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啾攥着量子小莲,仰倒在冰面上。
极短的凝滞之后,魏凉的声音再度冷冷传出:“我没有看见你。”
林啾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有大股的眼泪顺着眼角流入鬓发。冰冻的躯体渐渐解封,她觉得自己活了回来。
魏凉察觉到不对了。
“啾儿?”
尾音带着一丝颤意。
“我在东海,快来接我。”林啾耳语一般,对着小莲说道。
下一瞬,莲中传来了破空声。
“一直跟我说话。”魏凉命令道。
林啾吸了吸鼻子,抱怨道:“你不该跑到卓晋那里去,太危险了。”
魏凉气乐了:“你还知道危险这两个字怎么写?”
“不是你教我的吗?”林啾轻轻地笑出声。
他吸了口气,沉声道:“你现在安全吗?”
林啾偏过头,看了看冰面下那道模糊的身影,回道:“我很安全。但我不确定隔着冰,他会不会伤害到你。”
魏凉默了片刻,道:“你把卓晋封印了?”
“是啊。”林啾尾音微挑。
“没有使美人计吧?”他轻轻磨着牙。
林啾赶紧自证清白:“没有没有,他只想要我的命,没想要我的人。”
魏凉发出了无奈的气声。
他一丁点要挂电话的意思都没有,默了片刻,他道:“你先离开那里,到海面上去。”
“好。”林啾捏着小莲慢慢爬起来。
她离开黑岩群,浮向海面。
“魏凉,我遇到了一只大海龟!”
“嗯。”
“一群梭鱼,我从它们中间穿过,它们一点儿也不怕我。”
“嗯。”
“一只白鲨!唔,它没有过来送死。”
“嗯。”
“活着真好啊……”她感慨无限。
“……嗯。”
“我到海面了。”她声音一顿,“看到了一个熟人。”
“谁?”
林啾收起了小莲,冷静地望着面前二男一女。
两个男的有点眼熟却叫不出名字,女的是不久之前才打过交道的熟人,熊雨莲。
这个世界的熊雨莲并没有受过罚,她一直是柳清音身边的一号跟班,混得风生水起。
“三位道友,借过。”林啾很有礼貌地颔首微笑。
不曾想,这三人对视一眼后,竟散成三角,将她的去路彻底封锁。
其中一名圆脸男修冷笑道:“没想到,剑君居然当真金屋藏娇!这一趟来得值了!熊师姐厉害,猜到剑君三天两头往东海废墟跑肯定有鬼。这不,逮住了。”
熊雨莲已不再是低阶小修的模样,如今她已晋阶化神,颇有一点仙风道骨的气质。
她微眯着眼,打量林啾片刻,蹙眉道:“剑君怎么找了个这么像林秋的女人。”
难为她还记得林秋,这都九十年了。
另一个三角眼男修长剑出鞘,舌尖舐过剑锋,冲着林啾阴声笑道:“到了九泉之下,也莫要怨别人啦。要怨,就怨你自己不知好歹,觊觎旁人道侣,活该受死!”
看到以舌舐剑的动作,林啾记起了这两个人。
那时熊雨莲陷害林啾不成,被罚闭门思过。结果当天晚上,柳清音就把人给捞了出来,喝了个半醉,向熊雨莲倾倒了无数苦水。熊雨莲义愤之下买|凶|杀|人,请的正是这两位。那夜魏凉出手,这三人不死也是废了。
在这个世界中,这两个散修倒是成功巴上了熊雨莲,混进万剑归宗当了正式弟子。
果然,一个人的不幸命运,许多时候只是取决于一步踏错,或者说,有没有那个一步踏错的机会。
圆脸剑修也出了剑,压着眼睑道:“师姐师弟,切莫大意。此女既然是剑君的禁|脔,想必身上很有些宝贝。”
三角眼男修当即笑了:“我说你怎么这么积极给师姐跑腿,原来就惦记着杀|人夺宝呀。”
圆脸男修笑了笑:“好东西,自然应由师姐先挑。”
熊雨莲面露满意,道:“别磨蹭了,解决了这件事,替师傅消了心结,自有你们的好处!”
林啾竖起了手:“等等。你们找错人了,我与你们家那位剑君,根本不曾说过话。”
熊雨莲冷淡地笑道:“你觉得我会信你么。”
三角眼男修装模作样叹了口气:“事已至此,谁还管你有没有冤枉啦?该听的不该听的都被你听去了,也只能送你上路了呀。你看,若你与剑君有过首尾,睡过那等男人,死也不冤啦。若是我们当真误会了你,那也只能怪你自己倒霉咯?反正这些年,替剑君清理的女人也不是一个两个啦!”
林啾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看看他,又看了看熊雨莲。
原来口音也会传染的哈?
“那我把身上的东西都给你们,向你们求饶呢?”林啾问道。
三角眼耸了耸肩:“让你死得干脆痛快一点咯。”
林啾真诚发问:“没得商量?无论如何,都要我死吗?”
“别听她废话了。”熊雨莲冷冷下令。
“是啦!”三角眼高高挑起一边唇角,“今日无论说什么都没用的啦,你是死定了!有什么遗言,现在可以说。”
林啾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说理没用,求饶也不听。”
话音未落,一柄泛着寒光的剑已从身后袭来,直刺她的心口。
是那圆脸男修,他等不及了。
短短一些时日,林啾已连续遭遇了两场生死恶斗,一次是眉双,一次是卓晋。
与那两位绝世高手相争,她确实是处处被动,游|走在生死之间,像是很弱小的样子。
但这并不意味着,三只小杂鱼也能欺负到她的头上。
“既然,你们一定要求我拨乱反正,那便去你们该去的地方吧。”林啾的声音幽幽回荡,人却已散成了似真似幻的莲。
寒剑刺空,三个人瞳仁紧缩,看着面前如梦似幻的漫天墨莲。
下一瞬,绝美的女子像是从黑白水墨画中步出一般,站在了熊雨莲身后,漫天墨莲向她收拢,慑人心魄。
一只苍白纤细的手捏住了熊雨莲的后颈骨,掌中黑芒一闪而逝,只听一声清脆的“咔擦”声响起,熊雨莲的脑袋平平歪向一侧,再无半点生机。
“说理无用。”林啾的声音平平淡淡地响起。
圆脸男修倒抽了一口凉气,下意识张口:“不要……”
幻莲散开,凝于他的身后,毫不迟疑地折了他的颈骨。
林啾道:“求饶也不听。”
三角眼已吓傻了。
他已经意识到,双方力量悬殊可谓天堑,根本没有半点挣扎的余地。
林啾站在了他的面前:“你可以留下遗言。”
“啊——”他像是恍然回神一般,半疯癫地将手中的长剑刺向林啾。
林啾叹息:“那我送你一句吧,下辈子记得做个好人。”
她怔了片刻,喃喃自语。
“我给过你们机会。我给过你……机会。”
幻莲分合,女子苍白虚弱的身影径直往西面行去,三具绵软的尸首跌向海面,激起了不大不小的浪花。
林啾从怀中摸出小莲:“魏凉,我这边解决了……”
没有回应。
再下一刻,腰被一条铁臂紧紧箍住,一只大手从身后捂住了她的嘴。
熟悉的温度和气味袭来,她绷起的神经蓦地一松,身体软软倚向身后的人。
沉沉的呼吸落在耳后,他磨着牙,恨着声,一字一顿:“你说,我要不要打断你的腿,将你牢牢拴在身上?”
“唔唔。”
“你也觉得这个提议不错是不是。”他的呼吸萦绕在她的耳际,害得她心跳加速,有些喘不上气。
啊啊啊啊啊她的夫君忽然病娇了怎么办?
她把后脑勺仰到他的胸前,闭上眼睛,任阳光洒在眼皮上。她的呼吸拂过他的手指,又细又软,带着她独特的体温。
他长长地吐了口气,松开她,将她旋过身来,垂首就吻上。
在冰下挣扎时,她咬破了舌尖和下唇。
他的唇齿之间弥漫着血的味道,带着她特有的花果香,像是至醇的鲜果酿,叫人沉|沦。
他丝毫也不怜惜她那些细小的伤口,狠狠地抵住它们,舐咬它们。
“你是不是忘记了我说过什么话。”他稍微松开她,重重喘着气,“再敢逞强,将你就地办了。”
林啾记得。
她救王卫之那次,他的确这么说过。
那时候二人浮在血海之上,她差点儿被他吻晕了。
眼皮刚一跳,便听到他坏坏地覆在她的耳畔,意味深长笑道:“还记得啊。”
下一刻,两个人落进了碧蓝的海水中。
“怜惜你做什么,”他磨着牙,粗鲁地说道,“留给别人去杀么,不如*死算了。”
“我……”林啾弱弱地揪住他的衣领,道,“我可以的。不用怜惜我。”
魏凉的表情顿时炸裂了。他盯住她微微泛白的嘴唇,一口气仿佛要提不上来。
半晌,唇角浮起狞笑,视线从她的小脸上,渐渐落往在海水中轻轻浮起,敞出一片春|光的衣襟。
就在他准备进行下一步动作之前,眸光忽地凝住了。
他一把攥住了她的小手,瞳仁紧缩,盯住那几根崩裂的指甲。
他把她拎回了水面上,换上干爽的衣裳,然后用一条衣带把她的两个手腕绑在一起,再把她打横抱起来,向着陆地掠去。
林啾觉得他的脸色有些吓人,于是老老实实窝在他的怀里,没敢作妖。
魏凉紧抿着唇,行出千余里时,终于凝出一缕冰霜之息,把她崩裂的指甲给冻住了。
林啾:“……”这波操作怎么有点眼熟的样子。
冻好了指甲之后,他一点也没有要给她松绑的意思。他将她径直带到了桃木偶人城,一只大手捏住她的双腕,拖着她,踏进了安置慕容春等人的大包厢。
慕容春嘴角直抽。
师尊和师娘这是在玩什么?好像很禁忌,很强制的样子。
林啾无辜地眨巴眼。
“查清了么。”魏凉淡声问道。
若是忽略了他手中还抓着一个被束住双手、姿容不怎么整齐的女子的话,倒是很有几分清冷剑君的模样。
慕容春按住跳动的眼皮,垂首回道:“林秀木剑君已查清楚了,被王传恩抓来布阵的孕妇,共有五千一百二十人,分别被安置于五座城中,每城有一千零二十四人。位置布得极精准,拆、改了多处屋舍,手段很利落,没有引起大的动静。”
“对了,有几家孕妇似乎有些不对,但什么也没查到,只知道王氏宗家的人在附近出现过。林剑君还在查。”
魏凉淡声道:“反常必有妖,王卫之插手了。”
林啾佩服极了,连连点头:“夫君推测得没错,确实是王卫之干的,卓晋让他换掉几个孕妇,放进了他的人。”
魏凉依旧没看她,冷峻的脸偏到另一侧,唇角浮起压抑不住的笑容。
片刻后,林秀木与浅如玉回来了。
浅如玉抱着团成了树茧的梧木苍穹,亦步亦趋,紧紧跟随在林秀木身后。
“魏剑君。”林秀木拱手施礼,然后径直走到厢房正中布下的沙盘处,用手指开始作画。
“将所有的点连成图,便是太极图。”林秀木草草画了个太极,然后将其中一半抹去沙粒,露出底下黑色沙盘,唯留白色小圈做鱼眼。
他道:“桃木城门,恰好处于眼位。”
林啾忍不住抬起手,碰了碰太极图中的两个鱼眼。
林秀木的视线落在她腕部的束带上,眼角重重抽搐,抬起眼睛望向魏凉,眼神一言难尽。
“知道了。”魏凉眼皮不动,“继续盯着。”
说罢,扬起手,捉住林啾腕间的束缚,带她离开了青|楼。
“什么时候才能解开它?”林啾仰着脸望他,“他们都在笑我了。”
魏凉瞥她一眼,淡定道:“不急,这样才不会伤到。”
林啾:“???”
他把她带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灵泉驿栈。
林啾的心脏不自觉地跳快了许多。她垂着脑袋,跟在高大俊朗的男人身后,穿过小竹林,进入竹室。
他偏过头,见她脸颊泛红,不禁心情大好。
十几息之后,林啾被摁在了池底。
束缚的双腕被置于头顶,不知是羞还是热,她的皮肤泛起了红色,像一只沉在池底的半透明红虾。
鲜美可口。
魏凉也没打算放过她。
他的唇角挂着狞笑,时不时吐出一串小小的泡泡。
别看他之前大放狠话,其实事到临头时,动作却是十分温柔,还是顾忌着她的伤。
身处水下,仙雾氤氲环绕,他的容颜看起来更加俊美迫人,林啾用缚在一起的双臂环住了他的颈,口中低低唤他。
“魏凉……魏凉……”
柔情渐渐转浓,林啾看见他的眸色开始发白,瞳仁变成了竖金,精致薄唇一动,两枚利齿从唇角刺出。
他的声音沙哑狂野:“啾儿,怕不怕?”
“不怕。”她扬起头来吻他。
怎么可能怕?他都快要把她帅晕了。
“呵……很好,你若怕我,倒无法成事。”
他抓住她,让她的声音变得支离破碎。
以往他虽然毫无节制,但每次到了她蜷起身体承受不住时,他便会让她歇息片刻。
但今日,她眼角泪花乱冒,退避求饶,他却非但不停,反而将她抵得更紧。
唇角咧开,他像兽一般埋下头,利齿直直刺入她颈部的血管中,开始大口吸血。
异样的感觉直袭林啾大脑,她感觉不到疼痛,只觉阵阵眩晕裹住她,周身血液奔涌,疯狂向着他涌去。
她只能不断地将头往后仰去,双目发空,窒息般张开唇瓣,发出阵阵倒气声,吐出许多泡泡。
他一边吸取她的血液,一边将他自己的魂血用独特的方式渡给了她。
两道身影在灵池中浮浮沉沉。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将她抱出池子,擦干身上的水珠,取出两件暗红色的华服穿上。
束在手腕上的衣带终于被他解开了。
她张开眼睛,整个人还有些眩晕迷茫。
“知道为何要捆住你了?”他挑着眉问道。
林啾轻轻点了点头。
那一段混乱疯狂的时光,她一定会四处乱挠,把受伤的指甲弄坏。
等到视线渐渐清明时,她发现眼前的世界变得清澈透亮了许多,眼睛好像用存了一万年的清凉薄荷水洗过一样,冰冰凉凉。
她惊奇地四下看了看,然后扬起脸来看他。
“你对我做了什……”
呼吸骤然一乱。
这一刻的他,比以往任何一刻都要更加鲜活,他的眉眼,他的唇,他的喉结以及半敞的胸|膛,无不散发出极致的诱|惑。
她急急垂下眼睛,捂住怦怦乱跳的心脏。
他的气息却已来不及躲避了。
熟悉的幽暗冷香袭来,就像把一支火把掷入一池火油中一般,她听到脑袋里传来“轰”一声响,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蠢|蠢|欲|动,想要扑到他的身上,和他疯狂到死。
肩膀被他抓住,他将她揽进怀中,低沉带笑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夫人,节制。”
林啾:“……”
她的呼吸又烫又快,全身仿佛都在散发出令人脸红的清甜芳香。
“你的血……”她艰难地说道。
魏凉带着笑,嗯了一声,然后说道:“我把魂血分你一半,往后你大可以放心去做任何危险的事情。”
林啾的脑子顿时清醒了好几分,抬眼看他,吃惊地张开了口。
“反正你一死,我便也死了。”魏凉淡淡地说道。
见她又想哭,他赶紧把她的脑袋摁进他的怀里。
“魏凉……”她的声音闷闷地飘出来,“你,你的血,怎么像春……咳,药似的。你不难受吗?”
他的胸腔一滞,然后低低地颤动起来,闷笑不止。
“嗯,只对你我生效。无事,习惯便好了。”
两个人终究还是没有节制。
……
晃眼便过去了两个季节。
与魏凉魂血双|修之后,林啾很顺利就突破了大乘壁障。只可惜,时至今日,她仍然是感应不到最初级的剑意,除了莲技之外,她连一式花俏好看的招式都施展不出来。
在花农浅如玉的辛勤劳作下,业莲第四圈已彻底绽开,林啾得到了第四式莲技——“莲无”。
这一式莲技和前三式都不同。它是一式单体杀伤力极强的秘技,发动之时,幻莲化为虚无,林啾必须凭借直觉操纵它们,让它们在某一个点上凝聚成莲。
成莲的一刹,如同一个小型黑洞一般,将周遭一切吞噬殆尽。
只要找对了距离和角度释|放幻莲,林啾可以直接灭杀大乘期的强者。
绝强杀招总是有它的局限性,施放莲无需要至少三息时间,这三息之内,林啾和目标都不能挪动位置,否则打击便会落空。
虽然有缺陷,但林啾还是觉得很满意。
她站在窗边,往外望去——
桃木偶人城中,许多店铺已闭了门,不再营业。往来的修士数量也开始锐减。
因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行走在城中,时时都能听到待产妇人的哀鸣。仿佛一夜之间,处处都在难产。
王传恩早早便用了药,将所有产妇的生产时辰调整一致。于是有些本该早些生产的,到了产期便开始腹痛。
林啾皱起了眉。
林秀木淡笑着安慰道:“无事。王传恩花下血本,用的都是绝好的保胎圣药,以确保万无一失。”
林啾点点头。她知道古代生孩子是半只脚踏进鬼门关的事情,王传恩从凡界捉来这么多孕妇,虽是利用她们来布阵,倒也算是给了她们一道绝强的保命符。
若是没有王传恩,这五千产妇必不可能全部母子平安。
仙家替人保胎,这话要传出去,也不需要王传恩捉人了,王氏的门槛几日便能被人踏平。
林啾四下观察,还是看不出任何异常。
她把魏凉拉到一旁,避开了林秀木,悄悄问道:“眉双已被封印了,王传恩是在为谁做事呢?”
魏凉微眯着眼睛。
半晌,淡声道:“所谓‘尊主’,除了林秀木之外,还有何人?”
林啾讶然:“不会吧,我怎么看,也觉得林秀木不像是一个坏人啊!”
魏凉笑而不语。
半晌,轻轻揉了下她的脑袋:“啾儿聪慧。”
林啾:“……”她有种错觉,他好像在把她当狗撸,还有,当狗敷衍。
她怀揣着疑人偷斧的心,继续观察林秀木,却仍然看不出任何异常。
罢了,无需几日,一切便要开始了。
到那个时候,任何潜在幕下的人,都不得不走到台前收割果实。
必定得露尾巴。
在机缘降临之前,林啾抽空跑了一趟东海。
坚冰之下,无数裂痕像枝杈一样,从冰层底下蔓延至那道淡淡的人影身上。
她看不见卓晋的样子,却知道他并没有半点颓丧,虽然被无数地狱之眼抽食生机,但他仍在缓缓恢复,气息一日比一日坚韧强悍。
这个封印,已困不了他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