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叹一声,明意站起来,朝言笑行了个礼:“给大人赔罪了。”
“无妨……但,为何是他?”言笑不解。这姑娘是个清醒人,不像是会被美色冲昏头脑的。
“对啊,为何是他呢。”明意苦恼地想了想,“大概是因着我生来就欠他的。”
这话说得奇怪,荀嬷嬷都忍不住心疼:“姑娘莫要再喝了,先回府吧?”
“大人说要等他,你敢不等么?”她眨眼,“不过在隔壁厢房小憩片刻倒是可以的。”
“哎好,老奴这便去安排。”
好好的斗者小登科,看的热闹却没那么让人开心,言笑等人安顿好明意,就先带着梁修远回去了。明意坐在厢房的贵妃榻上,慢慢看着天色从大亮到黄昏。
“大人说今晚不回去了。”荀嬷嬷从外头进来,犹豫地禀告。
明意怔了片刻,垂下长睫:“又骗人。”
“姑娘莫要在意,许是那元士院里有什么事情。”
今日第一天开门,能有什么事?无非是推辞不了美人意,又去哪里风流快活了。
也罢,趁着这好机会,她顺势就倒在荀嬷嬷身上假哭起来。
荀嬷嬷立马哄她:“姑娘不哭,您总归与外头的人不一样,老奴可没见过大人对谁宽容成对您这般。”
“以后就能见着了。”她嘤嘤抹泪,“能对我这样,自然也会对别人这样。”
“怎么会,姑娘是拿真心换来的优待,与那些个急赤白脸想上位的人可不一样。”
“嬷嬷也说我是拿真心换的。”她继续嘤嘤,“可您瞧瞧,大人对我一清二楚,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大人多少事。”
她身子软,哭起来跟打颤的竹叶一般,叫人心都跟着攥紧。
荀嬷嬷连忙道:“咱们先回去啊,您想知道些什么,老奴都与您说。”
明意继续嘤嘤:“大人这样的人,既元力深厚,又会医术,还会巧言哄人开心,怪不得要引人争抢。”
将她扶下楼带上兽车,荀嬷嬷叹息:“都是大人拿命换来的,元力不用说,先前大人自己说过了,就说那医术,姑娘以为大人是正经跟人学来的么?”
“难道不是?上回言大人他们聊天,说大人的医术比他还厉害呢。”
“姑娘听岔了,那哪是医术厉害,是辩毒的本事,大人略胜言大人一筹。”荀嬷嬷也想不到什么话能来安慰明意,只能替自家大人卖卖惨,希望她念在这份上,先别急着灰心抛弃大人。
一说辩毒,明姑娘果然不哭了,只是眨巴着清澈的眼眸好奇地看着她:“辩毒的本事……怎么来的?”
荀嬷嬷犹豫了片刻,沉声道:“奴隶场那监工想控制大人为他所用,故而一直在大人身上试毒,想找出一种只有他能解、又不会立马毙命的毒药,所以大人受万毒之苦整整一年,无师自通的。”
明意愕然,接着就沉了脸:“那监工现在在哪里?”
瞧她还是在意大人,荀嬷嬷松了口气,笑道:“他自然没个好下场,大人出奴隶场的时候,他就死在了自己找来的毒药手里。”
“他想找的那种毒药没找到?”
“找到了,在大人十岁那年他就找到了,只是后来大人不再受他摆布,毒药得解。”
明意松了口气,又握紧了拳头:“这种毒药真是太阴损了,不能让它留在世上。”
荀嬷嬷苦笑:“哪能不留在世上呢,那么妙的毒药,主城里一度千金难求,还是大人亲手杀了监工之后,那药才逐渐消失。”
明意垂眼:“已经消失干净了?”
“别的城池不知道,但慕星城是没有了,连大人都只有一瓶解药,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荀嬷嬷说着说着,就好奇地看了她一眼,大概是觉得她太在意那毒药了。
明意立马先发制人:“大人不是刚刚才崭露头角么?嬷嬷怎么就知道大人这么多事呀?”
他在主城落宅也就是年初的事而已,这些府里伺候的人,难不成是在奴隶场就跟着他的?
兽车停了下来,荀嬷嬷立马掀开车帘下去,然后对她道:“姑娘,到了。”
看样子这事是不打算跟她说明白了。
明意也没紧着追问,而是佯醉下车,一路踉踉跄跄地回去流照君,然后进门就倒床沉睡。
荀嬷嬷在旁边看了她一会儿,确认她睡熟了之后,便给她盖上被褥退了出去。
她走后没多久,明意就起身跃到了后院。
二十七无声无息地路过,就听得她说了一句:“解药就在这府里,帮我找找。”
“找过了,书斋、密室都没有。”
“青瓦院子呢?”
“属下元力不够,去不了。”
明意轻啧一声,给他比了个手势,二十七立马就去替她开路,顺便望风。
不休跟在纪伯宰身边,暂时回不来,荀嬷嬷也吃了些酒,估摸去睡了,两人越过一众护院,很轻松地就到了青瓦院子。
明意虽然经脉被毁了大半,但元力依旧是原来的纯度,能撩起纪伯宰的元力网而不留下任何气息。而二十七最擅长的就是找物,一进去没多久就抱了一堆药瓶子出来。
“带药味儿的都在这里了。”
她低头一看,好家伙,一百来个大大小小的瓶子,这哪看得出来是哪个?她又不认识解药长什么模样。
全拿走没地儿藏,可要是不拿,就太可惜了。
拔开几个瓶塞嗅了嗅,她问二十七:“这里头有毒药吗?若是没有,我可以挨个都吃一遍。”
二十七眉毛都皱成了一团:“您这身子也经不起再折腾了,这法子不妥。”
是哦,明意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她是太着急了,连这馊主意都想得出来,这么多药都能当饭吃了,傻子才……
“属下替大人一试。”二十七接过了她手里的药瓶。
明意倒吸一口凉气:“别吧,现在你元力比我还厉害些,若是毁了该多可惜。”
“属下的元力本也是大人教的,还给大人也无妨。”他倒了十几个瓶子的药,一把咽了下去,眼睛都没眨。
晚霞殆尽,青瓦院子里也黑了下来,明意看不太清二十七的脸,眼前却浮现出多年前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