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兮被幽禁了。
躺在昏暗狭小的牢房内,身下铺满稻草的木板床咯得她满是冻伤的身子越发疼痛。她猜不透完颜烈风的心思,他似乎不想杀她,但是也绝对没有放她的意思。
五日过去了,她没有见到完颜烈风。一日三餐都是有人从狭小的窗户里送进来的,送饭之人从未和她说过话。
也许完颜烈风打算让她在这狭小的空间里精神崩溃吧。若是那样,他的如意算盘就打错了。
幽禁的日子虽然显得漫长,但却并不难熬。兮兮更不会崩溃,因为她早已适应了这种寂寞。
在雪山,她们通常都会被关在狭小的冰室里练功,一关就是几个月,在无声无息的寂寞和孤独里习练着圣女心经。守着她的只有天上那轮明月,和她说话的,只有偶尔吹进来的风。
在牢房内,兮兮每日都打坐练功,受冻的身子在慢慢恢复,力气似乎一点一滴回来了。
每到晌午,从狭小窗口|射进来的阳光照在她身上时,她就会感到很暖和,然而,伴随着暖和一起来的还有冻伤的刺痒。
如果有药就好了,那她就不用忍受这难言的刺痒。
随着日子的慢慢流逝,兮兮开始思量着出去的良策。她在脑海中再次把完颜烈风和她之间的过节细细思量了一番。很明显,完颜烈风对叶从容是志在必得,而她云兮兮恰恰是他认为的极强的障碍。
他是草原霸主,在草原上几乎为所欲为,没有人,甚至没有一个国家敢违背他的意愿。因为违背他的下场就是灭亡。
既然他认为自己是他的情敌,在自己处处和他作对的情况下,又没有处死她,是什么原因呢?是否因为很少有人违抗他,所以他感到新鲜?抑或他已把她当作他的对手,虽不算强劲,但总是他的对手。
若是那样,那么她便有办法了。
兮兮沉思片刻,从青袍上撕下来一方布片,铺在地面上,右手食指在布片上任意挥洒着。
片刻后,兮兮将布片轻轻拿起,几缕布丝迎风洒落,在柔软的青色布帕上,出现了几个镂空,阳光从镂空中穿过,照射在墙壁上,墙壁上出现几个光斑,那光斑俨然就是几个潇洒而有气魄的大字。
一决胜负!
一抹淡淡的微笑浮上了兮兮的嘴角,在这幽暗的牢室里,那笑容如一朵淡淡盛开的白莲,美不胜收。
在晌午送饭时,兮兮将那个布片交到了送饭人手上。接下来的日子,兮兮便是在等待中度过的,她知道完颜烈风会来的。
终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坚固的牢门被打开,完颜烈风出现了。
从满是雪光和日光的外边猛然进入这幽暗的斗室,完颜烈风有一瞬间的不适应,这不适应让他微微眯起了幽深的双眸。
从微眯的双眸里,他看到一身青袍的兮兮坐在铺满稻草的床榻上。
几缕日光透过狭小的窗口,影影绰绰笼罩在她身上,为她布了一层模糊的光晕,使她看上去有一种别样的风姿,优雅而傲然,清淡而疏朗。
只是光晕里的一个模糊的身影,就如此风华绝代,完颜烈风再走近些,想要看一眼那俊美的面庞。
待他看清了,忍不住微微倒抽一口气。
生长在北地,完颜烈风却从未见到这么严重的冻伤。
那整张脸,好似发酵的馒头,凸了起来,下巴不再尖,脸颊上那两个若隐若现的酒涡已然没有了。这张脸让他几乎找不到之前的一丝痕迹。
就是这样一张脸,那脸的主人却毫不在意的样子,怡然自得地朝着他微笑。
完颜烈风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按理说,这是他的对手,他成了这幅样子,他应当是欢喜的,然,他还是欢喜不起来。
冻伤、幽禁,丝毫没有打垮这个人。
从他的眸中,他看不到一丝沮丧和黯然。相反,那眸中满溢的却是嘲弄。
完颜烈风的脸色慢慢阴郁起来。
兮兮没有被他脸上的阴郁吓到,相反,仰头对上他那双摄人的利眸。
“你来了!”她的语气云淡风轻,好似多日不见的故人重逢后的问侯。
这语气让完颜烈风很不快,他忽然觉得,要想制服他,反而比获得叶从容的芳心还要有挑战性。
经过多年的征战,完颜烈风统一了草原上多个弱小民族,如今又将南朝战败和谈。一贯征战的他,闲暇的日子是难熬的,他已经无聊了很久了。而这个瘦弱的南朝少年,在他的眼中,就如同猎物,他不急着让他死,他要看一看他在他的手中是怎样挣扎的,怎样反抗的,又是怎样被斗得遍体鳞伤,精神崩溃的。
完颜烈风脸上的阴郁一扫而光,唇边缓缓泛起一抹灿烂而诡异的笑意。
这笑意让兮兮从心底感到恐慌,不得不承认,完颜烈风绝对有霸主的威严,总是让人无形中感到压力和慌张。此刻的他怎么看怎么像是戏弄猎物的雄狮,而她便是他的猎物,正在一步步走入他挖好的陷阱。
不管如何,兮兮还是愿意赌一把,她不能这般不明不白地被幽禁于此,完颜烈风这个恶魔,说不定会将自己幽禁一辈子。
几缕日光,透过狭小的窗子,照明了完颜烈风的半边脸庞。
明暗交错,半明半暗,几许温文和煦,几许阴冷莫测。
就如同他的人,一会儿冷酷如冰,一会儿笑颜如花。
兮兮也只能赌了,她毫不怀疑地相信,自己就算解除了误会,道破了女儿身,完颜烈风仍旧不会放过她。
她从床榻上缓缓站起,朝着完颜烈风淡然一笑:“看来左贤王是答应了我的挑战!”
兮兮的话换来的是一声重重的冷哼,带着明显的不屑一顾。
“就凭你,也敢挑战本王!”虽然征服他是个不错的挑战,但是要他堂堂左贤王,和这样一个籍籍无名的南朝少年决斗,岂不是坏了他一世英明。
完颜烈风仔细审视了兮兮一遍。
或许他在南朝不算一个矮个子,可是在北国,他绝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矮个子。还有他的身板,虽然穿着厚厚的棉袍,还是掩不住纤长瘦弱的身姿。
他们两个!
就如同老虎和小兔,狮子和松鼠。
这是多么鲜明和可笑的对比。和这样的人比武,岂不是让他的臣民笑掉一口白牙。
“完颜烈风,我是否可以将你的话理解为不敢和我比试?”兮兮毫不客气地问道。她看透了完颜烈风的心思,还要再激一激他才行。
完颜烈风跨前一步,一把捏住兮兮的纤小的下巴,“你敢直呼本王的名讳?你不怕死吗?”
疼痛袭来,兮兮冷冷一笑,带着一丝嘲弄的语气,“完颜烈风,你以为我会怕死吗,若是怕死,我就不会走到今日这一步,怎样,你是不敢答应,还是怕我赢了你?”
完颜烈风的大手微微加力,兮兮没有吭声,倔强地盯视着完颜烈风的眸子,她知道自己若是示弱,那便是输了。
手上滑腻的触感让完颜烈风的心神有一瞬间的恍惚,如此近的距离,兮兮波光流转,神采奕奕的明眸让他的心一颤。
他再次疑惑:南朝的男子,皮肤都这般滑腻么?
完颜烈风那让人猜不透的目光让兮兮心中一跳,她讨厌他这种意味深长的目光。
这种暧昧的气氛没有持续多久。
完颜烈风瞥见兮兮脸上红肿的冻伤,还有鼻中传来的若有若无的汗臭味,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兮兮每日练功习武,虽是冬日,也不免汗流浃背,在牢中又多日不曾洗澡,所以有些汗味。这汗味让完颜烈风嫌恶地扭转头,大手松开了兮兮的下巴。
“你倒是很有勇气,你是公然挑战我的第一人呢!”他微笑着说道,“你不怕我让你死的很难看吗?”
“在没有决斗之前,是谁都不能猜出结局的!”兮兮微笑道。
“好,你很有志气,本王喜欢。”完颜烈风莫测高深地说道。
“那么你是答应我的要求了!若是我赢了,我要你放过我和叶从容。”兮兮还欠着叶从容一命,若是有可能,她想救出她。
“你提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因为这些都不会实现的。不过,要和本王比武,还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实力。”完颜烈风缓缓走到床榻前,掸了掸,坐了下来。
“你待怎样?”兮兮疑惑地问道,这个男人,又想出什么花招?
“你若是在勇士大会上夺魁,本王便答应和你的决斗!”完颜烈风换了一个优雅的姿势,“这床很舒服的嘛!”
“勇士大会?”兮兮心中一凛,完颜烈风果然不是吃素的。
北朝一年一度的勇士大会,是整个漠北草原上最大的盛事,二十六氏族都会派出本族里武艺最高的人来参赛,自己在大会上获胜的机会也许是有,但是她云兮兮还不想扬名漠北。
“是呀,漠北草原上一年一度的勇士大会。怎么你不敢了吗?”
“完颜烈风,我云兮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兮兮想到如今自己的这副容颜和假身份,笑逐颜开地答应了。
“好!那本王就等着!”完颜烈风微微笑了,你以为勇士大会那么容易赢吗?就是胜了所有人,恐怕也胜不过我的王弟!想要和本王决斗,只不过是你的痴心妄想罢了。
兮兮在幽静的监牢内,一日日,安然沉静地等待着,等待着那个一决胜负的日子。虽然,没有十分的把握,却值得一赌。
兮兮不曾料到,完颜烈风会提前将她释放出来。
她走在冬日的暖阳里,身后跟着完颜烈风四个侍卫,名字在雪夷族语中寓意为风、雷、电、闪的侍卫罗哈、乌垒和、子与、依耐。
来往的侍女,向兮兮投来奇怪的目光。兮兮这才惊觉,自己很狼狈,衣衫脏污,发丝凌乱,脸上还布满没有痊愈的冻伤。
兮兮蓦然停步,回首。
四个侍卫如临大敌。
罗哈的手按在剑柄上,乌垒和的手搭在弓箭上,子与的手,握住了乌光闪烁的鞭子,而依耐似乎是手中握有暗器。
四个侍卫对兮兮上次袭击他们还耿耿于怀,兮兮的蓦然回首,让他们都处于备战状态。
兮兮不禁扑哧一笑,完颜烈风的侍卫自不是泛泛之辈,想必很少失手,所以对上次自己蓦然出手,制住了他们的事,是如此的在意。
完颜烈风再次让他们来看管自己,或许是对他们的一种惩罚吧。
四个人被兮兮的笑容惹恼了,这才发觉自己的动作是多么的可笑。
罗哈冷声问道:“乘人不备的小贼,你莫笑,还不快走。”
兮兮道:“乘人不备?你们身为完颜烈风的侍卫,难道连乘人不备都无法应付吗?”
子与冷然说道:“要不是以为你这个南朝小子很无能,我们也不会落败。”
兮兮盈盈笑道:“既然如此,那你们以后可要记住了,人是不可貌相的。”
兮兮发现这四个侍卫性格憨直,这也许是北地人的共性吧,只是完颜烈风似乎是个例外,狡黠得过分。
兮兮眨眨眼睛道:“你们让我快走,倒是前面带路呀,完颜烈风要在哪里见我?”
子与冷着脸道:“我们王爷并不想见你,只是让你出来放放风。你莫要太得意了!”
放风?
“是不是可以出府?”兮兮不抱希望地问道。
“王爷没有说。”
兮兮愣然一笑:“那就是可以出去了?你们的王竟不怕我逃了吗?”
“王爷说了,你不会跑的。”罗哈冷冷说道。
完颜烈风笃定幽禁着叶从容,兮兮便不会逃走。只是他哪里知道,兮兮和叶从容本一点关系也没有的。
兮兮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出去了。
北朝的都城呼而特,笼罩在一片寒气里,有一些冷清,街上的行人都揣着手,匆匆行走着。
兮兮走在街道上,回首扫了一眼紧跟身后的四个侍卫,她并不想逃走,但是她很想一个人静静地散散步。走了许久,她终于逮到一个机会,将四个人甩在了视线之外,溜出了城。
城外,是一望无际的苍凉。尚未融化的积雪压着枯草,在苍茫大地上延伸。浑圆的落日,绽放着最后一刻的辉煌。
兮兮凝立在积雪遍布的一个高岗上,极目远眺。她的眸光凝注在落日沉没的远山,那是雪山,她生长的地方。然而,此刻,她却不能回去。
落日沉没,暮色的帐幔从天宇深处降落,整个天地被笼罩在一片沉沉暮霭中。
这薄暮的烟霭,勾起兮兮浓重的愁思。勇士大会后无论如何都要回去了,婆婆交给自己的任务是一定要完成的,虽然自己极不情愿。
草原深处,有点点灯火在闪耀,那是北朝遍布在草原上的村落。
兮兮知道,每一处温暖的灯光后,都有一个家,可是,她却没有家。呼而特在身后的暮色里,也有点点灯光开始亮起。兮兮知道,这灯光里,终有一个人在等着她,虽然是她的敌人。
有那么一瞬,兮兮差点就要逃了,可是,叶从容那双哀怨的眸子便不合时宜的在眼前显现。她终究是欠她一命的,就算是不欠她这一命,兮兮也许仍旧做不到一走了之。
婆婆说对了,心太软,是她致命的弱点。
兮兮就这样一直凝立在那里,直到,在她身边徘徊的那只苍狼被人一箭射穿喉咙,兮兮才发现自己沉思太久了。
那只狼在她身边已经徘徊很久了。
兮兮不知道,在呼而特周边也会有狼,那只狼,看上去是一只离群的狼。它没有袭击兮兮,也许尚在观察兮兮,所以兮兮也懒得理它。
那狼的哀号声,让兮兮抬起头来,这才发现射狼的人。
那是一个男子。
一个身形颀长高大的男子。
他的容颜隐在苍茫暮色里,让人看不太分明,但是他的一双清眸,却如暗夜星辰一般,分外明亮透彻。
他大步流星地向兮兮走来。
兮兮终于看清了他的脸,这是一张北方男子特有的俊脸,线条明朗俊雅,眉目清朗。一身雪夷族服饰,外罩一件纯白的羊毛坎肩,手中拿着一把银弓。
他凝视兮兮片刻,轩眉轻扬,沉声说道:“小兄弟,你倒是胆子大,这只狼会吃了你的。”语气里透着淡淡的关心。
虽然这个人并不知道,兮兮和狼哪一个更厉害,但是他的关心,还是让兮兮心中一暖。
兮兮轻拢吹乱了的秀发,从土坡上缓步而下,风卷起了她的衣袂袍角,为兮兮添了些许飘渺,些许寂寞。
兮兮抱拳道:“多谢兄台的救命之恩,天晚了,我这就回去了。”
天色越发暗沉,夜雾悄无声息涌了上来,冷意袭人。月儿在重云后犹抱琵琶半遮面,几颗孤星在云角缝隙里,透出寒冽冽的冷光。凛冽的寒风呼啸,吹在脸颊上,如刀割一般,冻伤似乎已经麻木了。
四周静极了,除了兮兮的脚步声在寒野上沙沙作响。还有一个若有似无的脚步声响在兮兮身后,那脚步声很轻,和寒风的呼啸声融在一起,不仔细听几乎察觉不出来。
兮兮知道,是那个射狼的男子一直在跟着她。
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何以会跟着她?兮兮摇摇头,懒得多想,继续在雪地里漫步。
夜晚的呼而特,街道上行人更稀少,清冷荒寂的让人心悸。
在这寒冷的冬夜里,人们应该都是待在自家燃着炉火的屋内,像自己这般在寒夜里漫步的应该很少吧。
兮兮在一家酒肆前驻足,里面透出橘黄的灯光,隐隐传来划拳声。身后的男子脚步声也停歇了,兮兮头也不回,冷声道:“你想要跟着我一直走下去吗?”
男子从身后的暗影里缓缓走到兮兮的面前,“小兄弟,我无恶意,看你孤身一人,想送你回家。”
酒肆里的灯光打在那男子脸上,照出一张轩眉朗目的俊颜,微扬的唇角,浮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星眸清澈中透出一抹柔和。那笑意是真诚的,兮兮心中一动,很少看到这般真诚无邪的笑意了。
“我请你吃饭如何?”一个陌生人而已,和他说说话,也许心情会好受些。
一个笑容在男子脸上绽开,如春花一般灿烂,“好!我知道一个好地方,你要请我吃酒。”
两人并排着穿过几条街道,停在一座小楼前。楼前挂着几个红灯笼,在寒风里晃晃悠悠,。照亮了酒肆的招牌——梅心居,很雅致的名字。
两人随着小二来到二楼,找了一个靠窗的雅座,要了两碗热腾腾的羊汤。
在这样的寒夜里,喝这样一碗羊汤,无疑是很幸福的一件事。
“兄弟,你怎么称呼呢?”那男子坐在兮兮对面,透过旖旎的雾气,问道。他的眼睛是非常纯粹的深紫色,在灯光映照下,如杯中的美酒一般,清澈纯净。
兮兮淡淡笑道:“你我本是陌路人,用罢饭,便各奔东西,又何必要互通名姓呢?”
“你一定没有朋友!”男子不客气地说道。
兮兮一愣,这句话如石子一般,掀起了她心中的涟漪。她是一个寂寞惯了的人,亲人只有婆婆一个,却又长年不在一起。雪山的姐妹算是朋友吗?可是她们之间总是那么淡然处之。
“那你一定朋友很多了!”兮兮冷然问道。
他神色一黯,“是呀,可是有几个是真心的呢,他们还不是因为我的身份!”
兮兮注意到他羊毛坎肩里的衣袍质地很好,想来不是富家公子,便是王室贵族。像他们这样的人,确实是很少交到真心的朋友,他原来也是一个寂寞的人。
“你看到了,我很邋遢,你还愿和我做朋友吗?”兮兮微笑着说道。
“你再邋遢,和交朋友有什么关系,谁都有落魄的时候。”
“你甚至不知道我长的什么样子,我也许是个丑八怪呢。”兮兮指了指自己脸上的冻伤。
男子的目光在兮兮的脸上凝视片刻,蓦然伸手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瓶来,交到兮兮的手上。
“这是什么?”兮兮好奇地问道。
“这是最好的治疗冻伤的药膏。店里买不到的,涂几次你的冻伤便会痊愈的。”
“既然是最好的,肯定很珍贵,我又怎能接受呢?”
“我叫沉风,你若是当我是你的兄弟,那就收下。”他的语气透着不可拒绝的坚定。收下瓷瓶,兮兮有些疑惑,“你竟随身带着冻伤药?”
沉风眸中有痛色一闪,眉间多了一缕忧伤,似乎兮兮的话,触到了他心中的伤痛,“我听说她冻了手,急急地将这药送了过去,可是,她却连看也不看。”
“她是女子吧?”兮兮问道。
沉风脸上浮起一片可疑的红晕,立刻转移了话题,“哎,我当你是好兄弟,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兮兮调笑道:“你不告诉我那个她是谁,我就不告诉你我的名。”
沉风眉头一皱,道:“既然是兄弟,那告诉你也无妨,她叫那雅,你应该知道她的。”
“那雅,很美丽的名字,想来也是一个美丽的人吧,可是我倒是真的没听说过她。”
“你一定不是北朝人。”沉风打量了一眼兮兮道。
“是北朝人,就一定就要知道那雅吗?”
“当然了,她是漠北草原上的一朵花嘛!哎,告诉我你的名字呀?”
“我叫云兮。”兮兮道。
“云兮,我们来拼酒如何?”
“好啊!”兮兮笑道。
外面是凛冽的寒风,在这个温暖的小酒肆里,两个素昧平生的人开始斗酒。
一杯又一杯,沉风本来以为自己势在必赢,哪知道喝了几十杯,兮兮仍旧是毫无醉意。
终于,沉风不胜酒力,醉倒在桌子上。
真是酒量也不可貌相。
兮兮将杯子放下,对着醉倒在桌子上的沉风说道:“谢谢你的药,我要走了。”
兮兮是用内力将自己喝下的酒全部逼了出来,而那个沉风显然也有功夫,可是他并没有这么做。
他是个真诚直率的人,能够有这样一个兄弟也是不错的,只是他们还会有再见面的机会吗?
兮兮不敢肯定,但是,又何必奢望呢,有缘是一定还会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