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有一种人,他们团结、坚韧、永不放弃;他们有豪气,有勇气,更加霸气;他们永远不会忘记生命里的一段岁月,那岁月里共经磨难,甚至生死的战友,是他们一辈子的兄弟。他们的名字是:中国人民解放军。
转眼过了夏季最炎热的时候,随着共建工作的顺利推进,贺雅言和米佧即将提前离开为民。收拾行李时,电视里一则新闻吸引了她们的注意力。根据地图显示,位于a城城边,距离五三二团不到百里的一座名为白松山的地方,着起了山火。
米佧和贺雅言得到消息时,正值山火蔓延迅猛之际。此时身处a城的邢克垒,已带兵奋战在一线。米佧联系不上他,只能根据县里安排从为民撤离,同时关注新闻。
期间,米佧在一则报道中见到过一次她朝思暮想的男人。当一抹身穿军绿t恤的挺拔身影出现在镜头前,米佧猛地站起来冲到电视机旁。
镜头其实是一闪而逝,记者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完就被推开了,然后米佧隐约听到有人喝道:“让你靠边没听见啊?!”尽管声音沙哑难听,她还是一下子就辨认出来是邢克垒,那是他恼怒时惯常的语气。
米佧心想这个家伙可真暴躁,全国都能看到的报道,他居然敢轰记者走。不过说真的,尽管跟踪报道是他们的职责所在,可在如此危险的情况下出现在火场,确实有点添乱,难怪他要发火的。
生平头一回,米佧为一个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人那么的担心。那个痞气十足的男人,像一株生命力极强的植物一样在米佧心尖生长,犹如一种无法割舍的亲密存在。
这边米佧为抢险救灾的邢克垒担心,那边白松山的火势已然失控。根据报道,截至目前,火灾过火面积达到四十多万公顷。尽管森林消防队在极力扑救,可在大风天气持续的情况下,火势根本控制不住。
随着风向的几次变化,白松山周边的一个县城、两个乡镇、一个贮木场都不同程度受灾。至于火灾损失,现在还无从得知。
最先发现山火的是邢克垒。
那天贺熹去为沈母和沈嘉楠做心理治疗耽误了回家的时间,等她开车往五三二团赶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厉行忙完从作战室出来,去部队门口迎她。
那天天气十分诡异,五六级的大风持续刮到晚上却还没一点见小的趋势。厉行才在外面站了几分钟,已经被刮得眼睛都睁不开。
即便是这样的天气条件,邢克垒依旧带兵上山训练,回来时见厉行在部队门口徘徊,他摇下车窗问:“干吗呢参谋长,站岗啊?”
厉行拉开车门上来:“陪我跑一趟,往前迎迎小七。”
邢克垒笑:“行吧,为了嫂子的无私奉献,我就勉为其难了。”边交代袁帅把兵带回去。
越野车开出十公里左右就和贺熹碰上了。回程时厉行和贺熹一辆车,邢克垒依旧开他自己的车。在距离五三二团不远的地方越野车莫名其妙熄火了,停车检查时邢克垒猛地发现不对劲。他爬上车顶望向九点钟方向,盯着远处异样跳动的隐隐红色,心中警铃大作。
厉行也跟着停车,顺着邢克垒眺望的方向看过去,也是一愣。毕竟是极远的距离,肉眼所及的那一点点红光让他们不敢作出判断。但出于军人的敏感,邢克垒还是给贺泓勋挂了个电话过去,请他联系森林消防队,以确认那红光是否为山火。
等邢克垒和厉行赶回团里,得到的消息令全团官兵立时进入一级战备状态。
原来,距离五三二团的白松山确实燃起了山火。在贺泓勋和森林消防队联系时,白松山下一个名为高铺的县城的百姓提前一步发现了火情。隔着几十公里的距离能发现的火光,可见火势有多大。如果风势不减,漫天漫地烧过来的话,会是不可预料的快。
这种情况,森林消防队自然是首当其冲领授扑救任务。五三二团团首长们太清楚白松山的地形,那么崎岖的山路,消防车上去是有难度的,灭火谈何容易?而且就算消防车上去了,要控制住火势,也是极为艰难的。另外还有最致命的一点是:依当时的风向判断,那山火正是朝着驻地的方向烧过来。
部队重地,弹药何其危险,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这是邢克垒军旅生涯中首次面临的一场输不起的实战。没有真枪实弹,却也是硝烟弥漫,生死一线根据总指挥部指示,无论如何,弹药不能出现差池。另外支援部队赶到后,由五三二团团首长调派。收到上级命令后,贺泓勋安排宁安磊带一个班的兵力驻守在团里,负责救灾部队与总指挥部之间的联系,剩余的一千名官兵分为三个梯队,分三路由他、厉行、邢克垒带上山,一字排开构筑隔离带,以防山火蔓延向军事重地。
当然不能在家门口就开始构筑隔离带,山火距离部队越近,危险性越高。为确保安全,邢克垒带领一个营的兵力和厉行以及贺泓勋兵分三路向十公里外开始急行军。计划三个梯队到达指定地点后,根据设定的责任区域构筑隔离带。
出发之前,贺泓勋站在训练场中央训话:“同志们,时间就是生命,我们要发挥连续作战精神,不惜一切代价确保弹药库安全!”
接下来是官兵们铿锵有力的回应:“是!”
贺泓勋一声令下:“出发!”
十公里越野对五三二团那些千锤百炼的官兵而言算是平常任务,毕竟这群绿林好汉是擅长夜间作战的。所以很快地,邢克垒所率领的第一梯队就到达了指定地点。确定风向与出发前相同,邢克垒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下令:“按原定计划,构筑隔离带!”
北方夏末秋初的夜晚有些冷,然而照明灯下,构筑隔离带的战士们却是汗流浃背,裸露在外的脸颊、脖颈以及手臂上更是被树枝划出一道道口子。邢克垒时刻关注着风向,内心暗暗祈祷风向改变。那样的话,山火对弹药库的威胁就减轻了,他们也能争取到更多的时间。况且以山火蔓延的趋势来看,附近村落必定受到波及,老百姓同样需要他们的救援。
然而,这场山火却像是迎着五三二团而来。在风向不变的情况下,风势越来越大,且越来越燥热,在山顶上空形成强大气流,地面上的火苗借着气流形成几百上千米的火线,顺风而来席卷向驻地。战士们忍受着不知是尘土还是沙砾打在脸上刀刮一样的疼,拼尽全力挥刀砍掉身边的树木。
此时的风力应该不低于六级,在这样的风力作用下,火势蔓延速度根本不能按常规推进。那意味着,构筑隔离带的时间越来越少。
抹了把额头的汗,邢克垒站在高处眺望白松山,隐隐看见白松山上空的火光和烟雾。或许是错觉,他甚至觉得空气也在变得炙热。为了尽快完成任务,他临时调整计划,向袁帅、陈向东两名连级军官下令,让战士们相互之间拉大十米距离,以便更快地构筑更大面积的隔离带,他则带头加快速度砍掉树木,以榜样的力量为战士们鼓劲。
与此同时,森林消防队接到总指挥部的消息,采取兵分两路的策略,一路赶往白松山扑救大火,另一路从五三二团驻地方向出发,在官兵们无法抢在山火烧过来前构筑好隔离带的情况下,进行扑救,以阻挡山火袭向军事重地。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话在灾情面前得到了验证。就在森林消防队赶赴火场时,因山路质量差屡屡受阻,途中不得不停车清理路障。就这样,时间被一分一秒地消耗。
依当前的火势蔓延速度计算,抢在山火烧过来前构筑好隔离带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邢克垒鼓励战士们:“人的因素第一!同志们,想想红军长征,那么艰苦的条件我们的前辈都克服了,那么艰巨的任务他们都完成了!今时今日,我们行不行?”
山风山火呼啸的夜里,挥汗如雨的战士们高喊:“誓死保卫弹药库!”
他们在以命为誓:坚决打赢这场灭火攻坚战。
邢克垒说:人的因素第一!天灾面前,在增援无法及时赶到之时,除了发挥人的力量,谁都没有更好的办法。况且十公里外就是军事重地,如果山火蔓延过去,损失的仅仅是弹药吗?a城无数的生命都将受到直接威胁,那种损失和后果,谁能承担?谁承担得起?所以,即便要以个人生命为代价,赶赴火场的官兵们,也是在所不惜。
怕的就是,他们的肉体凡身挡不住天灾的无情。
无论是硝烟弥漫的战争岁月,抑或是现下我们沐浴在和平的阳光下,军人和军队永远是民族国家不可或缺的一道屏障。有过五年特种兵生涯的厉行更加清楚军人在和平年代存在的意义:他们,是国家第一道和最后一道防线。一旦被突破,后果不堪设想随着山火的急速推进,所剩的时间越来越少。站在一营官兵面前,被汗水浸湿作训服的厉行抬手指着面前未及成形的隔离带,掷地有声:“我们是军人,我们是国家危难时刻的重要防卫力量!无论以什么为代价,绝不能让山火蔓过这道防线!”
望一眼远处被熊熊大火映得火红的天空,贺泓勋深邃的眼里涌起鹰般的犀利光芒。他以低沉浑厚的嗓音传递力量给连续奋战的官兵:“军人的价值是长久的,却更体现在此一时。同志们,实现做党和人民卫士誓言的时候到了,坚持到底!”
与此同时,三点方向的邢克垒猛地发现风向略有改变,而这改变极为不乐观,确切地说,对他而言根本就是雪上加霜。六级狂风仿佛磁铁一般集聚了力量后,犹如一条直线般直刮向他所带领的三营所处的方位。
大脑急速运转,邢克垒喊来通讯员,让其向团指挥部报告情况,随即命令侦察连连长袁帅带兵向前推进五十米,在最短的时间内缩短隔离带的长度改为加大宽度,以防被山火找到突破口。
战斗意识已然觉醒的他目光坚定,语声铿锵地鼓舞战士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身为军人,我们以保卫国家、人民安全为天职!现在,我们的价值就是,扛住这道防线!同志们有没有信心?”
回应他们的,是战士们震天的吼声:“首战用我,用我必胜!”
相较于一线的紧张,团部作战指挥室里宁安磊第一时间向师部汇报前线的情况。接到消息,得知火势依旧在向五三二团蔓延,赫义城亲自带兵前往增援。
经与森林消防总指挥部联系,在确定消防车因山路因素尚未赶到火灾现场时,赫义城连夜带领装甲团奔赴火场。途中遇到被阻隔的消防车,他一面下令所有官兵下车协同消防队清理路障,一面根据最新火情建议灭火总指挥启用直升机吊水灭火。
很快地,在装甲团的协助下路障被清除。
消防直升机出发时,消防车在山势陡峭的路上急驰向火场。
前方,山火燃烧后推进的速度在强大风力作用下已经达到每分钟一公里,每小时六十公里。原本暗沉的黑夜被漫天火光映衬得犹如白昼,照亮战士们滚着汗珠的年轻的脸。火焰嚣张地铺天盖地而来,把干燥的树木烧得噼啪作响。如此火势之下,空气中的氧气被大量地消耗。
当山火逼近到明显可见,战士们鼻端充斥着空气中泛滥的树火燃烧的味道。更有身体素质相对差些的战士因氧气匮乏和劳累出现头晕的症状,甚至是窒息感。然而即便如此,在首长们的带动下,没有一个人退缩。仿佛没有看到火啸般的山火带来的死亡的威胁,五三二团的官兵全部聚集到邢克垒所处的位置,拼尽全力挥刀砍倒树木。
人的潜力是无穷的,尤其是军人。当隔离带在战士们超常的发挥下迅速形成,强烈的炙热感就已袭来。邢克垒推开身侧的一名战士,扬声高喊:“撤到隔离带后方,快!”
隔离带构筑成功,训练有素的军人们闻言转身朝隔离带后方全速撤退。为了照顾体力不支的战士,挂衔的军官们全部自动自发地殿后。邢克垒左右手各扶着一名几近虚脱的战士,带着他们跑向安全地区。跑动过程中眼睛余光看见斜后方有战士被绊倒,他边高声喊:“安基!”边用尽浑身力气将手中的两名战士推向转过头来的安基,随即一个纵身冲向摔倒后没爬起来的战士。
烈火无情,在邢克垒扶起昏倒的战士时,一道火焰受狂风影响如野兽般急速蹿过来。
“邢股长!”
“邢克垒!”
众官兵惊呼出声。
脊背突如其来的灼烧感让邢克垒控制不住地脚上踉跄了下,可顽强的意志力和求生欲让他只停顿了一秒,手臂用力将战士护在身侧,他狂奔着冲到安全之地。与此同时,迎上来的安基等人拿汗湿的作训服拼命抽打他后背。接着,放下战士的邢克垒就地在林地上滚了几下。
直声升的轰鸣声中,长龙一样的消防车终于赶到。看看欢呼的战士,被火灼伤后背的邢克垒瘫坐在地上,歪着脑袋看向赫义城,心有余悸地说:“幸亏没烧着脸,破相的话还不得被我小媳妇休了啊。”
换作平时,赫义城肯定要为他的耍贫赏他两脚,现在看着眼前这个不驯的部下,赫义城觉得格外顺眼。他蹲下身拍拍邢克垒的肩膀:“指挥部已经通知到为民,她们往安全地带撤离了。”
确定是山火,邢克垒抢在出发前给赫义城打电话:“嫂子她们还在为民。”这时候打给米佧,依她的小胆量,肯定会吓坏。
白松山着火,距离它不算太远的为民有多危险赫义城当然知道,“我会安排,你该干什么干什么。”
“明白。”邢克垒只回了两个字,就结束了通话。
所以,现在听到赫义城这么说,邢克垒以玩世不恭的语气说:“老大办事我放心。”
赫义城瞪他一眼。
邢克垒就笑,脏兮兮的俊脸和洁白整齐的牙齿形成鲜明对比,他适时说:“等我和米佧结婚的时候,老大你给我当证婚人吧?”
想到厉行结婚时邢克垒想出的馊主意,赫义城乐了:“怎么,怕了?”
瞥一眼厉行,邢克垒坦言:“我为之前干过的‘坏事’感到打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