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眠发现,最能证明自己身份不普通的,大概就是在她睡着之后,她能自带GPRS定位系统,准确地实时监控在诸夏大陆的玄极在干什么——
花眠觉得这事儿跟还留在玄极身边的无归可能有点关系。
此时的诸夏也是明月高照,玄极回到诸夏后就被青玄带到了明日即将使用的比武台上——比武台被设立在北狄皇城的后山之上,四周重兵把守,花眠知道这防的大概不是刺客,而是锁妖塔……毕竟那个女人从来没有说过要放弃手刃负心汉这件事。
花眠忍不住想也许百年之后,她也会和锁妖塔一样,被流言蜚语活生生地逼得恼羞成怒变成女疯子,本着拆散一对是一对的原则到处搞事。
……就像锁妖塔把她和玄极拆散一样。
虽然这事儿她不背主要的锅,但是事情全因她而起也是没错——啊,这么说来,邪神的神器身上果然都背负着诅咒,希望无归以后不要那么惨才好。
花眠走神之间,此时玄极已经随着青玄登上瞭望台之巅峰,此时只见男人身材修长挺拔而立,腰挂新制山寨无归剑鞘与剑……月光之下,男人剑眉星目,面色淡漠却不怒自威,身上玄色衣袍下摆迎风扬起发出扑簌之音,气势十足!
如此这般看来,说易玄极有王侯将相之相,也不为过——堪堪往那一站,台下观众席上,多少前来观战的贵族小姐女眷目光便不自觉开始往瞭望台上跑,片刻窃窃私语,皆叹:汐族女祭献出血狼湖底至宝,也不曾惹得这易公子多看一眼,如今反而是被狐族五公主捡了个大便宜,可怜!
花眠:“……”
见那些女人交头接耳,花眠便冷眼相看,自有自的莫名优越感,毕竟这些女人只能仰着修长的脖子巴巴望着易玄极,而她昨天却能站在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哼。
也不知这样生下来便宅在浮屠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哪里修得这般气场,难道还真是“王侯将相自有种乎”不成?
花眠歪着脑袋,百思不得其解之间,玄极已经来到瞭望台边缘。
瞭望台于一山之巅,云雾缭绕,凡人不可透视,在男人脚下比武台上,已经有来自各族的青年俊才在比划,类似于选秀节目的“海选”环节,美其名曰,诸夏皇帝之位,能者居之,人人有份。
而各族领袖或王公贵族,自然就是最终的“擂主”,因他们本身在四族之内均有名望,此事也没有遭到多少反对……而且摆设比武台人人均可上台,这多少也给了心中有抱负的武将一个展示自己的舞台——
未来的诸夏皇帝肯定要在这里诞生的,他们这些人,哪怕当不上皇帝,被皇帝看中了捞个将军当也不亏。
比如眼下台上一名翼族少年,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脸上还带着婴儿肥,已经连克十敌,一手关公大刀耍的虎虎生威,正要把来自人族的第十一人一刀挑下台去!
台下众人连声叫好,就连背着手站在瞭望台边缘的玄极也不免多看了这翼族少年几眼,时不时与身边青玄讨论几句,花眠凑近了去听,原来是玄极在打听这少年姓谁名谁,家室如何,今年几岁……
花眠面色尴尬看了玄极一眼。
青玄说出了她想要吐槽的话:“打听那么清楚,不知道的还以为公子要往家里抬男妾。”
玄极手握拳放唇边干咳一声,看了看四周,月朗星稀,只有青玄和自己二人,这才瞥了青玄一眼:“军中将用之人自然要家世清白,旁的再没有……你莫胡言乱语,若被人偷听了去要找我秋后算账,我就把后院王厨子的二丫头许配给你。”
后院王厨子的二丫头身高不足四尺半,体重倒是百斤有许多多余,胖似陀螺,与本文作者五五开……青玄听之,当下脸色大变,立刻闭上狗嘴。
稍作沉默,片刻后,又忍不住反驳:“现在可就属下与公子二人……”
玄极的目光正好打花眠身上穿透,闻言露出个意味深长的表情,时候淡淡道:“我怎觉得说不定我一举一动都叫人看着?”
青玄:“谁?”
玄极:“一个醋坛子。”
青玄:“?”
此时,醋坛子本人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脸色是白了红,红完犯青,当即不愿再看玄极,撇开头去,于瞭望台边缘一屁股稳稳坐下,索性认真看起台下比武——
只见那翼族少年好生勇猛,此时已经连御十三敌,双手握着长刀却丝毫不见疲惫与动作走形,黑色的羽翼挥舞腾起之间,已经又将一名人族挑战者一脚踹下台!
那人族挑战者,说来也不算特别眼生,勉强算是青玄手下徒弟一名,平日里有幸也得以抽刀与易玄极比划两下,自然不敌,只是武功也已经是中上水平……当下青玄有些坐不住,这家伙向来护短,不忍看徒弟如此灰头土脸颜面扫地,“这”了一声,当下拔出腰间配件,似准备自己上去把那翼族少年怼下来——
正欲从瞭望台跃下,此时却被玄极伸出一手阻挡,青玄一蹙眉抬头正想说些什么,这时候,忽然听见不远处高空传来爽朗大笑,一阵飓风吹过,云雾散开,翼族三公子从天而降,挥舞着二对四翼巨大黑色双翼,稳稳落在比武台上,对那翼族少年爽朗道:“不愧是我翼族族中人,果然了得!来来来,让本少与你过两招!”
翼族三少爷那缺心眼的大笑之中,一时间,别说那翼族少年满脸懵逼,就连看台之上的观众们,也是被震惊的安静如鸡——
见过拆台的,没见过这么拆自家台的!
这翼族果然是善产缺心眼人士啊!
一点没冤枉他们!
此时花眠也忍不住扶额,转头一看青玄,腰间佩刀已经收起,脸上震惊之后恢复淡定,显然已经习惯了翼族中人不按套路出牌的模样;反观玄极,低头淡定一弹腰间无归剑上山寨剑鞘,淡淡一笑,颇为嘲讽:“我记得这翼族三公子也曾窥视花眠,那次夜宴,那双眼珠子黏在她身上,拿都拿不下来。”
青玄这是被唤起了故人记忆,想起那些年自己干的不厚道的事,还有些心虚,于是顺着玄极的话问:“……她在现世,可还好?”
“除了见我便吹胡子瞪眼,如烈马蹶蹄,一切尚好。”玄极一脸淡定。
青玄不敢再接话。
花眠插不上话,也只能听他诽谤自己,肆无忌惮地编排她坏话。
而在玄机与青玄一问一答之间,那翼族三公子确实有一些本事,三下五除二便用手中长鞭缴械那翼族少年手中长刀——月光之下,长鞭如游龙惊鸿,金蛇出洞,那长鞭闪烁着金属冰冷光泽,手起鞭落,长刀落地,长鞭便在那翼族少年胸前不轻不重落在一道痕迹!
撕拉一声!
衣裳破碎之声,那翼族少年挥舞双翼连连后退数步,一抬头却见三公子垂手而立,四翼早已收起,原来是战力尚未展现一半,便轻易叫他败下阵来!
那翼族少年面色难看,稍一鞠躬转身下台,而眼下看台之上,人们片刻愣怔之后爆出一阵欢呼:原本以为今夜不过虾兵蟹将之争,甚无看头,如今擂主之一提前上台,就算不是潜龙,也有深海之蛟腥风血雨之兆,怎么能叫人不兴奋?!
而对此,玄极却只是轻笑一声,评价一句“任性”。
只是那笑容,在翼族三公子连克狐族七皇子、九皇子之后,稍有收敛,那慵懒神情渐收。
此时看台之上,闻风而来的观众越来越多,就连狐族大皇子上官耀阳不知何时也带着一群人颇有排面赶到,于仅低于玄极一层瞭望台掀了袍子下摆稳稳坐下……
在他旁边还陪着上官濯月,在诸夏与这大明星再相遇,见他白玉发冠,翩翩公子打扮,与现世时尚boy形象相去甚远,花眠心中未免觉得诡异又别扭。
花眠将注意力从大冷天还打着把折扇装逼的上官濯月身上收回,忍不住又看了眼看台,此时看台之上,座无虚席乌压压坐满了人,好不热闹,人群欢呼雀跃,热血沸腾,有志青年摩拳擦掌——
全然不似一副邪神即将复苏之前的死气沉沉,仿佛早前差点遭遇的灭顶之灾,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
“吵。”
花眠心中不快,再加上本身不爱热闹,对这些武夫汗流浃背地打个你死我活向来也没有兴趣……索性站起来捂着耳朵正想干脆走开,要想办法弄醒自己从仓库爬出去才是正道——
却在转身之时,忽然余光瞥见,脚下看台人群之中,有一抹一闪而过的红裙。
“?”
花眠微微一愣,转回了身子,仔细一看,却并未发现有什么身穿红衣之人……邪神气息,也并未察觉一丝一毫,再看周围驻守士兵甚至是易玄极,皆一脸从容。
难道是我看错?
花眠站在原地,微怔,心中忽有不安。
……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一个个的四族勇士上了台,又被翼族三公子从台上扔下来,最后那个上台的人居然是这家伙的二哥,只见他也是难得张开四翼迎敌,然而动作之间,招招狠厉,全然不见一丝谦让与兄友弟恭之情,翼族二公子原本还可应对,几次急功甚至一度占了上风——
然而翼族三公子一手鞭使得出神入化,进退自如,攻守兼备,二公子久攻不下,初露疲态,就被他一下抓住机会,一鞭抽向狐族二公子手腕,当即鞭前端鞭如莲花盛开,忽有九重铁爪猛地张开!
“老三,你!”
翼族二公子当下目眦尽裂,万般没想到为何亲弟居然要对自己下如此重手,恍惚之间,那铁莲之间忽伸出一根锋利长针,当即从他手腕穿过,血溅当场!
今夜比武,刀剑无眼虽偶有轻伤情况出现,众人却还是本着“点到为止”,所以也有许多娇滴滴的贵族女眷愿意坐在那看看少年郎英姿飒爽,而如今血溅三尺,看台之下,一下子乱成一团!
包括眼瞧着废去一只手的翼族二公子,众人并不知发生了什么——
然而花眠却猛地在空气之中嗅到了锁妖塔的气息。
她尖叫一声,却因为只能旁观无能为力,震惊之中,身边易玄极却与翼族三公子一齐动了——
无归剑嗡鸣之中,易玄极拔剑从瞭望台一跃而下!
与此同时,翼族三公子双目赤红,手中长鞭如燃起蓝色火焰,四翼一振,直直冲着瞭望台次层上官耀阳扑去!
一切仿佛只发生在一瞬间——
九重莲瓣在邪神之力加持之下快得惊人,上官耀阳来不及反应,那如游龙之鞭已至面前,微微瞪大眼,仿佛看见死神镰刀高悬!
半秒之中,他嗅到身前暗香浮动,随后一摸玄色修长身影从天而降落在他跟前,无归剑与长鞭撞击发出“嗡”的一声刺耳声响,长鞭忽一扭转生出无数倒刺,震得持剑之人虎口尽裂,胸口仿佛遭遇一记重击,不得不连退数步——
而因为玄极这一剑格挡,长鞭力道也卸去三分之二,且偏离了轨道,不再直冲上官耀阳胸膛而去,而是向着他右臂飞去!
此时被锁妖塔所控翼族三公子手腕再一回拉,卷住上官耀阳已经从腰间掏出长剑,那力大无穷,只听见一声肌肉撕裂之声,空气之中血腥气味甚浓,上官耀阳的手臂居然连带着从肩部被生生撕裂!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如厉鬼索命的凄嚎让在场之人无一不生生打了个寒颤。
霎时间,天地风起云涌,乌云遮月,天地之间有妖气冲天而起,锁妖塔红衣如旧,于人群之中腾飞至高空——
“上官耀阳,我早与你说,躲得过初一,你躲不过十五!”
第三道封印终究还是破了。
天地封印只剩一处,便如四角稳稳扎在地上的一块布,如今三角已经挣脱束缚,只剩最后一角,勉强固定,摇摇欲坠……
花眠只感觉天地之间,山摇地动。
那震得她脚下发麻,头晕眼花——
“……这要是做梦,好像也太真实了一些。”
花眠有些纳闷嘟囔,此时又忽然想到:嗳,现世与诸夏,虽处两个空间,但相连相通之处,也有许多……比如所谓诸夏版图,其实就是我大天朝地图,一城一郡,一省一市,均可对号入座。
……所以,不会在现世也真的地震了吧?
呃,不好吧?
花眠摇摇晃晃之间,忍不住扑倒在地,膝盖巨疼之间,居然还真的在现世醒来!
揉揉眼只见仓库里面,从地上爬起来,抬起头花眠看见脑袋顶上那盏昏黄的灯光疯狂摇晃,摇摇欲坠,果真是现世也跟着地震了!
这才她迟钝的想起:地震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她正和整整一仓库、满脸写着“我迫不及待地等着擦枪走火”的火药们待在一起。
………………………………这可真是,吾命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