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儿,你当真没有疑心过你那妹妹吗?”不得不说,现在只要一提起林绣这个名字,程衍之就止不住地泛着恶心,只不过因何恶心,他不能说。
一听这话,林芙没忍住请咳了一声,她看着程衍之不解道:“国公爷为何这样说?”
要说这林芙为何对林绣深信不疑,那确实是有原由的。
话说林绣与林芙之间的姐妹情分,除了那两次救命之恩,其实还有林绣这数十年如一日的付出。
远了的不说,就说近几年的,这几年林芙身子不好,月事来的也不好,林绣的绣活上佳,就亲手给林芙缝制了不少的月事带,且里面还添了艾草,弄的林芙总是感动不已。
一般这样的事,做一次两次尽尽心意也就罢了,但偏偏林绣是个有毅力的,就算林芙再怎么推拒,到了每月初七,她仍是会准时把这些东西送来。
不仅如此,她还会贴心道:“我知道姐姐喜洁,这东西用过几次便不会再用了。”由此可见,林绣她一个不得宠的庶女,能有今天这地位,没点城府,是绝对不可能的。
程衍之看着林芙这万分意外的模样,到底是把那快要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
此事空口无凭,时机到底是欠佳,况且林芙现在这身子,已是经不起接连不断的刺激了,于是,他只低声嘱咐道:“芙儿,妧妧的事到底是蹊跷,知晓当年实情之人不算多,但她却是其中一个,你再是信她,也要堤防她一些。”
这话一出,林芙的表情立马就变了,“你可是知道了些甚?”
程衍之摇了摇头道:“暂且未有,但这院子里除了你我二人,谁都有嫌疑。”
到底是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人,林芙还是了解他的。
若不是他已经疑到了林绣身上,他断然不会同自己开这个口,思忖之后,她抬头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其余的事我不管,但妧妧的事,你莫要瞒着我,成吗?”
思虑片刻后,程衍之拍了拍她的手背道:“成。”
过了须臾,程衍之起了身子,“芙儿,时候不早了,你早些歇息,我还有些公务要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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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下了一场大雨,现下这空气中到处充斥着潮湿的泥土味。程衍之在处理完公务之后,便一个人坐在了北苑里。
他一边回想着某事,一边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闷酒。
过了子时,就在四周皆是静谧的只剩下风声的时候,林绣忽然从小道里走了出来。
她看着在月下喝酒的男人,心不禁难受地跟像被人捅了一个口子一般。
面前的这个男人,不仅仅是她的姐夫,更是她渴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她虽然生在林府,但却只是个不受宠的庶女。
她的小娘杜春兮,在进府不久后便知晓了姜姒的厉害,以至于很快就收起了所有的歪心思,常常叮嘱她万万不可与大房的子女争抢。
姜姒虽然不是苛待庶女的主母,但林绣仍是以为,她总有一天会被主母随便打发了,抑或是成了嫡姐出嫁的媵妾。
所以,她一直都谨小慎微地活着,日复一日,从不敢逾越。
可林绣万万没想到,就因为她无意中救了林芙一次,日子骤然发生了改变。
很快,林芙人就给她和小娘换了个宽敞的院子,就连屋里的炭火,平日里的吃食,都在那一夜之间变成了平日里的双倍。
从那之后,林绣就发现了一个规律,她发现好似只要她对林芙好,处处向着林芙,那么她不仅能迎来好日子,还能时不时地见到父亲。
甚至,就连嫡母也没再为难过她。
可人的**是无止境的,有一就想有二,有二便想生三。日子过的舒心了,她就开始想着,是否能嫁个好人家呢?基于之前的经验,林绣便暗暗开始祈祷,让她再救一次林芙吧。
上天果然听到了她的呼唤。
记得那阵子,正是林芙说亲的时候,可偏偏那个姜家表哥是个坏心眼儿的。林绣也不知怎的,也许是长了坏心眼儿的人之间有心灵相通吧,那姜家表哥还没开口说几句话,林绣就察觉出不对劲儿来。
林绣本想到大夫人那儿去提点一番的,但她转念一想,这事情没发生就被解决掉,和发生之后由她来补救,大底是不同的。
于是林绣便在暗中观察起了那位姜家表哥。
她也就等了不到十日的功夫,林绣便发现那位姜家表哥有了动作一日,他将林芙引到清水池边上,借着变戏法的由头狠狠地推了林芙一把。
林芙立马就向后倒去。
就在这时,林绣突然出现,在高声呼救后,便率先跳到了水里,护了林芙的清白。
经过此事,大夫人便对她更是好了。
她才过了十四,大夫人就主动给了她议了亲,来回相看,最后定了安国公家的庶子,身份对等,就连杜春兮都很是满意,尤其是安国公家的七郎对林绣属实不错。
她本是知足的,若是没见到程衍之的话。
活在内院里的女子,到底是见识浅薄,没见过甚世面。直到林芙嫁人的那天,林绣才知晓,她与林芙之间的距离,差的究竟有多远。
程国公家世子爷,京城里的贵女但凡见过他的容貌的,有哪个挪得动步子?可他偏偏钟情于林芙,甚至为了成婚,连妾室都一并打发了
这怎能让人不羡慕呢?
但所谓眼不见心为净,林绣在嫁给安七郎的那几年,确实快要忘了那种羡慕不来的感觉,但谁都没想到,老天爷竟让会让她的郎君,莫名其妙地生了一场大病。
从得病到出殡,也就用了三个月的功夫。
安老太太说林绣克夫,没少折磨她,林绣知晓回林府诉苦无用,便只能去程国公府找上了林芙。
还真别说,林芙确实对林绣这个妹妹是格外喜欢的。
想想也是,在林芙眼里,若是没有林绣,她要么会命丧水井,要么会委身嫁给那姜家表哥,所以,林芙一听她这遭遇,就立马给林绣出了主意。
有了程国公府给她撑腰,日子确实渐渐地就好起来了。都说感情是互相的,她对林芙的好,林芙都记得,反之林芙对她的好,她自然也是感激的。
即便最初她对林芙好的目的不纯,但经过这么多年,她到底是在心里认了这个好姐姐。
记得那段时日,程国公出征不在家,她便整日整日地往程国公府跑,她与林芙的关系甚至比出阁前还要亲密一些。
直到程国公回来,一切都变了。
程衍之回来的当日,刚进府就横冲直撞地进了林芙的内室,他目不斜视地看着林芙,满身的胄甲还未来得及脱,就将林芙高高地举了起来。
那样美好的男人,身上就像是带着光,他紧绷的下颌角,含笑的眼,高挺的鼻梁。林绣觉得,便是她靠着想象去作一幅画,怕是都没有他本人来的英俊潇洒。
程衍之堵着林芙的嘴亲,一下又一下,那啧啧的水声,和旁若无人的深情,即刻便让在一旁林绣涨红了脸。
林芙挥舞手去打程衍之,最后还是林芙高喊了一声我二妹在,程衍之才停了下来。
程衍之较她们长些,早就练就了脸不红心不跳的本事,他闻声后回头,才看到了站在屏风旁颔首不语的林绣。
程衍之对林芙这个二妹印象挺好的,倒不是别的原因,他当时就是觉得,若是没有林绣这个人,只怕他就娶不到林芙了。
所以,程衍之当时极为和善地对着林绣道了一句,“疏忽了,没看到二妹妹也在。”
那样勾人的一张脸对着她唤了声二妹妹,林绣这心差些没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
林绣总想,这世上应该很少人,会因为一个男人对另一个女人好而爱上他吧。
可她偏偏就是。
虽然她注定高攀不上他,但能默默地看着他也是极好的。
林绣经常出入程国公府,所以能撞见程衍之的次数并不少。
有一幕,曾定格在林绣的记忆里。
一日,林芙被程衍之气哭了,哭地上气不接下气,他就耐着性子去哄她,一丝一毫地不耐烦都没有,她眼看着他的双手放在林芙的腰间越收越紧,轻声诱哄着:“卿卿,卿卿。”
林绣看着那样极尽美好的一幕,用尽全力劝自己不要生出不该有的妄想,可她,到底是低估了程国公在她心里的份量。
她不禁幻想,她若是也能在耳边听到他亲口说的卿卿这二字,那定是比二妹妹还要动听吧
可惜,自打那夜过去,别说是二妹妹了,就是一个眼神,他对她都十分吝啬。
林绣与他只隔着一座假山的距离,她握了握拳,走上前去。
他也没喝几杯酒,但林绣就是闻出了他身上弥漫着的酒气。
“姐夫。”林绣道。
程衍之一听她的声音,就立即就放下了手中的瓷碗,冷着嗓子道:“滚。”
见四下无人,林绣立马跪在了地上,“姐夫,那天你喝醉了,可我也不胜酒力”
闻言,程衍之一双眼布满了阴鸷,然后嗤笑道:“那天夜里,哪天?”提起那天,程衍之觉得这简直是他一生的耻辱。
两个月前,林芙因为小产连续发了几夜的高烧,后来虽然退了烧,但孙大夫却说以后多少是会影响寿元的。
听了这样的话,他心里着实闷的慌,因此,便多饮了几杯酒。
期间,他只隐隐记得林绣过来安慰了他两句,再后来,他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但可笑的时候,醒来的时候,林绣就躺在他怀里。
林绣见他不认,便低声啜泣道:“姐夫,我知道姐姐身子不好,那天的事,我是不会让姐姐知道的。”
程衍之低声道:“威胁我?”
听他如此说,林绣慌乱不已,她不停摇头,“我从不敢这样想,长姐对我有恩,我不会做忘恩负义之事,我只是希望姐夫不要误会我。”
紧接着,林绣的耳畔就传来了熟悉又低沉的声音,“林绣,你喜欢我?”
林绣身子一僵,一张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
见她这个反应,程衍之不禁讥笑了两声,他轻蔑地看着她道:“你这样的人,我见的多了,我喝多了会做甚,难道我自己会不清楚?”
这话说的倒是程衍之的心里话,什么所谓的酒后失态,在程衍之看来,都是借着酒劲壮胆行事罢了,男人要是真喝多了,哪还有那么多旖旎心思,都他妈一觉睡觉到天亮,谁会去脱她的衣裳!
林绣心下一沉,低声下气道:“不是的姐夫,我与你说这些,断然没有别的意思,我”
程衍之还未等她说完,便冷声打断道:“林绣,如果我真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即便她怪我,怨我,我都会承认的,可用不着你来恶心我。”
听到他这般说,林绣心凉的直接跌坐在地上。
她一脸绝望地看了看他,下意识地捂住了小腹。她要的真的不多,哪怕一辈子上不了台面,给他做个外室都行。
程衍之没心思看着她惺惺作态,临走之前还冷着嗓子道:“若是让我查出来妧妧的事是你做的,我不会放过你。”说完,程衍之也不给她反驳的机会,就转身而去了。
林绣呼吸一置,过了好半响,她才起身往南花苑走去。
“星儿,我问你,当年的唐家夫妇找到了吗。”林绣对着她贴身的女使道。
“夫人,那唐家夫妇早就不在苏州了,他们他们已经”
“已经如何?”林绣着急道。
“被郢王府人的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