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凉很快便来到了近前。
他面色清冷,淡声道:“切磋而已,点到即止。”
“是。”
柳清音率先抱拳颔首。
林啾盯着魏凉那张熟悉的脸观察了一会儿,没看出什么异样——面无表情也很难表现出什么异样。
她闲闲散散地抱拳,拖长了调子,懒声应道:“是……”
魏凉好似多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额角那个略肿少许的角包上微微一转。
然后他便负手走向比斗台。
林啾下意识打了个哆嗦,抬手碰了碰自己头上的包——不疼。
柳清音紧跟他的步伐,那边王阳焰也示意王寒令和王寒玉二人跟上。
林啾悠悠哉哉吊在最后。
见到王阳焰,林啾心中不禁有几分感慨,特意多看了他两眼。
共情幻境中,王阳焰满脸憔悴,胡茬密布,与此刻判若两人。
此人生得相当英武,很精神,唇角微微下撇,一看就是那种比较认死理的武夫。除了一双丹凤细眼之外,他和王卫之的长相再没有半点相似,诚如王卫之所说,他随他娘。
可惜共情幻境中,始终没能看清黄银月的脸。
林啾轻轻叹息一声,挪开了视线。
走了三百级石阶,然后顺着左边的石板道拐入一处空旷的场地之后,便看见了比斗台。
比斗台是一块巨大而平滑的黑石,拔地而起,约有三米高。
林啾用指尖在黑石上敲了敲,贼硬。
她的脑门顿时有点隐隐作痛。
四个比试者顺着台阶爬上比斗台,林啾视线一扫,见魏凉率着许多人站在另一处突起的平台上,距离不远不近。
一个身穿刑堂弟子服饰的青年御剑飘在比斗台旁边,看模样就是裁判。
他朗声宣布——
“万剑归宗弟子乌季、柳清音对王氏王寒令、王寒玉。三局两胜!何为败?失剑则败,断剑则败,坠台则败!现在,你们且静心调息,一炷香之后,比斗开始!”
台上四人两两相对,拱手行了礼,然后各自退到一边,等待比斗开始。
林啾听到王寒令凑在王寒玉的耳旁说道:“好表弟,这次你可得好好帮我一把。你也知道我花了多大的价钱,才叫柳无极松口答应把清音许配给我!若是她成了剑君的亲传弟子,我那不要脸的岳丈肯定要反悔。”
王寒玉的声音有些无奈:“你说你,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这么个心比天高的。表哥你听我一句劝,就算这次把她打下来了,你也别傻乎乎掏出一颗真心。这种女人,就得让她做侍妾,好好磋磨!”
王寒令不屑:“你这种花花公子根本不懂爱情。清音她就是我的妻子,我这一辈子都不会要什么侍妾!”
王寒玉叹息:“懒得和你说,你呀,以后有你苦头吃!”
“别说了别说了,”王寒令不爱听,“反正先把她打下去,但千万千万不要伤到她。”
王寒玉的叹气声拉得更长了:“我就不懂你。这乌季难道就不比柳清音好吗?你瞧瞧柳清音那双眼睛,都快粘到剑君身上去了,人家看不上你,你还不明白?”
林啾不动声色,瞥了眼柳清音。
只见她死死抿住唇,眸中怒焰闪动,像是受了天大的侮//辱一般。
王寒玉说得没有错,柳清音这个人,正是心比天高。王寒令想要娶她,而不是拿她当炉/鼎侍妾。
王寒令长得不差,是个妥妥的小白脸。既然是这一代的“天骄”,那修为也差不到哪里去。论家世更不用讲,修真第一世家王氏,这是何等门第。
柳清音嫁给他,真没吃亏的。
她修为只在筑基中期,父亲卖女求荣,论起来,她的条件其实与女配林秋根本没有什么差别。
所以,凭什么她可以不甘,可以挣扎着向上爬,女配林秋就得认命去做炉/鼎?都是抱剑君大腿,还分什么高低贵贱。
林啾默默叹了口气。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她心中疑窦渐深——既然王寒令、王寒玉二人要针对柳清音,为什么乌季还会输?
这显然是三打一的开局啊,柳清音是如何扭转乾坤的?
林啾忍不住又瞥了柳清音一眼。
只见此女双眼微红,眼眶中蓄着泪,走路略微有些踉跄,紧紧抿着双唇,一派楚楚可怜又倔强硬撑的模样。
诶?怎么像是刚被……咳!林啾及时掐断了很不正经的思绪。
四人走到黑石筑成的比斗台正中,互相又施了礼。
柳清音双膝明显软了一下。
她又一次用饱含委屈的声音对林啾说道:“乌师姐,我已罚跪了三日,希望你不要再生我的气了,我们好好配合,不要丢了宗门颜面。”
一听这话,王寒令顿时炸毛了,一双眼睛狠狠盯住林啾,一副恨不得跳过来扒她皮的傻叉样。就差来一句“敢动我寒令的女人?!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在这里待不下去!”
林啾有点失望。
还以为柳清音会使什么诈呢,没想到还是利用男人这一套。
乌季就这样败了?真是太可惜。
林啾看了看王寒令,不禁轻叹出声:“脑残者,无药医也。”
王寒玉深表赞同,用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看着自家表哥,摇头不止。然而他毕竟和王寒令站在同一战线,只能道一句“得罪”,然后二人双双攻向林啾。
上来便是狠手。
切磋时,用的是木剑。
王氏的剑意十分刚猛霸道。灵气灌注于木剑之中,剑招大开大阖,颇有些枭雄气质。
乌季只是个小姑娘,以一敌二,上来便面对这么强势的攻击,必定会手忙脚乱。
柳清音在一旁不拖后腿就不错了,帮忙是不可能帮忙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帮忙的,只有做好一个演员,才能顺利出线这样子。
林啾一边吐槽,一边闪身避过这两把刚猛劲道的木剑。她与王卫之也算是有些交情,王氏的剑法一脉相承,见惯了王卫之那精致唯美版的王氏剑法,再看这二人,简直是破绽百出,幅度、角度、力道,哪哪都没舞到位。
林啾把乌季那点可怜的筑基期灵气灌入木剑中,加固了木剑之后,几个疾点,点中二人剑身,瞬间化解了一波攻势。
“乌师姐当心!”柳清音娇斥一声,举剑加入战局。
她不加入还好,一加入,林啾顿时绊手绊脚。
柳清音是个天生的演员。你说她与王氏二人联手对付林啾吧,她绝对没有。说她故意放水,那也找不到任何痕迹。
她的确是招招到位,一心想要击败王氏二人的,只不过她对他们造成的压力,尽数转移到了林啾的身上。
林啾身上的压力立刻便增大了数倍。
很快,林啾就被逼到了黑石比斗台的边缘,王寒令二人寸步不让,柳清音“焦急”不已,屡次想要助林啾突围都以失败告终,反倒让林啾更没了退路。
两把木剑带着凶狠的剑意直往身上招呼,林啾很快就避无可避了。
若是用剑去挡,一抵二,必然要断剑,断剑即败。
“没有办法了!”柳清音气喘吁吁,大声道,“乌师姐,这局我们认输吧,下一局好好打,不要一开始就失误了。”
她的声音清凌凌地传出老远。
林啾顿时尝到了千夫所指的滋味。
认输?不可能。
林啾冷笑一声,用灵气护住左臂,直接抬起手,用胳膊去挡王寒令的木剑。
同时,右手举剑一挑,击中王寒玉剑身那灵气流转的枢纽处,骤然发力!
眼见,王寒玉的剑便要断了!
只要王寒玉一败,局面便是二打一。只剩一个王寒令,柳清音再怎么演也没办法再让自己陷入困局。
代价不过是,左臂上挨一下狠的罢了。
就在这扭转胜负的一瞬间,只见柳清音娇呼一声,合身扑了上来!
林啾猝不及防,竟被她扑个正着,二人一起滚下了黑石台!
王寒令的木剑落在了柳清音的肩膀上。虽然他发现剑下是自己的心肝宝贝时已及时收了力,但木剑击中柳清音时,仍发出了一声轻脆的“啪”响,一听这声音,便知伤到了骨头。
御剑的裁判冷冷宣布:“第一局,王氏胜。一炷香之后,第二局比斗开始。”
林啾跌坐在黑石台下,冷笑连连。
柳清音捂着受伤的肩,劝道:“乌师姐不必愧疚,下一局不要再失误,也不要那么莽撞,我们还是有希望能赢的!乌师姐,一起努力吧!”
她扎实、沉稳的打法,舍身护同门的情操,引得观众纷纷赞叹不止。
林啾不必去听也知道,旁人会如何议论自己的“失误”,责怪自己拖了柳清音后腿,还害她替自己挡了一剑。
这下林啾心中是彻底有数了。
既然已经摸透了敌方的套路,接下来……是时候展示真正的技术了!
第二局开始。
四个人相互行了礼。
柳清音腿伤了、肩也伤了,一副弱不禁风的可怜样,更惹得王寒令心疼不已,恨不得一下把林啾送走,好生安抚清音一番。
林啾不动声色,默默将灵气灌入木剑中,等待裁判喊开始。
“万剑归宗乌季柳清音,对王氏王寒令王寒玉,第二局切磋,开始!”
柳清音不疾不徐,缓缓举剑——反正两个王氏子弟,都会针对林啾,她大可以慢慢……
黑眸之中,瞳仁瞬间收缩成了针尖!
只见林啾出剑如风、如电。
那一星木剑剑尖上,竟是凝聚了全部灵气!
剑尖指向,正是柳清音手中的木剑!
柳清音根本没有半点防备,只听“咔擦”一声脆响,木剑之上已裂开了一道寸把长的裂缝,眼见就要断了!
断剑便出局!
柳清音本能地收了剑往后退去。
方才她正“弱不禁风、楚楚可怜、勉力强撑”着,乍逢变故,绵软的双腿一时还没能及时转换状态。
便见她连连倒退,险些自己绊到自己。
“你……”
林啾才不会给她喘//息之机!只见林啾足尖一点,斜着飞起一记重踢,正正踢中柳清音不盈一握的纤腰,将人踢得横飞了出去,只来得及留下一个“你”字。
然后人便摔到了黑石台下面。
“呀!失误了!”林啾大声道,“没有关系!开局失误也不要紧的!我能行!我可以!我还能战!”
裁判:“……柳清音败。”
底下一片哗然。
“乌季疯了吗!”
“她怎么一点都不顾大局啊!方才就是因为她的失误才输了第一局,现在她又对柳清音出手,她是存心要害我们输么!”
“我早就说过,乌季跟人家柳清音没得比!这下好了,宗门的脸都要被她丢光了!”
“怎么会有这种人!不就是上次柳清音害她摔了一跌么,这种时候报那点私仇?这人脑子坏了吧!”
王氏二人也懵了:“……”
林啾放肆一笑,扬着下颌,冲着二人轻慢地招了招手:“来,一起上。”
没了柳清音这块绊脚石,林啾的身形更加灵活,像游鱼一般,在这十丈黑石上飘来飘去。
王氏剑招大开大阖,这二人技艺不精,灵气耗费极大,追着她砍了半天连片衣角都没碰到,反倒是双双开始喘起了粗气。
林啾也不着急出手,悠悠哉哉地戏耍着二人。她如蝴蝶穿花,两个寒字辈的喘气声越来越重,到了后头,双双把剑拄在地上,躬着腰,无奈道:“你倒是打啊……”
林啾莞尔一笑,手腕一翻,把闲闲拎在身后的剑立到身前。
“上!”两个寒字辈对视一眼,举剑攻向林啾。
二人此时已有力竭之兆,破绽更加明显。林啾连踏两步,便将他们使到一半的招式憋在了半途。
她出剑时,没有半丝冗余动作,干净利落的剑风,令两个王心头微凛。
很快,林啾便毫不费力地挑飞了二人手中的剑。
黑石台上,独领风搔,仅存一人。
裁判冷漠地宣布:“第二局,万剑归宗,乌季胜。一炷香后,决胜局开始。”
林啾傲然环视四周,朗声道:“一个人能胜,两个人却败,谁的问题不言而喻!认输?我能以一敌二,凭什么要认输!”
根本没有必要和那些脑子拎不清的菜鸡解释,不服?打到服!
爱议论?便用实力,让他们闭上嘴!
林啾环视一圈,虽然知道她望不到那样远的地方,但她的视线扫过时,许多人不由得讪讪地垂下了头。
至于第三局……
第三局开始。
柳清音眸中的恨意已经很难再遮掩。
王氏二人知道林啾难对付,便有想要与柳清音联手的意思。
柳清音二话不说,举剑便攻向林啾。
战局立刻变成了三打一!
林啾方才可以那么浪,是因为王氏二人的剑法走的是重剑路线,既要沉稳刚猛的话,灵活机动必然是不足的。
但加上一个柳清音就不一样了。
第一局的时候,柳清音只是使使绊子,都能让林啾被一步步逼入绝地,更遑论此刻她毫无遮掩,招招冲着林啾的剑招呼,誓要报那一踹之仇!
经历了一系列变故,柳清音的心境早已不复从前。
如今,大师兄死了,师尊有了徐平儿,其他人都被这个林啾骗得晕头转向——天下那么大,自己竟无一容身之处!
心中的烈焰烧到了眼眸中,柳清音的招式愈加狠辣,黑石台上,王氏二人竟是渐渐插不上手了。
这比斗也没规定不能同门相残,是以裁判也未叫停,只是目光越来越冰冷。
今日万剑归宗这个脸,可是要丢到五湖四海去了。
林啾与柳清实力相当。
越打,林啾心中越是清楚,两个人恐怕不大好分出胜负,到了最后必定两败俱伤,让王氏白白捡个便宜。这样一来,万剑归宗的脸,是要彻底被扔在地上踩了。
虽然心知这只是劫境,但林啾只要一想到万剑归宗被指指戳戳,心头顿时大觉不爽——这种感觉也颇为奇妙,她不在意旁人议论自己,却无法容忍旁人对万剑归宗有丝毫质疑。
因为堕了万剑归宗的威名,最难受的会是邢长老、小何老头以及顾飞慕容那些死板又老实的家伙。
林啾与柳清音长剑相抵。
肩触着肩。
林啾朗声笑道:“两位王道友,为免你们不服气,我与柳师妹已向你们展示了我们万剑归宗的真本事!现在可瞧清楚了?瞧清楚的话,我要来对付王寒玉道友了!柳师妹便要向王寒令道友请教!可别怪我没提醒哦!两位,当心啦!”
语毕,警告地压了压手中的剑身。
柳清音恍然回神。
是了,要打,也该解决了那两个王氏再打。
这事也太操蛋了——明明是林啾先动的手,现在好人又是她来做!
柳清音压下一口涌起的老血,心中气极,却无计可施——林啾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若自己不下这个台阶,还要继续追着她打的话,回头肯定得叫唾沫淹死。
她深吸一口气,放声道:“王道友切莫误会了,我与乌师姐只是演示剑法而已,现在便要向你们讨教了!”
二女身形一分,一人去找王寒玉,另一人去找王寒令。
说实话,真的有点欺负人。
柳清音早已是大剑仙,虽然没有灵气可用,但要论战斗经验,却远非这初出茅庐的两个小青年能比。
而林啾,看惯了王卫之的套路后,这两个人在她面前完全就是刚入门的小菜鸟,又笨拙,又粗糙。
两个王道友瞬间便被扔了下去。
林啾早就卯着劲儿在等待这一刻,就在柳清音怒气冲冲把王寒令扔下台子的刹那,林啾一个倒掠,提足向后飞踹,一脚踹在了柳清音后臀上。
柳清音猝不及防,再一次被踹了下去。
“啊!又失误了!”林啾趴在黑石台边,冲着几欲发狂的柳清音伸出了自己的尔康手,“好师妹,快,拉住我的手,我扶你上来!”
裁判铁青的脸色刚有好转,便被这辣眼睛的一幕刺/激得嘴角直抽:“第三局,万剑归宗胜!三局两胜,今日切磋比斗,万剑归宗胜!”
他看了眼林啾,毫不留情地赏了她一记眼刀。有责备,更多的却是欣赏,便是那种“嗔”意。
而柳清音,裁判连眼角都没赏她一个。
柳清音气得七窍生烟,却只能强行按捺。
魏凉与王阳焰等人缓缓从观战平台走下来,一面点评,一面走向比斗台。
明眼人都已知道今日究竟是个什么状况了,只有少数拎不清的还在拿林啾说事。
“乌季怎么能这样!柳师姐为了保护她都受伤了,她倒好,把人家柳师姐踢下去两次!怎么会有这样的白眼狼啦!我都替柳师姐叫屈!”
但这样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了。
“嗯……虽然乌季是有点过激吧,但她说得也没错啊,第一局确实不应该认输的,她一个人都能打两个了,干嘛二对二还要认输啊?是柳师姐太轻率了吧!修真之人,承受力这么差怎么行?”
“不错,第一局本就不该输的。其实我没觉得乌季哪里失误了,倒是柳清音有些碍手碍脚!是吧?你们也觉得乌季没有失误吧?柳清音干嘛老说她失误,这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么?那乌季便‘失误’给她看喽,没毛病!”
“说得没错,而且我瞧着第三局的时候,柳清音是发了狠在打乌季呢!若不是乌季及时喊停,万一真叫王氏捡了便宜,回头不得把这事传遍仙域啊?到时候,万剑归宗的脸往哪搁!”
“这有什么,大不了解散宗派就是了。”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飘起来,“万剑归宗也不过如此,识人不清,鱼目和珍珠都分不清楚,这种宗派早晚得解散。”
旁人一看,说话的人正是那个在外门混了三十年都没能混进内门的老混子。整个宗门里,最“失意”的便是他,最“怀才不遇”的亦是他。
平日不觉得,今日听着这话,顿时想起了乌季说过的那句——“你们若是永远把自己代入菜鸡的角色,为菜鸡鸣不平,那么,你们也永远只会是菜鸡。”
再回味一番方才乌季那力挽狂澜的表现,众人忽然便醍醐灌顶了。
老混子进不了内门,是他自己既没天份又不肯用功。
这阵子大伙都在替柳清音打抱不平,便是将自己代入了柳清音的角色——身世平平,将要被世家出身的乌季抢走进入内门的位置,这,何等不公。
心中既抱怨不公,自然也不肯好好修炼,修为落下,更是没有半点被选中的可能。
修为在退,心境亦在退,何等不值!
乌季出身是高,但人家的实力是远远超过在些在背后议论之人的。设身处地想一想,今日上比斗台的若是自己,表现可及人家十分之一?
这般想着,众人望向林啾时,目光中更添了许多惭愧。
林啾走下黑石台时,已感觉到了这些变化。
很快,魏凉便到了近前。
他的身后跟着几个相貌气质都比较出众的弟子,林啾认出了其中三个——秦云奚、顾飞、慕容春。
她留神多看了秦云奚两眼。
这个时候的秦云奚,看起来对柳清音并没有什么意思。
他已是大剑仙,目中并无这些筑基弟子,只不过跟随师尊出来走个过场罢了——毕竟七师妹入门,做师兄师姐的,总不能面也不露。
另外三人林啾没见过,二女一男,都死在了仙魔大战中。
看着这些人,林啾不禁有些唏嘘。
魏凉到了近前,站定。
柳清音指尖颤抖,眼中蓄着泪,要哭不哭的。
魏凉清冷的声音响起:“今日切磋,结果,尚可。你二人中,将有一人进入内门,做我第七弟子,你们可有异议?”
“无。”柳清音一开口,眼泪便掉了下来。
她忍不住一直偷看他。久违的,真正的,师尊。当初的比斗并不是这样的,乌季的表现极其狼狈,对自己根本没有半点威胁,师尊连看都没有多看她一眼。
可今日……
她也知道自己搞砸了。如果师尊选了乌季,选了这个林啾……
柳清音面如死灰,只觉铺天盖地的绝望向着自己涌来。
她望向人群,期盼着众人为她说话——从前便是这样,所有的人,都会站在她这一边,替她说出公道话。
然而今日,这些人仿佛约好了一般,谁也不看她。
他们都望着乌季,用一种柳清音从未见过的,钦佩折服的目光。
柳清音的心飞快地往下沉去,坠坠地吊在了腹中。
而魏凉那清冷平静的声音,更像在宣布处刑——
“今日入我座下的第七弟子,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