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瓦村是隐藏于山腹的部落小村。黎斯之前计划在抚瓦村打听毒手圣医的行踪,但计划从走入抚瓦村的一瞬就无法实现了,因为整个村子没有一个人。黎斯茫然地望着空荡荡的村落,胖道士忽地说:“毒瘴来过了。”
边奎恍然地拍拍下巴:“怪不得瞧不见一个人影,抚瓦村的人恐怕都逃走躲毒瘴了。要在这等他们回来可不是一两天的事,这趟看来要白跑了。唉,可恶的毒瘴偏偏早来,弄得一切都乱七八糟。”
“阿木!”米塔惊叫一声,阿木晃晃悠悠倒在村口。
黎斯探了探鼻息,说道:“没事,只是昏迷了,先找一个地方让她好好休息。”
边奎找到附近一座木楼。楼里没多少摆设,简简单单的藤木床,一张四角桌,三四张凳子,寥寥一些锅碗瓢盆。黎斯把阿木放在床上,边奎摸出了一小坛青蛇尖递给米塔:“给她喂点白酒,孩子兴许被冻坏了。”
米塔顺从地接过青蛇尖喂给阿木。看来酒确实有效果,阿木苍白的脸色渐渐有了一抹红晕。
“十方山这么恶劣的地方,阿木的身体也不好,你怎么还带她进来?”黎斯说出心中疑问,边奎和门口的公羊雁等人也看向米塔。米塔神情落寞,紧紧抓住阿木的手:“是阿木一定要跟来的,她要亲眼再见她爹一面。”
“阿木的爹?”
米塔点头:“她爹三年前跟随一伙商队进入十方山,从此就杳无音讯。阿木自幼患有痼疾,她爹失踪后她病得就越发厉害了,阿木坚持要在她还没断气之前再见她爹一面,所以我才带她来到十方山。阿木,我苦命的孩子!”
黎斯望着失魂落魄的母亲,挥挥手示意其他人退走。
从木楼出来,胖道士嘟囔着累了要先去睡会儿,剩下的四个人将不大的抚瓦村转了一圈。村中三十多座木楼呈规则的椭圆形分布,每一座木楼的外观和内部摆设都差不多,在其中几座木楼里,黎斯看到有几家灶上还留着吃了两口就扔下的冷饭冷菜,推想可知抚瓦村人当时是多么惊慌失措。
黎斯从一家木楼走出,正看到公羊雁和常伯在对面。公羊雁沮丧地望着地面,常伯正低声对他说些什么。黎斯眸光转动,边奎从另一侧揉着耳朵过来:“真受不了那胖道士,天大的好睡性啊!我本想找他问问看还需要买什么,结果被他的呼噜声吵得不行。对了,黎先生要不要再买点什么?上次的青蛇尖不错,其实我还有更好的哟。”
黎斯连连摆手:“算了,算了,我可不想喝醉,万一毒瘴来了我岂非跑都跑不了?”
边奎讨个没趣,想想又朝公羊雁那边去了,估计是不死心去烦公羊雁了。
黎斯沿抚瓦村边缘走着,走来走去到了村中央,这里有一片整洁的宽四五丈的石台。旁边是一口古井,井里头还有水。井左边有两棵参天古树,树下开着一丛丛紫色的晶莹剔透的小花,黎斯以前好像见过这种花,只是记不清名字了。
折了一朵小花放入怀里,黎斯盘膝坐在树下,望着仿佛白色巨兽般偶露狰狞的毒瘴轮廓,心头涌起一阵没来由的失落。白珍珠还在等着,自己却没有半点毒手圣医的消息,丫头恐怕会等待得很难受吧。说不定早就偷偷抹鼻子哭了,她就是个爱哭鬼呀。黎斯心神不定地胡思乱想,不知怎么就睡着了。
时间在十方山里仿佛走得极慢,慢得只想让人睡觉。常伯出去找水,公羊雁在木楼里坐立难安,来十方山的那件事就像看不见的桎梏牢牢锁住自己,公羊雁窒息得想喊出来又害怕别人听见。这般走来走去,木楼后突地传来古怪的声音,听去仿佛人的呻吟,又仿佛某种野兽的低吼。公羊雁本就窝了一肚子火无法发泄,拎起宝剑便跳出木楼。
楼后阴沉沉的树缝之间果然有一团黑影,像是蛰伏着什么东西,若在平时公羊雁定然不会如此鲁莽,但此刻窝了一肚子火的他想也没想就挥剑冲过去,怫然怒喝:“是谁?”
公羊雁以剑先行,剑尖刺向那团黑影。黑影忽然如同闪电窜出了树缝,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啊!公羊雁甚至吓得连惊叫都忘记了,栲栳大的圆溜溜的脑袋,一张凶煞的脸孔上只有坑坑洼洼的小洞,青筋翻起的血盆大口,还有一双没有眼睑的暗灰色的眼珠子。黑影没有鼻子,也没有耳朵,却有……三只手!
这绝对是一个怪物,一个没鼻没耳的三手人。两只左手,一只右手!三只手齐齐抓向公羊雁的胸口,在几乎要被掏穿胸膛的刹那公羊雁从震惊中醒过来了,他回身长剑一撩,剑锋削断了三手人的两根手指。血淋淋的指头落在地上,三手人一点疼的表现都没有,狰狞可怖的面孔带着暴戾之气扑向公羊雁,公羊雁可不想跟他接触,长剑一挡,稍微阻了一下三手人的来势,转身就跑。
“常伯救我!”公羊雁声嘶力竭的声音在空荡的深山小村显得格外刺耳。
黎斯被惊醒,边奎和常伯闻声出现。米塔也远远赶来。公羊雁扑到常伯身边,心有余悸地望着身后,断断续续地说:“怪、怪物……它有三、三只手,没眼也没有耳朵……它在追我!”
公羊雁所描述的怪物并没有现身。黎斯等人诧异地望着公羊雁,公羊雁脸皮一红:“我没撒谎,真的有那么一个怪物!它想袭击我,但被我削断了两根手指。”
“他身上有血。”边奎指指公羊雁。
黎斯早注意到了公羊雁衣袖上和宝剑上的血迹:“冷静,先去你说的地方看一看。”
“好。”公羊雁领着大家来到了那座木楼。木楼后的地面上残留着不少血迹,但公羊雁说的怪物和断指都找不到了。黎斯捻了捻血迹,环顾周围:“血是新鲜的,不过周围没再遗留血痕。可见受伤的家伙身手十分矫捷。”
“怪物还没死……常伯,你说他还会不会来找我?你告诉我啊!”公羊雁扔掉宝剑,情绪失控地喊。
“别叫了。有我在他伤害不了你,公子。”常伯用力抓住公羊雁的一只手,公羊雁惶恐不安的表情渐渐平复,从地上捡起宝剑。
“好了,也不用太担心。说不定就是一只生有三只手的大猴子,这在十方山这种深山老林也不少见。不过嘛,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我建议今晚就不要分开睡了,大家挤一挤都在村中央的石台上睡吧。”边奎提议。
公羊雁恳求地看向常伯,常伯“嗯”了一声,说:“我没意见。”
黎斯也同意。米塔担心女儿,点点头也同意了。只有一个胖道士没过来。
“哈哈,胖道士好说,他特别爱吃我的糯米糕,大不了我慷慨一次。”边奎样子阔绰地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多慷慨,送出宝贝了呢,其实就一块糯米糕。
“你们先去古井那边,我去叫胖道士来。估计他也该睡醒了。”边奎向胖道士的方向跑去。
其余人来到村中央的古井口,米塔把阿木接来了,休息了一段时间少女的脸色渐渐红润。又过了半盏茶时间,边奎摇着头回来,说没见到胖道士的影子。
“我早来了。”胖道士悠闲地从旁边阴影里走来。
“来了就好啊。”边奎有些疑问,随即又满面春光,“时辰到了,大家该吃晚饭了。不知各位客官是来点牛肉干、熏肉、青蛇尖还是甜甜好吃的水果呢?”
“又开始了。”黎斯不经意地揉揉鼻子,微有困惑的目光在每个人脸上转过。
大家心不在焉地吃过晚饭,由于恐怖毒瘴,还有公羊雁见过的怪物,所以七个人除了米塔和阿木外都安排了守夜。
晚饭后也不过酉时末端,天就完全黑沉沉了,就好像天幕上被泼了一层浓厚的墨汁。在东北方向有可辨的大块不规则形状的轮廓,毋庸多言那就是毒瘴。边奎又点上驱虫香,虽然不见得能够驱散蚊虫,不过对于睡眠的确有点帮助。
黎斯望了望其他人,常伯、公羊雁、米塔和阿木都睡在石台中央。胖道士先守夜,坐在古井的井沿上。黎斯背靠古树,旁边是已经酣然入睡的边奎。
“该睡了吧。”黎斯疲倦地暗暗想道,眼皮也随之缓缓闭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