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子被外面的光镀成金银色,皱纱扬动的时候,便如金色的云霞流动一般。
到处都是金灿灿的。
暮晚摇的脖颈被弄得尽是汗,郎君的脸挨着她,她被染得跟着他一起脸颊升温,隐隐发烫。
他的长发散在她颈间,他颤巍巍的气息拂在她耳后。搂着她腰的手紧得好像要掐断她一般,而他抬目看她一眼,眼中都被逼得出了水光。
暮晚摇本就有些红晕赧然,做这种事也是她想讨好言尚……不过言尚反应这么大,也出乎她意料。
暮晚摇呆呆看着他,心想男人最原始的欲,凶残暴虐,实在是很丑陋的,她想象不出有什么美化的词来。但是言尚不一样。旁的男人面对欲时那般丑陋,他却依然是清润的,干净的,在她心中美好无比。
就连他现在……这个样子,她也不觉得可怕,不觉得他讨厌。她非但不讨厌,她还很喜欢看他眼中的水意,眼尾的红晕。
暮晚摇垂下眼皮,向下面看自己的裙裾。她海棠红的裙子,靠近腿的位置,颜色被染成了深红。她眼睛向下瞄,言尚估计以为她又要使坏,一把捂住她的眼睛,恼羞成怒道:“不许乱看。”
女郎浓长的睫毛就如刷子一般在他手掌心挠了又挠,她声音娇娇的,又不满,又撒娇:“你弄到我身上了!”
被他捂着眼睛,暮晚摇想象中,言尚脸红得快烫死他自己了吧。
听他声音很低地讷讷道:“对不起……我来收拾。”
说着他就放下捂她的手,撑起上身要收拾两人胡闹的后果了。暮晚摇连忙把他重新拉下来,和她一起躺着,她不满:“你真是劳碌命,就不能躺下来稍微休息一下么?反正你在你自己身上弄到得更多。一会儿再收拾也成。”
言尚心里胡乱的、纠结的:不成吧?一会儿不就干了么?痕迹不会被侍女们看出来么?
但是暮晚摇强迫他躺着,他便也纠结着顺从了,心里想她应该有办法吧。而大白天和暮晚摇一起躺在床上,看着怀中的暮晚摇,言尚望着她仰起的雪面半晌,又情不自禁地端着她的下巴,凑上去亲了一会儿。
很细致、温柔的那般亲法。
暮晚摇又笑,又往他怀里拱。言尚很无奈,看她拱入他怀里,他遮掩了一下,她没有顺着他已经散开的衣袍摸进他里面去,却也紧紧抱住了他的腰。
言尚刚感慨一下气氛还是很好的,就听暮晚摇道:“你腰好细呀,我刚才那样时就发现了……”
她嘴被言尚捂住。
言尚又被她闹成了大红脸:“又乱说!殿下总是这么口无遮拦。”
暮晚摇扯下他捂她嘴的手,对他翻了个白眼。言尚愕然她竟然对他翻白眼时,听她说:“你对自己的身体太不诚实了。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你既不敢看,也不敢说。你以后还怎么跟我玩?”
言尚微怔,望她:“以后……殿下还会和我一起……玩?”
暮晚摇瞪圆眼:“不然呢!你什么意思呀,不会是真的觉得我喜欢旁人吧?我都、都……为你这样了。你以为女子愿意为郎君这样,就一点意义都没有么?”
言尚道:“我也隐约觉得……殿下待我不一样。”
二人躺在床上说私密话——暮晚摇:“你有没有发现,你现在和我挨得近的时候,不像以前那么紧张了?虽然还是有一点儿,但你不像以前一样总是绷着了。”
言尚:“你总是时不时来一下,我早被你吓出习惯了。就是今天……白天还是不好,下次晚上吧。”
暮晚摇瞥他:“你还跟我约上下一次哇?好贪心。”
暮晚摇又好奇地捧着他的脸,观察他的神情,害羞地咬了下腮,悄声问:“真的很舒服么?特别舒服么?你特别……激动啊。比以前还要激动。”
言尚赧然,又恼她什么都敢问。但是暮晚摇逼着他回答,他终是不情不愿地点了下头。暮晚摇欢呼一声,搂着他脖子就来亲他了。而这般一蹭,他就又有点儿……暮晚摇也发现了,瞥他。
她张口就要问他是不是还想要,被言尚捂住嘴,不要她乱问。
言尚:“……纵欲不好。”
暮晚摇敬佩:“你这算哪门子纵啊?”
言尚绷着身,却终是不肯。反正不舒服的是他,又不是暮晚摇。暮晚摇见他这么害羞,就随他去了。
怀里小公主终于不闹腾了,言尚眼睫覆眼,无奈地笑了一下。笑意清浅,潺潺若静水。
他低着头似在思考什么,暮晚摇也不管他,她蹭在他怀中找到舒适的姿势,伸手掬起他散在软枕上的一把乌发,缠在手中玩。她忍不住亲了亲他的发,还能闻到他发上的清香,还有一点儿浅淡的湿意。
因为他刚洗浴过。
暮晚摇自得地想,在院子里抱他时就知道他洗浴过了。不然她才不会为他那样呢。她多聪明啊,既取悦了言尚,又让言尚原谅她了。
暮晚摇正洋洋得意地想着,言尚低下头,与她说:“你和乌蛮王走那么近,还是不对的。”
暮晚摇脸一下子冷下。她面无表情抬头:“怎么,还要跟我算账?”
言尚无奈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说,可以有一些解决方法。我不是不信你,就是……你总是什么也不和我说,你总要我心安一下吧?”
暮晚摇冷冷的:“你想怎样?”
言尚:“我也不想怎样。就是如果我公务不忙的时候,我可以去鸿胪寺帮忙。你和使臣们、乌蛮王一起,你应付他们的时候,我也要一同去。”
暮晚摇愕然。
说:“你要就近监督我?”
言尚道:“不是监督。只是想护着你。”
暮晚摇:“不还是想监督我么?”
言尚无言,垂下了眼。
而他不说话,暮晚摇就怕他难过生气,瞬间心软。她心想她本来就很光明正大,虽然言尚要跟着、她会麻烦一点……但是总不能看言尚伤心嘛。
暮晚摇就慢吞吞:“你想来就来呗。我无所谓。”
言尚瞥她,暮晚摇笑:“所以翻过这篇,可以不和我算账了吧?”
言尚心中其实还有很多疑点,但是暮晚摇的行为也让他看出来,他是不太方便和她谈得太深的。
她是带刺的玫瑰,永远伸着她的刺,警惕地看着所有人,唯恐有人靠近她去伤害她。她努力伸展开枝叶,迎接言尚走入她的世界。但是,他毕竟是外来客,毕竟不能一开始,就让她完全放弃她的刺,去全然信赖地拥抱他。
言尚低头,撩开她额上的刘海,在她额上轻轻亲了一下,说:“不算账了。”
暮晚摇松口气,重新露出笑容。
偏偏言尚抛却了那些烦心事,好像对男女之间的事难得产生了好奇。他凑近她耳边,轻声问:“你方才对我那样……是不是我也能对你那样啊?”
暮晚摇:“……”
她一下子僵住了,感觉到言尚搂着她腰的手隐隐向下滑,她慌得连忙按住。言尚垂目看她,她总觉得他不怀好意。暮晚摇脸涨红,听言尚红着脸小声:“我觉得,人都是一样的吧。我会舒服,你应该也是……我想试试。”
暮晚摇大叫:“你敢!你敢!”
她开始挣扎,不让他碰她。她面若染霞,又慌又羞,在他怀里如鱼儿一般跳起。言尚被她吓了一跳,松开了手,暮晚摇羞怒道:“你敢这么对我,我就再不理你了!”
她观察言尚、掌控言尚可以,言尚怎么能观察她、掌控她?他就应该被她压着,而不是反过来压着她!
言尚收回了手,失落道:“好吧好吧,你别乱跳了。”
暮晚摇放下心。
二人又说了些闲话,盖是情人之间那种翻来复去、外人听着没意思、俩人却能笑起来的话。
之后言尚先掀开帐子,衣衫凌乱的他从中出来,他避着目光不敢多看暮晚摇衣裙上被他之前弄出的痕迹,催着暮晚摇喊侍女们弄水来,两人清洗一下。言尚又懊恼:“下次不要这样了……你的裙子怎么办?”
暮晚摇:“什么‘怎么办’?”
言尚结巴:“被、被人看出来痕迹怎么办?”
暮晚摇:“看把你为难的。我一个公主,看出来就看出来,谁敢问我?”
言尚便不说话了——
但是暮晚摇去洗浴的时候,侍女夏容纠结着来问:“殿下,是不是要备避子汤?”
暮晚摇愣了一下,回头看她,说:“不必。”
夏容惊愕,神色更为难了。心想难道殿下的意思是,她愿意为言二郎生孩子?
可是……未婚先孕,不太好吧?
夏容听到暮晚摇冷淡的声音:“我不需要这种东西,日后永远也不需要。你不必再问我,再问我要不要‘避子汤’,我会杀了你。”
夏容骇然,又委屈,只好告退。
公主府有单独的浴舍,里面有汤池。蒸雾腾腾,夏容等侍女退下后,暮晚摇独自坐在汤水旁。她坐在岸上,细白的小腿踩着水玩了一阵子。
心中空落落地发了一会儿呆,暮晚摇才自嘲一笑,下水洗浴了——
接下来,和丹阳公主打交道的使臣们都发现,公主身边,时不时会跟着一个官员。
说是鸿胪寺的,跟着丹阳公主,也为了接待使臣。
使臣们勉强接受。
蒙在石再和暮晚摇一起出去时,见言尚跟着,蒙在石一愣,当即眯了眯眼。
暮晚摇在前,言尚跟在后。暮晚摇若有若无地挡在言尚面前,目光警告地看着蒙在石。
她的意思何其鲜明,大有他若是敢伤言尚一分,她就和他搏命。
蒙在石再对上言尚的目光,言尚对他温和一笑,礼貌客气。但是礼貌客气是言二郎的一贯风格……蒙在石可是记得在鸿胪寺的时候,自己差点就着了这个人的道。
如果当时言尚没有写第二个册子,直接把第一个递上去,虽然误会最后一定会解释清楚,但是乌蛮少不了在其中受些折腾。
言尚会不动声色地谋算……可比暮晚摇那种直截了当的风格阴险多了。
而再想到当日在北里,暮晚摇像个傻子一样围着言尚转……蒙在石冷嗤,心中不悦至极。
蒙在石目光一转,笑道:“今日和殿下去乐游原赛马,如何?”
暮晚摇:“来啊。”
蒙在石看向言尚:“言二郎这般文臣,总不会还要跟着吧?”
言尚和气道:“虽然我马术确实不如大王和殿下,但身为朝廷命官,自有职责在身,还请两位莫要为难臣。”
这话的意思,就是说他还要跟着了。
蒙在石转身就走,暮晚摇回头,对言尚偷偷笑一下。
言尚回她一个“放心”的微笑。
其实这么两日下来,不知言尚如何,暮晚摇还挺喜欢言尚跟着的。因她可以偷偷摸摸地戏弄言尚,悄悄撩拨他。而他惊愕之时,又往往会很紧张。
暮晚摇承认自己有点儿坏心肠,就想看言尚上一刻和使臣你来我往地斗嘴,下一刻就被她吓得目光躲闪,不断后退。
麻烦的事情是,言尚跟着,某种程度上,暮晚摇确实没办法实行自己的计划,和蒙在石的感情一点点转温。
在她原计划中,她应当在一次次私会中,改变自己的态度,和蒙在石“旧情复燃”,趁他麻痹之时,夺他性命。然而现在有言尚看着,虽然言尚通常不会说话,暮晚摇的计划,却被迫弄得支离破碎。
致使暮晚摇和蒙在石看起来是不再针锋相对了,也会聊天说笑了,但是……确实不像是有情。
好在暮晚摇百般纠结时,有一日言尚告诉她,他次日约了人,有一件顶重要的事要办,就不陪暮晚摇去见蒙在石了。暮晚摇心中当即雀跃,面上却不表现出来,只冷冷淡淡地“嗯”了两声,符合她平时那种敷衍随意的态度。
骗住了言尚——
当夜,暮晚摇就与蒙在石相约,次日约着众位国外使臣一道,众人一起去南山打猎。
大魏公主要打猎!这般风采,不愧是大国之风。
使臣们自然欣然应诺,蒙在石也同意了。
只是当晚,在自己的住舍中,研究着暮晚摇这个相约,蒙在石觉得有些意思。
蒙在石摸着下巴,喃声:“打猎啊……那就会舞刀弄枪了……我能相信她么?”
下属们道:“这是在大魏的地盘上,丹阳公主应该不敢做什么吧?一个不好,就是两国矛盾啊。”
蒙在石若有所思。
却道:“毕竟是狠心又无情的小公主,我不能不提防。得做一些准备。”——
这个晚上,公主府上也是灯火通亮。
坐在内堂,暮晚摇坐在长案前闭目假寐,听方桐说起布置。
方桐说道:“这段日子来,一直小心地往南山调去公主府上的卫士。如今府上卫士已经尽数转移到了南山。乌蛮王虽武力强盛……但我等提前布置,当也能击杀他。”
暮晚摇颔首,又道:“把人带进来。”
方桐就退下,一会儿,领了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回来了。
暮晚摇睁开眼,看向堂下立着的那个沉默男人。昏昏灯火下,乍然一看,竟和蒙在石身形有几分像,面容也有点儿相似的轮廓。更奇的是,这人脸上也有一道长疤。
不枉方桐费心在胡市中买到了这个人。
方桐介绍:“这个人原来就是乌蛮人,母亲是个马奴。他母亲被乌蛮铁蹄踩死,他仇视乌蛮,和乌蛮兵士作对了很多次,差点被杀死时,被去乌蛮做生意的大魏人救了。辗转反侧,此人就流落到了我大魏的市集上,成了一个奴才。
“他虽是乌蛮人,但他已在大魏待了十年,还给自己取了大魏的名字。这人心向大魏,又仇视乌蛮,应当可以合作。”
暮晚摇扬下巴。
站在下面的男人就俯身,向高贵的、美丽不可逼视的公主殿下行叉手礼,说出的大魏话已经很正统了:“小民韩束行,见过公主殿下。殿下的人给了小民主人千贯,殿下又是要除乌蛮,小民自然会竭尽全力,为殿下效劳。”
暮晚摇冷声:“如果让你去死,你也愿意么?”
韩束行看着非常冷漠,脸上的疤痕随着他说话,而像游龙一下浮动:“无所谓。小民贱命一条,此生已经没有指望。如果能杀几个乌蛮人,陪小民一起死,就是小民的荣幸了。”
暮晚摇默然片刻,又问了这个人几个问题。见对方确实可靠,她才让方桐将人带下。
静谧的内堂,暮晚摇独自坐了一会儿,也为自己即将要做的事感到心脏狂跳。
然而,她必须——
蒙在石对她其实一直不错。
可她不愿和亲!
杀了他,才能一劳永逸!
他是她耻辱的过去,她不愿这个过去在自己眼前一直晃……她就是这般狠心——
次日,蒙在石来接公主一同去乐游原。
乌蛮一行人,如往日般戴着青铜面具。戴着面具的乌蛮王骑在产自陇右的高头大马上,对招摇明媚的丹阳公主颔首。
暮晚摇慢悠悠地将他们一行人瞥了一遍,向自己这边的方桐使个眼色。
暮晚摇露出笑,她偏头时,美目流盼,秀若珪璋,让一众人晕目称赞。而她蓦地握紧马缰,高声一呼“驾”。一骑绝尘,衣袂若飞,先行骑马而走。
乌蛮王等人直追!
长安街市上,贵人风采如是,百姓避让之时,见暮晚摇御马和乌蛮王一同出行,直出城,前往南山!——
言尚正在招待千辛万苦、从乌蛮赶回来的、自己先前雇佣的胡商们。
他等不及对方来找他,听说这些人回来后,就直接去西市找人。
言尚几次三番来这里,问胡商们的安危,又在胡商们归来后,再一次给钱,给的佣金比当初雇佣时说好的还要多。
胡商们心中感慨。他们离开长安时,言二郎还在读书;然而他们回来时,言二郎已经是朝廷官员了。
虽是官员,二郎却如昔日一般,和他们平起平坐,没有嫌弃他们。
胡商们自然要尽力报答言二郎。
言尚直接问:“其他的琐事之后再说,我先问最想知道的。你们可知,现任的乌蛮王,和之前和亲去的丹阳公主,到底是什么关系么?”
胡人们对视一下,露出心照不宣的、男人才懂的那种嘿嘿笑意。
言尚心一空。
听一个胡人道:“郎君你问对了!乌蛮草原上都有传言呢,说现在乌蛮王还做王子的时候,就和当日的王后、就是那位和亲公主不清不楚,两个人关系可和一般人不一样。以前老乌蛮王没死时,这种传言就被压着,现在这位乌蛮王做了王,这种传言就没人压了,草原上好多人都听过这种流言!”
言尚脸微微有点儿白。
却是心性强大,没有表态。
何况这本就是他的猜测……他本就觉得暮晚摇在骗他!
言尚道:“你们的话说得我糊涂。现任乌蛮王,做王子是什么意思?”
胡人诧异:“大魏这里都不知道么?现在这位乌蛮王,虽然说是从战乱中杀出来的,但是他是前任乌蛮王的长子啊!他本来就是前任乌蛮王的儿子,只是当时王位传的不是他。
“大家都说,是现在乌蛮王与和亲公主两个人,一起害死了老乌蛮王,杀了还没登上王位的小乌蛮王,所以现在乌蛮王才能上位!乌蛮不在意这个,所以这种流言传得到处都是,也没人管,不知道真假。”
另一个胡人补充:“虽然不知道真假,但是八九不离十。不然和亲公主怎么能才和亲了两三年就能回来大魏了?肯定是和现任乌蛮王做过交易!”
他们七嘴八舌,开始说各种讯息。
直到看到言尚脸色不太好,忽然站了起来。
言尚这种人,脸色不太好的时候,实在是少见……众人停了话,不安的:“郎君怎么了?我们可是说错什么了?”
言尚勉强对他们笑一下,安抚道:“没事,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接下来的问题,我下次再找诸位问。这次实在是有事……我不得不走,见谅!”
大约是言二郎突然想起来的事格外重要,他的礼数都有点儿慌,离开的时候格外仓促——
出了那个铺子,言尚就骑马回府,毫不犹豫地赶往公主府。
他突然发现他漏了一个很严重的猜测。
他一直在猜暮晚摇和蒙在石藕断丝连,情意深深浅浅。
他却从不想,暮晚摇也许是恨之入骨。
也许她对蒙在石笑,根本不是旧情复燃,而是……麻痹蒙在石,抱有另一种目的。
如果蒙在石是老乌蛮王的儿子!
如果暮晚摇在老乌蛮王还活着的时候,就和蒙在石关系匪浅……共侍父子,父亲娶了她,儿子现在也来长安求娶她。
共侍父子!
对暮晚摇来说是何其耻辱!
不会是爱,那就只有恨!
恨到极致,必然想杀人……然而她若在其中出了事怎么办?——
言尚赶去公主府,果然,公主府的卫士已经被搬空。
言尚不理会茫然的公主府侍女,不如往日那般还和她们交代两句,他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言尚府上没有卫士,他想到自己的朋友,当即仓促调人,前往南山。
言尚急促骑马在街上,脑中乱糟糟地盘算该找谁借兵马时,前方一只队伍,向他迎面快速前来。
马速极快!
却在即将和他擦肩时,为首的马停了下来。
旌旗猎猎,骑士们纷纷驻足。杨嗣骑在马上,回头看他:“言素臣?”
言尚看去,见是许久不见的杨三郎,领着一众骑士,大摇大摆地入了长安城。杨嗣面容英俊,比以前黑了点。
狭路相逢,市坊喧嚣,这位少年郎御着马,正挑眉懒洋洋看他。黑袍红领,发丝微微拂面,杨嗣何其鲜衣怒马,肆意风流。
言尚当即:“三郎,我有一事求助,你且与我一同前往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