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斯突然一语不发地起身走出门外,吴闻和肖凝不知道黎斯要去做什么,也忙跟了出来。黎斯径直来到了老死头的大石屋前,伸手推门而入,走近石桌前,望着两个黑匣子,黎斯一把将黑色匣布完全扯了下来,转头对身后两人道:“如果他留下三个小人是为了一张脸,那他留下两个木匣子也一定有他的用意。”
吴闻和肖凝这才明白黎斯的举动,他们望着面前的黑匣子点点头。黎斯将两个黑匣子中的一切又重新看了一遍,眉头紧锁道:“可他究竟想利用黑匣子告诉我们什么呢?”
黎斯身后的吴闻突然道:“捕头,我记得在‘有来客栈’里,它的窗户是紧紧关着的。可这匣子里的窗户似是露出了一道缝!”
“窗户?”黎斯立即去看,在两扇看似紧闭的窗户之间果真有一道微微开启的小缝,黎斯用手里的小刀将小缝慢慢挑开,紧闭的窗户也被打开,而在窗户的背面竟轻黏着一样东西!
黎斯小心地用小刀将黏住的东西刮了下来,放在自己眼前,仔细去看,竟是一片青色的鸟羽。
“这个是……羽毛吗?”吴闻搞不清楚,问道。
黎斯的目光紧紧盯在青羽上,喃喃道:“难道是……”黎斯的话轻轻道在心中,并没有说出来。
而一旁的肖凝道:“如果是窗户的话,那第二个木匣子里也有一扇窗户!”肖凝说着,指着木匣子里的马车道。
黎斯道:“说的不错!”黎斯用小刀又轻轻挑开了马车上紧紧闭起的窗户,而这一次,在马车两扇窗门上竟各自轻黏着一小片青色鸟羽。黎斯将三片青色鸟羽放在一起,道:“这就是凶手留给我们的东西。”
“鸟羽,凶手留这些羽毛是什么意思呢?代表什么?”吴闻歪着脑袋,道。
“代表死亡!”吴闻又被吓了一跳,回头去看,却不知何时,老死头已经站在了三人身后。老死头望着三人,淡淡道:“我记得,在苗疆有一个神秘的宗教,他们宣扬,人类最初的生命开始于天空中高傲飞翔的鸟类,而单独遗落的鸟羽则代表着灵魂的开始,也就是生命的终结——死亡!”
吴闻若有所悟道:“三片羽毛,三个死人。一片羽毛代表着一个人的死亡。对,就是这个意思!”
老死头望着三人,突然道:“也许不止三片。”
“不止三片?”吴闻望着老死头,道,“老死头,难道还有其他鸟羽吗?”
老死头微微摇头,他沉着脸道:“我没有看见鸟羽,不过我在楼敖的血液里发现另外一样很有意思的东西,就是这个。”老死头取出一个黑布兜,两面有一小块银片,银片上用黑色胶泥固定了几根肉眼很难发现的细线,老死头用自己特制的细铁钩勾起了这几根细线,对黎斯说:“这些线是我从楼敖的血液里发现的,先前并没有在尸体的器官、内脏里出现,看来线是一直沿着血液流动下来的,不过奇怪的是,这些细线我到目前为止也没想明白是什么东西,它本身极其坚韧,却又柔软,不似平常刃线,我还要再做思量。所以这个就暂时先不交给你了。”
老死头说完,也不等黎斯回答,就转身向石屋深处走去。黎斯三人愣了一下,吴闻道:“为什么这个老死头总是这么奇怪?”
黎斯笑道:“如果你整天只和死人在一起,你也会变得和他一样的。”黎斯说完,跟着老死头走向了石屋深处。吴闻耸耸肩,也和肖凝跟了上去。
天幕时分,黎斯派留不动山庄的几个捕快回来了,他们面上都带着一股恐惧的表情,彼此紧张地望着,黎斯忙问:“是不是不动山庄出了什么事情?”
其中一个捕快道:“回捕头,好象是出事了,但又好象没有出事。”
“这是什么话?”吴闻在一旁听得莫名其妙,追问,“把事情说清楚了。”
“是。”当头的小捕快想了想说,“其实,不动山庄自黎捕头走后,一直风平浪静,看不出发生过什么,但就是,就是太平静了。我们几个兄弟都感觉连一点人的生息都没有了,更奇怪的是……”
“是什么?”
“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从不动山庄里飘了出来,不过,就我一个人闻到了,他们没有闻到。我觉得事情还是不妥,就先回来报告捕头了。”
黎斯没时间考虑,他带着衙门的捕快赶到了不动山庄,时值日落,黄昏夕照的残影正好落在山庄之上,宛如不可逆转的坠落,吴闻上前去推门。
不动山庄的大门突然吱呀呀自己缓缓向里翻开一道小缝,黎斯瞥见门内,一摊黑色的血迹正涂在门房位置,他当先赶进门内。
黑血已凝固,黎斯望着黑血,血迹从门房内侧起,稀稀拉拉流淌下一条黑血痕迹,黎斯顺着黑血痕迹一直跟到山庄大厅之外,再望时,黎斯却被吓了一跳。
黑血四下八通,延伸向山庄的各个角落。黎斯屏息,突然开口道:“不对,空气中除了血腥味道,还有股别的味道,是火?”
黎斯话音刚落,山庄各处腾起了黑烟,黑烟迅速升腾,伴随着人的呼救和惨叫,吴闻赶忙招呼其他捕快救火,但从山庄里取来的水浇在燃烧的火焰上,火焰不灭反而更加蹿高。黎斯诧异地望着火焰,但见火焰中隐约升腾着一缕缕黑色焰苗,他摇摇头说:“这绝对不是普通的火,恐怕用寻常扑火的法子没有用。”
“那怎么办?”肖凝望着越起越高的火苗,担忧地说。
黎斯目光凝聚,一字字道:“只能找到放火的人,他总应该有办法灭掉这邪火。”
“可,究竟谁是放火的人呢?”
黎斯不语,踏入黑雾迷绕中的山庄之后,整座山庄短短的时间已被升腾而起的巨大黑烟浓雾所笼罩,一行人行在黑雾里,觉得呼吸不畅,有几个年轻捕快已经无法行动,黎斯留下了多数人做后应,只带着肖凝同吴闻闯进了山庄后院。
黎斯等人绕过小泉跟树林,停在一间竹舍前。吴闻望着竹舍,脱口而出:“楼天命的竹舍?”
竹舍的门被推开了,里面并没有人,吴闻疑惑道:“楼天命人呢,难道逃跑了?”
黎斯没有回答,他侧目凝望着楼天命始终坐望舒琴的青鸟图,展翅的巨大青鸟,孤独徘徊的灵魂,风华绝代的女子,以及角落中的阴影,一个想法渐渐在黎斯心中明了。吴闻跟肖凝将竹舍前后找遍了,也没找到任何线索,便在此时,一缕沁人心扉的琴音从不远的地方缓缓传来,宛如一条流入世间疲惫心灵的清心曲,黎斯觉得有些恍惚,但他收回了心绪,带着两人赶出竹舍。
琴音舒缓异常,如清丽佳人的对镜梳妆,一目倾色,再望却为年华的逝去。
琴音渐近,黎斯已发现琴音乃是出自后院最为中心的一处所在,而随着靠近,地上蔓延汇集的黑血痕迹越发多了。黎斯目光不由一聚,他赫然停住了脚步,转身一跃,纵上了相近一座卧居的房顶,向下望去,但见得相近的黑血痕迹从远而近,由散而成,竟似凝聚成了一扇飞鸟的羽翼,再看远些地方,虽然望不全,但黎斯心中一副诡异的图案已然形成——偌大的不动山庄被人用黑血印记图绘成了一幅巨大的图画,黑血燃烧为青,图画中正是一只展翅的巨大青鸟。
黎斯心中急迫,琴音倏然而断,但黎斯等人已然找寻而来,这是一间看似简陋的堂房,地处偏僻,藏在了楼傲宏伟巨大的连厢后面,若不是琴音带来,恐怕黎斯也不会这样轻易找到。
黎斯推门而入,令几人没想到的是,这间外表看似破旧的堂房里竟供奉着楼家历代主人的灵位,最顶端是楼不动,依次而下,最末尾的是楼傲。吴闻望着空旷的堂房,晃了晃脑袋,诧异地问:“怪了,明明听见琴声从这里面传来的,怎么没看见人?”
肖凝也是奇怪,凑过来说:“莫非是我们听错了?”
黎斯没说话,径自绕过后面牌位,言道:“所有牌位都沾染了尘土,看来楼家人并不经常来这里祭拜祖先,唯独楼不动的牌位洁净无尘,岂非有古怪?”黎斯转动楼不动牌位,吱呀呀,牌位立柜之前突然裂开了一个黑洞,一条幽暗的密路向下延伸。