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瑾也道:“郭五小姐,你这一句道歉委实来的没有诚意了些。”
蒋阮看着郭梦,道:“你没有错怪他。”
赵飞舟一愣,有些不解的看向蒋阮,郭梦也不明白蒋阮是什么意思,紧紧盯着她的神情。
蒋阮淡淡一笑:“郭五小姐,做错了事情拔腿就跑,没有人告诉过你这是很危险的吗?”
郭梦心中惊了惊,直觉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再看蒋阮的表情,再也顾不得别的,张嘴就要大叫。
“天竺,打晕她。”蒋阮开口道。话音刚落,还没来得及待郭梦叫出声来,便见一直呆在蒋阮身后默不作声的婢子飞身跃起,郭梦只觉得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郭梦的身子软绵绵的倒在草地上,赵瑾皱了皱眉,赵飞舟问:“你……。想干什么?”
蒋阮看着地上的人:“我没有太多的耐心来在你下一次犯蠢的时候搭救。你若再如此,赵家迟早被你害死。”她冷笑一声:“天竺,带郭五小姐去看场戏。”
赵飞舟如今正是血气方刚的少年郎,不想今日却被蒋阮小看了,一时间又有些不服气。蒋阮吩咐天竺将郭梦丢到池塘边的假山旁,天竺下手自是不遗余力,郭梦的脑袋撞上了假山,登时流下一丝血迹。
虽然在场的几人都有些惊讶,却也没有阻止。赵瑾平日里也最是厌恶这样背后捅人一刀的人,赵飞舟自不必说了。天竺又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在郭梦鼻下晃了晃,随机站起身来,道:“姑娘,两个时辰内她是醒不了了。”
赵飞舟盯着天竺的一举一动,有些奇怪,问道:“你这丫鬟竟也会武功?是从何寻来的?”赵飞舟自己也是练武之人,自然看得出来天竺的武功不弱。
蒋阮看了一眼远处,在另一头放风的露珠匆匆忙忙的跑来:“姑娘,夏家两位奶奶和几位太太们往这边来了。”
果是夏家,蒋阮眸光一闪,便道:“甚好,我们且去周围避一避。”
却说一行人自树林外头进来,为首的正是郡守夫人,申柔与她说着话,俞雅的目光却是一直在林中逡巡,似乎在找着什么东西。
俞雅身边的一个丫鬟走在最前面,突然惊叫起来:“那边好像有人!”
几位夫人皆是露出诧异的神情,那丫鬟却好似遇见了什么难以启齿一般的事情。俞雅眸中闪过一丝喜色,面上郑重其事道:“胡乱叫些什么,还有没有规矩了?”
“夏奶奶先别急着教导下人,”郡守夫人拍了拍她的手,问那丫鬟:“怎么了?瞧见人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那丫鬟支支吾吾的不说话,只低着头。诸位夫人看见她这神色,心中既是疑惑又有些猜测。今日金菊宴本就是为了那些小姐公子哥儿设的,若是有那出格的人,私自……人大抵都是喜爱看热闹的,尤其是女人家。况且这些夫人也担忧自家女儿或是儿子搅合其中,一时间就有些进退两难。
俞雅见状便道:“这丫鬟最近是越发无状了,我先去看看,是什么惹得她这般惊惶。”说着就率先上前。
俞雅这么一往前走,其他的夫人便再也没有理由留下来,只纷纷跟了上去。申柔目光若有所思的在俞雅身上晃了一圈,嘴角一扯,干脆露出一个快意的微笑来。
却说众人走到前方,却是被眼前的景象惊了一惊,只见一名女子横卧在池塘边的假山石旁,衣裳首饰什么的倒是完好,只是额头上一片血迹,触目惊心的令人起疑。
侍郎家的如眉姨娘登时便惊叫一声:“梦儿!”
侍郎夫人如今重病在床,自是不能再赴宴的,是生育了郭家公子与小姐的姨娘带着几人来赴金菊宴。
那侍郎家的如眉姨娘原本是个戏班子里唱小曲儿的,惯会做那讨好爷们儿的勾当,今日来赴宴也是穿的一身招摇鲜艳,头上堆着的首饰只觉得要晃花众人的眼了,不知道的以为她是给自己来相看夫婿的,而非给女儿相看。在场的夫人们大多都是正室,也有极少数的侧室,也穿的温良,哪里瞧得上这般轻浮的人。如眉姨娘从方才到现在便一直坐着冷板凳,已经是十分不满,此刻一见女儿出了事,倒是什么也顾不上,自己飞快的跑上前去,一把将郭梦抱在怀里。
待看到郭梦头上那块伤疤后,如眉姨娘更是破口大骂起来:“这是哪个夭寿的要这般害我的梦儿!好端端的便破了相,日后还怎么嫁的出去。”她声音尖利又难听,众人都微微皱起眉,如眉姨娘自己尚未察觉,冲着郡守夫人便尖声道:“我的梦儿是在夫人府上出事的,夫人一定要找到那起子小人严惩,待我找出来,看我不拔了他的皮!”
到底是出身上不得台面的人,说话行事带着一股市井中的泼妇劲儿,且不说这番难听的话,便是无礼的连郡守夫人一并怪罪了也说不清楚。虽然郡守府上也应当为此事负责,可如眉姨娘的这般态度,登时就让人方才还对郭梦起的三分同情烟消云散。
“夫人先别急,”还是赵家二奶奶姚氏看不下去,道:“且先看看郭姑娘的伤势吧?”
这做娘的只顾着嚷嚷,却不见去瞧女儿伤的如何,夫人们一听此话,对如眉姨娘更是多了几分鄙夷。如眉姨娘在侍郎面前有手段,在这些出身大家的闺秀太太面前却是没有脑子,自是察觉不到众人看她目光的变化。只是急急地晃了晃怀中的郭梦:“梦儿,梦儿?”
郭梦双目紧闭,动也不曾动一下,如眉姨娘这才着了急,顾不得再使泼了,慌张道:“怎么办?梦儿不醒?到底是出了何事?”
俞雅紧紧皱着眉,方才那做难堪之势的丫鬟也有些惊慌的低下头去。本不该是这样的,怎么会是这样?之前都交代好了,待他们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应当是赵飞舟和郭梦呆在一起,郭梦受了欺负哭泣,赵飞舟妄自不负责任的画面。怎么眼下赵飞舟人影不见,郭梦却受了如此重的伤?
俞雅自是早已打听过,赵飞舟虽然性子火爆随了赵元风,却并不是个会无缘无故出手的人,赵家人也不会胡乱殴打女子。怎么会这般?只听郡守夫人道:“来人,将郭姑娘扶到屋里去,拿老爷的帖子快去请大夫。”
待丫鬟们将昏迷不醒的郭梦扶到里屋里躺下,大夫还未赶过来,俞雅转了转眼珠,开口道:“那人竟敢在府里打伤郭姑娘,定是府里人。今日来金菊宴的人这样多,难免人多眼杂,不如找人来问一问,郭姑娘方才是跟谁在一起?”
郡守夫人觉得她说的有理,便去找人下去传话,只说有没有人瞧见,今日郭梦与谁在一起过?
传话的丫鬟很快就回来了,说是洒扫的的小丫鬟见过,今日郭梦曾与赵飞舟走到一处过。
此话一出,姚氏的眼皮子便跳了跳,今日是她带着赵玉龙和赵飞舟前来的,赵玉龙和赵飞舟眼下也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偏生这两个小子的性子都如石头一般,愣是没有与哪个姑娘有亲密的想法。姚氏与周氏商量了一番,就带着自家儿子和侄子一同前来。谁知却出了这样的事情。
姚氏出自书香门第,从小便是讲究规矩礼仪的,听闻此话便有些恼怒:“飞舟那孩子我是看着长大的,绝不会做出这等下作之事!”
“知人知面不知心嘛。”俞雅道:“况且又没说什么,只是瞧见了赵三少爷与郭姑娘在一处罢了,赵家奶奶是在担心什么?”
“你——”姚氏大怒。自是看出了俞雅的挑拨,瞧着一边的申柔,倒是想起了一件旧事。当初蒋阮的事情传到赵家,原来这个女人便是那夏俊的娘,今日这般故意挑拨,可不就是在报复?
如眉姨娘唯恐天下不乱的大叫起来:“原来是你!没想到赵三少爷竟是这样的无耻之徒,我不管,赵三少爷害了我的梦儿,我这就回头找人告诉我家老爷,就算闹上官府,你们也断不能讨了好处去!”
“如眉姨娘,”姚氏真的动了怒,一字一句铿锵有力道:“敢问我家飞舟为何要害你家闺女?无缘无故的,总有个原因吧。”
“许是你家儿子看梦儿貌美,起了那等腌臜之心,梦儿不从,便被你那儿子恼羞成怒的打伤了!”如眉姨娘一番没脸没皮的话说出来,周围的夫人也忍不住吃吃笑起来。这如眉姨娘果真如个泼妇一般,却不知这番话说出去到底会对她女儿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怕是今日之事一传出去,日后郭梦再想找个好人家也很难了。亲娘都如此不要脸面,女儿能好到哪里去?
如眉姨娘兀自说的欢快,却不知赵家人从来都护短,更不是什么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就连那瞧着温温软软的姚氏,嫁入赵家这么多年,骨子里也带了赵家的几分悍勇。登时便冷笑一声:“如眉姨娘惯会说笑。飞舟是什么样的姑娘找不着,非要找一个庶女,还是如眉姨娘觉得郭姑娘会唱几句小曲儿,飞舟便喜欢的紧。殊不知比起那京城东街的戏台子里的小桃红,又待如何?”
周围的夫人中也有与姚氏交好的,自是明白以姚氏平日的脾气断不会说出这等刻薄的话。今日却是被逼得紧了,动了真怒。
姚氏这一番话说完,连郡守夫人都有些想笑。那东街戏台子里的小桃红唱的一首好曲儿,每日迎来送往的,不知和多少官家老爷有纠扯。姚氏这话不可谓不毒。
俞雅心中也很没想到瞧着好欺负的姚氏竟也是这般会伶牙俐齿的。那厢的如眉姨娘自是也听出了姚氏话里对她的讽刺,只恨的有些肝疼,偏生她又没有姚氏这般的机敏,怎么也想不出回话来。
眼看着气氛有些凝滞,便听得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却是那群在院子里玩耍的贵女们前来了。
走在最前面的却是郭家大小姐郭襄,方走到门口,如眉就恶毒的看着她斥道:“大小姐,怎生你与梦儿出去赏玩,偏偏梦儿出了事,你这个大姐到底是如何当的?难不成都不知道要照顾妹妹吗?”
郭大小姐今年也不过十五六岁,因着母亲还在重病,只穿了一件深绿色的长衫,极为素淡,眉眼也如整个人一般清淡沉静。听到如眉姨娘恶毒的控诉,却是摇头道:“姨娘,我并不是五妹肚里的长虫,岂能时时刻刻都跟着她。况且之前我也让五妹跟我一道,是五妹自己拒绝的。”
如眉一愣,只见郭襄身边的另一个小姐道:“是啊,郭姐姐之前是要与郭五小姐一道走的,谁知郭五小姐不仅不愿意跟郭姐姐在一块,还辱骂郭姐姐。”
周围的几个贵女俱是点头,称她们也是亲眼瞧见的。贵女们本就并不瞧得上庶女,何况郭梦的性子的确不怎么讨喜,同情郭襄之余自是不留余地的踩一踩郭梦。如眉姨娘气的吐血,可贵女如此多,又不可犯了众怒,只得将一腔怒火发作在郭襄身上,怒视着她。
郭襄不为所动,倒是俞雅的目光闪了闪,落在跟在后面赵瑾身边的蒋阮身上。似是注意到了如眉的目光,蒋阮抬眸对她微微一笑,登时俞雅心中便浮起一丝不祥的预感,只觉得似乎遗漏了什么事情。
“姨娘,五妹是被人害成这样的。”郭襄道。
“什么?”如眉一听,立刻就反问:“你知道是谁?”
“这……”郭襄有些为难,一边的赵瑾道:“因为郭五小姐撞破了别人的秘密。”
“什么秘密?”如眉紧紧追问,赵瑾却是有些为难,不肯再说了。
“到底是什么秘密?”见赵瑾这般,如眉心中更是焦急,只伸手扯了一把赵瑾的袖子,赵夫人见此,微微皱了皱眉。
方才替郭襄说话的那位小姐却是开口道:“哎,反正刚才大伙儿都听到了,现在可不是秘密啦。”
这位小姐是士大夫家的小小姐,今年还未及笄,不过十一二岁,倒是没有那么多顾忌,说起话来的时候也干脆的多。在座的贵女们面面相觑,都低下了头。似乎这秘密极难启齿,实在是不能再提。
俞雅心中一跳,看向蒋阮,蒋阮唇边的笑容似乎加深了些,怎么看都有一种诡异。她紧紧盯着蒋阮,眉头渐渐皱起来。
“到底是什么事情?”郡守夫人柔声道:“说出来,不怕的。”
那小小姐满不在乎道:“说就说嘛,那秘密是说夏家大小姐是夏二老爷的孩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