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活动的时候,宁朝在打篮球,跳跃,传球,投球,一切都玩得很顺,他却有点心不在焉,频频往操场那边看。
大家都在运动,再不济,也有女生们凑在一起玩闹,只有柳思嘉穿着运动衫,PE裤,扎着高马尾靠在足球网杆旁的阴凉处。
也有同学上去示好关心,但被柳思嘉的眼神劝退了。
宁朝直看着操场那边的方向,以至于同伴等了他半天球都没等到,直喊他:“宁朝,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宁朝回神,把怀里的球扔给他。
林微夏和柳思嘉已经三天没怎么说话了。她一脸的冷漠,不再主动找林微夏,重新回到她的圈子中,当那些跟班拥护的女王。
以前柳思嘉时不时地疏远她,但两人还是朋友。现在不是了,是普通搭话的同学关系。
林微夏心里不太好受,但她知道,友谊的变质是日积月累的,她们之间最好的赏味期那个下雨天。
就好像面包在冰箱堆积太久了,因为温度,空气,湿度等问题,久而久之爆发在一起,食物要变质了。
柳思嘉的生日来得突然,时间定在周五。到底是顾着那份体面,她喊了林微夏过去
柳思嘉的生日会排场极大,灯火通明的别墅红白气球飘在天花板上,给人一种梦幻的感觉。
来她生日宴的同学很多,柳思嘉同人欢笑拥抱,却有意把叫来的林微夏晾在一边。
到切生日蛋糕的环节,大小姐双手合十,明艳脸颊微红:“希望他能来。”
这句既是许愿也是宣示主权。周边同学都知道是谁,此起彼伏的“哦”声响起,纷纷起哄:“他肯定会因为你来的啦。”
可班盛迟迟没来,生日会到一半,有人看向来人,惊呼一声:“思嘉,你看谁来了?”
“我操,是班盛。”
柳思嘉原本耷拉的眉眼鲜活起来,班盛拎着一份蛋糕进来,掐灭烟,礼貌开口:“生日快乐。”
小姐惊喜不已,兴师动众地吩咐要重新吹一遍蜡烛许愿。蜡烛吹灭那一刻,众人趁黑灯瞎火捣乱,他们又闹在一起。
林微夏垂下眼睫,独自去厨房拿水果帮忙。一转身,林微夏险些撞上一人的胸膛,下意识地后退。
外面吵闹不已,一方密闭的空间只有两人。
班盛单手插兜,缓慢靠近,影子落了下来,见到她鼻尖上黏着的奶油,眼神变了一下,看着她:
“你慌什么?”
他慢悠悠地补了句:“我又不亲你。”
林微夏看了一眼外面,轻声说:“你怎么来了?”
“你一直没回我信息,所以上这堵人来了。”班盛俯身靠近她,影子压下来,手指轻轻刮蹭掉她鼻尖的奶油。
林微夏的情绪不太好,一直闷闷的,但她表面看起来云淡风轻,从来有什么事都是藏在心里,自己一个人慢慢消化。
可聪明如班盛,直接捕捉到了林微夏的情绪,抬眼看她:“不开心?”
“反正都是因为我,要不我从一班转走。”班盛作势从裤兜里拿电话,一副吊儿郎当爷立刻给你解决的模样。
林微夏怀里还抱着一盘圣女果,也没拦他,全拿他只是想逗她开心,班盛那么骄傲的人怎么会为了她做到这个份上。
可一对上他的眼神,林微夏便知道他来真的。
他的眼神直接而认真,确确实实地在朝林微夏传递一个信息——为了你,老子什么都愿意去做。
心动了动,林微夏伸手按掉他刚通的号码,像是下定决心般:“我来处理,原因本在我。”
……
五月来得迅疾而热烈,荔枝成熟从树上掉下来,偶尔砸在路人的脑袋上,意味着南江真正进入潮热之夏。
刚进入夏天,南江市气象局便以短信,广播,电视轰炸的方式通知全市人民这两天会有大暴雨,红色预警即将生效,请各单位和学校视情况停工,停课。
同学们都兴致勃勃地等着台风来临,学校会停课的消息,结果锋团绕过了南江这边,只降了点雨,搞得同学们一整天都在唉声叹气。
晚上班盛送照例送林微夏回家,到达水围巷的时候,他把书包递给林微夏。
林微夏接过,想起什么跟他说话:“我们有约定的事先别说,周末我打算跟思嘉说。”
班盛没说话,脸上没什么表情,手掌垂在裤缝边上,指骨明显。林微夏怕他发脾气不理人,主动凑前了一点,两人的距离拉近。
高大的影子压下来笼罩在她身上,宽阔的身影有一种完完全全将她拢在怀里的错觉。
班盛看着她,发现此刻林微夏的眸子很亮,映着他的身影,喉结不自然地上下滑动了一下。
林微夏主动伸出手,白皙纤细的手指主动勾住他的尾指,搭上去的那一刻,轻轻晃了晃,有一种撒娇的意味。
皮肤与皮肤相贴,能感受那一小块肌肤下彼此血液的流动,连带着心跳都变得快起来。林微夏只觉得周遭的空气变得稀薄,他们站在一棵隐蔽的树下,班盛横在外面,宽阔直挺的肩膀挡住了路人的视线。
倏地,不远处传来一声说话声,林微夏心一惊,立刻想要抽回。不料,班盛反客为主,宽大的手掌翻过来,手指钳住她的指关节,笔直的脖颈低下来,对上她的眼睛。
班盛的眼睛漆黑,带着莫名的磁力,林微夏的视线被霸道地缠住,他的手捻着她的手指缓慢地绕着指腹刮了一圈,动作不轻不重,却带着莫名的暗示。
两人的视线胶着在一起,林微夏的心缩了一下,身上涌起一阵躁意。班盛睨见林微夏的耳根慢慢变红,映着一张唇红齿白的脸。
美丽得像一朵白色的山茶花,在无声地绽放。
“先放过你。”班盛看着她缓缓地说。
班盛不再弄她,低头拿起手机看了一下,说道:“周六先跟我去见见我朋友?有个朋友刚从国外回来,周末见一下。”
林微夏知道他什么意思,班盛这是要带她进他的圈子。
“下次吧,等我跟你相处得再熟点儿。”林微夏说道。
而且她答应了周六帮方茉补课。
班盛发出轻微的哂笑声,抬手掐住她的脸,手感好得舍不得放手,挑了一下眉:
“要怎么熟?”
说着说着,班盛的眼神下流起来,一副混不吝的模样:“**的?也不是不能配合。”
“你好烦。”林微夏直接拍掉了他的手。
班盛让她交出手机,问道:“你存了我电话号码吗?”
“存了。”林微夏说道。
班盛扬了一下眉,拇指按着她的手机操作了一番才还给她。林微夏接过来一看,班盛把通讯录里自己的号码设为紧急联系人,又把他的微信置顶了,霸道又强势。
弄好一切后,班盛才肯放她走。
周六很快来到,林微夏穿了件简单的白T恤搭牛仔裤出门,她戴着墨绿色的鸭舌帽站在约好的地方等方茉。
方茉见到她后兴奋地挥了手,最后两人一起去了商场一家冰室,一推开门,十足的冷气打了过来,每一个张开的毛孔都得到了舒适。
方茉点了一杯冻茶走,林微夏则点了一份忌廉咖啡。这家店还算安静,林微夏拿出书开始帮方茉补习数学,她打算先讲一遍自己总结的知识点,再让方茉做题。
讲了一遍,方茉还是一知半解,她双手枕在书本上看着林微夏说话,语气苦恼:“夏夏,你说我费尽心思来深中是为什么呀?”
“一开始我妈得知我被深高录取的时候特别开心,虽然我是我们学校分解过去的指标生,但也让我妈在街坊邻居面前扬眉吐气了一把。可我进了深高才知道,这里阶级分明,每次我努力的时候都感觉自己像无头苍蝇,而她们才是漂亮的特供水蜜桃。”
“我妈每次来深高开家长会都抬不起头,可她为了供我到这里读书,把家里的房子都换了。这里充斥着特权,优先权,偏见和欺凌。谁说校园是象牙塔的,我觉得像一个小型的社会。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呢?”
“搞得我很在意她们的看法,在意这个学校的等级,好像成为A生就代表自己是优秀的一样。”
方茉难得正经,说出了自己的烦恼,林微夏握住圆珠笔的手一顿,浓密的睫毛垂下来:
“为了你自己。有时候,去别的学校也不一定会好。凡事要先满意自己,别人才会满意你,对你另眼相看。”
“微夏,你说得对诶。嗯,从今天起,我要每天对自己说一句,我很满意自己!”方茉忽然从桌子上爬起来,精神一振。
林微夏摸了一下她的头,笑道:“好啦,快抓紧时间听课。”
林微夏极有耐心,方茉不懂的她会反复讲几遍,最后方茉基本都懂以后开始做题。练习题做完了后,方茉交给她,林微夏帮她改题。
须臾,方茉伸手叩了叩桌子,一脸的揶揄:“夏夏,你有情况啊?”
“啊?”林微夏后知后觉地看着她。
方茉伸手指了指,一脸的挤眉弄眼:“你的屏幕都亮了好几次了,有人发信息给你了,你不看一下嘛。”
林微夏去拿桌上的手机,开始低头回复信息。回完以后一转身对上一张八卦的脸,她的表情无奈,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她和班盛的约定告诉了方茉。
方茉一脸震惊,甚至飙出了脏话:“卧槽,是班盛诶!”
“京北啊,我记得那里的雪很漂亮,我记得京北有所很有名的航空航天大学,京大也好有名。”方茉一脸的艳羡,“太美好了,你们为了彼此而有个共同的目标,然后一起努力。”
“不过微夏,今天是周末诶,我们班大帅哥怎么不陪你。”方茉戳了戳她的手臂。
林微夏还在给她批改题目,也没抬头,一贯的云淡风轻:“他去参加朋友的同学聚会了。”
“那你为什么不跟着去!你不查岗的吗?”方茉问道。
“没什么好查的。”林微夏的语调浅淡。
方茉直接朝她握拳以示佩服:“我的好夏夏,虽然班盛追你在先,可扛不住别人凑上来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多受欢迎,在学校那帮女的为了他疯成什么样了。而且我妈说了,男的更花心靠不住,这是聚会,他们地点肯定选的是那种暧昧灯光的,酒一喝,班盛看见身材好的美女……”
那天下午,方茉一通说搞得林微夏有些迟疑,半晌,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受了什么蛊惑,鬼使神差地拿起手机打了电话。
电话接通的过程中,她的心有些忐忑,电话那头很快接听,传来一道好听的低沉的声音:“喂。”
“你在干嘛?”林微夏问道。
那头传来一道轻笑声,班盛的语气坦然自得,痞里痞气地答:“哦,查岗。”
林微夏被他的话弄得脸上起了一阵臊意,还没来得及反驳,电话这头收音忽然大了且清晰起来。
玻璃杯碰撞的声音,三个男生笑着说的声音,乌酸学姐的说话声,其中还夹杂着李屹然的骂声,摇骰子的声音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她甚至听见了班盛拿打火机点烟的声音,他说了哪句话,起身去拿酒,又折回了落座。他干了什么,全都让林微夏听得一清二楚。
没有一句隐瞒。
坦坦****。想要七分的安全感,他就给足十一分安全感。
比林微夏想要的总是多那么几分。
“提前练习一下电话约会。”班盛缓缓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