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从纪伯宰嘴里说出来可不容易,明意挑眉看他一眼,凭心道:“你身上没有那么多复杂的东西,就算第一年输给我,第二年胜算也会很大。”
雍王已经十七岁了,孟氏不会再容她多少年,就算今年不动手,明年也会动手,她始终无法一直赢下去。
纪伯宰睨她一眼:“夸你两句你还当真了,我说不一定能赢,可没说一定不能赢,就你那瞻前顾后的模样,只要队伍里有一个人失误,你就得搭上去受伤。一受伤,后头的比试还想与我平分秋色?”
嘴角一抽,明意收回目光去夹排骨:“领头人会顾全大局,你若只想当一个打手,自然能保全己身到最后。但,其他三个人不管谁当领头人,你们都未必能走到后头的比试。”
她说的是实话,今天这一场就看出来了,这几个人实力不算弱,但合作意识太差,只要来一个城池的人针对他们逐个击破,他们就溃不成军。
这样的队伍别说抢夺上三城,连命能不能保住都是另说。
纪伯宰筷子一翻,灵活地夺走了她夹起的排骨:“我的任务只是赢下最后的斗术比试,至于其他的,与我有什么干系。”
明意怔愣,一边夺回排骨一边皱眉:“你这个人……”
果然是没什么城池荣耀感,他就是去完成一场对自己最有利的比试,然后利用这场比试带来的荣耀和地位,继续替他的恩人报仇。
可以理解,但明意不喜欢他这态度。
好端端的排骨被这两人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地戳得稀碎,羞云左看看右看看,实在看不下去了,干脆将碗伸过去,把他俩抢的排骨接住。
“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但这菜我做了一个时辰呢。”她扁嘴,“若是不合口味,明儿就吃饭堂里的菜去。”
两人连忙从沙场上那紧张的情绪里拔出来,纷纷动筷。
神色缓和,羞云轻笑:“我跟厨房那边的人打了招呼,明日是元士院的探亲节,我给你们做顿大的,你们记得按时回来。”
元士院一向要求学子住在院内,是以每三个月有一次两天的探亲节,每到这时候元士院门口都热闹得如同集市一般。
但明意在这里没有父母长辈,纪伯宰也没有,羞云更是跟家里断了关系,所以打算三个人凑一凑也算互相关怀。
谁料,第二天一大早,拉着车来得最早的竟然是羞云家里的人。
羞云懵了懵,又有些开心,连忙给明意和纪伯宰鞠躬道歉:“我这边得先去一趟。”
“无妨。”明意摆手,“我最近赚了不少贝币,叫花别枝送一桌来就是。”
纪伯宰靠在后头的柱子上,更是不甚在意。
羞云满怀喜悦地出去了,门一打开,外头远远地传来各家长辈和师长的寒暄声,还有不少家奴一箱箱地往里搬东西,啰嗦的管家跟在旁边连声道:“少爷,老爷想您想得哟,您怎么瘦了。”
“公子,这是夫人亲手炖的汤。”
“这是家里嫂嫂给做的新衣。”
热热闹闹的,衬得他们这屋子里格外地安静。
明意垂眼,起身去收拾软铁,顺带修补损坏了的雷霆万钧。
纪伯宰瞥了她一眼,沉默半晌,跨出了门。
外头场面真是了不得,有几家夸张的,还直接拉了车进来,从夏日的薄衫凉被到冬天的暖炉棉衣,什么都有,甚至还架了一头整的烤乳猪来。
纪伯宰没见过这场面,但他觉得,明意应该见过。
他也不是心疼她,他有那功夫不如心疼自个儿,只是瞧着旁人都有,他想了想,还是从后门出了元士院。
今天的街道也十分拥挤,路边小摊都站满了人,不休艰难地挤开人群跟在他身后,大声道:“您要买什么吩咐小的一声就是,何必亲自出来。”
声音被热闹的人群掩盖了一半,纪伯宰含糊地答:“你不知道我缺什么。”
不休没听清,就见大人已经自顾自地进了一家绸缎庄。
“您稍等,前头一位贵客马上就走了。”掌柜的笑脸请他在偏厅坐下。
纪伯宰点头,坐下来刚喝一口茶,就见斜对面的帘子掀开,司徒岭抱着比他脑袋还高的箱子走了出来。
“符越,帮我看着点路。”他艰难地伸脚探着门槛。
高大的侍卫跟在他身边,颇为无奈:“让属下来吧。”
“那不行,说要给明姐姐亲手准备,那就得都是我亲手,你不许动手。”司徒岭顺利出了门槛,将高高的盒子放上了马车,这才松了口气,嘀咕道,“跑这么多家才寻着淡雅些的袍子,别的也太俗了些。”
符越哭笑不得:“这世间女子的衣袍本就多艳色。”
“她才不喜欢艳色,她就喜欢这种干净利落的。”司徒岭哼了一声,压根没往侧厅看,也就没发现纪伯宰,只拍拍手跳上车辕,“快,前头就是花别枝了。”
不休看着他们的马车开走,犹豫地看了自家大人一眼:“这,小大人既然都给明姑娘准备这么些东西,您要不也买点?”
脑海里全是司徒岭看着那盒子笑得唇红齿白的模样,纪伯宰微微眯眼:“我买什么,有什么好买的。”
“那您来这儿是?”不休看了看四周。
“给我自己买两身,不成?”
“成。”不休立马挑了两件适合他的薄袍。
纪伯宰沉着脸,余光瞥了瞥旁边的女子成衣。
明意不喜欢艳色?他先前给她做那么多件花哨的衣裙,她不也挺开心的,司徒岭真是半点也不了解她。
眼力劲极好的掌柜看了他一眼,立马笑道:“今日小店为谢惠顾,买一身男子薄袍,都送一件女子衣裙,大人可以挑一挑。”
不休一听就摆手:“我们家没有女眷能穿这样的衣裙,结账吧,方才说多少来着?三千贝币?”
“一共六千贝币。”掌柜的朝纪伯宰拱手,“大人挑两身衣裙,做礼也好,划算。”
人家这么热情,纪伯宰也就只能勉为其难,十分不在意地摆手,“拿左上第一身和右下第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