨被他给踹醒,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就知道欺负我!”

    “问你来干什么?不说就把你扔出去。”

    唐时才是没好气,说出来的话也完全不顾及应雨一个“小姑娘”的感受。

    他推开门,进了自己的屋子,就坐了下来,应雨磨磨蹭蹭地进来,似乎有些为难地摸了摸自己的头,看到唐时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只茶壶来倒茶,她又犹豫了半晌,才抠了抠自己的手指,说道:“六师兄,我好像喜欢上人了。”

    “噗——”

    唐时喷了一桌子,他扭过头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应雨。

    开尼玛的玩笑啊,娃你是不是吃错药了?怎么觉得你今天萌萌哒呢?!

    应雨显然没理解唐时这反应的意思,她很困惑地看着唐时,那眼神一如既往给唐时一种既天真又沧桑的感觉,矛盾之中蕴藏着诡异的和谐。

    山变成的人,到底是不是人?

    唐时不清楚,可现在这姑娘告诉他——她喜欢上人了。

    别的暂且不说,你喜欢上人了告诉我干什么?

    唐时有些纳闷了,他一个做人的现在都没闹明白什么是“喜欢”,或者这玩意儿有什么好处,怎么忽然就有一个连妖怪也不是的东西忽然来跟自己说她喜欢上“人”了?

    这还有天理吗?

    “师妹,我们需要来谈谈人生。”

    唐时袖子一挥,将桌上的水迹全部擦干净了,一脸的正经模样,似乎方才做出那夸张举动的人不是他一样。

    “哦,谈谈山生吗,也可以的。”

    应雨自动翻译了一下,又让唐时无语了一瞬间。

    她很自动地坐在了唐时的面前,又将桌上那茶壶移到了自己的身前,将茶杯也一把捏碎了,而后爽利道:“现在师兄你可以说了。”

    “……”老子有一种被山鄙视了的错觉!

    这货是怕他在喷一次吗?

    唐时强忍住额头跳跃的青筋,便嘴角一抽,“你喜欢上谁了?”

    “四师兄啊。”应雨说得很坦然,也很理所当然。就像是她不喜欢欧阳俊才见了鬼一样。

    ……若不是真的没东西可喷,唐时真的又喷了一桌了。

    应雨这小姑娘一本正经的样子,真是让唐时心里酸爽极了——妹儿啊,你怎么就想不开,踏上跟人类恋爱这一条路了呢?

    唐时简直想一巴掌拍醒她,他按了一下自己的眉心,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说说你,怎么说也是山里头的精英了吧?你这样漂亮的山,肯定有不少的追求者吧?人山殊途……”

    说着说着,唐时就觉出几分不对劲了,连忙打住,道:“这不对啊,你喜欢他关我屁事!”

    应雨原本很认真地听着,现在看唐时反应过来了,连忙装可怜,扑在桌子上便拽他袖子:“师兄我是你师妹,你不能抛弃我!”

    唐时心说他自己的事情都还搞不定呢,这怎么忽然冒出来个家伙要自己给她当知心哥哥呢?

    “你说你一座山,搞什么幺蛾子啊?喜欢就喜欢了吧,我也不清楚你到底算是个什么物种,山也能修炼成人吗?如果能你俩就在一起了吧——当然前提是人家喜欢你。”

    “可我跟欧阳师兄说我喜欢他,他只是脸红,不回答我啊。”

    应雨可怜兮兮地说着,唐时再次一巴掌拍到她头上去。

    可是在那个时候,触及到她眼底那奇怪的沧桑,这种时光堆砌起来的厚重,远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够相比的。

    如今这样的一座山都开窍了,唐时当真要仰天长叹一声,大问“情为何物”。

    他脸上的表情,忽然就变得多了几分不可捉摸。

    “对你也不知是祸是福,路还长,慢慢走吧。”

    唐时其实没什么建议,毕竟这种事情自己也插不上话。

    他最好奇的,还是应雨为什么会找上自己——兴许是因为他跟她还算是亲?

    应雨叹了口气,趴在桌面上,有气无力地:“以前山上有一棵树,几千年前吧,都叫他树妖的,喜欢上了一个人类的普通修士。你也知道的嘛,他是树,怎么能够满地乱跑?可是那傻子看着那修士来,竟然说要去找他——然后,这棵树就干死在了半路上。”

    “……”

    师妹,你如果不讲冷笑话的话,师兄会更疼爱你的。

    唐时只觉得心肝疼——应雨这熊孩子脑子里到底多少故事啊?

    山上有棵树,这棵树遇到了一名人类修士,结果喜欢上了人家,要跟着人家跑。

    于是,这一棵树离开了滋养它土地,兴许还没找到那人类修士,就死了?

    死在了半路上……

    还树妖……

    有这么蠢的树妖吗?

    唐时心里吐槽个不停,不过嘴上没露出几分来。

    他现在不会对这些个故事产生任何感觉,只一巴掌拍在应雨的头上。

    唐时说了很现实的一句话:“想不通便别想了。你是山,伴随枢隐星产生而产生,枢隐星消亡你才会消亡,不管你修炼成什么模样,都是永生。可欧阳师弟不一样,他是人类。即便修为高深,也有寿数的限制,除非他能登仙,否则又有什么好结果?”

    在一起了之后发现一方会早死,那不是心肝疼吗?

    听唐时这么一说,应雨也拍了怕自己的额头,道:“对哦,这个问题解决了,我们才能谈恋爱。”

    左手握拳轻轻往右手手掌上敲击了一下,她起身就走了,“我明白了,师兄你睡吧。跟您说了这一番话,我觉得我的山生之路有了光明,再也不怕迷路了。谢谢师兄——”

    山生之路。

    唐时强忍住嘴角抽搐的冲动,一巴掌将她拍飞了。

    “以后不要随便蹲在我的门口,否则见一打一次!”

    不知道的还以为门口蹲了个女鬼呢。

    他一拂袖,将那门带上了,而后坐在自己的屋里,想了一会儿,又忽然明白了为什么……

    他现在修了无情道,对这些事情只有一种很朦胧的感觉。

    什么喜欢啊,心动啊,都变得模糊起来,像是要消失一样。

    唐时很自然地忘记了这样的感觉,只是想起了殷姜——殷姜与枯叶禅师,一个是九命猫妖,一个是小自在天的和尚;如今却是应雨跟欧阳俊,一个是一座山,山魂地脉所化,一个是洗墨阁之中的道修。

    叹了口气,唐时伸了个懒腰,却感觉到自己袖中似乎有什么在动着。

    他取出来一看,原来是小二又饿了。

    他之前在西海那边抓来的那只银角蛟虫,现在被他装在琉璃瓶之中,似乎已经被喂熟了。

    一路上唐时没少投喂他,那之前捕获的普通黑色蛟虫,都要被它给吃光了。

    不过现在小二身上那银色已经变得更加莹润了,有一种剔透的光泽,头顶上的两只银角也坚硬了不少。

    另一只琉璃瓶之中,只剩下了最后的一条蛟虫,他将小二所在的那琉璃瓶放在了地上,打开瓶塞,让他钻出来。

    这货可能是饿疯了,出来就舔着唐时的手掌心,似乎在催促他快点将食物交出来。

    唐时缩回手,将那蛟虫逼出来,而后小二一口将之吞掉,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唐时给这蛟虫起名叫小二,不可谓不俗,可现在小二似乎已经熟悉了。

    喂这东西便是这样的,兴许是因为小二比较小,所以很容易对人类产生一种亲近感,也许还没人教会它防备吧?

    现在它吃饱喝足了,就盘在唐时手腕上,像是一只漂亮的银色镯子,两只大眼睛眨着跟唐时对视,偶尔还要亲昵地蹭一蹭他。

    唐时手指摸了摸它的头,接下来却开始发愁,他要吃什么。

    如果是一直吃同类的话,唐时真找不到蛟虫给他吃了。

    小二懒洋洋地将自己的脑袋贴在唐时的大拇指上,白色的肚皮翻出来,软乎乎地,让人想伸手去戳一戳。唐时捏住了它的脑袋,将它提了起来,要把它扔回去,哪里想到小二这一次不满了,四只爪子扒在唐时的手指上不愿意松开,像是唐时要对它做什么一样。

    “……”妈的,一只蛟虫都这么人性化,现在这世道是怎么了?

    唐时懒得搭理他,只没好气道:“明儿个还不知道吃什么呢,你还是先给我进去吧。”

    他可是还要修炼的人。

    唐时一点也不留情,直接将这小二塞进去了,而后收起来,盘膝打坐,开始调息了。

    月过了中天,唐时心中一片寂静。

    可是在灵力运行完一个周天之后,唐时忽然就停了手。

    他现在的修为,在整个洗墨阁,应该都找不出对手了。

    站起来,唐时脸上的表情一下就阴沉了起来。

    他回想起自己之前看到的那字迹,总觉得不一般——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他可以说是自己的错觉,可是这一次回来,抬眼看到的竟然还是那样,唐时就无法欺骗自己了。

    无论如何,都要去确认一次。

    所以唐时无声地推开了门,月光洒到他脚边上,只镀了一层银边。

    唐时抬手望月,便顺着小路缓缓地沿着墨溪往上走。

    方才他感觉到苏杭道已经从外面走过去,应该是已经离开了之前的祠堂。

    唐时绕到了后山,终于看到了那掩映在一片阴影之中的地方,而后走了过去。

    进门的时候,脚下便有太极图,可是这一次唐时并没有踩实,害怕被人发现。他之前知道那太极图的厉害,所以这一次格外地小心。

    周围安静极了,唐时早就已经陷入了最安静的龟息,连呼吸声都没有。

    祠堂里能够闻见很浓重的文香息,有一种陈旧的感觉,迎面看到的便是无数的名牌,高高矮矮地堆了一墙,看过去像是望不到头。

    从低处,堆到高处。

    唐时的目光,也从下面到了上面。

    之前苏杭道在的时候,他不敢看得太细,那两次都是有旁人在,唐时若显得太无礼,自然不大好。可现在只有他一个了,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一张张名牌,代表着洗墨阁之中每一个内门弟子和长老,甚至是掌门。

    唐时在最底下的一排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他是作为第三十七代内门弟子的名义进去的。

    目光上移,一个一个,唐时看得仔细,生怕漏掉了什么。

    只是在他即将看到最上方的黑暗之处的时候,却像是忽然之间感觉到了什么,便原地脚下一转,迅速地消失!

    转眼之间,祠堂里已经看不到一个人影了。

    苏杭道去而复返,进了这祠堂,左右查看了一下,似乎才放心。

    他走过去,重新给添了一炷香,也站在那无数的名牌前面许久,而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但愿此局可成……”

    此局可成?

    什么局?怎么成?

    唐时的身形,藏在房梁上,那缭绕的香气便从下面上来。

    苏杭道站了一会儿,便重新走了。

    这一次,他走得极快,也是真的走了。

    唐时这才从房梁上缓缓地凌空踏下来,便与那名牌的高度相齐了——唐时视线的正前方,所有的名牌堆积起来的最高处,一枚灰色的名牌。

    上面写着一个名字,是唐时之前以为自己看错了的。

    可是如今,他仔仔细细地看着,却再不可能有半点的差错。

    ——唐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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