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是少见的刻薄,袁喜觉得这样和他在黑暗中相对太压抑了,便伸手去摸灯的开关,手刚伸到一半就被他抓住了。她心里的拧脾气也上来了,用力地挣脱着他的钳制,可没想到他的力气是那样的大,很轻松地就把她的双手都剪到了身后,然后又把她的身体摁在了门板上。
在她面前,他还从来没有这样失态过,可见是气到了极点。除夕那晚,她没接他的电话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开头的时候手机明明是等待音的,可响了几声后却突然断掉了,等他再打过去的时候竟然就是关机了,这分明是不想接他的电话。他以为她是回了老家的,想给她的家里打,可又没有她家的电话,后来才想起来向皮晦那里要,可一给皮晦打通了才知道袁喜竟然没有回老家过年,皮晦更是告诉他说她在搬家。他的心里一下子就火了!于是等不到假期结束就赶回来了,也没有回自己的房子,下了飞机直接打车就到了她这里。门是锁着的,他本想就一直在门外等她,却没想到却先等到了皮晦。皮晦是来看袁喜的,在门口见到他也没怎么惊讶,只是给了他一把钥匙就走了。
“放开我!”袁喜低呼。
“放开你?”步怀宇冷笑,“好啊,你先给我个解释,为什么要骗我?你不是说要回家过年么?为什么要换工作搬家?”
袁喜对他本来是心虚的,可他的这个咄咄逼人模样却激起了袁喜的倔劲,她忘记了这事原本就是她不对的,他发这样的脾气也是应该的。脑子里一热,话不经大脑便就嚷了出来:“解释?我不欠你解释!你当自己是我什么人?我和你有关系么?我凭什么对你解释?”
“凭什么?”步怀宇怒急,“凭你说爱我,凭你利用过我!”
袁喜僵了一下,随即嗤笑:“你也说我是利用你是不是?那自然是利用完了就要丢掉了。不然怎么样?难不成还要循环使用么?”
由于黑着灯,她看不到他骇人的脸色,犹自嘴硬地说着。步怀宇咬着牙不说话,一发狠把袁喜从地上抗了起来,不顾她的挣扎和厮打把她抗到卧室里,一下子丢在了床上。床上的床垫被褥早已经被袁喜搬走了,只剩下了床板,她被摔得混身生疼,性子里的狠劲也上来了,挣扎着爬起来喊道:“步怀宇,你混蛋!”
“这就叫混蛋了?”他冷笑,声音冷的像冰,上前拽过袁喜就往自己身前拉。他这样一来,袁喜反而慌了,她不知道他想干些什么,生怕他一怒一下做出些什么没有理智的事情,慌忙往后拖着身子不肯过去,胡乱叫喊道:“步怀宇!你想干什么?你不要乱来,不然我恨你一辈子!”
步怀宇不理会她的威胁,还是一把把她扽了过来,又把她翻着摁在床板上,扬起巴掌冲着她的臀部就狠狠的拍了上去:“好啊,你恨我吧,我今天非要揍你这个反复无常的女人一顿!”
袁喜一下子就傻了,她死也想不到步怀宇那样的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一时之间,她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巴掌一下一下的落在她的臀上,很疼,显然他是用了力气的。开头她还挣扎,等他打了几下之后,她反而停了下来,忍着臀上传来剧痛,突然平静地说道:“我不需要你的可怜。”
步怀宇下落的巴掌一滞,就这么停在了半空中,然后就听见袁喜轻声说道:“步怀宇,我不需要你可怜我,一点也不需要,我可以一个人活得很好,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
巴掌久久没有落下,过了好半晌,步怀宇才缓缓地问:“你觉得我是在可怜你?”
袁喜闷着头,不肯说话。
步怀宇又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袁喜,你觉得我这样对你都是可怜你?”
袁喜撑起了上半身,转过头借着窗外透过来的光线看向步怀宇的脸。
步怀宇问:“袁喜,你是真感觉不到还是在装糊涂?”
袁喜没有回答,只是撑着身体愣愣的看着步怀宇。步怀宇自嘲地笑了笑,往后面退了两步倚靠在柜子前:“我还以为我们虽然都是沉默,可我们的心是相同的,现在看来倒是我一相情愿了。可怜你?”他嗤笑,“这世上可怜的人多了,我为什么偏偏要来可怜你?嗯?袁喜,你来告诉我,我为什么要选择你?”
他这样的话,这样的语调,让袁喜的心里也刺痛起来,她死命地咬着唇瓣从床上跪坐起来,忍着眼睛里的酸涩哽声说道:“那你先告诉我为什么要选择我!除了我和你的那个胜兰同样可怜,你还因为什么选择我!是我的容貌,我的才学,还是我的家世,你到底看上了我什么?”她强忍着自己的哽咽,把声线逼得都抖了起来,“步怀宇,你告诉我啊,你为什么选择我?选择这个连孩子都不能生的穷光蛋?这不是可怜是什么?”
步怀宇怔了下来,没有想到她心里是这样的不安,她的自卑让她对他的感情是这样的不肯定。他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发泄着压抑在心里很久的情绪,一直等到她说完了后才沉默地上前,执着她的右手按在了他的胸口处,趁着她惊愕的空当,他另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腰把她带到自己的怀里,然后低下头轻声说道:“好,我告诉你我为什么要选择你。”
说完,他的唇便压了下来。袁喜惊醒过来后便要挣脱,可他的手揽得那样的紧,把她的腰死死的扣在了他的怀里,让她只能尽量地往后地仰着身体,躲避着他压过来的唇。他却就着她的身体俯下身来追逐着她的唇,轻啄她的唇角,温柔地吸允她的唇瓣,用舌尖轻扣她僵硬的唇齿……全没了上一次时的攻击和掠夺,只剩下了温存和眷恋。
这样的他,却让她更加慌乱起来。掌心中传过来他的心跳,和她激烈的心跳夹杂在一起,让她分不清到底是谁的心在跳得这样急。不只从什么时候起,她的身体渐渐软化了下来。唇齿渐次失守,然后所有的感官仿佛一下子都失灵了,唯有唇舌变得异常敏感起来,把他的热度他的温柔完完全全地传给了她,顺着一根无形的线系到了她的心上,扯着她的心疯狂地跳动着……
过了好久他才缓缓离开了她的唇,声线暗哑地说道:“这就是理由,这里告诉你的就是理由,袁喜,不是可怜,只是爱。”他停顿了一下,又自嘲地笑了笑,说道:“如果你非要接着问我爱你的理由,我想我没法回答了,”他用力地按了按她压在他胸口上的手,“你只能问它了,因为我也说不清楚我到底为什么爱你,我只知道我就是爱了。”
步怀宇苦笑,他已经年过而立,早就过了整天把爱字挂在嘴上的年纪。可能是老了吧,也没有了为了爱情要死要活的胆量。他有他的工作,他的责任,他没法承诺能给袁喜一份激烈的爱情,他也没有那个精力和时间,他能给她的只有安稳的生活,一个可以让她依赖的怀抱,以及尽他的全力可以给她的感情。就因为如此,他在何适回来的时候,他选择了退缩。可他没想到自己感情已经出离控制了,当他想明白了回来找袁喜的时候,她的手上已经戴上何适的戒指。他的理智告诉他要远离他们,他不是没有经历过感情的人,知道当爱情无望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尽量早的时间结束它。他都明白的,可是他却做不到了。所以他明知道见到了他们在一起的身影会心痛,可他还是凑上去了。再后来,在张恒那里,他坐在外面听她在书房里痛哭,他突然有一种呼吸不上来的感觉。这就是心痛吧,他想,他终究还是爱上她了,虽然他一直极力地避免自己再陷进去,可他还是掉下去了。
袁喜的喉咙有些哽,这是他第一次说爱她,她不怀疑他话的真实性,可她怀疑自己还有没有资格去接受他的这份爱。
他用手轻轻抬起她的下颌来,低下头直视着她的眼睛,说道:“别再和自己别劲,相信我,我能给的了。”
“你也给不了,”袁喜打断他的话,别过了他的视线,苦涩地说道:“我们都知道,我们都有自己的责任,自己的家庭,这不是只有爱情就能解决的问题。”
“是的,我知道,”步怀宇轻声说道,“所以我已经回家征求了家里的意见。”
袁喜惊讶,她没有想到步怀宇回老家竟然去和家里人讨论了她的问题。“你和父母提了我?”
步怀宇点头:“袁喜,我不想说一些空话,也不想夸大我对你的感情。我做不到为了你去和父母决裂的程度,这不是我爱不爱你的问题,而是因为那是生我养我的父母,我割舍不了。我这次回家就是为了先做通父母的工作,因为我不知道结果如何,所以我也没法提前给你承诺。我们都是成年人了,都明白婚姻不只是两个人的事情,这是两个家庭。”他的手轻轻地抚上袁喜的脸,柔声说道:“我要得不只是一段恋情,我比他们都贪婪,我要的是一个家庭,一个可以在以后的几十年里相濡以沫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