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串五颗糖裹的山楂,明意吃了两颗,还剩下三颗。纪伯宰要尝,她也不会太小气,给他一颗也就是了。
然而,纪伯宰接过她的竹签,却是当着她的面张开嘴,啊呜一口将那三颗一起捋走了。
空****的竹签,懵懵的人,明意盯着上头残留的糖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跟人沾边的事他是半点不干!
气得将竹签扔在了地上,明意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而后便转过身去,拿背对着他。
纪伯宰也不知道自己做什么突然想捉弄人一下,几颗糖葫芦而已,他也就想看人恼一恼。谁料,这人竟真生了气,背影都气鼓鼓的,头顶隐隐有烟。
他不悦,至于么,又不缺这一口吃的。
嚼完糖葫芦,他也将头别到另一边,不打算惯着她这脾气。
于是兽车就这么一路死寂地驶进了内院。
今日大司破天荒地在踏歌台旁边的风亭里等着,纪伯宰一到,就被内侍请了过去。
“爱卿呐。”大司难得慈祥地看着他,“有件事想与你商量商量。”
余光一瞥,发现司徒岭坐在旁边,纪伯宰隐隐有了预感。
果然,不等他回答,大司就接着道:“既然要将明意姑娘作为金钗斗者介绍出去,那她的身份自然不能太寒酸,为此,司徒爱卿主动请旨,想认明意姑娘为长姐,将司徒家作为她的娘家,不知爱卿意下如何?”
意下如何,意下很不如何,司徒岭此人心怀鬼胎,老在明意身上打主意,他不高兴得很。
纪伯宰张口就想推辞。
谁料,大司突然朗声笑道:“好!好!爱卿一贯会为我分忧,那便就这么定了。”
纪伯宰:?
什么就这么定了,他说话了吗。
“实不相瞒,佘师长与明意投缘,想认她做干女儿,带她去朝阳城,我实在不好推拒,便只能给明意找个娘家依靠。”带着纪伯宰往旁边走了走,大司低声叹息,“爱卿能体谅吧?”
佘天麟?又关他什么事。
纪伯宰回头瞪了明意一眼,这小姑娘瞧着柔柔弱弱的,怎么这么能惹事。
明意被瞪得莫名其妙,还没来得及反应,这人一抹脸就换了个宠溺的表情,轻叹一声对大司道:“只要她应允,臣便是允的。”
话是这么说,看向她的眼神里分明写着“你敢应你就死定了”。
玩不起别玩啊,明意愤恨地想。好人让他当了,坏人却要她来做?他都没法拒绝大司,她一个小舞姬还能翻了天去?
“明姐姐放心。”司徒岭走了过来,朝她笑出两颗虎牙,“我父母早夭,家中没有人立规矩,更不会逼着姐姐做姐姐不想做的事,认一个娘家,也只是让姐姐有个地方可去罢了。”
这话很贴心,明意有些动容。
纪伯宰听着就不是那么舒坦了:“司徒大人的意思是,她现在没地方去?”
“纪府是纪大人的府邸,不是明姐姐的,她只是暂居。”司徒岭笑道,“若大人有朝一日厌弃了姐姐,她岂不就是没有地方去?”
有道理。明意跟着点头。
纪伯宰眼眸沉沉:“她既是司上所赐,我又怎会厌弃。”
“既是司上所赐,就更该重视,予她好的身份,这样大人才好时常带她来见大司。”
“司徒大人管得有些宽了吧。”他冷笑。
司徒岭一怔,接着就垂眸,楚楚可怜地往明意的身侧躲了躲:“我不似纪大人那般元力深厚,我只有一颗在意明姐姐的心,考虑的自然都是为姐姐好的事。”
明意听得眨眼。
怪不得纪伯宰喜欢柔弱款的,这小模样,谁看了不得起点保护的心思?
于是她将司徒岭护在后头,一本正经地对纪伯宰道:“奴自然是听大人的吩咐,但司徒小大人没什么恶意,大人又何必这么凶。”
他凶?他凶?!
纪伯宰气笑了:“他这拿腔拿调的模样,也就你看得下去。”
“谁拿腔拿调了,人家那是真心诚意。”
“我看他是别有用心。”
“你……”
“明姐姐莫要为了我跟大人争执。”司徒岭叹息着拦下她,“姐姐还要与大人过日子呢,一时嘴快换来大人记恨不值得,我没事的。”
听听,听听人家句句都为她着想。
明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皱眉瞥了瞥纪伯宰,回头朝大司行礼:“既是大司的恩裳,奴便叩谢恩典。”
“好。”大司看了半晌的戏,倒是没在意司徒岭,而是瞧着纪伯宰的反应,甚是满意地点头,“那便快入席吧。”
纪伯宰等着大司先走之后,两步上前便抓住了明意的手腕。
“大人做什么?”她满脸无辜。
“这话该我问你。”他皮笑肉不笑。
明意眨眨眼,更是莫名:“方才大人不是在让奴配合您演戏、让大司觉得您中情蛊已深?”
……他怎么不知道还有这茬?
死死盯着她的脸,确定她眼里没有半分心虚,他才冷脸甩开她的手:“不要自作主张。”
“那下回大人明示呀。”她苦恼地道,“奴又不是您肚子里的蛔虫,哪知那么多东西。”
骗人,她先前明明就能知道。
纪伯宰心里有气,抓着她就没松手,一路将人带着进了踏歌台。
今日的迎客宴还与昨日一样有鸢尾花姑娘在座,只是,徐天玑远不如昨日的嚣张跋扈,她焉嗒嗒地坐在纪伯宰的席位旁边,远远地看见他们携手而来,脸色就是一变。
“大人。”她迎步上前,急急地道,“今日虽没有什么脸生的使者要来,却也有些您没见过的事物,还是小女在您身侧为好。”
她一边说一边看明意,心里恨得牙痒痒。
昨儿明明就能置她于死地,鬼知道她怎么翻了身,竟还让司后落了罚,连累她被好一通责骂。
今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明意坐在纪伯宰身边。
“我身侧只有一个位置。”纪伯宰没松开明意的手,态度很明显。
然而,这人是当真不知趣,上前来就挤开明意,自顾自地道:“那便只能劳烦这位姑娘再去末席坐一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