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就要求高!”林曦然擦了把眼泪,哼了一声,抢着说道:“我只是气不过!他算什么,要长相没长相,要钱没钱,凭什么要让我什么都听他的?你看,这些年没他,我一天比一天过得好,有车有房有银子,男人能给的,我自己都能挣回来,凭什么要降低自己的要求去将就他们?”
她越说越是气愤,站起身来,愤愤然地说道:“这些男人,口口声声说什么责任感,他们养家照顾女人,我呸!他们胸怀大着呢,上有老下有小,有兄弟有义气,人家都是手足,就我们是衣服,用得着说几句好听的,用不着就是女人不懂事,他既然有他的大男子气概,就甭来找我这心胸狭窄的小女子啊!”
苏晓曼一听,这肯定是当初气得狠了,林曦然原本就是独立刚强的性格,为人处世也大方利落得很,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她气成这样,不禁深深地佩服袁长峰当初的胆气了,那家伙当时肯定也被骂的不轻,才会灰溜溜地离开,这么多年都不敢来见她。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苏晓曼忍不住问道:“他今天特地帮我找了刘浩然的保单,就是想借我搭个桥,看样子,他对你也是一直念念不忘啊!”
“什么是也?!”林曦然冷哼一声,“我早把他忘犄角旮旯去了,要不是他昨天冒出来恶心我,我才不记得他呢!”
苏晓曼眨眨眼,问道;“既然忘了,那你还生什么气?大不了当没看到,以前没见过,以后也可以继续当看不见啊。还是……你气他破坏了你和叶秋?”
“才不是!我和叶秋怎么了?”林曦然急急打断了她的话,气急败坏地说道:“我和叶秋绝对绝对没有除了工作对手之外的关系,他比那混蛋也好不到哪儿去!”
苏晓曼叹了口气,拉着她的手,轻声说道:“曦然,你也快三十了,难道真的打算一直这么单身下去?”
林曦然眼中闪过一抹痛楚,嘴上依旧倔强地说道:“我这是宁缺毋滥,绝不将就!”
“好吧!”苏晓曼无奈地说道:“既然你这么想,我就不说了。只是你以后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省得突然冒出个人就说是你未婚夫,我吓都快吓死了。”
“知道啦!”林曦然用力点头,“我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去找你。他这么快就查到刘浩然的保单了?怎样?那家伙留了多少保单给你?”
苏晓曼知道她不想再提起袁长峰,也就顺势转移了话题,有些头疼地说道:“我们早些年陆陆续续买过几十万的医疗和人身险,那些都不算多。可问题是,刘浩然在出事之前一个月,曾经向TK保险公司买了一份三千万的人身意外险和一份五百万的教育金保险。”
“三千万?!”
林曦然惊呼一声,刚想恭喜她,但见她脸色凝重,完全不似开心的样子,忍不住问道:“怎么回事?这种大额保险应该有专人跟进啊,刘浩然出事后闹得满城风言风语,就算你们不报案,保险公司也不可能不知道这事儿,为什么没来找你办理赔手续?”
苏晓曼苦笑了一下,翻出保单复印件来,递给她,“我问过袁……也咨询过保险公司的导师,他们说,这两份保单下单的时候,刘浩然已经清楚自己的资产状况是不可能坚持很久,他早知道浩然地产会倒,才会留下这两份保险给我们。这样,就算他死了,保险金具有豁免权,无需用于偿债。这……是他留给我和思思最后的……”
“什么意思?他早知道自己会死……”
林曦然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想起之前陪她一起在停尸房看到的那具惨不忍睹的尸体,交警当时说是交通意外,可若是刘浩然早就知道自己会死,那……“他……他是自杀?”
“不知道,”苏晓曼摇了摇头,痛苦地闭上眼,“就是因为不知道,保险公司才一直拖着没来找我。我一直不知道,不知道他早就开始准备这些,不知道他那时候在想什么……我本来想恨他,可现在,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林曦然长叹一声,想想亦然。
死亡来得那一瞬间,很快,两车相撞,爆炸起火,几十秒最多几分钟时间一切就结束了。
可明知道自己会死,等待死亡的时间,最是漫长,最是痛苦。
刘浩然从一个月之前,就开始准备自己的身后事。那时候,他算计着死神来临的时间,还要面对一无所知的妻儿,为她们安排以后的生活……那种心情和压力,真不知他是怎样熬过那一个月的。
就算曾经对他各种鄙视的林曦然,这会儿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千古艰难唯一死,尤其是明明知道,还要眼睁睁一天天等着,看着,直到最后一刻来临,却对谁也不能说,一个人默默承担,独自忍受。
他犯过许多错,但在他生命中的最后一个月,亦品尝到人世间最大的痛苦。
林曦然忽然想到袁长峰,八年不见,他居然从保安做到保镖现在还做起了保险调查,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为他曾经做过的事后悔?
她摇摇头,自嘲地一笑,后悔两个字,应该根本就不在袁长峰的字典里吧!这种口口声声将道义放在心口的男人,到死也不会认错,就算错,也是别人的错。妻儿家人,都不过是他最容易牺牲的垫脚石,呸,像他这样的混蛋,就根本不配有妻儿。
“曦然,”苏晓曼突然幽幽地问道:“你觉得——刘浩然会自杀吗?”
林曦然一怔,想了想,怎么想,也觉得不可思议,刘浩然那样的人,真得会为了妻儿的下半生,如此慷慨赴死吗?
“不知道,以他平时的为人,真不像是会这样做的人。”
苏晓曼苦涩地一笑,说道:“我也是这么觉得。我无法否认他这些年对我很好,但他同样留了后手,将那孩子藏在了老家。由始至终,他对我还是有戒心,那——他若是知道程方毅回来,知道是谁弄垮了他的一切,又怎么可能留下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