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啾缓缓转动眼珠,盯着面前的男人。
他的容颜完美无缺,修为超绝,心够狠,手够黑。
若是跟了他,林啾有十足的把握,凭着自己一颗毫无波澜的心,定可以斗败那个沉不住气的女主柳清音。
再然后?和腹黑男主相爱相杀,利用他,踩着他上位……说不定最后还能he?
言情小说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
她扯了扯唇角,道:“我的手臂被你伤了,怕是伺候不好。”
秦云奚眸光更暗:“哦?那你是答应了?如何伺候那个野男人,便如何伺候我?”
“你得先替我治伤才行。”林啾的语气更加平静。
“虽然没什么必要,但是可以。”秦云奚的神色复杂至极。
有愤怒,有兴奋,有纠结,有隐秘的暴虐,还有迫不及待和跃跃欲试。
所有一切都明明白白地摆在脸上,他丝毫没有掩饰的意思。
那样直白赤果的目光,让林啾清楚地知道,自己将面临什么。
狂风暴雨般的摧残和凌虐。
他松开了她的头发,退了一步,淡声道:“跟我来。”
那些秘不示人的东西,被他藏回了完美冰冷的外壳之下。
秦云奚把林啾带到了珍药池。
“去。”他冷冰冰地发号施令。
林啾慢吞吞地把自己受了伤的胳膊浸到池中。
“得泡一夜呢,你就在这里守着我么?不怕别人说闲话?”她问。
他正要答话,忽听外面传来了说话声——
“请问剑君是不是在这里?”
在洞外看守珍药池的小童答道:“是的。”
万剑归宗的宗主魏凉本是个坦坦荡荡的人,从来不行不可告人之事,所以宗内弟子向来不会隐瞒他的行踪。
“劳烦通报一声,”来者恭敬道,“我师傅旧疾发作,想请剑君看一看。”
“啊,好的。”
秦云奚脸色微微一沉。
是柳清音在找他。他知道柳清音一直派人盯着九阳塔,见到他带了林啾出来,必定会找上门来。
方才被心头邪火烧昏了脑子,竟忘了这一茬。
林啾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她的心脏怦怦乱跳。她小心地平复着呼吸,不让自己表现出任何异常。
秦云奚抬脚往外走。
走了两步,忽然折返。
一张惊世俊脸凑到她的面前,几乎鼻尖贴鼻尖。
他的笑容冰冷残忍:“你以为逃跑的机会来了么?”
手掌往她腹部一贴,重重一震。
林啾口喷鲜血,难以置信地张大了眼睛。
他竟是毁了她的丹田!
“好好泡药汤,洗干净,等我回来。”他捏了捏她的下巴,随手将她推进了珍药池。
噗通。
林啾的心和躯体一起,直通通沉到了池底。
隔着药汤,她听到秦云奚清清冷冷地和门外的接引弟子说着话,往柳清音的往处行去。
在外人眼中,这个男人依旧是正道第一,万剑归宗的宗主,剑君魏凉。
林啾不知道自己此刻心中的情绪究竟是什么,好像有一团火在烧,却又透着彻骨的寒。
她爬出了药池。
丹田破碎的感觉,就像是身体里被塞了把圆形电锯。
她深吸一口气,稳稳向外走去。
必须争分夺秒。
看守珍药池的小童吃惊地望着她。
林啾微笑道:“我不小心跌池子里了,可否带我换件衣裳?”
小童犹豫片刻,道:“请走这边。”
她是被秦云奚亲自带过来的,旁人自然不会多心。
换过衣裳,林啾支走小童,逃离百药峰。
这一方仙门大宗,座座山岭都仙雾环绕,长得没什么区别。林啾知道,自己必须趁着经脉中的灵气没有彻底逸散之前逃出去,否则单一个体力不支,就能断绝她的逃生之路。
这个宗门防备并不森严。想来从前的宗主魏凉是心大又坦荡的人,整个宗门严肃而守礼,林啾遇到人也不必躲着,微微揖个礼,便不会有人多问一句。
她匆匆绕过几座山峰,云雾之中,忽然听到秦云奚那清冷低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林啾心中一凛,急急掉头,见不远处有一座小小的木楼,不假思索便钻了进去。
木楼中飘着药香,灯火温柔。
林啾急急反身关上木门,回头一看,懵了。
柳清音一副柔弱不堪的模样,倚在床榻,吃惊地瞪着她。
“林秋?!你竟逃出了九阳塔?!”
林啾:“……”
柳清音眯了下眼睛:“你想趁我旧疾复发时,杀伤于我?!”
不待林啾否认,她艰难无比地从床榻上爬了下来,冲向门口,开始呼救。
“师尊救我——”
林啾:“……”服气了服气了!
说句心里话,她还真想提剑砍了这对狗男女的狗头!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秦云奚阴沉着脸走进来。林啾第一眼看到的,是他手中的一张纸笺。
纸张极为粗糙,一看就是很廉价的东西。
她见过的。
卓晋的学生用的就是这样的黄纸笺。
她的心脏突突地跳了起来,浑身冰冷。
心慌气短。
卓晋替她收拾的那只包袱被秦云奚扔在了九阳塔外面,她以为他只会随手把那种凡物扔掉。
他此刻手中拿着的……是什么?
不会是卓晋给她留的信吧?
他留信给她做什么啊!
林啾不想抖,但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轻轻战|栗。秦云奚已经变态了,要是卓晋写了什么不该写的,后果一定不堪设想……
柳清音已倚到了秦云奚的怀中,嘤嘤哭诉。秦云奚此刻显然无心理会她,很敷衍地用手抚着她的头发,随口安慰着,恐怖的目光却是直直落在林啾的身上,上唇时不时轻轻抽搐,像是怒极的兽。
半晌,秦云奚忽地笑了笑。
他将手中的纸笺轻飘飘地往地上一扔,道:“林秋,既然你已和旁人有了苟且,不如我就让你与他团聚吧。”
柳清音惊喜得忘了假哭。
林啾压抑着颤抖,抬头望他,只见秦云奚的面容越来越平静,是杀人之前那种微妙的诡异的平静。
“我看看这是什么。”林啾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飘乎。
她慢慢上前一步,弯腰捡起了那张笺子。
只见上面端端正正写着——“外头风凉露重,若有不适,随时返来。”
落款,卓晋。
他的字漂亮得叫人眼晕。既古朴大气,又不羁飘逸。
像卓晋那种端正的君子,能把这样的话藏在她的行囊里面,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林啾更咽一声,捂住嘴,两行眼泪滚滚落下。
旋即,她听到了令她头皮发麻的长剑出鞘声。
这一刻,她的心防忽然就崩开了一个口子,她软声哀求:“放过他。我与他,什么也没有,真的,什么也没有!他只是一个凡人,我的修为晋阶,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你不要动他,我做什么都可以!”
秦云奚冰冷淡漠的声音传来:“你以为我需要你做什么。今日,你趁清音病重,欲行刺杀之事,不料被我当场撞见,将你诛于剑下。林秋,你咎由自取,怨不得谁。”
林啾死死攥住手中那张纸笺,牙根紧咬,余光不住地打量着门和窗的位置。
她不甘心就这样死,她怎么能甘心!
长剑轻轻嗡鸣,林啾寒毛倒竖。
书中,恶毒女配林秋,就是刺杀柳清音不成,被秦云奚戳成筛子的。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有一阵寒潮席卷而至!
“魔!”柳清音惊声低呼。
话音未落,整间木楼竟是被直直掀飞了出去。
翻起的木板顷刻冻结成冰,寸寸碎在了风中,一道惊心动魄的杀机罩在了秦云奚的身上,他顾不得林啾,反手发出一道剑芒,在半空与那杀机轰然对撞,爆开的灵气震荡将林啾远远送到了百丈之外。
她听见自己身前响起碎冰声,受了这么大的冲击,她竟然毫发无损!
这是……魔族进犯万剑归宗?!
此刻不跑,更待何时!
林啾不假思索,憋住一口气,拔腿飞奔。
万剑归宗已然大乱。
林啾逆着人流奔跑,在护宗大阵开启之前,她像一尾滑溜的游鱼一样,钻出了山门。
虽然丹田破碎,但经脉中的灵气,仍是支持着她,径直逃到了凡域。
踏入泾京之时,恰好灵气耗尽。丹田处如刀割一般,浑身经脉干涸,抽搐着疼,眼前阵阵发黑,双腿像是捆满了铅球一样重。
她喘着粗气,一步一步,挣扎着摔向卓晋的住处。
让他逃,得让他逃……
他一个凡人,找一处小村庄藏起来,秦云奚未必找得到他……
无论如何,得向他报信……
林啾踉踉跄跄继续向前冲。
终于,头重脚轻,一头栽了下去。
她倔强地抬起头,向着卓晋的小院方向狠狠滚了两下,终于力竭昏迷。
……
“林啾,林啾?……林啾!”
谁,是谁在叫她?
林啾迷迷糊糊睁开眼,被夕阳的余晖刺得皱紧了眉头。
一片强光之中,卓晋的脸被镶上了柔和的金边,好看得如同幻梦。
林啾视线一转,发现自己半个身体倚在卓晋身上,他半搂半抱,把她扶在老槐树下,看着有些脱力。
“我们……死了吗?”她问。
他眨了眨眼,眸中暗色退去,失笑道:“怎么会?你摔在门口,我好不容易才把你挪进来。”
林啾神色一凛,反手抓住他的衣裳:“快,快逃,不能留在这里!”
他无奈地笑道:“又病糊涂了吧?”
说罢,不顾她的抗议,将她打横抱起来,走回主屋,放回了竹榻上。
“卓晋,快逃,这里很危险!”林啾急切地说着,想要从竹榻上爬起来,却被他温柔而又不容置疑地摁回去。
“病得说胡话了。”他温和地笑,“好生休养,休要乱想。没有一处能比这里更安全。”
他垂眸,盯住她手中紧攥的纸笺。
唇角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林啾的心脏忽然便跳快了几分——他,该不会是,要在这样一个很不合适的时机,向她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