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心指点你你不听就算了凶什么嘛凶?”
倪彤觉得阮思娴这种人有时候简直不可理喻,捂着自己绞痛的肚子走到客厅,一屁股坐下去,感觉肚子更疼了。
阮思娴把红糖水端过来,杵倪彤面前。
倪彤不想喝,别开脸,“我不想喝这……”
话没说完,她就看见阮思娴收回手臂,仰着头自己灌了一大口下去。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完全不带犹豫的,给倪彤看得目瞪口呆。
“不喝算了。”
阮思娴说完还坐下来,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端着红糖水,时不时抿一口,看起来跟喝茶似的。
完全无视了旁边的病人。
倪彤憋屈,但说又说不过,肚子还疼,只能委屈巴巴地蜷缩起来。
突然,她感觉到沙发末尾的阮思娴动了一下,以为自己的脚碰到她了,立刻蜷缩起来,力求和阮思娴没有肢体接触。
太可怕了。
倪彤觉得自己以后不能惹阮思娴,这女人疯起来连老板都敢骂,指不定对她就敢动手。
打肯定是打不过的,倪彤听说过,阮思娴的体能测试很强。
阮思娴余光看见她的动作,笑了一下,起身去厨房重新倒了一杯红糖水。
“再不喝就凉了。”
倪彤接过,头埋进去,咕噜咕噜喝完,刚放下碗,阮思娴就递来一张纸。
“谢谢。”
她低低地说了句,对面没应答。
两人就这么沉默地占据着沙发。
一个小时后,倪彤妈妈来电了。
“啊……我走了啊。”倪彤拿起自己的东西站起来,“我好得差不多了。”
阮思娴头都没抬非常没有诚意地问:“要我送你下去吗?”
“不用不用,我妈妈来接我了。”
倪彤穿上自己的鞋,扶着门把手,“今天谢谢啊。”
阮思娴又非常没有感情地说了句“不用谢”。
倪彤觉得阮思娴这人虽然说话太冷吧但是心肠还是热的,于是临走之前还想再跟她传授传授自己泡男人的经验。
结果还没开口,又听见阮思娴说:“多大的人了还要妈妈来接,自己都到了能当妈的年纪了。”
“……?”
关你什么事啊我永远都是宝宝!
倪彤用力道控制得非常好的关门声来表达自己得敢怒不敢言后,阮思娴终于抬起头看了一眼门。
屋子里瞬间又安静了下来,几分钟后,阮思娴走到阳台边,果然看到一个中年妇女牵着倪彤走了出去。
她觉得自己刚刚说话可太酸了,活生生一恶毒女炮灰的画风。
而女炮灰没控制住自己,时隔一个月,又点进了郑幼安的微博。
正好,十分钟前,郑幼安发了微博,是三张照片。
第一张照片,是透过窗户拍的外面的蓝天白云。
第二张照片,是叠在礼盒里的丝巾,上面绣着一个“娴”字,而图片上面用彩色字体写着“妈妈设计的丝巾~”
看到这里,阮思娴无声地叹了口气。
翻到第三张,是飞机内的情形。
她没有拍全,只有座位一角,隐隐可见前方柏扬的身影。
还不是女朋友呢,不是女朋友你让人家坐你的飞机,不是女朋友你带人家去西班牙玩。
阮思娴在沙发上翻了个身,不回傅明予的消息了,继续打消消乐-
暑期的航运高峰如约而至,加上江城开展博览会,世航加大运力投放,增开、加密了多条航线。
而最近天气不好,大量客流与恶劣天气叠加,阮思娴忙得晕头转向,在保证规定休息时间的情况下,被排满了飞行小时。
正好今天的航班遇到雷暴天气,十天内机组要交书面报告,因为阮思娴即将脱离带飞阶段,机长干脆带着她和副驾驶在世航飞行部起草了飞行报告,算是手把手教她们。
忙完出来,太阳已经落山,天边仅剩一缕霞光照亮云层。
今天结束,她有两天的休息时间。
只用了两秒钟,她已经安排好了这两天的行程。
——好好吃饭,去健身房,然后躺家里。
除非地球爆炸,否则谁也不能让她离开家一步。
往电梯走时,她抬头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十个地区时钟。
竟然已经快八点了。
时钟上面,还有当天日期。
周六了。
总觉得有谁提过周六来着。
她在电梯前顿了顿。
就这么一秒,让出来找她的柏扬看见了她的身影。
见她要进电梯了,柏扬赶紧在后面喊:“阮小姐!”
阮思娴一时没反应过来,跨进了电梯,机长在前面按了电梯门。
柏扬赶紧又喊了一声“阮思娴”,声音较大,路过的员工都侧目看了一眼。
机长立刻猛按开门键,阮思娴探头出去,“怎么了?”
柏扬远远跟阮思娴招了招手,见她不动,才走到电梯口去。
“傅总叫你去一趟他办公室。”
“我?”阮思娴问,“有什么事吗?”
身后的机长也问:“是不是今天雷暴的事情,我已经起草报告了。”
柏扬说不是,“就是让阮副过去一下。”
机长和副驾驶的目光顿时聚集在阮思娴身上。
阮思娴后背一紧。
这狗男人又要搞什么?
然而这里是世航,傅明予叫她去办公室,她没理由拒绝。
阮思娴退出电梯,和柏扬进了另一道电梯。
这是她第一次来傅明予办公室。
穿过一道自动感应玻璃门,过道旁边两排工位,坐着四个助理。
见柏扬带着阮思娴过来,其中两个人抬头好奇地看了一眼。
但目光很快在柏扬打开傅明予办公室门的时候收回。
阮思娴走进去时,傅明予正在桌边脱西装外套。
见阮思娴来了,他动作微顿,回头看了一眼,没说话,又将脱到一半的外套褪下。
手臂往后展时,胸膛的肌肉线条在衬衫后若隐若现。
他没注意到阮思娴的目光,放下外套,右手扯松领带,另一只手转动椅子坐下。
如果遮住这张脸,阮思娴想,不知道是傅明予的话,刚刚那一幕还挺性感的。
不过,看他这幅样子,好像也没什么正事要说的感觉。
果然,下一秒,他开口道:“没看手机?”
“没看。”阮思娴问,“怎么了?”
傅明予手里转动着一支笔,目光落在阮思娴脸上,淡淡扫过,开口道:“我等下有个视频会议,你等我一下,结束了我带你去吃饭。”
阮思娴:“……?”
她愣了好几秒都没反应过来傅明予在干什么。
正要开口问,傅明予面前的手机响了。
傅明予不再看她,一边接电话,一边打开面前的笔记本电脑,以一种吩咐的口吻道,“你在外面等我一会儿吧。”
他确实要忙了,阮思娴不多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身后的门自动合上,隔绝了傅明予说话的声音。
外面有休息间,一个女助理端着茶水过来,让阮思娴先坐一会儿。
阮思娴下意识地接过杯子,喝了一口,屁股刚刚沾到沙发上时,脑子突然清醒了。
凭什么傅明予叫她等她就等?
况且还不是什么正事,他说晚上去吃饭!又不是工作上的事情,这是她的私人时间!
她刚刚是脑子抽了吗?
一定是因为身处办公室,四周氛围太严肃,傅明予又坐在办公桌后,让她有了一种上下级的阶级感,所以才会乖乖地出来等。
阮思娴感觉自己被摆了一道。
还带她去吃饭呢,她是没长腿还是没长嘴?
而且她越想越不对劲。
一起去吃晚饭?
为什么啊?他们好像不是能约饭的关系吧?
她工作上也没出现任何错漏,今天的雷暴也主要是机长负责,跟她没什么关系。
阮思娴想不明白,眉头拧到一块,疑问都写在脸上。
女助理见状一愣,忙上来问:“是不是茶太烫了?”
“啊?”阮思娴回过神,摇头,“没有,茶温正好……”
女助理松了口气,笑道:“那就好,那我不打扰你了。”
女助理走后,阮思娴拿出手机,翻了翻微信,果然看见傅明予在一个小时前给她发了消息。
[傅明予]:我回来了。?
回来了为什么要给我报备?
她放下茶杯站起来,面朝傅明予办公室的门,一股本能的感应在心里慢慢蔓延。
阮思娴对男人这种示好的意图再熟悉不过,她不至于连这种都猜错。
所以,傅明予——是想泡她?
傅明予这个狗男人,刚刚跟别的女人从国外回来就马不停蹄来泡她?!
还用这种命令的语气?!-
半个小时后,傅明予从办公室出来。
目光一扫,除了四个助理以外,再没有其他人。
傅明予看向负责接待的女助理,问道:“她呢?”
女助理站起来,犹豫了片刻,说:“阮副说她不等您了,先走了。”
虽然傅明予已经猜到是这样,但是亲耳听到助理这么说,还是揉了揉眉骨。
女助理悄悄打量他的表情,庆幸自己转达阮思娴说的话时,换了一下措辞。
——“告诉你们傅总,他一个人吃去吧!”-
阮思娴回到家里,没力气换制服,脱了鞋子,倒在沙发上。
她望着天花板,感觉自己肺都气疼了。
心里骂了傅明予一百八十遍后,门铃声阻止她骂第一百八十一遍。
阮思娴坐起来喊了一声:“谁?”
外面一道陌生声音:“您的外卖到了。”
阮思娴想起自己在回来之前确实点了外卖,于是一骨碌坐起来,连忙去开门。
但是站在门口的人却没有穿着黄色制服,而是一身黑色西装。
对方手里提着两个大袋子,递给阮思娴。
“您的外卖,请慢用,祝你用餐愉快。”
阮思娴愣了一下,她点的是煲仔饭啊,店家是真的给她煲了个仔吗这么大两袋?
“你是不是送错了?这不是我点的吧?”
“名臣公寓3栋1601,阮思娴小姐,是吗?”
“是啊。”
“那没送错,就是您的外卖。”
阮思娴接过两个袋子,关上门,摆到桌上,拿出里面两个木质餐盒,上面雕刻着“西厢宴”三个字。
她知道这是附近一家高级中餐厅,可是她没点过啊。
正犹豫着,门铃又响了。
阮思娴这次没问,去监视器看了一眼。
“……”
是傅明予。
果然,这外卖是他点过来的。
阮思娴在监视器里看着傅明予,却一直没开门。
久久没有等到开门,外面的人又按了一下门铃。
阮思娴兀自点点头。
行吧,看看你想干什么。
她打开门,手撑着门框,横站在傅明予面前。
“傅总,有事吗?”
傅明予的西装外套搭在手上,领带也摘了,衬衫解开了两颗,眉目垂着,不复平时凌厉的气场,反而有些疲惫。
“外卖到了吗?”
声音也有点沙哑。
“到了。”阮思娴说,“您几个意思啊?”
“我不是说了晚上一起吃饭吗?”
“不是,我不是说这个,你刚跟女朋友从西班牙玩回来,又来约我吃饭,什么意思啊?”
“我跟你说过了,她不是我女朋友。”
傅明予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到了世航又开了视频会议,随后直接来了这里,算下来这一整天就没休息过。
面对阮思娴这个质问的态度,他自己都不相信他竟然又耐心地解释。
女人吃起醋来真是难哄。
“她是合作公司老板的女儿,这次是去西班牙有事,顺便坐我的飞机。”
阮思娴顿了下,“哦”了一声,没再说话,眼珠子却在转,似乎在想什么。
傅明予提了一口气,慢慢吐出来,害怕她又把话题绕到郑幼安身上,于是先发制人。
“外卖都到了,你还不让我进去吗?”
阮思娴没动。
傅明予也没动。
短暂的僵持后,阮思娴扣在门上的手指渐渐松了。
吃个饭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她侧了侧身,傅明予便大步走了进去。
他把外套放在沙发上,转身去桌旁,打开盒子,将里面的饭菜一一摆出来。
他动作其实很快,但看起来却有一股慢条斯理的感觉,好像他摆弄的不是饭菜,而是精致的艺术品。
阮思娴走过去看了一眼。
菜色还挺丰富,有荤有素,清香扑鼻,还有热气袅袅萦绕。
而另一个盒子里,竟然是四只肥硕的大闸蟹。
阮思娴拎了一只出来,动手去拆绳子。
但是这家的绳子捆绑很有讲究,她弄了半天没弄开,嘀咕道:“怎么绑这么紧。”
傅明予看了她一眼。
“你去拿剪刀。”
“哦。”
阮思娴放下大闸蟹,转头去找剪刀,却看见傅明予放在她沙发上的外套。
阮思娴顿了顿,说:“你吃完饭就走。”
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傅明予闻言,手里的动作停下,转头过来看她。
“不然呢?”
阮思娴:“……?”
你说话就说话,笑什么笑?
“不然我就把你绑到草船上借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