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看她,只将她圈在怀里,宽大的手掌熨着她的腰线,另一只手取了酒盏,慢慢斟倒。
明意有些无措,她尝试着滑出他的怀抱,然而刚一动,他就将她箍住。
“你也想喝?”他问。
她摇头如拨浪鼓,奈何这人却跟没看见似的,将酒盏递到她唇边:“还是你会心疼人,知道大人喝不下了。”
喝不下你还倒。
她腹诽,皱着鼻子嗅了嗅,勉强舔了一口。
好辣。
接过杯子没拿稳,酒洒下来,浸湿她半片衣襟,细薄的绢料贴在肌肤上,氲出温热的香气。
纪伯宰低头,就见她双颊飞上了霞色,眼里也起了雾,整个人就像是水里泡了的粉玉,晶莹剔透。
是个不胜酒力的。
他多看了两眼,然后就扶着酒杯又喂了几口。
酒意上涌,明意红着眼尾,嘟囔着往他怀里蹭:“不喝了。”
猫儿似的蹭在他心口,白嫩的小手还下意识地环住了他的腰,环得结结实实的,像抱水中浮木。
纪伯宰很受用,半揽着她的肩,心情甚好地夹了菜喂她一口。
言笑看得稀奇了:“你还真打算把她带回去?”
他睨他一眼:“怎么?”
“这可不是你的一贯作风。”言笑摇头,“先前那么多舞姬,也没见你留了谁,可别因着一时置气冲动,到头来又把人弃在外头,这宴上的都是些可怜人。”
啰嗦死了。
纪伯宰懒得与他说,看怀里的人有些迷糊了,便站起了身:“钱栗那边你去交代,我就先走了。”
“你倒是挺会给我安排事。”言笑嗔骂。
他轻哼,双手抱稳怀里软玉,扭头就从侧门离开,连同座上大司告辞一声都不曾。
“此人……”大司身边的天官看着纪伯宰的背影,略略摇头,“本事有余,定力不足。”
大司笑了笑:“斗者稀缺,他有喜欢的东西是好事,总比什么都不感兴趣来得好。”
“司上英明。”
殿上丝竹管弦还在继续,纪伯宰出了内院月门,行在了青石铺平的御道上。
“好晃哦。”怀里的人嘟囔。
纪伯宰意味深长地道:“等会还会更晃。”
她闻言,立马慌张地捂着自己的脑门:“再晃下去要洒啦。”
吐气兰花带酒,醉醺醺的,又十分可爱。
他忍不住问:“什么要洒了?”
“我呀。”
“你是什么?”
“我是一盏金杯呀。”她傻里傻气地捂着脑门抬头,眼眸带着雾,“刚倒了酒,装满了,不能洒的。”
低笑出声,他欺近她,在她手背上一吻,逗弄道:“喝了就不会洒了。”
她迷茫地想了好一会儿,觉得很有道理,于是松开手,把自己的脑门送到他嘴边:“你喝掉一点,就一点就行。”
实在没忍住,他大笑,将人抱起来,薄唇掠过她的脑门,直接吻上了她叽叽咕咕的小嘴。
明意瞳孔微微一缩,又很快被薄雾拢住。
她嘤咛着想反抗,可这人动作娴熟又温柔,丝毫不让人觉得难受,反而像是在安抚似的,辗转间就让她没了力气。
天上的星星很多,远远近近地缀满了整个夜空,有好几颗甚至比月亮还大,冰蓝的、幽紫的、浅黄的,带着光晕浮在幕色里,奇幻又瑰丽。
她看啊看,眼皮子慢慢地就往下坠,越坠越重,越坠越重,最后睁不开了。
纪伯宰将她抱上了兽车,眼神十分温柔。
驾车的人忍不住问:“大人,径直回府?”
“不,去城东的别院。”
“是。”
明意枕在他腿上,睡得乖巧又安静。他捻手把玩她的秀发,顺带看了看她的手。
手背是白嫩的,可指腹摸着有些硬,像是刮过一层茧。
他垂眼,当做没看见,继续轻抚她的侧脸。
到了别院,他吩咐车夫:“让不休把我的东西带过来。”
车夫领命而去,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也连忙出来接人。
她们是有经验的,接着明意就送去沐浴更衣,顺便检查身体。
纪伯宰很挑剔,身上有疤的人他不会留,不干净的人他也不会留。
幸好,婆子检查出来,只满脸笑意地冲他点头,什么也没说。
他颔首,更了衣便去了她的屋子里。
明意睡得香甜,完全没有要醒的意思,他伸手过去,她甚至还轻轻咕噜两声蹭了蹭他的手背。
真是辜负良宵。
难得有耐心,纪伯宰掀开锦被躺过去,将人拨到自己身上来。
她乌发披散,比在宴上更多两分柔媚,小脸还泛着红,身上肌肤却是雪白,趴在他身上,正好让他看见那两抹纤细锁骨,和下头分外丰盈的弧度。
喉头微微一紧,他抬手。
“大人……小的罪该万死,但您快去前头看看,出事了!”外头突然响起了不合时宜的声音。
纪伯宰不耐烦地挥落帷帐:“明日再说。”
“可是有人带了禁卫来,就堵在门外,说要见您。”
禁卫是内院专用的人,没有大事不会出来走动。
他一凛,将明意放回枕上,然后便翻身而起披上袍子打开门。
“出了何事?”
“不知道,但今晚所有去过内院的人都在逐一被审问。”
动静这么大,这倒是稀奇。
他迎出去,正好撞见禁军领队,对方一脸严肃地拱手:“纪大人,内院发生命案,我等奉命搜查,还请见谅。”
纪伯宰挑眉:“很严重?”
孟阳秋先挥手让身后的人去查看,然后才与他往旁边走:“不瞒您说,我也觉得稀奇,被害的那几个人就坐在宴上,众目睽睽之下就没了命。旁边的人都以为他们是醉倒了,谁料散场之后宦官一推,才发现已经断气许久。”
在大司眼皮子底下杀人,胆子也是够大的。
纪伯宰问:“这等的好手段,你们能搜出个什么来?”
“有一个死者的指甲缝里有血迹,司判官怀疑他在死前抓伤过凶手,所以大司让咱们来搜查今日宴上的人,怕再过几日证据就没了。”孟阳秋如实以答。
这么说,他就笑着摆了摆手:“那在我府上是搜不出什么来了,你也知道,我这人要求多,刚带回来的舞姬身上别说是伤疤,多一颗痣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