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二师兄和三师兄消息传回来了。”恭敬声音在冥室外响起,坐在里面老者拂了拂手,紧闭大门被打开,外面阳光照进来带了些许暖意,但仍是无法扫空里面阴凉之意。
“进来吧,渊阁里东西拿回来了?”苍老声音传出来,外面候着青衣中年人脚步一顿后走了进来,神情有些急切郑重。
“师父,三师兄已经在回来路上了,不过……”中年人小心朝坐着老者望了一眼,言词有些躲闪。
“怎么回事?”玄禾睁开了眼,转瞬即逝冷光从里面逸出,安静冥室更加幽冷,沙散学了这么长时间,应该能破了渊阁外面阵法才是。
“丰翼师兄说他们在渊阁外面遇到了隐世前辈,那人废了二师兄内力和眼睛。”
“你说什么?好大胆子,居然敢不把我北汗放在眼底,你师兄还说什么了?”玄禾看着畏畏缩缩弟子,冷哼了一声,到底是哪个隐世家伙跑到大宁皇宫去搅局了?
“师父,师兄还说……”黎萨暗吸了一口气,低下头道:“那人懂得隐山阵法,并告诫他们若是再敢踏进渊阁百里之内,绝对有去无回。”
玄禾猛地坐了起来,神情古怪开口,一双小眼瞪得极大:“你说那人懂得隐山阵法?还让所有人对渊阁退避三舍?她可是个女子?”
“是,师父。”黎萨惊讶看了玄禾一眼小声回道,五大三粗汉子在这干瘪老人面前甚至有几分退缩,他犹疑了半晌才继续开口:“小姐她……”
玄禾朝黎萨瞥了一眼,摆了摆手然后道:“去请三皇子,其他事你就不用管了。”
黎萨低应一声转身离开,脸上神情莫测。
隐山人居然出现在大宁,看来事情还真是复杂了,我得给大师兄递个信才是。那沙散一向嚣张跋扈,这些年来处处和大师兄作对,以为学了隐山阵法就在师父面前是头一份了。哼,如今武功被废,我倒要看看他还有什么能耐,黎萨眼珠转了转,嘴角勾了起来,明明是粗莽憨厚汉子,也硬是被这笑容带上了几分奸猾之感。
玄禾重新坐回蒲团上,神情慢慢肃了起来。
看来大宁果然没有想象中简单,沉寂了十几年洛家居然还有能拉动破日弓奇才。不仅如此,连懂得隐山阵法人也出现在了渊阁附近,她是守着那里,还是只是碰巧路过?
大宁当初得隐山相助才会建,我到底该不该相信……更何况隐山历来只会选择一辅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玄禾望着幽冷冥室,神情虚空,眼慢慢闭了起来。
大宁京城近日来传得沸沸扬扬每一件事都和洛家脱不了干系,前些时日洛家在围场上让北汗使者不战而退,一时间誉满京城。等知道拉开破日弓洛家勇将只是洛家小姐身边一个小小丫环时就更是让京城百姓对洛家好奇称赞达到了顶峰。
但如今要说最为人津津乐道却不是这件事,岭南少帅和洛家小姐居然一起出现在了深夜长云街道,传闻说少帅如此大动干戈也只是为了在那日让六月楼花魁纤凤姑娘亲自为洛家小姐弹奏一曲凤求凰。
此言一出,整个宁都都为之轰动,两家都是将门府第,在民间俱都颇享盛名,若是能结亲,倒真是传承一时佳话。更何况如今洛府完全是如日中天,听说漠北将领在接到消息后就连忙安置了一车车礼物送进京来给他们家小姐摆台面了。
虽说流言传得多,但到底也无人知道真假。只不过这事一出来,倒让不少人都记起了数月前京城赵、方两家那场颇为尴尬婚礼。如今时过境迁,众人都叹洛家小姐好命道,虽说失了状元郎,却得了那般英雄南疆少帅。
“小姐,您说外面传得都是些什么话?凭什么您就像占了大便宜一样?”清河叉着腰站在书房里,气哼哼说道。
宁渊闭着眼躺在榻上,挑了挑眉完全无视她怒气随意开口:“你查出六月楼纤凤是什么来头了?”
清河收起了脸上怒色,摸了摸下巴凑近宁渊眯起了眼:“小姐,您是怎么瞧出来她是个南疆人?还知道她是南疆三公主?”
宁渊懒洋洋抬手敲了敲清河头,道:“南疆巫门一向只收皇室子弟,纤凤会这门功法,定是南疆公主。大公主近来替南疆王打理朝政,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大宁,四公主只有十岁,也不会是她,想来她便是南疆三公主楚凤熙。外界传闻楚凤熙素来行事诡异嚣张,她隐迹大宁青楼,有什么好意外!”
“她居然敢潜进大宁,还当了六月楼头牌花魁,还真是……”清河啧啧了半天,硬是找不到话来形容那个胆大包天南疆公主。
“那您说她来这里干什么?南疆和我们大宁可算不上有什么好关系。”
“当然是寻找盟友,南疆内斗不断,大公主虽说能力卓越,但到如今还未成婚,此乃夺位一大硬伤。二皇子也有一争之力,大公主要是想继位,就必须找到外援才行,我想南疆二皇子应该派人去了北汗,是以大公主才会派楚凤熙到大宁来。”
“自己内政还需要别介入,南疆帝位之争只有这么个法子了?”清河不屑撇撇嘴道。
“自古以来开疆辟土军功比什么都来得重要,他们之中无论是谁要是能战胜大宁,谁就能稳坐帝位。”坐在书桌旁封皓看着清河一副懵懂神色,实在看不过去加了一句,姑姑是怎么把清河姐姐交成这么个样子——完全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宁渊点点头,看向封皓眼神便带了几分满意,只是乖小孩插了一句后又埋头朝手里书看去,完全无视了宁渊赞赏。
所以,驻守岭南叶韩才是决定南疆帝位归属最重要人选。
不过,看来那个坏脾气南疆三公主显然还没有意识到,宁渊想起楚凤熙看着叶韩时眼底一闪而过冷光,摇了摇头。
南疆大公主也算是个人物,怎么会把这么重要事交给这么个不知天高地厚小丫头?而且她年过二十也未成婚,难道真有什么隐疾不成?
宁渊坏心眼摸摸下巴,眼中眸光一闪浮现了几许疑色。
清河看着她家小姐表情,感觉背后一阵冷意,眼珠转了转急忙退了出去。
当然,这世上没什么事比泰民安更加让百姓来得高兴满足,洛家事还来不及在京城引来更大**,半月之后,来自北汗盛大迎亲仪仗就已经行到了大宁云州边境。
北汗送来书,为当朝三皇子齐王求娶大宁公主。愿与大宁修百年之好,共续盟约,为表诚意,甚至连边境二十万铁骑也一并撤出只用于防守。
这样好消息一传来,满城欢欣,只有皇城里一片愁云惨雾,有公主妃嫔更是上蹿下跳着急得不行。皇家嫁到北汗和南疆和亲公主历来下场就不怎么好,虽说地位颇高,可甚少有长寿,就连留下子嗣也极少。只不过近年来两局势紧张,公主和亲也中断了有些年了。
最紧张莫过于婉阳和瑜阳这两位公主,北汗齐王是北汗皇帝最宠爱儿子,这次来大宁求娶正妃,为了两邦交,大宁不可能将不受宠公主嫁过去,是以外嫁公主只会在她们之中任选其一。
“陛下,婉阳公主求见。”安四蹑手蹑脚走进上书房,对闭着眼宣和帝回禀道。
“不见,你让她回去吧。等一下……百里正怎么说?”安四垂下眼转身正准备出去,听见这声询问停了下来。
他神情有些莫名,想了想低头答道:“百里家主说,小公子配不上婉阳公主,还请皇上收回成命。还说近日身体不适,就不进宫给皇上请安了。”
宣和帝陡然睁开了双眼,猛地拿起桌上瓷杯朝地上砸去:“他好大胆子,真当我奈何不了百里家不成?居然敢……让他躲,看他能躲得了几时?”
暴怒声音划破了上书房安静,安四一惊急忙跪在了地上:“陛下息怒。”
宣和帝双目赤红,面色阴沉,长吸了一口气隔了半晌才道:“起来吧,叶韩呢?还是天天朝洛府跑?”
安四站起身,被宣和帝身上寒意一惊,急忙回道:“是,叶将军每日必去洛家,陛下……”安四大着胆子接了一句:“就算是两情相悦这是不是也太过了?”
在天下百姓面前这般招摇,到底是还未出嫁名门贵女,虽说是洛家女儿,可也太出格了!
“哼,他这是做给朕看呢,明知道朕有意把洛宁渊选进皇室,居然还如此踩朕脸面……叶家这回倒是真出了个有出息。”宣和帝抿起了双唇,坚毅冷漠眉眼肃得紧紧,威严立现。
“安四,你去传旨,让叶韩去邺城迎北汗议亲使团,他是岭南统帅,这事也辱没不了他,省他天天在京城里晃,给朕添堵。”
婉阳站在上书房外,姣好面容神韵依旧,她眉眼挑得高高,眼中却有几分暗藏忐忑。她和百里询婚事应该早就定下来了才对,可到如今却没有半点消息,眼看着北汗求亲使者就快要来了,她若是定下了亲事,自是不惧,可近来她连番求见都被驳了回来,这还是从未有过事。
她正在伤神,左顾右盼间看见一个穿着白衣盔甲小将从宫门外飞跑进来。
“陛下,八百里加急战报。”他一路往里冲,却没有一个人敢拦住他,八百里战报本就有直达天听特权,更何况那传信之人表情更像是活见鬼了一般。
婉阳神情一僵,难道边界又起战事了?只是北汗求亲仪仗还在半路,想必不会是北汗,莫非是南疆?
那白衣小将直直越过婉阳,跪在了上书房外:“陛下,八百里加急战报。”他拖着膝盖朝前磨了几步,以一种雷霆万钧气势把后面话喊了出来:“东界大乱,隐山出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